和平的日子來也
發表日期:2001.10.20
【一】
紀彥霆從小到大只懂得三件事:
1、 寶貝自己的妹妹紀筱蘭。
2、 對付所有想打妹妹主意的男人。
3、 要小心尹純旭這個混帳!
「哥,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旭哥呢?」紀筱蘭偏著頭,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愛得像隻洋娃娃。
「不準叫他旭哥!噁心死了。」紀彥霆非常痛恨那個男人了,他是唯一除了自己以外可以奪得自己妹子好感好感的男孩。
那種傢伙究竟那一點好了?紀彥霆不懂。
「哥,你和他小時後感情不是還不錯嗎?」
「那有!」
從小,他就常和尹純旭為了筱蘭的事吵架外加打架。
筱蘭是他的心肝寶貝,有著甜甜的笑容,嬌小可人的身材,以及善良天真的好性格。
紀彥霆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父母強褓中的妹妹,是個軟軟的、小小的、猴子一樣的生物。他本來以為那是從外星來的怪物,曾經想要趁父母不在時偷偷把她丟掉;但就在他抱起妹妹的那一刻,筱蘭笑了,安心地笑了。
從此,紀彥霆認為自己的妹妹是天使。
是一個他需要好好保護的天使。
他為了她到處打架和人結怨,就是不肯誰多靠近筱蘭一步。
搞得這附近的人都知道,要追紀筱蘭前,得先過得了她哥哥那一關。
但自從筱蘭上了國中之後,紀彥霆覺得妹妹變得越來越神秘,完全不讓自己插手她的交友狀況,甚至連週末都會單獨出門…連信件、禮物都變多了,讓做哥哥的他感到非常的憂心。
她會不會交了什麼壞朋友呢?
紀彥霆又想到尹純旭。
最近妹妹老是往隔壁尹家跑,說什麼要跟旭哥聊秘密。
究竟又有什麼秘密是不可以跟自己的哥哥分享?
□□□□□
「紀彥霆,麻煩把這份講義送到伊純旭家。」
又是熟悉的放學鐘聲響起,梳油頭的班長拿了一份資料夾硬是塞到紀彥霆的手中。
「為什麼我要做這種事?」紀彥霆一臉不悅地向班長質疑。
「因為你和他家最近。」他冷冷道。
「那個白癡沒事怎麼會生病?我還已為笨蛋是不會感冒的呢。」
紀彥霆抱怨,他哀求地看著班長,希望能找別人來接手這檔苦差事。班長姓高,卻長得不高,叫益儒,卻絲毫沒有同情心。
「沒用的,誰叫你們是鄰居。」他說:「而且你們既然是鄰居又同學,從小一起長大,為什麼你們就不能相處的好一點呢?非要每天吵架惹事生非,讓身為班長的我跟老師都憂心忡忡…」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啦。」受不了班長如滔滔江水般的訓話,紀彥霆很認命地拿起書包,以及要給那傢伙的檔案夾,乖乖地走出教室。
「筱蘭,哥出去一下,你可要乖乖在家喔。」
一回到家,紀彥霆將書包跟檔案夾丟到玄關,就看到還在讀國二的妹妹先早一步自己放學,坐在沙發上吃著零食看電視。
「要去那?」
筱蘭看著自己哥哥面無血色的大便臉後,問了一個不用猜也知道答案的問題。
「那個白癡家!」
他忿忿地唸著,一想到放學後還得看到他就胃痛。
「妳可別想跟去喔!」關大門前他又補充了一句。
「我才沒那麼笨呢!」等哥哥走後,筱蘭對著闔上的玄關吐著舌頭扮鬼臉道。
這個社區的房子,是兩戶併成一棟的。
紀家屋外的庭院,隔一道矮水泥牆就是尹家的車庫。
正因為如此近的距離,才會讓紀彥霆對尹純旭的存在如此的介意。
他們從小什麼都比,什麼都要掙。紀彥霆第一次打棒球時是擔任投手,之後尹純旭便決定要當打擊四棒;紀彥霆家裡還有一個妹妹,尹純旭就千方百計討好紀筱蘭。
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讓兩個青梅竹馬間的關係變得如此緊張?
紀彥霆從不多想,他輕鬆跳過兩家唯一間隔的矮牆,繞過車道,直接走向房屋大門,轉動門把,門沒鎖。
過去沒有人會緊告紀彥霆這樣的行為是非法侵入,儘管闖入的是自己從小去到大的鄰居家。這個家通常沒有人在,尹家的長輩常年在外工作,而唯一的兒子向來不會計較這種小問題。
他們所爭吵的,通常都是一些更小的問題…
比如說,一樓客廳放的全套PS2。
尹家獨子總是會在紀家長子百般無聊完著電腦時,打電話問他要不要到他家玩電視遊樂器。
你說,這不是炫耀是什麼?
至從尹家獨子擁有越來越多紀家長子所夢寐以求的收藏品後,紀彥霆就越來越少踏入這個家。
從上一次新生訓練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年多了吧?
「這裡還是一樣到處充滿討人厭的東西。」他很不高興地推開放在玄關的小叮噹鞋架,這玩意是筱蘭上個月吵著要的。
「喂,尹純旭你死了沒?」
紀彥霆走到客廳右邊的樓梯口,對著二樓大吼。
「嘖,怎麼沒有反應…」
樓上好像完全沒有動靜?會不會真的有什麼問題…
他不禁也開始擔心。
「哈囉,沒人在嗎?」
又對著樓梯口喊一遍,紀彥霆這才咚咚地上樓。
來到尹純旭的房前,就樓梯上去後第一間。
他毫不猶豫地扭開把手,心想搞不好會見到那傢伙癱死在地上…
「………」
房間裡沒有屍體,只有一個睡衣換到一半的男人,很尷尬地站在穿衣鏡前。
「你這個人進別人房間都不先敲門的嗎?」
對方感到很無奈。
但紀彥霆感到更無言。
「我已經叫了好幾次了。」他說。
「我知道,我有聽到…很抱歉我還活得好好的。」尹純旭嘆息道,他的聲音比平常更加低沉。
「你有聽到為什麼不應個聲?」紀彥霆不是很高興,這傢伙害他白操心了。
「我這喉嚨怎麼喊話?」他指著自己的脖子,露出苦笑。
「那你可以出來見我阿。」
「我…這…」尹純旭浮上一抹桃紅,他怎麼好意思告訴彥霆,因為自己衣衫零亂、蓬頭垢面的,不好意思見人?
「算了,看到你沒事就好。」紀彥霆沒好氣道。
「你在關心我?」他顯得有些驚喜。
「你想太多,我只是奉班長之命要把這個資料拿給你而已,如果你不好好活著的話,我怎麼跟班長交差?」說罷,他大剌剌地坐上尹純旭的床,一把抱起放在床頭的波麗抱枕。
這個粉紅色的娃娃,也是自己所喜歡的。
「那怎麼沒看到你帶來的東西?」他想起紀彥霆本是手空空地來,再看著他與波麗交纏的雙手,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阿、對唷!」
「你忘了?」
「都是你啦,沒事莫名其妙生什麼病,害我還要跑一趟…」
「對不起…」
看著紀彥霆滿臉委屈,尹純旭忍不住道歉。
「不要隨便就說對不起,你是不是男人阿!」
他討厭他這樣,只要他一說對不起,自己的心就會好痛…
「不然你要我說什麼?」
他不懂為什麼自己一而再的委曲求全,只換到紀彥霆的鄙視。
「我那知道阿,這次事雖然是你的錯,可是我又沒有要你道歉。」
「東西是你自己沒帶來的,為什麼又是我不對?」
「你今天要是沒請假,就根本不會發生現在這些事啦。」
「滿嘴歪理…」
「你說什麼?」
「我說你老是只會找一些對自己好的藉口。」
尹純旭的口氣不是很好,一場感冒讓他的情緒很不穩定。雖然他自己也知道,就算沒有生病,他與紀彥霆之間的關係只會變得越來越糟糕。
「你…我才不像你一樣會做這種娘娘腔的事!」
看吧,又開始吵了。
「你為什麼老是這麼看不起我?」他的聲音很啞,激動起來反而像是哭了許久。
「…你又做過什麼值得我看得起的事?」紀彥霆不解道,他睜著透明而無神的眼睛看著因虛弱而倚在衣櫃上的男人。
是阿,為什麼?尹純旭自嘲地笑了,最後才道:「你回去吧,班長給的東西等等請筱蘭送過來就可以了。」
他打算明天也請假,最好是這個禮拜都不用去上課。
也就不會看到他。
「我不能讓筱蘭過來,他是個好女孩,你以後也別隨便單獨跟他碰面。」
「你以為我是病毒嗎?」這次,或許他真的哭了吧?
紀彥霆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寶貝妹妹。」
說罷,他從床上站起,正想要放開一直緊抱在懷中的波麗,「那個你帶回去吧…」尹純旭忽然說。
「我不希罕你的施捨!」他把娃娃丟向一直站在門邊不遠的男人。
或許,這正是讓男人的理智崩潰的導火線。
尹純旭撿起打在自己身上的娃娃,嘗試讓自己冷靜,「你為什麼不能多像筱蘭一點…」多了解我一點?
「不準你打筱蘭的主意!」
「你又知道我打什麼主意?」
「我當然知道,她是我的,你別想動!」
「她是你的妹妹。」
他覺得好無力,他跟紀彥霆同一年出生,一起長大,相處的時間甚至比紀筱蘭多了3年,卻為什麼需要這樣處處針鋒相對?
「總之你不準追她。」紀彥霆緊握住雙拳。
「如果我說不呢?」尹純旭自嘲道。
「那我就跟你誓不兩立!」他站在床邊,可以感覺雙腳微微在發抖。
「筱蘭、又是為了筱蘭!為什麼你就不能多在乎我的感受呢?」尹純旭一字一步,逐漸靠近彥霆;或許病人是一個很好的身份,這樣他就有理由解釋自己充滿欲望的眼神。
紀彥霆皺著眉,「你別靠我那麼近。」
他又輕嘆,「你從來都不懂我要的是什麼。」
「拜託,你別靠我那麼近!」
尹純旭急促的呼吸輕輕撫過紀彥霆的額頭,這樣的距離讓他感到害怕。
心跳得好快。
「我只想要這個。」他聽見尹純旭說。
然後感覺到自己的臉被一雙冰冷的手捧起。
以及,唇被溫暖地覆上。
原本只是輕輕的一吻,卻忍不住伸出舌頭挑逗。
被緊抱在懷裡的人,有著乾澀的唇,以及呆滯的反應。
紀彥霆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腦子一片混沌,就像世界末日來臨一般。那個撫摸自己臉頰到擁抱自己身軀的手,正逐漸往下移動。
最後,他知道自己的屁股被曖昧地搓揉著。
「你在幹什麼!」
他終於記起自己有一雙有力的手臂。
尹純旭還是不想放開眼前這個暗戀已久的男孩,長久以來的渴望藉著因感冒而疼痛已久的腦袋,失去了理志。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懷中的男孩因羞恥而染上桃紅。
尹純旭沒回答,他嘗試要再一次堵住男孩的嘴…
「嗚——-!」
男孩非常不留情地用手軸狠狠撞開尹純旭的肚子,然後又抬高膝蓋往他的小腿一踢。
「你、你真的打下去阿…」尹純旭跪倒在床邊,彎腰抱著小腹抗議,感覺…似乎真的很痛。
紀彥霆生氣地看著被自己揍倒在地上傢伙,「你這個變態,」他不可思議地道,「為什麼要…吻、吻我?」
「因為我喜…」
「住口,我不想聽!」
「彥霆,我…」
“碰!”回應的是震耳欲聾的關門聲。
紀彥霆像是逃難一樣衝出房間,他不想知道尹純旭所謂的理由。
「用不著那麼誇張吧…」尹純旭瞪著被狠狠關上的房間木門,非常、非常後悔地道。
□□□□□
事情發生一週後,紀彥霆還是每天躲在房間裡耿耿於懷。他忘不了…尹純旭的舌尖是如此的有力,他甚至有些沉醉在其中…真是骯髒的想法!
「唉。」
「哥,你怎麼了?」
紀筱蘭飄進紀彥霆的房間,一個禮拜前她接到尹純旭的電話,把詳細的內容經過都說了一遍。
所以,她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了,可是…
「筱蘭,我問你,那個笨蛋不會是變態吧?」
「噗,哥怎麼會這樣想呢?」
變態?看來純旭的處境是越來越不樂觀了。
「唔…….算了,當我沒問。」旋即,他又進入沉思狀態。
反觀隔離的鄰居,尹純旭也好不到那去。因為他做了十七年來都不敢做的事,還被狠狠地拒絕;現在他根本沒有臉面對紀彥霆,所以他已經向學校請了近七天的病假。
不過這次患的不是傷寒,而是心病。
『喂,你還有沒有到尹純旭他家探病?他已經請了一個禮拜的假了耶,打電話到他家裡也沒有人接,我和老師都很擔心會不出了什麼事…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阿?』油頭班長高益儒在電話中好些擔心地問著紀彥霆。
「我、我那知道他是死是活阿!」紀彥霆的火氣很大,現在只要一提到尹純旭他就浮躁不已,心臟還會自己不受控制的狂跳。
好痛苦,一輩子都不見他也許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不會吧……』電話裡傳來高益儒擔憂的聲音。
「什麼不會的?」
『他不會真的病死了吧?』
「哦……」
是阿,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尹純旭本來就病得不輕,再加上自己那天毫不留情的一拳一腳,搞不好還被打成內出血也不一定。
如果真的這樣…天阿,也許尹純旭已經命在旦夕。紀彥霆感到心慌意亂,他不懂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剛還說死都不要再見到他,現在卻又希望他活蹦亂跳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喂,紀彥霆你還在吧?』班長疑惑地催促著。
「我過去看看。」說罷,紀彥霆衝動地掛斷電話,連再見都忘了說。
他決定現在就到隔壁探病。
□□□□□
紀彥霆飛也似地跑上尹家的二樓,雙手抵住尹純旭房間外牆上的門框,再一腳踹開木製的房門。
「尹純旭,你還活著吧!」
他又再度非法入侵了。
「彥霆?你怎麼會來…」
尹純旭好端端地坐在書桌前,疑惑地看著氣急敗壞的彥霆。
「呼,還好你沒死!」
「你再胡說些什麼呀?」
「班長說你一直都沒來上課,一定是斃掉了。我一緊張,就跑來看啦!」看見那傢伙沒事,他是鬆了一口氣,但也把現在心中所想的話全說了。
「噗,這怎麼可能!我病早好了。」發現紀彥霆還是會關心自己,尹純旭感到欣喜。
「那你為什麼不來上課?」
他沒有回答。
只是一直看著還搭在門上喘氣的紀彥霆。
「你…….可惡!」
紀彥霆被盯得臉紅,又想起了那天的吻。
「你不進來坐坐再走嗎?」尹純旭含著笑意問道。
「才不要咧,誰知道你又會做出什麼事!」
“碰”,又是一聲巨響,紀彥霆氣沖沖第關上被他踹開的房門。
他來得急,去得也急。尹純旭看著已經空於一人的方向,不自覺又加寬嘴角上揚的角度。
□□□□□
「哥,你覺得我這樣穿好不好看?」紀筱蘭抱了一大疊衣服跑到又待在房間發呆的紀彥霆面前。
她的好哥哥剛剛從隔壁回來後就心神不寧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紀彥霆望著自己的妹妹,公式化地道:「好看,你穿什麼都好看。」
「討厭啦,哥,你根本就沒有認真在看。」紀筱蘭不高興的撇嘴。
她拿出口袋裡的手機,再按下回播鍵,「喂,是我,等等老地方見,一定要來唷。」
「妳要跟誰出去?」
「不告訴你。」她故做神秘的笑。
紀彥霆這才稍微輕醒,他看著自己刻意打扮過的妹妹,很不高興地道:「筱蘭,哥哥覺得妳年紀還太小,很容易被奇怪的人騙,還不適合談戀愛。」
「旭哥又不是奇怪的人…」她小聲說著,也不知道有沒有讓紀彥霆聽到。
「妳說什麼?」
「沒有啦,哥,你就不用擔心那麼多,我不會怎樣的。」
「如果妳要約會的對象那個王八蛋的話,哥哥是絕對反對的!」
「哥,你真的不要想太多,我這就出門唷,不然快遲到了。」
她刻意裝做害羞期待的樣子,輕快地跑到門邊,才又道:「對了,哥你可別偷跟過來唷。」
「妳叫我別跟我就硬是要跟。」
趁妹妹的後腳踏剛出家門,紀彥霆隨手戴上一頂棒球帽,前腳跟著出去。
自己的妹妹是這麼的完美,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那個混帳男人夠資格得到她的歡心。
尤其是尹純旭那個傢伙。
紀筱蘭邊哼著歌邊悠閒地走,她的目的地是這社區附近的一塊公園,這裡是她和哥哥、旭哥小時候常來玩的地方。
在遊樂區的大象溜滑梯上,坐了一個人。
紀彥霆躲在附近的樹叢後,瞪著大眼看著筱蘭高興地跑向溜滑梯上的男孩。
那個男孩他是認識的,而且不出自己所料…
「果真是尹純旭那個王八蛋!」
是的,那個王八蛋現在正挽著筱蘭的手,兩人臉靠得相當近,不時會低聲交談,偶爾還能聽見開心的笑聲傳來。
紀彥霆緊緊握住雙拳,他面色蒼白地看著前幾天還抱病在家的男孩,現在卻還這麼有精神出來約會,而對象居然是自己最為寶貝的妹妹。
「為什麼?我不是警告過他不準對筱蘭動手的嗎!」
討厭,自己在生什麼氣……
「既然他喜歡筱蘭,為什麼還要……..」
摸著自己的唇,緊咬都泛青了。
再望過去,尹純旭的臉似乎正覆在筱蘭的臉上,就像…接吻一般。
「筱……旭!你們….」
他想揍人、想砍人!
但他終究沒有衝出去阻止。
他只是離開了躲藏的草叢,落魄地沿著原路走回自己的房間。
然後,拿著枕頭出氣、抱著棉被痛哭……
「不可以讓筱蘭發現我在哭。」他說。
於是他拿起鏡子,強迫自己笑。
「筱蘭被那傢伙騙了,我得警告他。」他又說。
於是他開始瘋狂地擦拭自己的雙唇,直到滲血。
「我會難過,是因為那傢伙根本配不上筱蘭。」他很努力地點頭。
「沒錯,一定是因為我討厭他,我討厭那個人…」他用食指將兩隻眼睛往上撥成一直線。
這樣眼淚就不會自己跑出來了,他高興自己發現這個方法。
「尹純旭你這個騙子…我一定會反對到底的,筱蘭是我的妹妹才不是你的!」他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大吼。
「我要保護筱蘭…我發過誓的…」
最後,他給自己下了結論。
【二】
公園裡落葉紛飛,淒涼的美麗。
兩個大孩子霸著大象溜滑梯不放,完全無視旁邊乾瞪眼的小鬼頭。
「筱蘭,妳確定這樣真的行得通?」尹純旭想起剛剛躲在草叢裡的紀彥霆,很不放心地問著坐在他身邊的女孩。
那個誤會一切而逃跑的男孩,似乎快哭了吧?
「這叫激將法,懂不懂!」紀紀筱蘭完全不以為意,這個不太聰明的方法就是她想出來的。
他倆吵得越兇她越高興,這樣才有好戲可看。
「老實說,我不太相信這會有用…」尹純旭相當哀怨。
「你放心啦!我哥現在一定嫉妒得半死,搞不好過兩天他就會受不了跑去找你哭訴。」
雖然她知道,哥哥是絕對不會跟旭哥低頭,只有可能變得更加討厭他。
「真的是這樣就好囉……」
尹純旭心不在焉地看著回家的方向,總覺得紀筱蘭這小妮子根本不可以相信,可是又沒有其他的辦法…
唉,為什麼暗戀一個人會這麼麻煩呢?
可憐的尹純旭,終於在第二天回到學校上課。
結果他第一個看見的人,卻是好事的班長高益儒。
「嗨,尹大帥哥你終於病好了阿?」他拍著他的肩說。
「是阿…」尹純旭尷尬地笑著。
「你沒來上課這幾天阿,彥霆變得可安靜了,讓我們都非常不習慣。」
「他來了嗎?」
「剛來,在你後面。」高益儒眼神飄過尹純旭的肩膀。
「!」他急忙轉身,就看見剛進教室的紀彥霆,那張臉露出非常誇張的嫌惡。
「嗨…早安…」尹純旭生硬的打招呼。
「……」
「彥霆,早阿。」高益儒搭在尹純旭的背上看著紀彥霆。
「班長早。」
「怎麼了,這麼沒精神?」
「沒什麼。」
說罷,紀彥霆便一言不發的走到自己的坐位。
「你又把人家怎麼啦?」高益儒戳著尹純旭的背問。
「他大概在生氣吧…」他哭喪著臉回答。
「真搞不懂你們兩個。」
「拜託你搞懂的時候請告訴我。」
「算了,回去早自修吧。」
「是…」
他真後悔,雖然這幾天他都一直在後悔。
紀彥霆一定討厭自己了,明知道會有這種結果,當初又是為什麼要聽信筱蘭的鬼主意?
現在可好了,紀彥霆完全想要忽視自己的存在。
從一大早開始,到放學回家後,尹純旭很清楚地感覺得到,那個人的目光被刻意的不往這邊看。
第一天這樣、第二天這樣、第三天這樣、一個禮拜過去了還是這樣,比起從前什麼小事都可以大吵還要糟糕。至少在吵架的時候,紀彥霆還會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瞪著自己…不像現在,他尹純旭可不是個透明人阿!
□□□□□
『筱蘭我求求妳好心點,幫幫我吧。』
「好啦、好啦,這次鐵沒問題。」
『他現在根本不把我當人…』
「就跟你說沒問題了咩」
『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受不。』
「我知道,你放心,我哥快來了,就這樣不多說啦,掰掰。」
「筱蘭妳在跟誰講電話?」
紀筱蘭慌張地按掉手機,「沒有阿,跟朋友。」她甜甜一笑,試圖轉移話題。
「是他對吧。」紀彥霆冷冷地瞪著已經呈現待機畫面的手機螢幕。
連他都沒有尹純旭的電話,妹妹卻有。
「哥,難道你不覺得旭哥最近很沒精神嗎?」紀筱蘭裝出苦惱的表情,挨著自己的哥哥問。
「我不認識那傢伙,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的事!」紀彥霆不悅地推開妹妹搭在身上的手,口氣非常惡劣。
「哥,」她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惱羞成怒的男孩,「你以前不會這麼兇的。」
「……對不起。」紀彥霆懊惱地看著地板,他從來都沒有對筱蘭生氣過,她是他的寶貝妹妹,他不是已經發誓過了嗎?
尹純旭想追筱蘭又怎麼樣?筱蘭這麼漂亮,有幾個追求者是很正常的事阿!自己為什麼要因此被搞得脾氣暴躁…
「哥,你真的那麼反對我和旭哥在一起嗎?」
他聽見筱蘭擔心地問。
「我只是…只是一時沒辦法接受而已…」
他又想起那個吻,尹純旭陶醉的臉卻與筱蘭嬌羞的模樣重疊。
他沒發現自己緊握住拳頭,指甲已嵌入掌心。
「為什麼沒辦法接受?」
他甚至沒聽出筱蘭略顯愉快的口氣。
「他不適合你…」
「為什麼?」筱蘭又問。
「他很變態…」
他的頭越來越低,紅潮已經慢慢從脖子爬到耳朵。
「他那裡變態?」筱蘭越問越開心。
「妳不會懂的啦!」紀彥霆撇過頭,不想再思考這個問題。
「哥,我看你是根本捨不得旭哥。」紀筱蘭一副了然於胸地道。
「妳在胡說些什麼!」
他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心臟頓時漏跳了好幾拍。
「哥其實你一直都很喜歡旭哥的阿,只是老是不肯承認。」筱蘭又強調了一次,不知道她那來的自信。
「我…我沒有…」
所以,連紀彥霆都覺得自己的話很沒說服力。
「哥,別再騙自己了。從小到大,你老是搶旭哥喜歡的東西;每次你說討厭他,卻又老愛待在他身邊故意找機會跟他吵架。這一次你知道我跟旭哥約會後,就每天失魂落魄的,連笨蛋都知道你在吃醋。」
「我是真的很討厭他,真的很恨他…」
末冬的公園,淒涼的究竟是景還是心?
「你討厭的是和我在一起的他,恨的是和他在一起的我吧。」
「……妳不要亂猜。」
他不知所措第看著她,害怕她說的話都是事實。
「哥,你一直都對我好好,處處為我著想…朋友都羨慕我有這麼好的哥哥,可是,我根本不想要你這樣。」
筱蘭帶著苦笑,又道:「你是我的哥哥,不是我的保鑣,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她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剩下的,全要看尹純旭自己的福氣了。
最後她越過他,離開。
留下混亂的紀彥霆,苦惱著、恍惚著…….
「旭……..」
終於,再一次地,他來到尹純旭的房間。
「彥霆!以怎麼來了?」
「我有事問你。」紀彥霆走近躺在床上的男孩,在他面前坐下。
「阿…….?」
「你喜歡筱蘭嗎?」
尹純旭吃驚地看著眼前充滿無奈的男孩,「你要我說實話還是謊話?」他問。
「說實話。」
「我……真的要說嗎?」
「嗯。」
「我是喜歡筱蘭,可是….」
「好了,不用說了。」
知道這一點就夠了,紀彥霆不再給純旭解釋的機會,只是深深地糾緊眉頭,用朦朧的雙眼,叼著窗外。
在世界完全變成灰色之前,紀彥霆又一次倉皇地逃走了。
他想讓自己鎮定地離開尹家,卻在踏出大門的一刻,被耀眼的陽光弄亂了步伐;他其實是紊亂的,亂得連回家的路都看起來如此遙遠。
而被留下來的尹純旭,呆望著又空無一人的房間,他說的是實話,卻還是氣走了心愛人的心…..
「你這個白癡!難道就不會先講重點嗎?」筱蘭一定會這樣罵的,他想。
□□□□□
一個禮拜又過去了,一切,好像都恢復了原貌。
紀彥霆不再對尹純旭視而不見,只是也不若過去那樣的爭鋒相對。
只是他們三人心知肚明,什麼都變了。連重新來過,都不可能了……
紀筱蘭討討厭這樣。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之前幹的事對哥哥的影響有多麼地深遠。
雖然哥哥從來不會因此責備她,可是這樣她反而覺得更加地愧疚。
哥哥跟旭哥很明顯地是兩情相悅,怎麼可以因為一點小誤會就讓好事無疾而終呢?
「哥,對不起,那天我說的太過份了。」
最後,她決定先道歉。
「不怪你,錯的是我。我已經不反對你和他在一起了,你們就幸福快樂地去約個會吧。」
「哥,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
只是,光是道歉問題仍解決不了。
「不,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歡妳的了,你不用顧慮我,雖然我不喜歡他,卻不討厭他做我妹婿。」
根深柢固的思考模式真的很難改變,尤其又加上了自爆自棄。
「哥你真的不在乎?不要再欺騙自己了好不好!」
彥霆笑得很憔悴,他沒有再回答筱蘭的話。
「這是真的嗎?」筱蘭自問。
「這是真的嗎?」彥霆自問。
如果走錯了一步就要繼續走下去,回頭只會造成更多的錯誤。
既然他們已經走錯了,也只能硬著頭皮,義無反顧地前進!
□□□□□
「我說筱蘭阿…」
又是那個大象溜滑梯,尹純旭坐在滑梯底端仰著頭望著在頂端的紀筱蘭。
「幹麼?」
「我們這樣真像在約會…」
紀筱蘭微微一笑道:「和我這個大美女約會不好嗎?」
「話不是這樣說,妳明知道…」
「得了得了,記得新娘不是我那部片嗎?我覺得現在就像是這種情形…」
「會嗎?妳又沒跑了新郎。」
「可是我哥哥跑了阿!本以為會一切OK的,怎知…」
「怎知,一切都搞砸了?」
「對!你說,我該怎麼辦?」
「是我該怎麼辦才對吧!」
「哎呀,你又不用天天面對我哥那副死魚臉,我剛剛出門前,他還笑著跟我說好好玩耶!真是有夠恐怖。」
「他是笑又不是哭,有啥好恐怖的。」
「就是這樣才恐怖阿,不然下次你自己來我家看看。」
「嘖,我倒希望可以天天笑給我看…」
「算了,我們倆再這樣漫無目的的說下去也改變不了什麼,不如使點非常手段試試看吧。」
「還要阿!妳不怕死嗎?」
「反正不會更糟了。」
「難說呦…….」
尹純旭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他怎能又再一次相信紀筱蘭的鬼主意?
現在可好,她居然要自己來強的!
天阿,她可真對得起她老哥呀,還唆使別人去強暴他…….
明知那個滿腦子古靈精怪的丫頭,是最不可以信賴的阿,可是最糟的卻是考慮過著個方法或許可行的自己!
真是太罪過了,他堂堂尹純旭,雖然是個即將步入十七歲的衝動少年,可是也沒有衝動到對出戀情人來硬的吧?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紀筱蘭這次的提議,顯得特別的有吸引力…
「該死,我在胡思亂想什麼阿!」尹純旭敲著自己的腦袋,滿臉紅潮地站在紀彥霆他房間的門口。
「你來做什麼?」紀彥霆不悅地看著他眼中的妹的男朋友。
「這…是筱蘭叫我來的。」尹純旭尷尬地想笑一笑緩和氣氛,卻又覺得嘴角在抽筋。
「既是她叫你來,那你出現在我房裡幹什麼!」紀彥霆不耐煩地下逐客令,最近他的心情一直很糟,但他不覺得這就叫嫉妒。
「我…這個嘛…她是想要叫我…怎麼說呢…」說到後來,尹純旭自己都有點心虛。
他看見紀彥霆眉頭深深的兩道皺摺。
「一個男生說話這麼扭扭捏捏的,我以前認識的你不是這樣的。」
他記憶中的尹純旭,總是帶著爽朗的笑容,以及不服輸的個性,跟眼前這個為愛所苦的男孩,差了好多好多。
「……喂,你不會和她吵架了吧?」他想,一定是因為自己的妹妹,才會害得一個好好的男孩,變得如此畏縮。
沒想到筱蘭對他的影響力這麼大,紀彥霆現在連眉毛都皺了起來。
「她?你說筱蘭嗎?我跟他沒有什麼的,一切都是個誤會。」
「她從小就這樣,一惹禍就找我出來收爛攤子。所以我想該不會是她要我幫你消氣吧?」
紀彥霆沒聽見尹純旭急欲跟妹妹撇清關係的告白。
「不是啦,我沒生氣…不提這。彥霆,我們可不可以談談?」
「………..好吧。」彥霆鈍了片刻才回覆,他不明白和他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了。但若是為了筱蘭,他也沒法拒絕。
「筱蘭她……」
看吧,果然沒錯!一切都是為了妹妹。
「她怎了?」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
「我們沒有交往。」
「……尹純旭,你現在才說這種話…」
「我是說真的。」
他不懂紀彥霆為什麼看起來比剛剛還要生氣,最近實話實說反而得不到好下場。
「筱蘭是你要就要,不要就隨手亂丟的女孩嗎?」
紀彥霆憤怒地擊拍桌子,他的妹妹、他的寶貝妹妹,他好不容易才讓自己不介意妹妹被隔壁鄰居搶走的事實…可是,今天這個妹妹的男朋友,居然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那他那天為他而哭泣的淚難道也是假的?
他那天狠狠舔拭自己的吻也是假的嗎?
「彥霆,那是一場誤會!」
「這有什麼好誤會的?你說阿!」
「彥霆…」尹純旭狼狽地看著雙眼已經紅腫的男孩,「我不可能和筱蘭怎麼的,因為我喜歡你。」
「喜歡我又怎麼樣,這跟和筱蘭交往有什麼關係?」
「彥霆,我喜歡你。」
「等等、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而你一樣也喜歡我,對吧?」
「我…」突如其來的告白讓紀彥霆嚇得滿臉通紅,他分不清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害羞。
「你也喜歡我,對吧。」
他慌張地後退,差點踢到附近的椅子,「誰跟你說我喜歡你的,別亂猜。」
「筱蘭告訴我的,我相信她說得沒錯。」
尹純旭終於恢復一點點自信,他慢慢地向紀彥霆靠近。
「那丫頭說的話你也信…嘿,別靠我那麼近!」
他又想起那個吻。
真該死,都已經過了那麼久,為什麼還是忘不了?
尹純旭突然在紀彥霆的三步距離前停下,苦笑道:「是嗎,原來真的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阿…」
「…旭,我不是…」
「沒關係,被自己討厭的人喜歡很噁心對吧。」
「不是這樣的!」
「那你說你喜歡我嗎?」
「不…我討厭你…」
「哈…哈哈哈哈!」尹純旭突然笑了出來,聲音卻在顫抖。
「純旭?」
紀彥霆第一次看到笑得這麼瘋狂的尹純旭,他試著想要扶住他的肩膀,卻被一拳擋開,「別碰我,我怕克制不了自己。」
「純旭,你聽我說…」
「筱蘭說得對,也許我可以來硬的。」他又抱著肚子大笑,道:「可是,這樣你只會更討厭我吧?得到了你的身體得不到你的心又有什麼用…」
「還是,」他突然冷靜下來,雙手緊箍著紀彥霆的手臂,用下流的口氣道:「你也想跟我玩玩?」
「…旭,我不喜歡你這樣。」
「這可是你的好妹妹建議我這麼做的。」說罷,他就低下頭吻上紀彥霆因害怕而略顯蒼白的唇。
這是他們第二次接吻,兩次都是被強迫的。
但紀彥霆清楚地知道,這一次的吻跟上一次不一樣。
「彥霆,你在發抖。」
他被尹純旭緊緊抱在懷裡,強忍著不讓眼淚滑下。
「彥霆,不要哭。」
尹純旭小心地吻了他的眼,又用舌尖劃過鼻尖。
「對不起…我下次不會在強迫你了。」
終於,尹純旭放開他。
「彥霆…對不起…明知你討厭我,我還…」
尹純旭嘆了一口長長的氣,為了衝動的自己而懊惱,也為了想進一步的想法感到可恥。
紀彥霆突然明白,眼前這個男孩,是自己的青梅竹馬,他們打從一出生,就一起做伴到現在,十幾年是吵吵鬧鬧地過去了,怎麼可能會有恨?
又怎麼可能沒有愛?
他想起筱蘭說過:『你是我的哥哥,不是我的保鑣,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我比較喜歡第一個吻。」
他想正視自己的心情。
「我是討厭你,但我不會覺得被你喜歡很噁心。」
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其實我討厭的是我自己…」
嫉妒妹妹的自己、希望筱蘭一輩子都不要見到純旭的自己;其實他是這麼惡劣性格扭曲的人,還硬要故做清高,假裝祝福著一切。
自己才是應該被討厭的人。
而妹妹,和眼前的男孩,都是上天賜給自己最重要的寶物。
「彥霆…」
那個男還是尹純旭,他用一雙期待的眼睛看著自己。
「你喜歡我勝過於筱蘭嗎?」
「當然!」
紀彥霆露出淺笑,道:「可是我喜歡筱蘭勝過於你。」
【三】
「紀彥霆,我喜歡你。」
尹純旭不斷重覆著這句話,要像魔咒般狠狠地捆住彥霆。
「筱蘭呢?」他問。
「我愛的是你!」他強調。
「可是喜歡的人一定也得喜歡筱蘭才行。」他回答。
「我也喜歡筱蘭阿!」他感嘆道。
「是嗎?那如果我跟筱蘭掉到水裡你會先救那一個?」他又問。
「當然是筱蘭阿,彥霆你很無聊耶。」他無奈。
「為什麼?」他不解。
「因為你會希望我這麼做。」他肯定的說。
「呿,看在你這麼了解我的份上,我也有一丁點地喜歡你了。」他說。
「這樣就夠了。」他也只能這樣肯定自己。
「你的野心還真小。」他笑道。
就只能如此囉。尹純旭還能怎麼辦,至少紀彥霆能夠喜歡他了,即便是只有一丁點,他也心滿意足。
真的就如此了嗎?好像太簡單了,紀筱蘭滿肚狐疑。
她本來期待會有更精彩的好戲,結果現在只剩下兩情相悅的笨蛋情侶,在那邊大玩戀愛遊戲。
那天她把尹純旭硬塞到紀彥霆房裡一個晚上後,隔天只看見相依而睡的兩人。
發生了什麼事?她也不好追究,只是,在兩人之間的緊繃氣氛,明顯地緩和不少。
「該不會旭哥真的硬上了吧?」她想。
「可是他們今天又在吵架了…真的沒什麼問題吧?」
真希望和平的日子就這樣一直持續下去……但,可能嗎?
□□□□□
「尹純旭,你今天必須出席這校務會議!」中午一到,紀彥霆生氣地對著已經睡滿兩節課的純旭吼道。
不管之前誤會多深,現在又釐清了多少,課,總還是要上。
「我說紀同學阿,你什麼時候和尹同學感情這麼好啦?」拿著便當又再度突然出現的高益如,喜滋滋地鬧著紀彥霆。
想當年阿,他們兩個可是超級死對頭呢,不管什麼事都要吵。雖然高益如一直認為,是紀彥霆單方面在氣尹純旭。
「好個頭!我要不是有義務,我才懶得叫這隻豬起床呢!」
「你說誰是豬呀?」叫得那麼大聲,連鬼也吵得醒!尹純旭就在紀彥霆甜蜜地呼喚下從課桌爬起。
「瞧,大笨豬起來了。」紀彥霆瞄向高亦儒,像在數落那個上課打瞌睡的傢伙的愚蠢。
「嘖,你看過那麼帥的豬嗎?」尹純旭痛苦地撥弄著頭髮。
「真是厚顏無恥,這種話也敢講。」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校務會議不是要開始了嗎?」高益儒發揮班長的功能,開始趕人。
「對喔,還不快走!」只見紀彥霆拖著剛睡醒的尹純旭在走廊上跑,那光景完全就是一對好兄弟。
「唉,感情真好阿。」高亦儒看著沾染口水的課桌,輕嘆著。
無聊的校務會議讓尹純旭又想拜訪周公,他看著紀彥霆認真地抄著學校主任的報告,忍不住好奇地問:「老頭們的廢話有什麼好記的?」
「你安靜點啦,這樣我聽不到老師的報告。」紀彥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先說你為什麼要抄這些咩,如果是重要的事我也可以幫你記阿。」
「哼,免你操心啦,我不需要你的幫忙。」
「我是好心想幫你耶…」尹純旭不悅地抱怨著。
「你好心個頭!你要是好心的話就不會忘記今天是我們班要做會議紀錄!」紀彥霆提忍不住高音量。
「那邊的同學安靜一點。」當然,馬上被正在台上報告的教育主任警告。
「你看啦,害我被老師罵。」
「對不起啦…我是真的忘了…」尹純旭無辜地掏出紙筆,又道:「之後的都讓我來記錄吧,這樣可以吧。」
「不用了。」
「彥霆…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根本沒有誠意,」他冷冷地說:「你隨時隨地都可以道歉。」
「……」尹純旭不安地看著正皺著眉聚精會神聽著台上廢話的紀彥霆。
「我對你很認真。」最後他說。
紀彥霆像是沒聽見一樣,埋頭抄著紀錄。
講台上老師口水紛飛的演出聲、坐位上同學低聲交談的翁翁聲,以及臨坐同學振筆疾書的沙沙聲…全部都混在一起,變得模糊不清。
尹純旭只能一直看著,看著紀彥霆的側臉。
眼中的男孩一次也沒轉頭面對自己過。
他忽然好想要身手抱住他,確定他是不是自己所愛的那個男孩。
「我對你很認真。」他是用整顆心在說這句話。
會議不知道開了多久,總之它已經結束了。
紀彥霆收拾好東西,從椅子上站起來。
「彥霆…」他試著叫住他。
「……」男孩停在原地,他的肩膀似乎在顫抖。
「彥霆我…」
「我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認真。」男孩接口道。
他的背影顯得疲倦。
「對我有信心好嗎。」尹純旭閉上眼,他哀求著,卻又不敢看見結果。
最後,男孩牽起他的手,「要上課了,我們走吧。等放學的時候,順便陪我去接筱蘭。」他靜靜地說。
□□□□□
放學後,紀彥霆和尹純旭一前一後地到臨近的國中接紀筱蘭。
今天筱蘭要留在學校打掃,會比高中生還晚回家。
在離校門還有百尺遠的距離時,他們卻聽到紀筱蘭尖銳的叫罵聲:「放手阿、讓我回家!」
「筱蘭!」紀彥霆嚇壞了。
四周沒有其他的學生,只剩下一群看似高中生的傢伙,將紀筱蘭賭在校門旁的石牆上。
「哥、旭哥,救命!」她使勁地揮著雙手,又將書包往最近的高中生身上砸。
「哎呀,原來幫手來啦。」其中個肌肉最為發達的學生,毫不留情地將筱蘭的兩隻手扣緊貼著牆壁。
「痛…」
「可惡!」紀彥霆見到自己的妹妹被這樣粗魯地對待,氣得將書包往地上一甩,便衝向那個高大的學生。
「彥霆你別衝動阿…!」尹純旭也連忙放下雜物,跟著跑上前。
「唷,小女孩這麼瘦小的人是你哥哥阿?」他呵呵地笑著,將筱蘭丟給其他的學生,擺出招式準備要給紀彥霆一個教訓。
碰!只見一物體落地,撞擊聲乍響,圍著筱蘭的高中生也開始大叫。
「大、大哥…」其中一個人用腳尖觸碰著倒在地上的東西。
那是他們大哥的身體。
「我不是叫你別衝動的嘛…」
尹純旭無奈地看著被紀彥霆一腳踢飛的高大學生。
紀彥霆那一腳又快又準,先是在地上輕輕一蹬,然後直接朝著男子的胸口一踹,若反應不夠機靈是很難閃過這樣突如其來的攻擊的。
「誰叫他們想動我家筱蘭。」他完全沒有反省的意願。
筱蘭也掙開嚇愣的高中生,躲在哥哥身後對著他們扮個鬼臉,一副"你活該"的模樣。
「唉¬¬…」純旭大嘆一口氣。這光景三五不時就要上演一次,難道該怪筱蘭長得太過可愛嗎?「好了、好了,我們回去吧。」他試圖拉開還想扁人的紀彥霆。
「尹純旭,你少囉嗦,我還沒教訓夠呢!」紀彥霆忿忿地道,筱蘭則在一旁點頭。
「真是的,我可是擔心你那天惹到大條的耶!到時別怪我不救你。」
「不用你操心!」說罷便往地上那隻可憐蟲身上再補一腳。
「算了,我不管你了。」
尹純旭的擔心成真了。
週六下午,紀筱蘭纏著紀彥霆帶她上街買衣服。
剛好他們路過一家門口擺了幾部音樂遊戲機的大型的遊樂場,四周還圍滿了一群青少年。
「哥,你看那個。」筱蘭興奮地指著一個戴著帽子打鼓的男子。
「那有什麼好看的?」
男子用極高的速度敲打顏色不同的鼓面…在紀彥霆眼裡那不過是塑膠飛盤。
「你不覺得他很帥嗎?」她崇拜地看著他,四周好像有不少那男子的朋友,不斷配合節奏吆喝著。
就在四首曲子結束後,戴帽子的男子以王者的姿態走下遊戲機,並接受觀眾的歡呼,他望著人群,正好發現專心看著自己的紀筱蘭。
男子笑了,閃過一絲陰謀。
他走到紀筱蘭身邊,露出黃褐色的牙齒。
「小姐,叫什麼名字呀?」他把臉伏在筱蘭的耳旁,吹著氣。
頓時紀筱蘭覺得一陣雞皮疙瘩,那男子的嘴裡迷漫著她沒辦法忍受的濃煙味,虧她剛剛還覺得他還不錯。
她轉頭想尋求紀彥霆的協助,卻沒想到自己的哥哥居然跑去看人玩射擊遊戲了,現在跟本不會注意到她的處境。
「小姐,我們去喝杯咖啡怎麼樣阿?」男人再度展開追求攻勢。
「你以為你很帥嗎!」筱蘭緊皺眉頭,心想。
「不了,我哥在等我。」最後她還是勉強維持淑女該有的禮貌,報以微笑。
男子身上還噴了不知什麼牌子的香水,和著汗臭,味道陣陣撲鼻,讓人頭昏。
男子又露出一排黃牙,笑道:「原來是有哥哥陪呀!不要儘,我等下會派人跟他說一聲的,妳就先跟我來吧。」說畢,他強拉著紀筱蘭的手就要走。
紀筱蘭感到害怕,男子的力道讓她沒辦法反抗…她最討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下半身動物了!
「對不起,我對喝咖啡沒興趣。」儘管如此,她還是試著盡量和顏悅色地保持笑容。
「那我請你喝更好的怎樣?」男子用充滿暗示的猥褻腔調對著筱蘭說,然後又加強禁錮她的手勁。
筱蘭再也忍不住了,「你給我放手!」她當場大叫著,狠狠地用另一隻手甩了男子一巴掌。
女孩子的尖叫聲引起附近群眾的注意,臉頰火紅的溫度更讓男子的面子受到嚴重的屈辱。
「妳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阿!走,給我過來!」他使出更大的力道將筱蘭狠狠拖在著走,四周幾個青少年也站出來跟在男子的身後,看來他們是同一夥的。
不受自己控制地被拉扯,筱蘭痛得都快哭了。
「你想對我妹妹做什麼!」
好不容易,紀彥霆終於發現妹妹所處的危機。
「哥,你怎麼那麼慢阿!」筱蘭嗚咽著。
「唷,你就是我那小女朋友的哥哥呀。」
「誰是你的小女朋友阿!」他們兄妹兩一口同聲地吼道!
順帶,紀筱蘭還附上一腳,踹往男人的私處。
「嗚……好痛!」
男子受疼,鬆了手上的力道,正好讓紀筱蘭逃出他那充滿惡臭的懷抱。
「該死、該死…」男子彎著腰,卻仍不忘要叫囂,「你們都不想活了是嗎?在這裡誰不知道我是舞獅阿潘!」
「舞獅?哈,我看是小貓咪吧。難不成你戴著帽子的原因是因為你頭上無毛?」紀筱蘭躲在哥哥的背後訕笑。
「妳說什麼!」隨後大拳一揮,就要往筱蘭的臉上揍去。
紀彥霆見狀,連忙舉高手軸,硬生生地攔下那拳,再順勢扣住那撈什麼舞獅的肩膀,狠狠地來個過肩摔。
「你居然想打女人。」他鄙夷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傢伙。
男子痛苦地用手支撐起身體,嘴裡咒罵著:「……你們這個王八蛋、賤貨…」
「你是罵誰阿?」紀彥霆不客氣地又將正要爬起的男子,用膝蓋再壓回地上。
「哈哈,活該!」看見男子成了地上的狗屎樣,紀筱蘭樂得直拍手。
只是,他們是乎樂觀的太早了……
那個叫阿潘的男子伏在地上,右手姆指與食指埋在口中,嗶的一聲響起刺耳口哨,本來還在旁邊看戲的青少年,立刻將紀家兄妹團團圍住。
「哥,這下怎麼辦?」筱蘭悄聲的對彥霆道,阿潘已經成功地重新站起,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不知道是打給那個大哥搬救兵。
紀彥霆苦笑道:「老天保佑了。」
□□□□□
尹純旭開始感謝起上帝。
感謝神沒事讓他突然想要逛街、突然想要玩GAME、突然好奇走進這條電動場後頭的小巷,要不,他不會有機會看見紀彥霆被一群人踩在腳底下的鏡頭。
對方是一群在這附出沒的小混混,其中一個戴著帽子的傢伙手裡拿著一把彈簧刀抵住紀筱蘭的下巴。
四週都是垃圾與廢紙箱,紀彥霆躺在其中一張破沙發上,他面前站了五名穿著無袖背心的青年,每個人手臂上都刺著不同花樣的刺青。
「有六個人阿…」尹純旭躲在巷口一角心算。
「放開我妹,也帳找我算就好!」他聽見紀彥霆破口大罵。
「哥你別這樣…」筱蘭哭著道,「旭哥你快來救我們!」
「妳叫那傢伙幹什麼!哥哥會救你的。」
「你們給我安靜點!」戴帽子的男人生氣壓迫手上的刀,筱蘭的臉上馬上就出現一條血痕。
「不好…」尹純旭暗叫,他的角度勉強可以看見筱蘭的側臉。
「你、你對筱蘭做了什麼!」紀彥霆暴怒地胡亂揮踢著圍在自己面前的五名青年,試圖要從沙發上爬起來。
「快把他抓住!」其中一名青年叫道。
另外四名青年立刻迅速地扣住紀彥霆的一雙手腳。
他死命的掙扎,嘴裡不忘高喊著:「可惡、你們這些人渣、王八蛋!」
戴帽子的男人冷笑,將筱蘭丟給剩下的青年,「這可是你自找的。」他用力地賞了紀彥霆一巴掌,左邊臉頰頓時浮上一抹紅雲。
紀彥霆沒有再坑聲,他死命瞪著這個男人,尹純旭也是。
「哼、再嗆阿,居然敢惹火我舞獅阿潘,也不想想這裡是誰的地盤!」男人又舉起左手,準備再賞一掌。
「哥!」紀筱蘭發出尖銳的叫聲。
「住手!」尹純旭終於忍不住衝進巷子,一把從背後抓住阿潘高舉的手,「你不要得寸進尺。」
「純旭…!」
「你是誰?」阿潘不高興地問著打擾他扁人的男孩。
「白馬王子。」他笑著說,還是沒放開帽子男的手腕。
而另外五名年輕人,注意到有不速之客來打擾,其中壓住紀彥霆腳的那兩人,一起走到尹純緒的背後,用手軸關結勒住他的脖子。
「旭哥…你怎麼來得那麼慢阿?」紀筱蘭抱怨,她目前還動談不得。
「抱歉,我只是沒想到有人能制住彥霆…」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不過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喂、小鬼你別多話。」阿潘將尹純旭的手扭轉一圈,左手拿起彈簧刀在他面前晃。
尹純絮兩臂的肩胛骨都被人壓住,手使不出力。
「現在這個女人是我的女朋友,你是他前任男朋友阿?」阿潘又道,說罷和一夥同伴淫穢地笑了。
其中一名青年接口道:「哥哥之後又是男朋友,這女人長得清清純純卻是台公車阿。」
「你不要汙辱我妹妹,有種就跟我單挑!」
「唷,小哥哥生氣啦。」
「小哥哥看起來細皮嫩肉的,沒想到這麼有勁阿。」
在場的小混混們又大聲笑出來,沒有人留意到紀彥霆眼皮下發怒的火光。
「我勸你們最好留點口德。」尹純旭冷冷地道。
「你憑什麼支使我們!」
「憑我的力道比你們強。」
他將原本握住阿潘的手抽回來,雙手實握成抱拳樣,頭向右邊側,兩腳仍保持著半蹲的姿勢不動。
「你說什麼…」架住尹純旭的兩名青年感到一絲驚恐。
「我說要比蠻力你們大概還差了一截。」他對著站在他右背方的青年裂嘴而笑,然後突然撐起右手軸往後使命一撞。
青年為了閃躲他,像後退了一步,稍微放鬆了原本施在尹純旭頸肩處的壓力。
就趁這個機會,尹純旭將腰蹲低,原本彎向右後方的身體又往左後方甩去,造成一股強大的迴力,另一名青年因為原先兩隻手都壓在尹純旭身上,一個重心不穩險些跌到地上。
感覺到兩個造成自己行動不便的力量都消失後,尹純旭向前跳一小步,再衝向其中一名青年,青年還來不及反應就感到胸口的衣矜被人抓起,然後整個身體被舉高、劃成一個大圓圈、再重重地落地。
「怎、怎麼會這樣…」另一名青年感到震驚,但仍擺出陣式勉強對著尹純旭。
「小子你不用那麼怕吧。」他笑笑道,然後突然伸出一隻腳朝青年的膝蓋,青年急忙地往後一跳,才剛落地還沒站穩時,尹純絮又出拳想打中青年的小腹。
青年連忙側身,剛好躲過這波攻擊。
「你還不賴嘛。」
「少囉嗦!」青年將身子彎低,搶先一步衝向朝尹純旭的腰際。
尹純旭將手張成抱佛之姿,穩穩接住來者的力道,形成青年的頭卡在尹純旭的肚子上動彈不得,尷尬的場景。
「我實在不喜歡抱其他的男人,有彥霆一個人就夠了。」說罷他左腿上抬,將青年的驅幹踢攏成拱形,又不客氣地以手刀往青年的背脊狠狠敲下。
青年嘔的一聲當場攤倒於地。
「你們在幹麼阿!」阿潘提著刀子,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小弟被一個陌生人打倒。
「你是帶頭的吧?」尹純旭冷冷地問,筱蘭臉上的傷口血已經凝固,但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
「旭哥你真厲害!」紀筱蘭興奮地叫著,渾然忘了她現在被另一名小混混綁在懷裡。
他對她露出苦笑,又將注意力放在紀彥霆身上。
他躺的沙發在阿潘的身後,兩眼沒有焦距,卻感受得到其中的忿怒。
真是令人恐懼的沉默阿,想來紀彥霆是真的生氣了。
阿潘拿著彈簧刀頂著尹純旭的衣領,正好擋住他看紀彥霆的視線,「嘿,小鬼你混那裡的?」他是不是沒拿武器就不能安心?
「我混那裡干你什麼事?」尹純旭相當不悅,這種對手不值得讓人放手一搏。
可是,他打紅了彥霆的臉,這個仇一定要報。
「你少給我貧嘴!」戴帽子的男人秀出拳頭,準備要痛扁尹純旭一頓。
他舉起手腕,擋下阿潘速度不快的攻擊,道:「我勸你最好安份點。」
「這裡那輪得到你來教訓我?」說罷,他揮動彈簧刀,一瞬間就決定要將尹純旭刺出一個窟窿。
這個小鬼居然打敗了自己跟老大借來的兩名手下,所以絕對不能留情。
尹純旭發現情況不妙,連忙向後倒退,可是他們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他說得對。」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吃現在阿潘的身後,迅速有力地握住阿潘拿著刀子的手。
是紀彥霆。
戴帽子的男人不可置信地迴過頭,馬上吃到紀彥霆火辣辣的一巴掌。
「這是你欠筱蘭的。」
阿潘吃痛,還自由的另一隻手急著想要接過右手的彈簧刀。
「沒那麼容易。」尹純旭以更快的速度敲打他的腕骨,喀的一聲,刀馬上就掉落於地。
他的手脫臼了。
阿潘記得自己派了兩名手下壓住紀彥霆,為什麼這個男孩現在可以行動自如?
「大哥…」他終於聽見同伴的哀號。
沙發旁的兩名青年抱著肚子半蹲在角落,嘴裡乾嘔著穢物,看來他們都遭遇到暴力的對待。
只剩下“照顧”筱蘭的青年在一旁嚇得發抖。
「戴帽子的,」尹純旭扳住阿潘被打紅的下巴,「別怪我沒緊告過你,要怪就怪你們沒事幹麼招惹到筱蘭。」
「我呸!那女人那點姿色,老子是心情好才會想要請她喝杯咖啡,沒想到給她面子她居然不領情。」阿潘頭一次被人這樣對待,雖然心裡害怕但還是死撐嘴硬。
「你給我閉嘴!」
紀彥霆現在心情非常地不好,他很乾脆地將阿潘手背往後扭,原先已經脫臼的手腕像旗子一樣在空中飄來飄去。
尹純旭笑了笑,阿潘的臉因為疼痛而變得猙獰,但他仍毫不留情地又賞了對方的臉一掌。
「這是你欠彥霆的。痛嗎?」
阿潘鼻孔流出鮮血,他咬緊牙關沒辦法再說話。
「知道痛的話下次就不要再這樣對女孩子了。」
「尹純旭你跟他廢話那麼多幹麼?」
「沒,你快去救筱蘭吧。」
「這還用你說。」
紀彥霆從頸椎上方將阿潘敲暈後丟給尹純旭,然後正想要去將筱蘭從青年的手中救出來時,他就看見筱蘭已經興奮地向自己撲過來。
「哥,你們好棒。」她窩在紀彥霆的懷裡道。
「那個扣住你的人呢?」
「他看到那個什麼舞獅的被打敗後,就逃跑了。」
「真是窩囊阿…」尹純旭接口,「那這個人怎麼辦?」他看了一下四周,剛剛倒在地上的五名青年都偷偷地溜走了,只剩下戴帽子的男人昏迷不醒。
「他活該。」紀筱蘭生氣道,她摸摸下巴,還能感覺到一絲濕潤。
「筱蘭你沒事吧?」尹純旭將阿潘放平,然後彎低身子仔細地檢查筱蘭被刀劃過的傷口。
他用手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龐,距離近得可以感受到她嘴裡輕吐出來的呼吸。
紀彥霆呆在一旁看著,心頭突然湧起一股憤怒,「你不要隨便碰我妹妹!」他大聲斥喝,又將尹純旭推開。
筱蘭吃驚道:「哥,你幹麼那麼兇?旭哥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呢。」
「哼,沒有他我也一樣能解決那些混蛋。」
「哥…」
「筱蘭沒關係的,」尹純旭笑笑道,「這樣我反而覺得高興。」
他賭紀彥霆是在吃他的醋。
這真是令人振奮的反應。
紀彥霆皺眉,不舒服的感覺還是存在,他甚至搞不清潔自己氣的是誰…「我又沒叫你來,你來幹麼。」
「因為我能感受到你的呼喚。」尹純旭又笑了。
「聽你在鬼扯。」
「可是我終究是幫了你一個大忙,你該如何報答我?」
「你想要幹麼?」
「跟我約會。」
「你說什麼?」
「跟我約會。」
紀彥霆突然覺得心情好多了,他看見筱蘭正高興地稱讚著尹純旭,這是第一次他不會因為筱蘭跟純旭是如此的相配而感到難過。
【四】
後來阿潘被尹純旭搬到巷子口,順便叫了一台救護車,這才結束了一場鬧劇。
他們三個終於又能見到整片的藍天。
「不是叫你少惹事的嘛。」尹純旭嘆氣道,然後走近一家藥妝店。
「是他們先來惹筱蘭的。」紀彥霆相當不甘願,他本來想要趁阿潘昏倒時多補他幾拳的。
「哥、旭哥,說真的,你們剛剛棒透了。」紀筱蘭嘻嘻笑道,她一手拉著尹純旭,一手挽著紀彥霆。
「筱蘭你也別再那麼花癡了,老是會吸引一些蒼蠅。」尹純旭無奈的說,他對著架上的商品仔細挑選的。
「不準你批評我妹!」紀彥霆插口。
「嘖,老是妹妹至上的,我是為她好耶。」
「我哥他有戀妹情節嘛!」紀筱蘭同情道。
「筱蘭,不可以亂說話。」
她撇嘴,「人家又沒說錯。」
「筱蘭你看看這個牌子能不能去疤。」尹純旭連忙塞給她一瓶乳膏。
「我覺得電視上有廣告的那個牌子應該比較有效。」
「那妳來挑吧,我搞不太懂這些瓶瓶罐罐。」
隨後,尹純旭朝紀彥霆裂嘴而笑,悄聲道:「跟我來一下。」
「幹麼?」
他趁紀筱蘭正沉迷在挑選商品的同時,硬是把紀彥霆拉出藥妝店外。
「做啥啦?」紀彥霆生氣地甩開尹純旭緊握的手。
「你現在有沒有變得比較信任我了?」
「……你把我拉出來就為了要跟我說這個?」
「當然不止,你不是答應過我要跟我約會?」
「我又沒答應。」
「可是你又沒拒絕。」
「那我現在拒…」
「彥霆…」尹純旭連忙抱住紀彥霆,在他耳邊喃喃道:「我喜歡你,你知道的。」
「你快放開我,這樣很難看耶!」紀彥霆紅著臉,窩在尹純旭的胸口而不敢看身邊是否有路人經過。
「你先答應我。」
「你先放開我。」
「我喜歡你,我想讓你信認,我…」
「你這人真卑鄙…」他聽到紀彥霆這麼罵著,柔嫩的耳垂因他的呼吸而顯得異常紅潤。
他知道紀彥霆已經答應他了。
□□□□□
回到家的第二天,星期天一大早,紀彥霆接到已經畢業學長的電話。
『是彥霆嗎?我是林德。』
「是的,學長有事嗎?」
『下午有沒有空?找你打球,這次的對手是國光的喔!』
「下午……幾點?」
『老時間老地點,你可要來喔!』
「放心,我還會給你個驚喜的。」
掛掉學長的電話後,紀彥霆又播給尹純旭,他沒忘記昨天答應他的約會,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實現了。
以這種方式解決一樁苦差事,想想還真是划算。
轉眼就到了中午,紀彥霆正在弄飯給他的寶貝妹妹吃。今天紀家兩老去參加久違的同學會,只留下兩個兒女看家;只要一想到只有妹妹一個人在家,紀彥霆就實在不放心…
「筱蘭,你要不要也跟我們去?」待妹妹吃飽,待彥霆又接著洗碗。
「才不要呢!我又不想當燈泡。」
「什麼燈泡不燈泡的,我們又沒去幹麼。」
「是這樣的嗎?」
「妳著小孩子,沒次都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如果妳不想去,那就乖乖待在家裡,不要亂跑,知道嗎?」
「知道、知道!你快去吧。」
筱蘭順手拿起哥哥先早做好的便當,急忙地把他推出門。
「好好玩吧,不用太早回來阿,想要外宿也可以喔!」看著哥哥一身輕便,她真的懷疑他是要去約會嗎?
「嗨,彥霆。」才一出門,紀彥霆就看到隔壁鄰居呆呆地站在自己家門口,滿臉傻笑。
紀彥霆沒好眼地看他,突然臉色一變,「你怎麼穿了皮鞋?還有這襯衫是怎麼回事?快!去換運動服,我在這邊等你。」
「為什麼?」尹純旭緊張地看了一下自己,雖然是很正式的打扮,但應該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吧…?
「別囉嗦,快去換吧!」彥霆似乎有些不耐,忍不住地看著錶。
「好吧…,等我五分鐘。」
「對了,你沒吃太飽吧?」
「嗯,還好……怎麼?」其實他跟本就吃不下,昨晚也沒睡好,今天一早就起床呆坐門口到現在,胃裡可能只有早餐吞的一碗麵吧。
「沒事,你快去喚衣服吧。」
感到莫名其妙的尹純旭好不容易換了一套紀彥霆滿意的運動服後才出發,他兩一騎著一台腳踏車,紀彥霆指著往學校的方向,要求司機前進。
「為什麼要去學校?」尹純旭問。
「約會阿。」
「約會幹麼去學校,你一週去五天還不夠阿…」他想起硬是被換上的運動裝扮,以及紀彥霆毫不掩飾的大方笑容,不會吧………
沒經過市中心,尹純旭依著紀彥霆繞到學校後面的空地上,這裡是當做棒球賽的場地。
「我就知道……」他大嘆一口氣。看著空地上已經來的一票人,分別是棒球社畢業的學長和國光學院的球友。
他知道,今天的陪他約會的還有一顆小白球和一狗票學長們。
「純旭,今天你打三棒,守游擊區,知道嗎?」紀彥霆擺好車,和學長打過招呼後就對他這番交待著。
「姓尹的,你居然來了?不會是來幫國光的吧!」學長在一旁起哄鬧道,他們以前都待過棒球社,也知道紀彥霆和尹純旭不合的事。
可說也奇怪,這兩個老是吵架的冤家,打起球來卻是默契實足。
「學長,你們沒事幹麼在今天比賽呀?」尹純旭抱怨,都是他們害他好好的約會泡湯了。
「這我有什麼辦法,國光那一群就今天有空嘛!別囉嗦了,快去站好守備位置,我們後攻。」
「嘖,連熱身時間都沒有?」
「放心,我投出去的球對方打不到的。」一旁的紀彥霆自信滿滿的道。
「知道了啦!」
接下來,只好專心看著小白球了。
□□□□□
「學長,他們什麼時候有那麼強的投手了?」打玩六局後,純旭不滿道。
「我不知道,好像是從海星那臨時挖來的。」看來,學長也很擔心。
「現在怎麼辦,我們還是掛鴉蛋耶。」
「你就不能多相信彥霆一點嗎?他現再不也讓對方掛鴉蛋!」
「話不是這麼說…」
斜眼瞄向氣喘噓噓的彥霆,他知道他所剩的體力不多了。
“Out!”球場上又有一名球員被敵方刺殺,這樣三上三下的狀況還要持續多久?
「再一個就換我了。」尹純旭接過球棒上場,準備上練習區。
「加油,拿出你的長打實力!Kill's純旭。」
「知道了啦。」
“界外!”
彥霆坐到約他來的林德學長身邊,看起來有些疲憊。
「你的搭黨幹得不錯,那一球差點就壓線了。」
「界外就是界外,沒什麼好說的。」
「別那麼嚴苛嘛!那投手的球的確是不好打。」
“界外!”
「兩好球了。」
「看樣子要拿分不容易了,怎樣,你有沒有把握不失分?」
「不知道……我的體力快達到極限了。」
「加油吧,只剩三局。」
“界外!”
「壞球還打!」
「那小子還滿能撐的喔。」
「那傢伙就只有纏人的功夫行。」
“壞球!”
「兩好一壞了。」
「………」
「他是在幫你掙取時間吧。」
「不用他雞婆!」
「別這麼說,你是真的需要休息。」
“壞球!”
「不用他幫忙了,我看那投手也開始累了。」
「是嗎?」
“好球!Out!”
「真是的,換我們出場啦。」
“七局上半開始!”
「好,我要加油!」
對紀彥霆他們來說,這場比賽再也不是隨隨便便的友誼賽了。對手挖來的投手實力極佳,打擊陣容也不錯,眼下自己的體力已不足,讓他們拿分是遲早的事,可是他可不想就這麼輸了!得想個法子才行……
「第一球就來內角吧。」
“好球!”打者來個揮棒落空。
「好險,第二球是上飄球。」
“好球!”這次打者以為是壞球,連動都沒動。
「太好了,騙過去了。再來是我最拿手的直球。」
“咚───!”
「什麼!」球狠狠第被擊出,從投手丘旁削過。
紀彥霆眼睜睜地看著球穿過自己,此時他腦中只是一片白。
“Out!”
「Out?」怎麼會是Out呢?
「彥霆你在發什麼呆呀,人被我刺殺啦!」
紀彥霆這才回過神來,只見尹純旭得意洋洋地舉著球套,頓時才鬆了一口氣。
他點頭微笑示意,真感謝身後有那麼好的游擊手撐著。
現在也只能放手一搏了,他沒有更多的體力去硬付更多的打者。
“攻守交換!”
好不容易又撐完一局,這時的紀彥霆已經累得躺在休息區動彈不得了。
「彥霆,你還好吧?」尹純旭拿了毛巾不停幫他擦汗。
「沒想到對方這麼難纏,每一球都讓我費盡心力。」紀彥霆虛弱的說著,自己太久沒好好打球也是原因之一,體力已經不復當年。
「你就放手去投吧,我們這些守備不是當假的。」
「我知道,謝謝你。」
「你說剛那球阿?沒什麼好謝的,那是我的責任呀,你要多信任我一點,不是嗎。」
「是阿…你是這麼地信任我,就算用打球騙你是約會,你也不生氣…」
「傻瓜,我怎麼會生氣呢。」尹純旭輕柔地撥弄著紀彥霆的頭髮,溫柔地笑了。
「下次再約會一次吧,到時我會好好陪你的。」
「好了,別說太多話,好好休息要緊。」
「嗯───。」說罷,紀彥霆閉上眼,斜斜地躺在尹純旭身上稍做休息。
九局上半,雙方還是零分,不過安打數可就有差異了。國光在八上時連敲了三隻,而紀彥霆這邊只靠之前尹純旭好不容易硬坳來的一隻。
「他們的安打數比我們多了五隻,怎麼辦才好?」林德學長擔心地向尹純旭尋求意見。
「放心吧,又不是分數多了五分,何況我已經摸清那投手的球路了。」
「我們當然是不願意被對方得分,但若再不得分,彥霆是絕對沒辦法撐到延長賽的。」
「這我知道,我會想辦法的。」紀純旭露出堅定的眼神,他不願第一次約會就弄個敗績回家。
「好啦,換我們守了。」
拖著疲憊的身子,紀彥霆奮力地走向投手丘。他不能在這時候倒下來,再三個人就好,他的任務就結束了。
第一球被打成中外野飛球,接殺!
現在他投出的每球幾乎都會被敲出去,也只能靠守備人員的幫忙才不至於失分。
第二球,擦棒界外。
第三球,一壘方向的安打。
又是安打!安打被打多了也是會失分的。
第四球,壞球。
第五球,壞球。
第六球,內角壞球。
已經三壞了,再一球就要免費送跑者上壘,他感覺到不亞於疲勞的壓力。
第七球,暴投!
球滾了兩尺遠,打者趁機上一壘,一壘的也上了二壘。紀彥霆丟下手套,半倚著膝蓋,他不敢看自己身後的壘包。
“暫停!”擔任補手的學長喊了暫停,把所有隊員集到投手丘上商討。
「現在怎麼辦?」學長焦躁的詢問。
「讓他們打吧。」尹純旭如此回答。
「這怎麼成?我們沒本錢失分的!」彥霆不安地反對。
「難道你還有能力壓制住他們的攻擊嗎?讓他們打吧!現在一人出局,好運點可以造成雙殺。」
「好吧。也只能這麼辦了。」學長勉強地同意尹純旭的意見,宣佈散會。
但尹純旭卻還留在投手丘上,似乎是有話要紀對彥霆說。
「怎麼了?」紀彥霆無力的問,他不喜歡自己的能力被否定,更討厭輸的感覺,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實。
「相信我吧,我一定會造成雙殺的。」
「…….嗯。」紀彥霆無奈地道,現在這個狀況對他來說非常不利。
但他也只能選擇相信。
目送尹純旭回守備崗位後,紀彥霆又重新拾起棒球手套,還剩下兩個人,幸運的話只要一球就可以解決這場危機了…
九局上半,零比零,一、二壘有人,一人出局,打擊的是第四棒,紀彥霆使出全身的力氣,把自己想像成對付橘英雄的國見比呂,他必須投好球,這是他唯一知道的事。
第一球,正宗直球。
他噓了一口氣,好險對方沒揮棒。
第二球,外角高球。
太好了,進入好球帶!這下就是兩好了。
第三球,下墜球。
只見對方舉起球棒狠狠地往上一撈,就像是專程等再這一球一樣。球高高地飛起來了,打者扔下球棒,跟著一、二壘上的人瘋狂地往前衝。
球穿過紀彥霆的頭頂,他本能地讓視線追著球跑,僅管他不想知道結果。
「完了,一切都完了。」大家心理都這麼想著。這球鐵定會是個會得分的安打!
「還早呢!」
只見尹純旭並不放棄,他高聲叫著,從游擊區飛也似地跑向二壘後方,再高高地跳了起來。
好像跳了一丈高吧,紀彥霆這麼覺得。
“接殺───!”
接著,他又飛空傳球,把球拋給愣在原地的二壘手。
來不及跑回二壘的對手就這樣被觸殺。
“三人出局,換邊!”
好像過了一世紀般,一群人不思議地看著尹純旭有如大聯盟再現的完美守備,轉眼間對方就被雙殺,而紀彥霆這方也成功地逃過一劫。
頓時,轟雷似的掌聲響起,不分敵我地全給這予這個精彩的表演最熱烈的掌聲。
「你真是帥呆了!」紀彥霆笑得撲向他。
「待會還會更帥呢。」尹純旭更是毫無憚忌憚地將紀彥霆摟在懷中。
他倆便這樣一前一後地走回休息區。
「純旭你實在是太棒了!」林德學長像中了一百萬似地給純旭一個特大號的擁抱。
「學長,你放手啦,我都快要窒息了。」
「你就乖乖地讓我們抱抱你,看看能不能從你這分到一點幸運!」學長根本不打算放開他,現在他簡直愛死他了。
「別鬧了,要換我們打擊了!」
「知道啦,換誰打擊了?現在趕快上去轟得對方落花流水。」
「學長,就是你呀!」
「喔,是喔。」學長如大夢初醒般,搔著頭興奮地走向球場。
他現在覺得勝利女神已經愛上他們的純旭了。
終於到了最後一局,只要拿下一分、一分就好,就可以結束這場互不上下的比賽。
面對對方的絕佳表現,國光這邊反而顯然有些自亂陣腳,他們的投手一口氣變連出了三個壞球,第四球又是個軟弱無力的直球,轉眼間就被學長轟出一隻三壘方向的一壘安打。
「YOSHI,安打!」林德學長向休息區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惹得紀彥霆一陣發笑。
下一棒的打者敲出了一隻右外野方向的犧牲打,讓林德學長順利地上二壘,現在二壘有人,只有一人出局,是個有利的局面。
尹純旭被排再下下一棒,很有機會會出場打擊。
他走到紀彥霆面前,突然很語重心長地對他說。
「我們做個約定好嗎?」
「什麼約定?」紀彥霆不懂。
「如果等下我的打擊是安打的話,能不能…」他突然有些不敢開口。
「能不能怎樣?」
「能不能讓我做!」
「你幹麼突然說這個阿!」紀彥霆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後,頓時滿臉通紅,不可置信地看著尹純旭。
「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
「可是,我現在就好想要抱著你…」說罷,他彎低身子摟住紀彥霆的脖子。
「要換你上場了啦!」紀彥霆尷尬地瞄著在場上跟國光投手僵持不下的學長。
「你先答應我。」
「你這個人怎麼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因為我喜歡你阿。」
「我已經答應可以再跟你約會一次了…」
「那下次約會…」
「你別想!」
「彥霆,你真殘忍。」尹純旭在他耳盼喃喃道。
「……只可以吻。」最後,他投降。
「這樣根本不夠…」
「…不然這樣好了,我要看你打幾壘安打再做決定。」
「真的?太好了,打全壘打是不是就可以……」
「對啦!不過若是出局或是只有一壘安打,那以後就別想對我提出進一步的要求喔!」
「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少在那裡不要臉了啦!還不快上場。」
紀彥霆心想,反正對方的投手這麼厲害,不可能讓尹純旭多佔到半點便宜的,剛剛上場打擊的學長凹到四壞球保送,現在是一、二壘有人,尹純旭只要擊出一隻小小的一壘安打,林德學長就可以跑到三壘,離得分就不遠了。
他可是全都仔細盤算好了,諒尹純旭再厲害也不可能敲出一隻全壘打。
“咚───!”打擊出去。
兩旁的休息室響起了一陣沸騰。紀彥霆的心跳當場少了一拍,他擔心地抱緊膝蓋,將頭埋在雙腿間,不敢看球場現在的情行。
“HomeRun!”
HomeRun?HomeRun!什麼───?他聽見有學長這麼尖叫著。
紀彥霆還是不敢將頭抬起來,他怕看到踏著本壘包凱旋歸來的隔壁鄰居。
「贏了、我們贏了!純旭真的是太厲害了。」身旁的學長搖著紀彥霆的肩,誤以為他是因為興奮而顫抖。
「贏了…?」他感覺到有人將他高高地舉起,身邊響起一片歡呼,然後被拋上天空,又落下。
其他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HomeRun?什麼是HomeRun?」這是昏厥的前一刻紀彥霆唯一的意識。
【五】
後來,紀彥霆被尹純旭扛著回家,林德學長跟在後頭幫忙牽著腳踏車。
他睡了一整天,在禮拜一的一早才勉強爬了起來,筱蘭已經出門了,快遲到的他還不想因為這個小問題就請假。
強忍著肌肉酸痛出門,一走出大門見看見笑得很靦腆的尹純旭站在那裡。
「你在幹什麼阿?」紀彥霆拎著書包不解地看著他。
「等你…」
「幹麼等我?」
「擔心你不行阿?你身體還好吧…」
「去、我又沒斷手斷腳的,有什麼好擔心的。」說罷,紀彥霆便越過尹純旭,一拐一拐地獨自走了。
「嘿,你等我一下不行嗎?我和你一起走。」
紀彥霆也不理他,兀自地前進,不過以他那麼那麼慢的腳步,尹純旭沒兩三下就追上了。
「你今天發什麼神經呀?幹麼突然要一起上學?」他問。
「我還問你咧,幹麼脾氣突然那麼重?」想想你昨天多溫柔阿…尹純旭忍不住抱怨。
「我從以前到現在不就是這樣了嗎?」紀彥霆真的不懂尹純旭在搞什麼鬼,他甚至有些不耐煩了。
「是這樣沒錯啦…可是我以為…」
「以為什麼?」
「算了,沒什麼。」知道紀彥霆不喜歡與自己太過親蜜,雖然難過,可是也不好多說什麼。
本來還覺得昨天兩人的互動頗有默契的,沒想到才過了一個晝夜,又變回從前的樣子…
唉唉,心愛的人的心,是全天下最難解得謎。
其實紀彥霆只是在擔心,只要一想起昨天答應應尹純旭的約定會成真…天阿!他怎能跟那麼討厭的傢伙做出這種約定?
唉…他真不想看到尹純旭的臉。
這節是護理課,他們讀的是男女合校,所以上課得分開上。
班長在下課時就開始趕人,他可是非常清楚自己班級的人懶惰成性。
「喂、紀彥霆,你在發什麼呆阿?已經打鐘了。」一抓到一個忘了該換教室上課的人,高亦儒就馬上開口趕人。
「阿,上課了嗎?」紀彥霆連馬擦乾自己嘴角流出的口水,呆滯道。
「對…!要不要我叫純旭幫你帶路?」高亦儒沒好氣的說。
「純旭?幹麼叫他阿?」他看來還是一臉茫然…
「唉……尹純旭你過來一下!」高亦儒受不了似地把還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收拾書包的男孩叫來。
「做啥啦?我已經要去上課了啦,別催我。」
「他就交給你了。」他把紀彥霆的手塞在慌慌張的張尹純旭的手中後,便又朝下一個目標前進。
「班長在想什麼阿…」看著被自己握住手的男孩,尹純旭突然感覺到一股悸動…
就這麼辦!他竊喜。
□□□□□
男生們的工藝教室是在隔壁新蓋的大樓,裡面還有其他有的沒有在用的藝能科教室,其中尤以擁有厚重黑窗簾的視聽教室隔音最好。
尹純旭拉著還在恍惚的紀彥霆進入視聽教室,
「來這幹什麼,我們改教室了嗎?」紀彥霆不解。
「履行你的約定呀。」他忙著鎖門窗、拉窗簾,笑道。
「可…現在是上課時間耶!」受到驚嚇的紀彥霆,紅著臉不安地道。
「翹掉。」
尹純旭從紀彥霆的背後把他圍住,用手指勾住他制服上的領帶,一拉一扯地,似乎隨時都要脫下他的衣服。
「尹純旭、你到底想幹麼!」他試著掙扎,卻又因為害羞而感到無力。
「約定阿,你忘了?」
紀彥霆當然記得,就是因為記得才會害他今天精神渙散…「那不算數啦…」他試著做最後的掙扎。
「你答應過我的。」咬上已紅燙的耳垂,尹純旭豈肯輕易的投降。
「我…我是昨天答應你的,不是今天…」
「彥霆,你不是這種敢做不敢當的男人吧。」他嚴肅地說,他知道這是紀彥霆的罩門。
「我不是,我當然不是!可是…」紀彥霆慌亂地扭曲著指頭,他還沒有做好失去貞操的準備。
「我喜歡你,所以交給我吧,好嗎?」
「…純旭,我是個男子漢對吧。」
「當然,所以你要守約定。」
「那我不要在下面。」
「什麼!」
紀彥霆突然掙脫尹純旭的懷抱,再轉過身一撲,將尹純旭壓在地上。
他們兩的身高體型甚至力量都差異不大,尹純旭一時也沒辦法反抗。
「既然我是個男人,又一定得做,那我不要當被抱的那一方!」他嚷道。
尹純旭慌亂地想揮動手腳,卻被紀彥霆牢牢地扣住。
他警戒地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孩,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情況。
紀彥霆得意的笑了,然後又壓低身體,將頭往尹純旭的臉靠近,用唇堵住他的嘴。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吻他。
尹純旭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有點悶…時間究竟過了多久了?
紀彥霆不斷廝磨,吻,索了幾個?
他的唇很軟,似乎一咬就破。
尹純旭強硬地撬開,不給他喘息的餘地便伸出舌尖與他糾纏。
他終於奪回一絲絲的主導權,雖然人仍被紀彥霆壓在地上。
彥霆?不自主地發出亢奮的低喃聲,已不曉得這個吻和上一個吻有什麼差別…
更醇美、更沉醉,兩個人都要被掏空了。
「旭……旭……」
「…彥霆…我喜歡你…」
紀彥霆的指尖纏繞純旭的髮,他的鎖骨被吻上,繾綣的低語,告訴著他有多愛他。
「嗯……」
胸前的乳尖是挑逗,尹純旭畫圈,舔著、含著、咬著。他要他興奮,也要自己好好地享受。
一掌,他撫上了他已充血的下體,不住搓揉,要它更加壯大。
緩緩地,他又扯下了他褲腰上的拉鏈,脫掉他的底褲,讓他的那甜美的欲望暴露在空氣中,然後他像欣賞一種寶物般,用眼神來讓他羞澀。
「別…看…」紀彥霆半跪著,想摀住他的頭,卻一瞬間被握住。
「阿………旭!別這樣…」
「已經來不及了。」尹純旭埋在他兩腿間笑著,更加強指尖的力道。
原以脹大的那私處,如今還抽慉著,隨時都有暴裂的危險。
「讓我來讓你解放吧。」
「不…旭…不要…好丟臉…」
「別怕,很舒服的…」
說罷,他把口舌對上那私處,輕咬住、並以舌下舔上。那私處充滿著被釋放的渴望,不待他的挑釁即要溢出滿滿地濃郁液體。
“噗滋───!”一聲響,尹純旭的口接滿紀彥霆射出的那股熱潮,他一咕嚕,便硬是吞了下去。
紀彥霆簡直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他瞪大雙眼,懷疑那種腥臭的東西怎能入得了口?暫不提那也是自己的殘留物,一想到有人可以把精液含在嘴裡就一陣寒顫。
「因為這是你的。」尹純旭解釋道。
紀彥霆還是搖頭,解放後的虛軟加上反胃的無力感,讓他像後退了幾步,就趁此,尹純旭連忙從地上爬起,將他整個人撲倒。
情勢終於開始轉變,紀彥霆掙扎地想要起身,卻被尹純旭藉勢將他的身子翻過去,露出一半粉嫩的屁股。
面對紀彥霆的後庭,尹純旭毫不猶豫便將黏稠的舌舔上,把剛還殘留在自己嘴裡的液體全挖出來當潤滑劑使用。
紀彥霆突然能了解自己現在的立場,是被一個男人強上的情境;他想起剛剛才揚言堅持不當受方,現在當然不能輕將誓言易破了局。
「純旭,我不要…」眼前面對的,是視聽教室的灰石地磚。
「別怕,交給我就好。」
他閉上眼,能感覺到豚部被輕柔的舔拭,「我不要、我是個男人,怎麼可以被另一個男人上!」
「男人也是可以被服務的。」尹純旭笑道,又加強愛撫的力道,「讓我來服務你。」
「好是…還是好奇怪…阿…」睪丸被人從後方捏住,他忍不住舒服地叫出聲音。
「放輕鬆,沒什麼的,真的。」
後庭被播開,緩慢地插入第一根手指───
「阿……!」身前的私處又抖了一下。
然後是第二根手指───!
「純旭,我…我不行…」紀彥霆毫不保留地慘叫。
他試圖從地板上爬起,臀部肌肉卻因此而更加緊縮。
「乖、別動,相信我,放輕鬆點…」
忍著被異物侵入的痛處,紀彥霆幾近無意識的點頭。
尹純旭很快的將手指抽出,迅速地脫下自己的衣褲,那裡也早已自信地挺立,準備要進攻掠奪。
他緩和地插入…要紀彥霆能完全包容他的全部。
真的是比手指頭還痛,紀彥霆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忍下來。身體感受到一股濃烈的熱度,是尹純旭最真實的慾火。
「我要動囉。」好不容易才將私處完全插入,尹純旭在紀彥霆的耳盼低語道。
也不顧對方的意願如何了,尹純旭慢慢地搖動自己的身體,一種難言的感覺正迅速漫延全身。
紀彥霆以為自己會死,強烈的痛楚撕裂著他的下肢,壓在他背上的男人因為快感而顯得越來越不溫柔…搖晃的頻率越來越大了,漸漸地轉變成虐待般的快感,這就是性愛嗎?明明很痛,卻又很溫暖,讓人眷戀著它帶來的安全感…
男人也許就是只要能SEX就可以很滿足的生物,他被另一個男人從後面上,卻還會想要更強更快的衝擊……
「阿───!」
兩人同時達到高潮。
「痛、好痛!」
紀彥霆全身無力地癱在冰冷的地上,股溝流出濃稠的液體混著血絲。
「對不起,我太興奮了。」
「知道就好,你這個騙子、壞人、大色狼…」
尹純旭無奈地看著鬧著彆扭的情人,他從被脫下的西裝褲中找到兩包面紙,仔細地為彥霆擦拭傷口。
「第一次總比較痛的,下次就不會了。」
「下次?那來的下次!」
「彥霆……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會想要抱你…」他試徒軟化他,好不容易才嘗到的甜美禁果,豈能如此輕易放棄?
「痛的是我又不是你!還翹課、又流血…你說,我等下怎麼回去上課、怎麼回家?除非下次換你被上?否則別想要有第二次!」
「真的不會再痛了,我發誓!你這次不是也有覺得很舒服嗎…」尹純旭小心地道,他知道紀彥霆難搞,第一次若是沒有給他太好的印象,那絕對沒有第二次的機會。
「哼,我倒覺得你才是有爽到的那個人。」
「這樣說其實…」
「所以,除非你讓我做,否則別再想碰我身體一下!」
「彥霆……」看來純旭非常的勉強。
「要不要?隨你!」看來紀彥霆也相當的堅持…
□□□□□
真的是很痛…紀彥霆開始後悔幹麼給尹純旭抱了。
該死的,這樣要怎麼回家嘛!筱蘭一定會察覺的。要是讓筱蘭知道自己的哥哥居然被男人搞,一定很沒尊嚴!他才不要被鄙視呢。
紀筱蘭會鄙視他嗎?當然不會!
看見被送回來的哥哥後,聰慧的她,便興奮地難得下廚,煮了一鍋紅豆飯慶祝,當然,沒讓紀彥霆知道這是代表什麼意思。
只見紀彥霆強忍著屁股痛,坐立難安地扒著飯,紀筱蘭是越看越覺得好笑。
「哥,你是那裡不舒服嗎?」她特意提高聲音問。
「不、沒什麼…」
「真的?我看你好像很難過的樣子耶,要不要請醫生?」
「不用!真的不用了,我這就上樓去休息。」紀彥霆慌慌張張地起身,他丟下碗筷便拖著身體爬上樓梯。
「好痛!」他忍不住輕呼。
「真的不用去看醫生嗎?」紀筱蘭興災樂禍地問道。
「妳別管我…」
「還是要找旭哥來幫你看看?」
「我說過別管我的嘛!」
「好啦,人家本來是好心耶…」口中應著,紀筱蘭也不理會想急著上樓的哥哥,自逕走向電話,播號。
「旭哥嗎?」筱蘭在電話裡問。
『耶,是筱蘭嗎?』
「旭哥,我家的哥哥受你照顧了。」
『這……是阿……』
「痛得連飯都吃不下囉,你要來看看他嗎?」
『這麼嚴重阿…我馬上過去。』
「彥霆,你沒事吧?」攸關自己心愛的人的事,尹純旭的動作特別快,轉眼間便出現在紀彥霆的房裡。
他到一時忘了,自己就是罪魁禍首。
「你怎麼會來?」一見到尹純旭,紀彥霆馬上擺出一張厭煩的表情。
「還痛嗎?」
「廢話!」他沒好氣的說,又諷刺道:「我若也能體會你的痛就好了…你說是嗎?」
「這…我會考慮的…」
根本就不想在理他了!彥霆這麼打算著。
「算了,想也知道不可能,而且不管是誰在上面,我都不想再做一次了。」
開玩笑,還要再搞一次,他不死才怪!就算是尹純旭答應被搞,難保他又中途反悔。一想到這點,紀彥霆就算有一點性趣也毀了!
這就是所謂的第一次經驗法則。
第一次就已經讓人痛得半死了,誰會想來第二次呀!DIY都比這個強。
「彥霆,我發現你最近變得容易善變了耶。」純旭語似哀怨地說。
還不是因為你!不過這句他沒說出口。
「我有善變嗎?有啦,變得更討厭你了。」
「紀彥霆…」
「不要叫我的全名,好像我那裡惹到你似的。」紀彥霆皺眉,他最怕就是別人撒嬌。
「你是惹到我了!你惹火了我的心,讓它不得不時時向著你。」
「……天阿,這麼噁心的話你為什麼說得出口!」
「你是不是覺得與其用說的,不如以行動表示會來得簡單些?」尹純旭快被這沒大腦的戀人氣瘋了,他為什麼種是不了解自己的心意呢!
「你還會有什麼好“行動”?」
「……試試看就知道。」
不等紀彥霆反駁,他便狠狠地堵上他的嘴。
這個吻,像是磁鐵兩極般,一碰上便一發不可收拾。
已經嘗試過一次愛撫的身體,紀彥霆變得更容易迎合尹純旭的動作。
即便是他嘴上說不要,忍不住的喘息聲及身理的反應就硬是證明他身體的渴望。
「旭…阿…旭,不要!」
「容不得你說不。」
「哎呀,旭哥,我哥他的說不要了嘛!」
「耶?」
紀彥霆和尹純旭瞬間停止了動作,一至地往門口看去。
「是你們自己不關門的喔!我只是想送茶給你們的嘛。」
只見紀筱蘭笑吟吟地站在那,也不知道她究竟看了多久了。
紀彥霆頓時臉色發青,就像是被捉姦在床般地尷尬。
「筱蘭我…」他甚至不知道該不該解釋了。
「哥你什麼都別說,我知道都是旭哥在欺負你的。」
「筱蘭你別胡亂加我的罪名!」尹純旭不甘心地反駁。
「就是這樣!你說對不對阿,哥?」
「對,就是這樣。」彥霆也沒好氣的同意。剛又被偷襲得逞,而自己竟也陶醉其中!一想到就一肚子氣。
「彥霆我…」純旭是真的欲哭無淚了。
「你剛不是說是要讓我…嗯…那個的才對嗎。」在筱蘭面前,不大好意思講白。
「是…是這樣沒錯啦…」
「結果呢?」
「可是你自己也沒阻止我阿!」他指的是身體。
「旭哥,你就就別再解釋了,總而言之都是你的錯。」紀筱蘭做了一個總結,她種不能讓這兩個人就這樣這麼順利的發展下去吧!
戀愛阿沒有挫折怎能甜蜜呢。
【六】
紀彥霆總有一個疑問在心底,尹純旭真的愛他嗎?不知不覺中,他就和他在一起了。
他的初吻、第一次都給了他,雖然他不是唯一對他告白的人,卻是他唯一回應的人。
他明明很討厭他阿!雖然…雖然他的確嫉妒過和他在一起的筱蘭,雖然…他也許是愛著他的。
男人是不是依著身體行事的動物呢?
是吧……
紀彥霆他在教室內的桌椅是靠窗邊的,隔著玻璃是學校的後院,總有一堆善男信女把那當做告白聖地,他們以為這樣就不會被別人發現嗎?
每一句的甜言蜜語,說什麼真心真意,他聽得都膩了。
「瞧,尹純旭那小子桃花運真好。」高亦儒傾斜著倚子,靠在彥霆的課桌前。
「他本來就受歡迎。」紀彥霆不怎麼有興趣的說。
窗外這一幕幾乎天天是演,只是換個主角罷了。而尹純旭大概是被公認的第一男主角吧,三五不時便有漂亮美眉想找他談情說愛。
這點紀彥霆就不懂了,像他這麼受歡迎的一個人,為什麼會甘願追著一個男生的屁股跑呢?
「老實說,你也不差阿。老天爺,為什麼就只有我沒人愛呢?」高亦儒不平的哭訴著。
「拜託,我的好班長,你沒人愛?」誰不知道他在學生會裡有個秘書長女友阿。
「唉…小孩子不懂的啦!」高亦儒感嘆地大吐一口氣,撇過頭專注地看著窗外的後院名景。
「他又拒絕啦?」指的是尹純旭。
「是阿,這小子嘴真挑,那麼可愛的女孩也不要!」
「沒有我家筱蘭可愛啦。」
「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有戀妹情節阿!……等等,那女孩好像想要求一個吻做記念耶!」
「……他吻了嗎?」
突然覺得心臟的地方怪怪的,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嗯…吻了…」
「吻了!?吻了……原來這個混蛋那麼不知檢點…」
「班長,外找!」教室門外站了位長髮大姐,顯然是高亦儒的漂亮女朋友。
「喔,我來了。」高亦儒拋下恍惚中的紀彥霆,跑去和女友報到。
「他吻了她…」可憐的紀彥霆就被這樣丟下了。
在屋頂上,天氣好極,還可以聽見鳥鳴、享受微風,人生自此,別無所求阿。
中午一到,尹純旭就拉著紀彥霆躲得遠遠的,免得有人打擾。
「彥霆,你怎麼不吃了?」
「我問你。」
「問阿。」
「你覺得我怎樣?」
「什麼你怎樣的?」
「就是你喜歡我那裡嘛!」
「……全部阿。」
今天的紀彥霆怪怪的,怎麼那麼撒嬌?
「可是我不可愛耶…」
「我覺得你很可愛。」
「也不漂亮…」
「我喜歡就好…」
「我一看就像個男生…」
「從你出生的那天起就知道你是男的了。」
尹純旭開始懷疑紀彥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怎會變得那麼恐怖?淨問些奇怪的問題,嚇得他一身冷汗。
「你的答案一點意思都沒有…」
「那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不是該找筱蘭、不,隔壁班的女生問…」
「不彥霆,你今天究竟是怎麼了?」
「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了…」
「你到現在還需要懷疑這個?」
「可是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你阿…」
「這…一起久了就會喜歡了…」
「可是你總是惹我生氣…」
「我又那裡惹到你了?」
「今天早上…」
今天早上?天阿,該不會是那個被告白的鏡頭被他看見了吧!
「那個是意外。」
「所以你和我上床也是意外了…」
「當然不是!那個是我認真的阿。」
「男人果然是需要性的阿…」
「是這樣沒錯了…可是我對你是認真的!」
「所以我決定了…」
「耶?決定什麼?」
「我要和你交往!」
「阿…我們不是已經在交往了嗎…」
紀彥霆是不是打擊太大,所以瘋啦?真令人擔心。
「今天晚上我去你那…」
「要幹麼?」
「讓我做…」
「你還不死心阿!」
「是我要你和我交往的,我主動,所以當然我來上。」
你主動才有鬼!尹純旭現在的腦神經有些連不起來,也許下午該幫紀彥霆請假了,也幫自己請。
「我得考慮看看要不要答應你的交往請求了。」
□□□□□
當天六點,紀彥霆就摸進尹家,尹純旭倒是沒想到他居然會把中午說過的玩笑話當真。
他看著呆坐在自己床上的男孩,苦笑道:「來,泡麵。」
「伯母呢?」紀彥霆心不在焉地問道。
「他們一向都不在的阿,你不是知道。」
「討厭,我想要吃她做的蛋包飯。」
「乖,吃泡麵吧。來,張嘴。」
尹純旭用筷子捲起麵條,往紀彥霆的嘴裡塞。
「好燙!你這個笨蛋。」
「別噴出來呀!噁心死了。」
他忙著拿衛生紙堵住紀彥霆的嘴,頓時覺得自己竟像是個在照顧小鬼的褓母。
「下次我要吃加蛋的。」
「知道了啦,來、再一口。」
把剛才被含在嘴裡的筷子拿出來,再重新捲了一匙麵,用口吹涼後才又餵給紀彥霆吃。
真沒想到尹純旭會這麼賢慧…
「這樣我們叫間接接吻對吧?」
「那你想不想乾脆玩真的?」
「我們為什這樣那麼親親我我的?」
「因為我們不是在交往。」
「……那就讓我上你吧。」
「可以了嗎?」紀彥霆問。
「你是來真的?」尹純旭有些擔心。
「是阿,只有我痛過,那甘心阿!」他無奈地舉起雙手,一副“只有我倒楣”的模樣。
「這……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了,尹純旭祈禱著至少能制住那猛虎的瘋狂行動,要不,自己以後的面子往那擺阿!
「先接吻你對吧?」那天A片上都是先這麼做的。
於是紀彥霆緩慢地靠近尹純旭,輕柔地咬了他的唇一會兒,爾後便又急速離開。
他前陣子不是才做過同一件事?為什麼今天卻變得如此陌生…
「好了。」他說。
「這樣就好了?!」
「是阿。」滿臉“我已經吻過了”的表情。
「……我說彥霆阿,你要不要我先做示範呢?」雖然很高興紀彥霆能主動吻他,但這種吻未免也太……引人遐思了吧!
「不要!」他一口回絕,自己很清楚若是讓尹純旭來主導的話,自己還玩個屁!
「那你想怎麼樣?」
「上你。」
「那就讓我來教你怎麼上阿!」
「不要。如果你不讓我上,那我就…那我就找別人!」
看得出來紀彥霆實在是很任性…
尹純旭投降,誰叫他是自己要先愛上那個的蠻橫不講理的男孩。
「喂,接下來呢?」
「胸。」
紀彥霆衣衫不整地整個人趴在尹純旭的身上,在他敞開又結實的胸膛唇拂過…真的只是“拂過”而已。
「再來?」
「你就只是碰一下而已嗎!」
儘管紀彥霆的技術差到可以,但被自己心愛的人吻過,尹純旭的慾火還是迅速被挑起。
雖然二度被壓在下面的感覺並不好受…
「你只告訴我是吻胸阿!」
「還要我告訴你乳頭也順便吸一吸嗎?」
這麼不堪入耳的低級對話,他們竟然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好啦,下次知道了。」
「還下次咧…算了,麻煩你直接跳到重點。」
「重點?」
瞄見尹純旭手指之處,紀彥霆突然一鎮惡寒,他想要棄械投降了。
「我可不可以直接上?」紀彥霆顯得一臉委屈。
「不行,那叫強暴。」
「那可不可以只用手?」
「不行,要用嘴。」
「阿…很髒耶,我不要啦!」
「不要撒嬌!」
無視於紀彥霆的哀號,尹純旭不耐煩地扯下褲子,他不能現在就敗在紀彥霆的“泣涎欲滴”的表情下。
「那我不做了…」
他才不要含那尿尿用的玩意咧,多噁心呀!雖然自己被咬住時是很爽啦…
「可是我想做。」都已經到了這番田地,紀純旭實在不願自己高張的慾火無處宣洩。
「那你要讓我直接插入了嗎?」如果可以省略口交那一段,紀彥霆倒是很熱意。
「不,反正你辦不到我可以,所以,就由我來上吧。」
「這樣跟我原本的計劃不符,我不要!」
結果,在紀彥霆的技巧不足、抗議無效的情況下…最後還是只能屈服在尹純旭高超的愛撫之下,重返自己“受”的地位。
□□□□□
「我們去約會吧。」
「你在說什麼阿?」
2號桌邊有另一個人疑惑地看著正在對尹純旭說話的紀彥霆。
這連續兩節是美術課,老師要求要交出一張校園寫生,但大部份的同學都沒把這作業當真,能在操場打籃球比較實在一點。
雖然說是準備放牛吃草,但這樣明目張膽地打混也不大好吧。
只見紀彥霆拉著一旁有些慌亂的尹純旭計劃翹課,身為班長的高亦儒再也看不下去了:「喂,你們倆光明正大地在我面前說這種事可以嗎!」
「我想去海邊。」紀彥霆自顧自地道。
「唔…好吧。」尹純旭勉為其難地點頭。
看他們這般旁若無人的樣子…似乎,根本就沒有把班長放在眼裡…
「喂、你們…」真恨這種被忽略的感覺…高益儒只覺得一陣全身無力。
「那班長,麻煩你罩我們囉!」
「等、等!」
不管高益儒的抗議,他倆一溜煙地摸出教室,溜了。
看來,只能祈禱他們會準時回來了…
「今天天氣真好。」
「是呀…」
「已經初夏了耶。」
「嗯。」
「海風好舒服喔!」
「我也這麼覺得。」
「下次再找筱蘭來玩。」
「好。」
「………」
「…………」
「你在生氣?」
「沒有阿。」
「那怎麼一臉憂鬱?」
「人種會有心情低瀰的時候嘛。」
「喔,那個來了?」
紀彥霆他們就讀的高中後門,隔了一條馬路就是海邊。原本沒什麼汙染的小漁港如今開闢成一處陰幽的小公園,是最佳的幽會聖地,有不少翹課的學生就是來這裡。
像今天紀彥霆就拉著尹純旭翻過後門圍牆,溜到防波用的人工魚礁上看海。
看海本來就是一件很沒意義的事,但就是有詩人歌頌它的美、有畫家筆墨它的無常,連只要氣氛的情侶們也認為它是件浪漫的事。
不過不管什麼事,只要遇到沒情調的紀彥霆都會成空,他不知從那裡摸來的一根釣竿,準備要讓晚餐加菜。
尹純旭看著只關心著魚線的紀彥霆,頓時覺得自己好傻,幹麼要愛上一個不懂得浪漫的人?
唉…他今天真的是憂鬱到極點了。
「喂,你是不是不滿意這次的約會?」
“當然!誰想和釣竿調情阿!”尹純旭他是很想這麼講,但…只有忍住了。
「不,怎麼會呢…」他陪笑道。
「那你又是為什麼一副要死不活的嘴臉。」
「我在想…暑假要到了。」
「對阿,我準備要帶筱蘭去環島喔!」他又斜眼看了一下純旭,說:「你也要去嗎?」
「不是玩不玩的問題了,我們已經要升二年級了耶!」
「那又如何?」
「要分班了呀!笨蛋…」
紀彥霆才猛然大悟,對喔,一分班就不能天天黏在一起了。
他們讀的是男女合校,選修課程很雜,若是不同組的話下課的時間便很難碰在一起。不過,只要有心,都還是同一個學校又是隔壁鄰居,這些應該不成問題吧。
「那你要選第幾類?」他又想起高中生必須面對的第一個選擇。
「和你一樣。」
「你怎麼那麼沒主見阿?」紀彥霆生氣地重新甩遠釣竿,剛的餌一不小心就被吃掉了。
「那你要我怎麼辦?」尹純旭哭喪地道:「我們2班應該是文組的,若想讀理組大概會到4班之後吧。這樣就很難控制會不會同班了。」
「同不同班有那麼重要嗎?」
「…也許吧…對我來說很重要…」
「又不是再也見不到面了,而且我住你家隔壁耶!」
「那感覺不一樣!我不想和你分開…」
「……你是小女生阿,這麼黏人。」
「是你讓我不得不這樣的!」
紀彥霆突然有些火大,他撇下釣竿,硬拉著尹純旭離開人工魚礁,往防波堤旁的石路上走去。
他用一雙明亮的大眼使命地盯著他,「我問你,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尹純旭小而肯定地道。
「那愛我嗎?」
「愛。」
「那就沒問題了,」他笑著:「你只要在分班之後也如此愛我不就得了?」
「可是,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誰曉得升上二年級後你會不會交了新朋友而彼此疏遠?」
「你老是要我相信你,可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對吧!」
「我是很想阿…可是…」
「那就來娶我家筱蘭,做我的妹夫吧。」
「不要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反正我們現在已經是在一起了,未來的事你想那麼多幹麼?」
「我不像你那麼勇敢…」
「你真囉嗦。」
「可是我…」
不想讓尹純旭有再說話的機會,紀彥霆狠狠地堵住他的嘴,用自己的唇。
一連串長而綿密的吻,啄的、咬的,口舌之間有海水鹹鹹的味道。他倆吻得熱烈,吻得甜蜜,慾望的促使下使他們褪去了對方身上累贅的衣物。
「怎麼突然…」尹純旭嘶啞地說。
紀彥霆雙手繞住他的脖子,羞赧道:「就是突然想要…」
「…真的要在這裡做嗎?」
「到裡面吧。」他指著一旁涼亭後的樹叢。
兩人邊擁邊吻地脫去自己的衣服,林子上是蔥綠的枝葉,林子外圍有另一叢杜鵑花樹圍成了的天然矮牆,走入其間好似來到了秘密花園,隱蔽卻又浪漫。
只是情慾至上的倆人,根本就無暇去欣賞感動這幽雅的所在地。他們隨意地抓來一大把軟針葉,鋪成的床,再延續方才的吻。
這次,紀彥霆壓住了今天一直很憂鬱的尹純旭。
他褪去兩人身上僅剩的底褲,不斷地舔舐對方的身體任何一個角落,企圖挑逗。
尹純旭滿足地發出聲吟,只是愛撫就足以讓他達到高潮。
就在同時,紀彥霆一指刺穿那片花祕處,蠕動著想尋找出性感帶。
「今天是我贏了吧!」再插入一根手指,紀彥霆神氣的說。
「……你偷襲…!好痛…你不能溫柔一點嗎?」
「新手上路嘛,不過比上次進步了吧。想當初我也是這麼痛來的。」
「阿───!你要做就快點!」
「好,注意囉,我來真的了!」
「痛…好痛…!」
【七】
一場戶外運動之後,尹純旭第一次嘗試到失貞的資味,他終於了解為什麼當初紀彥霆會做到哭了…
「好痛…」
「哼哼,知道我的感受了吧。」
「下午還有課耶…」
「翹都翹了,就別回去了吧。有那個可惡的歷史課,我才不想要看自己為風騷的歐巴桑上課咧。」
「那老師…我是還好啦。怎麼,你討厭她?」尹純旭勉強地趴在草地上,有些自怨自憐的說。
「是阿是阿,她看我們的眼神好噁心,好像要把我們的衣服都剝了一樣!據說林德學長曾經被她性騷擾過。」
「林德學長連這種事都跟你講阿?」
「嗯,他擔心我會被她下毒手咩。那個風騷歐巴桑專挑學校有人氣的學生下手,純旭你也挺受歡迎的,可要小心啦!」
說罷,紀彥霆就從草地上站了起來,用眼神向尹純旭示意。他搖頭,指著自己的屁股,讓紀彥霆笑得險些拐到了一旁的石頭。
他又再度回到人工魚礁上釣都是刺的小魚了。
正午的陽光火辣,熱的尹純旭看不清被一片金光籠罩下的紀彥霆,用何種表情在笑?
他愛他,他可以明白的感受。那他呢?
□□□□□
「哥?」
晚上十一點零五分,二樓的走廊傳來沙沙聲響,紀筱蘭躡手躡腳地走到對面的房間輕敲著門。
門裡還透著微弱燈光,顯示主人還未睡。
在第二次到第三次的敲門間,門打開了。紀彥霆露出不解的眼神。
「哥,今天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幹麼?今天又沒打雷。」
「人家想要和你睡不行嗎?還要找理由…」紀筱蘭一臉委屈,眼裡似乎閃著淚光。
「進來吧,真拿妳沒辦法…」戀妹成癡的紀彥霆長嘆,他實在是不能拿這小妮子怎樣。
「耶!哥最好了。」
她迅速地穿越過紀彥霆,一溜煙地上了哥哥的床。
「真是的。妳在急什麼呀。」他含笑道,眼角看著紀筱蘭輕率的舉動。
妹妹一股腦地鑽進自己的軟床上,把被單一拉,細聲道:「哥,來睡吧!你要說故事給我聽。」
「好、好,都國二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
「人家本來就是小孩嘛!」
「今天要聽什麼?」
「你和旭哥的故事。」
耶?紀彥霆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妹妹是特地來打聽消息的阿!只是很可惜,自己並沒有什麼可以說的…
「…我和他沒什麼故事好講的。」
「哥,他什麼時候吻你的阿?」
「這…妳真是的…我怎麼會知道!」
「什麼嘛,告訴人家嘛。那他和你做過幾次了?」
「小孩子問那麼多幹嘛!」
「討厭!」紀筱蘭嘟了嘴,不過她不可能這麼就容易放棄的,今天一定要打聽出什麼來。
「還說,都問些有的沒有的。」
「哥……」她小心問。「你喜歡他嗎?」
「耶?」
「旭哥他不是一天到晚跟你說些什麼“我愛你”啦之類的話嗎,那你呢?你也跟他這麼說嗎?」
「……沒有…妳問這幹麼?」
「我想知道你們是不是兩情相願的嘛!」
「當然不是!是他自己要喜歡我的,我可沒說我就得要喜歡他!」
「嘖、嘖,你不喜歡他還和他在一起…」筱蘭咕噥道,撇過頭去。
「妳別管些有的沒有的,快睡覺!」
「知道了啦。」
□□□□□
哎呀!離暑假終於只剩下兩個禮拜,學生的心情充滿了雀躍。
只是,離假期之前,還有個期末考在等待著。
「小霆霆!」走廊上,突然遠方傳來故做嬌爹的噁心的女高音。
站在樓梯口不遠處的紀彥霆浮起一陣雞皮疙瘩,忍住不往樓下跑的衝動,會這麼叫他的,只有被冠上“危險份子”的歷史老師李月眉。
「小霆霆,你前天為什麼沒有來上我的課阿?人家沒見到你和小旭會沒精神上課耶!」
「阿…老師…我們兩個生病了。」紀彥霆冒著冷汗,心中咒罵著祖宗八代怎會讓他那麼觸衰,居然碰到這個不要臉的風騷歐巴桑。
「生病了?這可不得了阿!讓人家幫你摸摸看。」順著,她蹬著高跟鞋,將自己的額頭往紀彥霆的靠。
「不、不用了…我已經好了!」紀彥霆感到驚慌,他死命地貼著牆,想和李月眉保持最遠的距離。
「哎呦,怎麼可能一下就好了呢,到我的辦公室讓我幫你看看吧。不要看我這樣,我也曾受過護士訓練喔。」
說罷,她便硬拉住彥霆的手腕,要帶他進她的個人辦公室中。
沒有那個老師敢和李月眉同一個辦公室,裡頭除了教課書之外些奇奇怪怪的詭異物品,好像,還有一張床…
紀彥霆嚇得半死。
他不分青紅皂白地一把被丟在那張看似異樣的床上,坐起來冰冰涼涼的,還有些彈性,好像就是…那種賓館才會有的水床嘛!
「老師…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阿?」用手指著床,一臉青的說。
「當然是為了你這種可愛的學生準備的囉!」
「我想我不需要,我能不能先走?」
「人家都還沒幫你看有沒有發燒呢,怎麼可以就跑了呢?」
接著她用塗滿紅色指甲油的蒼白細手抓起彥霆的領口,不讓他跑了。又一顆一顆的,解下他的扭扣,意圖明顯地就是要扒了他的衣服。
「老師,妳脫我衣服幹麼!」紀彥霆已經快哭了,為什麼李月眉的力氣那麼大?掙都掙不開。
「不脫衣服怎麼知道你有沒有病呢。」
她有些不滿扣子的難解,用力一扯便撕了彥霆的襯衫,露出耐人尋味的眼神瞇視著彥霆裸露的蘇胸。
「老師,請住手!」
「喔,怎麼會有吻痕呢?昨天被誰吃過了阿?是尹純旭嗎?」
「耶?妳……」
“妳怎麼會知道?”這句差點脫口而出,不過他忍住了。
「呵呵,因為小旭旭他是我一手調教的嘛!當然知道他會留下什麼樣的證據囉。」
尖銳的笑聲從指縫間逸散,惹得紀彥霆一陣顫慄。
他不懂她在說什麼,純旭…也曾被…嗯…指染過?
「妳的意思是?」他問。
「女人還是比男人好,妳不久後也會發現的!可憐第一次就被男人吃了,而且還是個沒什麼經驗的男人。讓老師來教教你吧!」
「我不是問這個!妳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這是秘密唷,喔呵呵呵呵呵…」
詭異的氣氛,李月眉臉上抽搐的肌肉看起來就像是巫婆的笑臉。紀彥霆害怕地盯著她刻意裸露出的蘇胸,傲人的雙峰隨著呼吸劇烈地起伏著。
原來,成熟的女人有著不一樣的魅惑,儘管已似瘋狂,還是足以勾起男人的性慾。
李月眉太了解自己本身的優點了,她無處不散發著異性的賀爾蒙來引誘還是少壯青春的年輕學生。
青春期嘛,生理支配了一切。紀彥霆開始懷疑起究竟有多少人曾栽在她的手上?
他趁著她還在陶醉於自己優雅的笑聲時,一把抱起自己被撕毀的衣服,奪門而出。
再待在這個房間,肯定會被滿室的薰香所迷惑。
辦公室外的清風、陽光依舊,終於讓他清醒到,危機已經解除。
他突然想見到尹純旭。
□□□□□
雖已是夏初,屋外的天空也晴朗無雲,但紀彥霆的心情卻異常地浮燥陰鬱。
「發生了什麼事了?」尹純旭問。
「你和那個李月眉…沒怎樣吧?」
「歷史老師嗎?她怎麼了?」
紀彥霆背過身,突然覺得好想要得到一個擁抱。
「班上的人呢?」
「都做化學實驗去了,我是在等你回來一起走。」
「那太好了…」
他跳進尹純旭的懷理,要他的手摟著自己。
「你今天是怎麼了?」
尹純旭有些擔心,紀彥霆的行為有異,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李月眉…為什麼知道我們的事?」
「……大概是我們也不避諱吧,有心人一眼就知道,像班長他多半也曉得。」尹純旭順口道,卻又顯些過於倉促。
「你不問我她知道了我們什麼事?」
「阿…我想我猜得到…」
「是你告訴她的?」
「沒有…你在想什麼?」
「是她告訴我的,她說…你和她有過…關係…」他眼裡像閃著什麼,睜得大大地堅持不閉起來。
尹純旭卻尖叫道:「她怎麼可以這樣,她答應過我不告訴你的!」
「那就是有囉。」
沒想到他真的會承認。
其實他只是想試探他看看罷了…沒想到卻是真的…
「…只有一次而已…」他慌張道:「之後她就威脅我不把你的事告訴她,她就要向你告發我!所以…」
「真的只有一次?」
「好啦…兩次…」
「……喔?」
「四次,就四次而已、真的!」
「什麼時候發生的?」
「三月開始,約一個月一次…」
「你為什麼要這樣!」
紀彥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們開始交往不過是這兩三個月之內的事,沒想到尹純旭居然一邊追著自己,一邊又和老師勾搭…女人真的比較好嗎?自己都已經和他做了,他還是要去索求女性的身體。
「因為之前你都不讓我碰阿!然後她說…她可以教我誘惑你的技巧…」
「結果你已經成功碰過我了…那為什麼要還要和她做?」
「因為…因為你讓我覺得沒有安全感阿!說了那麼多“我愛你”,那你呢?那時候她就突然跑出來說,她可以幫我…所以…」
「你是為了和她上床才假裝有問題去問她的吧。」
「彥霆,不是的!……我知道我,以後絕不會再犯了!對不起!」
「算了,你要怎樣是你的事…錯只錯在我居然會相信你愛我…居然…也真的愛上了你…」
「彥霆…!」
他揮著手阻止尹純旭再說話,自顧自地離開只有兩人的教室,窗外的風漸狂,竟開始有降雨的趨勢。
怎麼會這樣?尹純旭無言…只怪自己做錯了事。
「純旭…我想我們還是…算了吧…」
□□□□□
「筱蘭,你看我的樣子像不像是愛上一個人的樣子?」
夜晚很寧靜…但不代表心就能安息。
「為什麼這樣問?」
彥霆真的混亂,他想理清自己的情緒。
「我像失戀的人嗎?」
「像…可是為什麼?你和旭哥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一個人一但沒有精神,連周遭的人也會受到影響。這時候的彥霆,憂鬱得連筱蘭都深覺不妙。
「我真的有這麼愛他嗎?」
「你從小就和他在一起了不是嗎?也許是習慣…他的存在了。」
「他還是一直在那裡的阿!只是不再跟我有關了…」
「旭哥他做了什麼事?」
「一個讓我想算了的事。」
「算了?」
「嗯,算了。一切都從新開始吧,我還是習慣從前的日子。」才不用為這種事而痛苦……
深鎖的眉頭,就像是當初以為純旭喜歡的是筱蘭的那時候…不,也許好些。畢竟現在的尹純旭只不過是和一個體態豐勻,婀娜多姿的女人在一起,想必任何男人都逃不過這種誘惑的。
夜色媚人,連心也模糊了,他究竟看透了什麼?
「哥,如果你要放棄,那我就要把旭哥搶過來囉!」
紀筱蘭最後這麼說。她是當真的,還是只是故意?
「隨便妳吧。」
紀彥霆已經不想搞清楚了。
【八】
班上的氣氛似乎有些緊繃。
「起立,敬禮。」
這節上的是歷史課。紀
彥霆發誓絕對不讀一類組,他現在寧願和理數糾纏!
「今天要考試對不對,大家有沒有準備好阿?」
老師的笑容顯得特別地猙獰,沒有人可以感受到喜悅。
要期末考了,然後分班……
一張紙條隨著考卷傳來,收信人寫著“彥霆”。
“你和尹純旭吵架了?”是高益儒給的。
“是阿,他叫你來問我的?”他回他。
“不是,你們分手了?”他再問。
“也許我們跟本沒有交往過吧…反正事情已經都過去了,就這樣算了吧。”這是真心話,紀彥霆回道。
“是嗎?你高興就好。在感情沒有放太深時結束是正確的……”這好像也是真心話,他可以感受到亦儒留在紙張裡的苦楚。
紀彥霆沒有再回,自顧自地寫著成祖、聖祖一類的答案。
他的頭開始痛,今天的心情一直很糟。
一直到下課鐘響,腦裡迴盪著的還是暈眩的心情……
「彥霆!」在一年級教室的走廊上,混著剛下課的吵雜聲,尹純旭好不容易喊住最近對自己不理不采的情人。
「……有事嗎?」他回答,口氣挺冷的。
「這個…我…這該怎麼說呢?」尹純旭搔著頭,笑得很靦腆。
「想要道歉的話我已經原諒你了,想要和好的話我拒絕,想要上床的話我倒是還可以考慮考慮。」
「嘎?!」
「好了,沒事的話我要走了,」不甩愣呆的純旭,紀彥霆很瀟灑地穿越了人群,他大概是要去擠合作社吧。
然後,時間一下跳過了分組申請,跳過了期末考,來到了舉行結業典禮的大禮堂。
「明天雖然就是暑假了,但你們還是要盡好學生的本份,不能在假日就頹喪掉,想當年教官我可是……」聽過校長媚俗的演講詞後,又來一段教官攏長的訓話,紀彥霆已然開始在釣龜了。為了期末考熬了一個禮拜的夜,現在終於完全被睡魔打敗,坐在他旁邊的高益儒本來很好心地想在他被巡堂教官罵之前叫他起床,沒想到尹純旭卻從另一排坐位溜過來,強行與他交換了位置。
「彥霆,你睡著了嗎?」尹純旭一坐下,就問著身旁的紀彥霆。
他沒有動。
「我承認我錯了,原諒我好嗎?」
他還是沒動。
「和李月眉上床是有原因的!那時候因為我還是個處男,怕到時候若抱了你卻什麼都不懂,你會因而受傷……結果我就遇到了她阿!她說她會教我做到爽的床上功夫的,所以…我發誓我的心一開始就是向著你的!」
這次紀彥霆點頭了,不過點的有點不大自然…
「現在我已經知道了,我會和她一刀兩斷,撇得乾乾淨淨的,這樣好不好?」
嗯,紀彥霆又點頭了,而且點得更低…
「所以我們和好吧!我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你最近一直這樣次理我,我真的很痛苦!」
尹純旭期待地看著紀彥霆回應,心中升起了希望。
「我們和好吧!」他再強調一次。
然後,紀彥霆的頭重重地點了下去,這一去,就跌到他的大腿上,整個人縮成一團,徹底睡死了。
「彥霆、彥霆!」
尹純旭的呼喚像是隔了層霧般飄渺,現在的紀彥霆,已經什麼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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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
結業式才剛解束,大家都吆喝著一起出去玩,只有可悲可憐又被甩的尹純旭,得一個人躲在家裡,哀怨地自我反省…
「小旭,你在幹什麼?」尹母的聲音相當憔悴,她輕敲著自己兒子的房門,要求進入。
「沒幹麼阿,妳要進來喔?」
「是阿,開門阿!」
「好啦。」
“咿”一聲地門就被拉開了,看著媽媽若有所思的笑容,尹純旭直覺地一陣心寒。
「幹麼?」他問。
「媽有事要跟你說。」她諾諾地開口。
「什麼事?」
好恐怖的感覺……
「你爸要調職了。」
「喔。」
「所以,」她停了一口氣,「我們也要跟著過去。」
「什麼!」
果然是個爛透的答案。
「我們要搬家了。」
在父母不可抗拒的要求下,尹純旭未來的人生,不僅不能和紀彥霆在同一個教室內共渡,就連在同一個學校裡這種微薄的奢求也越來越遙不可及。
這大概是上天給他的懲罰吧,誰叫他當初要做錯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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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做錯了,那就錯到底吧!
抱持著這種自暴自棄的心理,尹純旭在半夜一點溜到紀彥霆臥室旁的陽台上。
老媽告訴他這次爸爸的調職很突然,他們必須盡快到公司的宿舍報到。這麼傖促的決定,連讓純旭和彥霆復合的時間都沒有。
「我不要搬家!就算搬家了我也不要轉學。」他一開始是這麼對他媽吼的。
「你在說什麼傻話阿!你爸要調到南部去耶,怎麼可以留你一個在這邊,更不可能讓你通車上學。」可惜他老媽一點都不了解自己兒子的痛苦。
「我去住彥霆家。」然後他想出了這個餿主意。
「不行!不可以給別人家添麻煩,他們家有兩個小孩就已經夠難照顧了,雖然都比你乖啦,但也不能去打擾人家!」但還是被駁回了。
「反正我絕不離開就是了!」最後他做了無理取鬧的抗議。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不懂事阿!我才不管你要不要呢,反正下個禮拜就要搬過去了,二年級你也得在那邊上,轉學手續我明天就去辦好。」結果還是無疾而終…
面對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尹純旭也已經豁出去了!今天晚上是最後的機會,反正一不做二不休,先做了說。
於是他輕輕地搖開陽台上的紗窗,再悄悄地爬了進去。
「好像小偷…」他自嘲道。
沒有點燈的室內,儘靠著窗外篩落的月光籠罩,他好不容易才摸進紀彥霆的床邊,給邁向成功的第一步的自己一個舒緩情緒的深呼吸。
「彥霆…」他搖著他的肩。
「…………」
「起床囉!」
「…………」
真糟糕,紀彥霆完全沒有起床的蹟象,繼續說他的大頭覺。
「彥霆,你再不起來,就別怪我把你吃了喔!」
「………嗯………」
看著紀彥霆純真的睡臉,就好像天使一樣誘惑著自己,尹純旭幾乎忍不住親吻他臉龐的衝動。
「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這是男性的本能嘛!」他給自己解釋。
然後,他黏上自己的唇在他的眼瞼上。
眼瞼皮薄,也是身體中最有彈性也最脆弱的一部分,大概是眼淚常常流過這裡吧,舔起來的味道是苦苦鹹鹹的,就像現在的心情一般。
「……旭?」
「你醒了?」被人半夜偷襲,不想醒都難。
「黏黏的…」紀彥霆用手指努力擦拭自己的眼睛,都是唾液。
「是阿,你想不想連身體也弄得黏黏的?」
「你來幹麼?」
「來推倒你的。」
「奇怪,你怎麼會在這邊的…?」現在才發現自己的房間被人闖入,紀彥霆他清醒得也實在有夠慢。
「這是秘密。」他笑著,連笑紋都跑了出來。
「你真是個大變態。」
「你說我色我還會比較認同。」
說罷,他就鑽進紀彥霆的棉被中,一把抓住他的腳。
「放手啦!」彥霆反擊著,這種姿勢真丟臉。
「你最好別叫太大聲,你也不想對面房間的人被吵起來吧。」對面睡得是筱蘭,要是被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居然被男人夜襲,她大概會瘋掉!
「那你想怎麼樣!」
「怎麼樣?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要推你阿!」
媽的,看來紀彥霆他是無法逃過被上的命運了。
「你…你真..王八…」他在喘息。
尹純旭現在正努力地逗弄著紀彥霆的下腹部,看來那兒已經堅硬起來了。
「我們…我們不是…分手了嗎…呼…」
他抬起頭看至著紀彥霆迷濛的眼睛,忍笑道:「可是你說過可以考慮讓我做的喔。」
「我…是說…考慮…考…慮…而…」
「不要在說廢話了。」尹純旭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夠,還把嘴也湊了上去。
這是一股刺鼻,卻很懷念的味道,就像小時候常含在嘴中的塑膠玩具,令人只覺一陣興奮。
好不容易紀彥霆的私處漲滿純旭的口中,他喉嚨一直,一咕嚕地,那濃稠的年液便這樣直直地灌入腹裡。
「好濃喔,你積很久了吧?」
「………」
「現在換我了。」
「不要!」
「容不得你說不!」
今天的尹純旭特別的強硬,像是只想逞慾,一點都不溫柔。
他使蠻力把彥霆壓在下面,從口袋裡摸出一隻軟管,從裡面擠出一些糕狀物塗抹在自己的私處上。
「這是我之前跟班長A來的,真搞不懂他怎麼會有這種怪東西。」知道彥霆的疑惑,尹純旭很好心地為他解答這玩意的來處。
「用了這個就比較不會痛了,你就放心讓我做吧。」他又說。
「你今天晚上不辭辛勞的來就是為了要做愛嗎?」
「是阿,」尹純旭一臉迫不及待,露出“不要再問廢話了”表情。
「那有人這樣的啦!」
「沒辦法阿,以後就沒機會了……」
「為什麼?」
「你別多問了,我要進去囉。」
不管紀彥霆是有多麼的不願意,尹純旭還是強行突破他的重重防線,然後一直做活塞運動,一起達到高潮。
「你究竟是怎麼了?」在第三次完事後,兩人都累攤在床上,彥霆背著純旭說出今晚一直梗在心中的疑問。
「沒有……」尹純旭幽幽地拒絕回答,現在還不是讓彥霆知道的時機。
「是嗎?你不想說就算了。」於是他也不勉強他,何況他現在也沒那個資格。
「我們和好好嗎?」
「不能。」
最後,還是得到一樣的結果,今晚的莽撞,只是換來日後相思時更多得苦處罷了。
尹純旭在天亮前溜回自己的家去,他終於承認自己註定是要失戀的。
「真是難看…」
抹淨臉上不知何時爬滿的淚痕,明天,好好打包行李,下個禮拜就可以告別一切,在陌生的地方重新來過。
【九】
盛暑,膩在身上的汗漬,是學生們還在揮灑青春的證明。
七月五號下午三點二十三分的第七局下半,比數3:0,一人出局二壘有人。已經被學長拖去打了三天棒球的紀彥霆,趁著我方攻擊時的空檔窩在樹蔭下灌著冰水。
他有四天沒有看到尹純旭了,也浪費了四天的想念。
他在想念…現在也是,想念尹純旭。想念他的溫柔,想念他的毛躁,想念他餵自己吃麵時的可愛,想念他的笑、他的味道……
「我在發什麼花癡?」他為自己的愚蠢笑了,笑到心好酸。
看著白雲朵朵飄的湛藍青空,眼睛顯些被耀眼的陽光刺出了淚。
「………我在幹麼……」
「想見他的話就去吧。」在今天出門前,筱蘭對他這麼說道。
「想見他嗎……」他自問。
球場上揚起了一陣歡呼,是學長又得了一分了。尖笑聲像吹彿過的一絲輕風,把被困在愁悶情緒中的他喚醒,是該醒了。
他灌完瓶裡的水,抹去汗珠,再度踏回球場上,那個可以暫時忘記他的世界。
□□□□□
「我們走吧。」
七月五號下午三點五十八分,一輛大貨車裝滿紅色塑膠繩捆綁住的瓦楞紙箱,從一有前庭的三層別墅開準備出發。
「真的要走了……」
有三個人站在車旁,一對夫婦,和一個放假中的高中男生。
「是阿,想想還真有點捨不得。」
「有空在回來看看不就好了。」
夫婦在唸著,過陣子這住了二十來年的家就會賣到陌生的人手裡,然後,和這裡的關係,就只剩下那些回億…
「走吧。」男孩說。
然後上了車,離開這一輩子懷念的地方,和思念的人…
□□□□□
七月五號下午五點三十一分,隔壁鄰居的燈還是暗的。紀彥霆拎著球棒走進家門後,就一想著這個問題。
「他…不在嗎?」他問筱蘭。
「……不在。」紀筱蘭回答。
「喔……」
然後接著去他沖了個冷水澡,把今天身上沾滿的泥巴和汗臭全洗個乾淨。再吃了兩碗飯後,坐在電視前打昨晚破到一半的遊戲。看連續劇,喝果汁,吃宵夜,刷牙洗臉,上床睡覺……
是熟悉的床熟悉的天花板,窗戶外微露出的隔壁鄰居家的燈依然沒點亮,只有這點不一樣。
過了凌晨十二點,是七月六號了,彥霆默默地哭了,任眼淚沾溼天藍色的枕頭,一整夜。
□□□□□
七月六日上午十一時四十五分,在頭痛中睡醒的紀彥霆,跑到廚房嚷著要水喝,沒有發現隔壁鄰居的大門沒有打開,也沒有注意到比平常都嚴肅的紀筱蘭。
「哥,你今天還要去打球嗎?」
「大概要吧,妳要去看嗎?」
「哥,他不會回來了!」
「什麼阿?」
「他不會回來了!你還不懂嗎?」
「誰不會回來了?」
「不……沒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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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六日中午一點零二分,吃過飯的紀彥霆抱了一壺冰水後就到球場上報到去了。
沒別的人,他只好先練習揮棒。
記得尹純旭還待在球隊時,他倆老是在比誰可以連續揮得多,紀彥霆還投球讓尹純旭打,看是投的厲害還是打得厲害?
他們是黃金搭檔,老是吵架的二人組。
現在呢?「是我拒絕了他的…」紀彥霆說。
「所以他也不再理我了…」他也這麼想著。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和他在一起太痛苦了!」但現在卻比什麼時候都難過…
「我會忘掉的。我會忘了他的…」
夏天是海的季節,鹹鹹的、帶點哀愁的季節。
在冬天戀愛,在夏天失戀,讓討人厭的心情,隨著海波被沖得遠遠地。跨過春天的初戀,也跟著長大吧!
□□□□□
七月七號下午七點一十八分,他知道了,他再也不能挽回什麼了。
對著隔壁鄰居那共渡十七年的少年的房間,輕聲地喚了句:「再見。」也對自己十七年來習慣的生活說:「再見。」
不一樣的明天,還等著紀彥霆去迎接。
【十】
「你會難過嗎?」筱蘭突然在某一個沒有星星的夜裡這麼問他。
「不會。」他回答說。
「那會寂寞嗎?」她又問。
「………會。」
不過已經沒關係了,反正令人煩躁的日子已經都過去了,現在他上了二年級,必要要應付更煩重的課業即全新的朋友,他再也沒有精力去對那個已遠去的愛情感傷。
那個人沒有捎來任何音訊,但並不表示他就不想念。
他想念紀彥霆,那個讓他歡笑讓他哭的天真男孩。
只是當時間慢慢流逝之後,再多的想念都會沉進心底,當一切變得可有可無之後,所有的曾經都變得只是曾經而已。
紀彥霆的愛,尹純旭的愛,即便是沒有達成,也都化成另一種形式,更久遠的回億下去。
在三年後的那個夏天裡,他們會更加地,想念夏天。
□□□□□
人潮壅塞住這還算寬敞的密閉空間中,金屬味、機械聲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相撞,都顯得如此無力與傖促。
紀彥霆忍著推擠,有些厭惡地站在候車處。再下一班車來臨之前,身後的空間是不可能擴大的。
「所以我討厭人多的地方嘛!」他生氣地低罵。
“轟隆轟隆”是車子經過軌道的聲音,人群頓時興奮了起來,一個一個的都想往前衝。
然後,車子終於停下來了,在門打開之際,車箱內也不少的民眾快速地衝了出來,把候車處的人擠散了一條路。
「阿!」紀彥霆幾乎是驚叫了,他只是趁著這短暫的縫隙望見了一只熟悉的身影,有種莫名的衝動讓他不自覺地追了上去,為了補住那只身影。
好不容易穿越了重重人牆,他終於拉住那身影的衣角,是尼龍免燙的白色襯衫。
身影迷惑的回頭了,在看到氣喘如牛的紀彥霆之後,眼神更添增了訝異。
「紀彥霆!?」
「是的,是我。好久不見了,尹純旭。」
「真的好久不見了……」
一陣溫暖的空氣繚繞在兩人之間,像是突然看見許久以前的泛黃照片,他們此刻的心情除了愉悅之外尚多了點傷懷。
「三年了吧…現在也是七月了。」
「嗯………」
也許是太久不見了,也許是尷尬,短暫的沉默宛如他們之間長且深的鴻溝。
「你過得還好嗎?」尹純旭客套的問。
「還不錯,你呢?」紀彥霆也客套的說。
「算可以吧,只是剛被女朋友甩了,才想說出來散散心,就遇見你了,真悄阿…哈哈…」他乾笑。
「是嗎。」
「你呢,你有要好的對象了嗎?」
「有阿,一個還不錯的女孩,比筱蘭還乖呢。」
「你的戀妹情節還沒治好阿?」
「什麼戀妹情節!你要是有像我一樣的妹子在家,難道不會比較嗎?」
「…也許吧。」
記得,那個時候,自己是愛著那女孩的哥哥的,在那個時候…
「真高興今天能遇到你,我還以為我們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呢!」
因為,是他自己放棄的,結束掉那其實有十七年之長的初戀。
「我也是,你等我一下,我給你我的電話,以後可以一起吃個飯什麼的。」說罷尹純旭忙著從長褲口袋內的皮包裡掏出明片,要交給紀彥霆。
「嗯,那真是太好了。」紀彥霆伸出手,欲接過尹純旭手上的名片。
在雙手觸碰之際,紀彥霆楞住了,尹純旭也楞住了。
沉澱三年的思念瞬間爆發,在兩隻男人堅毅的手掌間,被緊緊地握住,再也放不開……
□□□□□
五年後的另一個七月的夏天,一場盛大且隆重的婚禮在舉行。
紀筱蘭驕傲地依在自己的哥哥身邊,語帶笑意的說:「真是一個好日子阿。」
「是阿,中共沒打來,妳和我也沒被綁架,都活得好好的。」
「哥,你別開玩笑了好不好!今天是旭哥的大日子耶。」
「我知道阿,所以就更需要高興一點嘛!我把你逗笑有什麼不對嗎?不過純旭的老婆美是美,沒筱蘭妳可愛就是了。」
「人家不跟你鬧了啦!」
看著朝尹純旭和他身邊的新娘跑去的筱蘭,髮絲在晴天中飛揚,帶著幸福的鐘錶聲敲響,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甜美得另人可怕的…
紀彥霆曉得,他現在的心情,只有滿足而已。
「好個和平的日子……」
fin.
星期
發表日期:2001.
第一章
星期一的清晨,逃不掉的厭惡之一。
天氣灰濛濛的陰霾不開,就連想要振奮一下的心情也提不起來了。
一條鋪有整齊柏油的馬路旁,是有四層樓高的別墅區,在第三間紅磚瓦住宅的庭園內,有一名口裡刁著土司的少年在牽著單車。
馬路另一排的鳳凰木長得青綠高大,是這一區人家的驕傲,可對少年來說,老是會隨風飄揚的細碎羽狀複葉其實麻煩地另人受不了。
時序是從過了國慶開始的,剛考完第一次期中考的少年,滿心不悅地把書包往背上一甩,騎著剛上高中才買的單車準備到學校上課。
他今年升二年級,成績雖然不好但體育極佳,是個考資保進入這所聖心高中的學生。
聖心是男女合校的私立高中,校風還算自由,升學率也不錯,僅此之外,是個除了棒球隊之外沒什麼特色的學校;而少年,就是以優秀的左投才得以獲准就讀這所學校。
對於他而言,學校是除了球隊之外一點意義都沒有的地方!
除了一個人---
□□□□□
「唉,為什麼星期一也要到學校去呢?」少年老是抱怨每一週的第一天,『星期一憂鬱症』就是指他這種人吧?對於未來不抱希望。
頹喪地騎車到校門口,7:20的鐘聲剛好響起,『我沒有遲到吧?』他這麼想著。
可是正當他低著頭無奈地要走進校門的那一刻,值班的糾察突然出現他的眼前擋住他的去入。
「你遲到囉!」好耳熟的聲音,記得平均每個禮拜有五天會聽得到。
於是少年驚慌地抬起頭來,睜著如銅鈴般的大眼地看著那糾察。
「怎麼會是你?」他提高音調問道。
「為什麼不能是我?別裝蒜了,趕快登記你的遲到吧。」糾察一臉興災樂禍地盯著少年看,搞得他混身不自在。
「我…我沒有遲到!」
「可是鐘聲都已經響囉。」糾察擺明不讓少年有挽回的機會。
少年很生氣地咬著下唇,他不喜歡那名糾察,更不喜歡在禮拜一的一大早就被他惹得胃酸過多…
糾察是和他從一年級就同班的同學,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出風頭,在開學的沒多久後他就找了人把他揍了一頓,卻又在事後老師處理時把責任全推得一乾二淨!是少年最怕硬付的精明型男孩。
他的口頭讒是:「我就是看你不順眼!」少年常常被搞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少年打架打不贏他,功課又不及他,也沒他帥有女人緣,就連討老師的歡心他都可以說是全班之冠。
據少年所知,那名糾察也只會找他的麻煩而已…為什麼?他又不敢問。少年就是會害怕,別以為運動好的男孩同樣的也會很開朗,其實他是很陰沉的!
對少年而言,全世界只有一個人可以開啟他的心…
「你還不趕快在這裡簽下你的名字?」那糾察終於不耐煩地硬把筆塞進少年的手裡,還直嚷嚷著:「再不動手我就來幫你囉!」
他所謂的幫,少年很清楚地知道是強迫。他喜歡緊握他的雙手,把他壓制在牆上,然後一直瞪著他、用眼神恐嚇他!
「對了,把你的學生證也給我吧。」糾察又補了一句,少年不敢反抗地動手抽出放在皮夾裡的學生證。
「為什麼要學生證?」少年不安的問。就聖心的規定來看,遲到只要簽名和寫上班級學號就好了,何需學生證?他一定又是拿要來整自己的!
「沒什麼,借來看看而已。」
接過學生證後,糾察瞇起閃爍的雙眸盯著上面的大頭照。那是一張健康卻很憂鬱的臉,細緻的五官和及眼的瀏海讓照片上的少年看起來有股魔性的夢幻。
「靖如,其實你還滿漂亮的,為什麼不笑?」看了一會後,那糾察突然冒出這句話,語調軟軟的又帶膽沙啞,不似方才的跋扈。
「阿……?」少年覺得莫名其妙,他不懂他為何突然說這些?
少年姓張名喚靖如,因為從小人就長得和名字一樣秀氣才會刻意地學棒球的。
本來以為經過那麼多年的努力後,不會再聽到有人用“漂亮”這個字眼來形容他的,不料今天卻從他最討厭的人口中聽到…
「你如果肯對我笑一笑的話,也許我就不會再欺負你了…不、算了,你還是快滾吧,省得在我眼前惱人!」他的話鋒一轉,突然拉高氣勢,高聲地想嚇退靖如。
「…我知道了,請你先把學生證還我。」
那糾察背過身不知道弄了什麼名堂,過一會兒才把學生證丟還給靖如,然後帶著他的登記簿,便急著馬上離開校門邊。
從新拿回學生證後,靖如終於徹底地了解到,敵人永遠是惡劣的…
在淺藍色的證件中,以被護貝的大頭照上,清楚地留下了麥克筆畫上的鬍鬚和怪表情…
張靖如的怒氣,已經如同他緊握的左手一樣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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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四班的教室在二樓,一進大樓左轉的第一個樓梯上去後就可以看到了。
靖如穿過正在掃走廊的學生後,腳步沉重地進到教室。
他們班的位置是男女交插坐的,張靖如坐在挨著窗戶的最裡面那排。隔壁的女同學早早就到了,正從自己的書包裡拿出筆袋。
她看了張靖如一眼,又馬上低下頭去,用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跟他說:「你又被管瑞雪欺負了?」
管瑞雪,也就是剛剛站在門口的那名糾察。
「是阿,反正我也已經習慣了。」
張靖如雖然笑著,但卻相當黯沉…
「你以也用不著跟他客氣阿!這種時候就是要給他吃一點苦頭。」
女同學比其靖如的漠然顯得生氣多了,她的個性就是這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可惜張靖如似乎比想像中的還要怕事…
「筱蘭,沒事的,妳就別為我操心了!」
但更也許是他不願意讓她去淌這場混水吧?
紀筱蘭,是張靖如心中的女神,也是他唯一能放下屏蔽、真心以對的人。
那女孩當然也知道張靖如是喜歡她的,不過在她心裡卻在打著別的主意…
「靖如你想,瑞雪為什麼老是喜歡欺負你阿?」
張靖如認真地想了五秒,然後搖頭說不知道。對他而言,管瑞雪的理由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行為。
「他會不會為了吸引你的注意阿?」
「什麼阿?」他不明所以。
「我的意思是他喜歡你阿!」
「別開玩笑了!他喜歡的是妳。」
“管瑞雪喜歡紀筱蘭,但紀筱蘭喜歡的是張靖巧。”這是外面流傳的八卦之一,張靖如想:也許管瑞雪的目的就是要逼自己離開筱蘭吧!
這個暗戀模式,紀筱蘭直覺地熟悉…
「你知道嗎?」紀筱蘭嘆口氣候繼續道:「你比我哥還冥頑不靈。」
「什麼?」
「一年囉!算了…我們有在交往吧?」
「對阿!」張靖如開始覺得有些擔心。
他們從今天九月開學沒多久就由紀筱蘭那方面提出要求開始交往了,到目前為止過了快一個月半了,好像除了成為男女朋友這個頭銜之外就無任何長進。
「筱蘭,妳不會是要和我…」
「放心啦!現在還不是提出和你分手的時候,明天下午有空嗎?陪我去買個東西。」
「阿…好…」張靖如差點嚇了一身冷汗,他還以為這次他會重回好人俱樂部。
紀筱蘭委婉地笑著道:「那就這麼說定囉!」
不像她阿,又找到不錯的樂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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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下課後,張靖如興忡忡地跑到廁所想些梳個頭打扮一下,待會他就要和筱蘭約會了。
正準備拿起拿起梳子時,廁所內側突然鑽出了一個人…「哇!」張靖如當場被嚇了一跳。
「你在幹什麼?」
那人看起來好像滿肚子的不爽,說話的口氣非常地陰沉。
「管瑞雪,是你?」
是管瑞雪,張靖如最不想看到的人之一。
「我問你在幹麼,你為什麼不回答。」管瑞雪似乎不大想給靖如好臉色看,他用很暴躁的口氣吼著。
「不、我…你管我要幹麼!」
「你還敢跟我頂嘴!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要和紀筱蘭去約會。」
『他怎麼會知道?』張靖如在心裡暗叫不妙!「是又怎麼樣,你管不著!」難得他會和管瑞雪吵,平常他的是忍著處於挨打的那一方的的。
管瑞雪很吃驚,沒想到張靜如竟會頂嘴!他很不甘心地問說:「她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願意讓靖如發那麼大一頓脾氣。
「她當然重要!如果你想要從我身邊搶走他,就請你平本事吧,不要老是使些下三濫的手段。」
「……」管瑞雪沉默了,才又憤憤道:「我不想讓你去約會。」
「我非去不可。」
望著張靖如的堅持,管瑞雪只好大嘆一口氣:「明天,一樣是放學後,到你的社團教室後等我。」
張靖如覺得好莫名其妙。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管瑞雪就走了,「他到底想要幹麼阿?」他不安地想著。
□□□□□
「你說瑞雪明天約你出去?」
紀筱蘭站在一家精品店前邊挑著小飾品,邊聽著靖如敘述方才的情景。
「是阿,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你就別想那麼多了,去看看吧。」紀筱蘭一點都不擔心地拿起桌子左上角的一只藍色戒指,戴在手裡把玩。「你覺得好不好看?」
「好看,很適合妳。」他是真心稱讚的,筱蘭不管戴什麼都好看。
而她側頭看了一眼張靖如,然後又想了一下才說:「……那我買囉?」
「嗯,不貴呢。」
「唉…你怎麼這麼不懂得變通阿?」
「什麼意思?」
「………」
真得要被他打敗了,暗示了這麼久還不懂女孩子的意思!遇到這種不解風情的傢伙,紀筱蘭也只能搖頭嘆氣了。
「算了,我們去東西吧,有一家新開的店聽說不錯呢。」
「嗯。」
走出店門外,初秋的夕陽柔柔地散落一地,形成漂亮的金黃色。
紀筱蘭依著張靖如,像個小孩兒般哼著歌,腳步輕盈地跳著街道上的石板。今天的人群不多,空氣挺新鮮的,能遠遠地就看到有個亮眼的短髮男孩拎了一只書包走近…
「哇!那個男生好帥!」
那是個有如旭日朝陽般爽朗的男孩,清新的笑容帶著穩健的舒適感;他的眼睛大而明亮,是滴在碗裡的水銀珠,沒有一點污漬的雙頰,透著粉嫩的血絲。
紀筱蘭直扯著張靖如的衣服叫嚷著,興奮地仿若情荳初開。
「…他是我弟…」
「耶?」紀筱蘭愣住了,他吃驚地看著張靖如。
只見他懊惱地看著那被稱為弟弟的男孩朝著自己奔來了。
「小哥,你怎麼會在這裡?」男孩大力的揮著手,開朗地笑著。
「他真的是你弟…?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原來他比自己小…紀筱蘭閃過那麼一絲遺憾。
「嗯,比我小一歲而已,也讀聖心的一年級。」張靖如語調平緩地陳述這個事實,他似乎不大喜歡這個弟弟。「靖巧,」這是他弟的名字,和自己只差了一個字,他們家四個兄弟姐妹,就只有他們兩的名字取得相似。
「小哥,你出來和紀筱蘭學姐約會阿?」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很明顯的,紀筱蘭對這突然冒出來的弟弟抱有很大的興趣。
「這是當然的啦!」張靖巧得意又帶點靦腆地搔著頭道:「因為紀筱蘭學姐是我們聖心高中的校花呢。」
『嘴巴真甜,』紀筱蘭心想,對張靖巧的印象又更好了一點。
「靖巧,你怎麼還沒回家?」張靖如煩悶地催促著張靖巧離開紀筱蘭的手,他們兩個感情實在是好得太快了!
「圓姐叫我出來幫他買東西阿。」
「東西買好了就趕快回去吧,省得那女人又囉嗦。」
「可是我還想跟筱蘭學姐多聊一點嘛!」半撒嬌的話,有九成是說給紀筱蘭聽的。瞧瞧他現在,連個“紀”字都已經省了!
「對嘛,靖如,你不要對你弟弟那麼兇好不好!」紀筱蘭實在是看不慣張靖如對他弟弟的德性,就好像仇人似的!不像家裡有個把自己當寶的哥哥…「靖巧,前面那家蛋糕店不錯吃,我本來打算和你哥去的,你要一起來嗎?
「可以嗎!」
「當然可以囉!」
「筱蘭…」張靖如有些生氣了,他難得的約會,為什麼會半途殺出一隻程咬金?
張靖巧一口正字腔圓的爽朗音調,就像是公爵先生投出的150英哩快速直球直接入補手手套時的聲音,那般的清脆,逗得紀筱蘭銀鈴笑聲直響。
張靖如就是不滿這點,他們家最不像的就是他們兩個,靖巧如太陽般的炙人耀眼,而自己,連朵浮雲都比不上…
他的筱蘭,是韭蘭花吧?生在陽光下、長在陽光下,受著和風的薰陶,永遠是人們心底的一朵嬌嫩。
星期一的憂鬱,到了星期二,卻越演越烈…
□□□□□
星期三。
昨天傍晚送紀筱蘭回家,當然,張靖巧也湊了一腳,張靖如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兩嬉笑打鬧,自己,好像才是多出的那一個…
『也罷,』靖如自我安慰地這麼想著:『至少來鬧的人不是管瑞雪那傢伙。』
趁著午修的空檔,他一人呆坐在課桌前,身旁的同學不是在吃飯就是在聊天,連紀筱蘭都不知道跑到那去玩了。
他不餓,桌上的便當動都沒有動。
煩惱著昨日的約會、擔心自個的弟弟,卻忘了身為二年四班的學生,他應該是最害怕的人…
那個人,管瑞雪。他從吵鬧的教室另一頭,近乎隨意地往張靖如的身邊湊近,忽然又幽幽地在他耳盼說了一句:「不要忘了今天放學後的約定。」
「什麼!」張靖如嚇了一身冷汗,回頭一看,管瑞雪卻已經走遠。詭異的行動讓他不安了起來,難不成,管瑞雪也準備對紀筱蘭有所行動了?這可不成,自己一定都沒辦法和管瑞雪那專門魅惑女性同胞用的皮相相抗衡的,要是筱蘭真的被搶走……不、他不願意再想下去了…他不能沒有筱蘭,那是他好不容易能擁有的溫暖阿!
挨到午修結束,接下來是期待已久的社團活動時間。
在球場上奔馳是唯一能讓張靖如放掉煩惱的地方,投手丘上的他,會從一顆微不足道的星子瞬間燃燒成光彩眩目的超巨星。
他是王者!只要他的手臂還在、只要有戰場,他就可以不顧一切,只為了白球投出時,那道劃破空氣的聲響。
他是棒球社的王牌投手,只有在那個時候,他可以不是張靖如。
「拿去。」結束練習後已經近七點了,管瑞雪遞了一罐運動飲料給張靖如。
張靖如白了他一眼,卻不敢伸手接他的飲料。最近管瑞雪變得越來越奇怪了。他變得比較少找自己的麻煩、變得比較喜歡和自己說話…
「你好漂亮…」管瑞雪忽然又說,聲音小小的,卻飄得遠遠的。
「管瑞雪你瘋啦!」恰巧能讓張靖如聽得輕輕楚楚:「你從五點等到現在就是為了要用這句話來嚇我?」
「你說呢?」管瑞雪裝模做樣地笑了,笑得張靖巧頭皮一陣發麻。
「你究竟找我有什麼事?」他小心地架出防身招式,就怕管瑞雪會有什麼突如其來的舉動。
「靖如,你一定要這樣防著我嗎?」管瑞雪苦笑,他每進一步張靖如就退一步,這樣的距離怎麼能好好談心嘛!
「…我從來都不可能相信你。」
「是嘛…」他再嘆了一口氣:「那你也不相信我是來跟你告白的囉?
「等、等一下!你說什麼?」
「沒什麼好等的,我喜歡你!」
“轟!”的一聲,張靖如整個腦子剎時停止思考陷入一片空白!忽然他想起曉蘭前日告訴他的話:『他喜歡你。』
他喜歡你…
張靖如怕了,這樣的管瑞雪好可怕…比起那個會一直欺負自己、找人來教訓自己的管瑞雪,還要可怕…
「靖如,我沒有開玩笑,我喜歡你。」無視張靖如發白的臉,管瑞雪一字一句地又說了一遍。
「我……」張靖如牙關一咬,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對著管瑞雪喊叫:「我討厭你!」
「是嗎…原來是這樣阿…」他幽幽地看著他,又道:「你已經不可能接受我了嗎?」
這是廢話嗎?誰會接受一個同性的告白,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最厭惡的人!
只見張靖如很果斷的點頭:「你瘋了嗎?我是男的!還是,你認為和我交往筱蘭就會離開我?」
「原來我在你心底一直是這麼卑劣?」
「…沒錯。」
「既然如此,」管瑞雪目光一緊,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那我就徹底的卑劣給你看吧!」他低吼,又迅速地抓起張靖如的右手腕,將他一把拉近。
「你要幹什…」
吻,張靖如的話還沒說完唇就被堵住了。他緊閉的雙唇被管瑞雪狠狠地撬開,毫不留情地在口腔裡放肆騷擾。
張靖如只能掙扎著。他無法了解現在的狀況…他被吻了?被管瑞雪吻了!
曾經有位作家這樣形容過男人間的親吻,兩個相同力道的舌頭互相舔拭,那是一種美好的對等關係。但張靖如可不這麼想,管瑞雪的行為根本就是一種掠奪!
結束長吻,他立刻抓起滿是汗漬和塵土的運動服用力地擦掉嘴角的唾液,現在的他只想著一件事,就是好好刷牙漱口。
管瑞雪退了一步看著張靖如露出嫌惡的表情,他有些不滿的故做嘲諷道:「哈哈,這是你的初吻對吧?可憐喔,筱蘭大概不會想要再碰一個已經骯髒的嘴。」
「你究竟是想幹麼!」他好想哭,為什麼他會被這樣對待?
「我不是說我喜歡你嗎!」
「可是我不喜歡你…不、我恨你!」
「喔,是嗎,恨我也罷,反正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他甩甩手,用比剛才更閃爍的眼神看著張靖如。張靖如不覺一顫,他可以很深切的感受到管瑞雪的不懷好意!
「你…又要做什麼了…?」危機意識!他慢慢地移動腳步,想要趁管瑞雪不備時逃出。
社團教室後是個死巷,現在張靖如就倚在最裡面的牆壁上不住顫抖著,管瑞雪似乎早就察覺到他想逃跑的心態,先一步把他壓在牆上、制住他的雙手。
他又吻他了!比方才更強勁更挑逗的吻。
「我不會光吻就算了。」
不懂管瑞雪究竟在打什麼主意的張靖如,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全身被侵略…
他拔下自己的皮帶綁住張靖如的雙手,儘管他的腳還是努力地揮動著想要反抗,卻怎麼也比不上管瑞雪殘暴的對待…
「衣服…」被撕濫了,露出張靖如略顯白皙但絕不瘦弱的身體。他只想被一棒打昏,不願意知道管瑞雪對他的身體做了什麼。
這是好長好長的啃蝕,至少張靖如是這麼認為的。他咬緊牙關緊閉著雙眼強忍,命令自己要當個木頭人。
『反正也無法反抗!』他這麼想著,就算是真的被管瑞雪強暴了他也不會少一塊肉。他是男生不是女生,他只怕管瑞雪凌虐他不算還想打紀筱蘭的主意。
…其實他很害怕…害怕管瑞雪…害怕以後拿什麼臉去見紀筱蘭…他這個人是個什麼都不是的廢物,但是只有紀筱蘭肯定他!
從三年前的夏天讓他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
三年前的星期一,剛剛開學…
國二時重新分了班,張靖如還是一如往長的獨自縮在角落。
「你叫什麼名字?」是紀筱蘭同他說的第一句話,朝氣活潑的問著,不可思議地居然有人會注意到自己!
「你說話阿!為什麼不說話?」紀筱蘭不懂的看著張靖如睜大的雙眼,她現在只覺得這個男孩很有趣。
只是單純地覺得有趣而已……
「我…」
「是男孩子就乾脆一點,不要結結巴巴的!」她大力地撥動及肩的黑髮,陽光都好像渲染開來了。
張靖如早已無法直視,他低著頭面對他眼裡的女神。
當他再度抬頭時,她依舊是個燦爛而高傲的笑臉。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顫抖地說出自己的名字…「張靖如。」
「張靖如。」紀筱蘭也重複著唸了一遍,像是要將他刻在自己的腦海裡。
「靖如…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嗯…」
「我叫紀筱蘭,很高興認識你。」
「我知道…」
「喔?」
他知道她叫紀筱蘭,可以說是全校的人都知道!他以為,他這輩子就僅能止於知道她的名字而已。
握住她伸過來的手,觸摸到白皙柔嫩的肌膚,剎那間連毛孔都顫抖了起來…『多麼美麗的女孩阿~』他在心底嘆息。
「你的手好有力道喔。」
「?」
「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阿…請…!」
紀筱蘭拉住張的右手不放,一屁股地就坐下他隔壁的椅子。
「左手也借我看好嗎?」她根本就不顧張靖如此刻尷尬的表情,一把抓過他的左手腕便興致勃勃地翻轉研究著。
這奇特的舉動吸引了剛加入的同學圍觀。第一次被那麼多人注視的張靖如,顯得不知所措。
「紀同學…我…」
「叫我筱蘭就可以了。」紀筱蘭沒抬頭,依舊專注著張靖如那已被握燙的雙手。
「不、我要說的是我的手…」
「你以前有沒有練過手的運動?」
「阿?我有學過好幾年的鋼琴,不過這不是運動吧…」
「那棒球呢?」
「棒球?沒有…可不可以請妳把我的手放了?」
她白了他一眼,然後才有點不捨地放下手腕。不過轉念一想,她突然又很興奮地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搖著:「加入棒球社吧!好不好?你的手很適合投球,加入棒球社吧!現在學還來得及喔。」
「阿…好…」
「真的?太好了!」
完全被紀筱蘭的魄力嚇到的他,無意識地點頭同意。
結果,就這樣,他從那個什麼都不是的張靖如變成棒球社的首席投手…
他一直很認真的練習;筱蘭說左投會比較吃香他就鍛鍊自己的左手臂,為了達成女神的願望。
不過,除了棒球,他還是一樣一無事處…
□□□□□
「阿如。」他們家的人都是這樣叫張靖如的。
「什麼事?圓姐。」張家的老二張沂圓,是個強悍的女人,也是聖心高中學生會的書記。
「聽說你加入了棒球社?」
「是阿。」
「你能幹什麼?」她一如往常地取笑著這個小自己四歲多的弟弟:「你除了扯人家後腿就什麼都不會了吧!我男朋友的同學好像就是你們國中畢業的投手,算算也是你的學長,我可不希望你丟臉的名聲傳到他們那裡去。」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不要出糗的…」張靖如悄悄地瞄著張沂圓,她那一頭烏黑及腰的長髮,已因興奮而微微揚起。
「知道就好,我們張家會生出像你這樣的小孩阿,真不知道是不是家門不幸喔,靖巧就比你聰明多了,果然父親不一樣還是…」
「圓姐,妳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張靖如聲音有些顫抖,雖然這種話他已不知聽下幾千回了…
「你這是幹什麼!」張沂圓很不高興地瞪著張靖如:「你有什麼資格對我吼!也不想想你是什麼身份,居然敢在我面前擺架子!」
說那時快,她舉起手掌就想要往靖如的臉上撘去!張靖如趕緊閉上眼睛撇過頭,希望能消除一點力道…可是,手掌灼熱的觸感去沒有落在臉頰上…
「沂圓妳也不要太過份了!」一隻更有力的手腕阻止了張沂圓的衝動。
「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是張志瑋,他們家最大的孩子,又比張沂圓長了三歲,因為在外地求學,所以很少會回到張家,不過他卻是靖如最有力的保護者。
「哥哥,你不要阻止我!我現在不教訓他的話…」
「好了妳!妳要鬧到什麼時候?不要我一回家就看到這種畫面。」
「對不起…」
「下次再讓我看到妳動手打人的話,我就不客氣囉!還有阿如。」
「阿?是!」
「參加社團的話就要好好努力,大哥我以前也是打橄欖球的呢。」張志瑋溫和地揉著張靖如的頭,他那陽光般味道的笑容,不禁讓他想起了筱蘭…
一個沒有自己容身之處的家,他看著大哥和善的眼睛…
那麼,至少能讓他擁有,一個會為他加油的女神。
□□□□□
三年後,現在,星期三,過去的記憶顯得飄渺,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又會回想起。
是因為他被另一個男人壓在牆上嗎?那男人猙獰的笑臉,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筱蘭曾對他說:「我們交往吧。」但他知道,她不愛自己,儘管她也喜歡自己。可是…那個男人不一樣…
『我喜歡你。』
他無法反抗,這麼多年來,他已經被教成除了服從、還是服從的個性。
「如果我說我討厭你的話,你會離開我嗎?」某一天,紀筱蘭這麼問道。
當時他回答說:「我會。」
看著自己的身體正在被侵犯,也許紀筱蘭又會問:「這樣你會抗拒嗎?」事實證明,他不會。「可是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再出現在妳面前了。」這是他的答案。
儘管管瑞雪的行為只會讓他覺得噁心,但他卻只是默默承受…這是張靖如沒用的證明,但也是他生存的方式。
□□□□□
「對不起。」
「……」
管瑞雪很乾脆地脫掉自己的制服,讓給張靖如披上。
「我會洗乾淨後再還你的…」
「不是這個問題好不好!」該怎麼說,是無可奈何嗎?那有一個人會對強暴自己的傢伙說這種話的?更何況管瑞雪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張靖如的恐懼與不願…
「對不起…」
「你用不著跟我道歉!Shit,不要扳著一張很無辜的臉好不好!這又不全然是我的錯,如果你抗拒或說不要的話,我也會停手的阿。」
「我知道…」
管瑞雪真的沒料到張靖如會有這種反應,他以為…他會非常地生氣的!他只是想要看他哭著向自己求牢的表情,怎麼知道靖如這個傢伙會默不吭聲地讓自己上了?如果…還有別人想對張靖如做這種事的話…那他也會毫不抗拒囉?
一想到這裡管瑞雪就不高興了。能欺負張靖如的人只有自己,誰都不準動他的主意!包括那個自以為是的紀筱蘭。
「管瑞雪…」
「嗯?」
「求求你,不要跟筱蘭說…」
剎那間,張靖如可以感覺到管瑞雪的目光越來越陰沉…
「可以。」他帶著笑意說:「不過每個星期三下午你都得陪我。」
「…我知道了…」
「很好。」沒想到張靖如答應的那麼乾脆:「不過如果讓我發現還有誰碰過你的身體,你就有得受了!」管瑞雪話中的每一字,越說越伴有濃烈的恨意。待他清清喉嚨後,又再一次吻住了張靖如。
這次張靖如比較能習慣管瑞雪舌尖的強勢了,不過他卻不明白那個灼熱的吻中帶有的獨佔慾究竟是什麼?
一吻過去,管瑞雪即迅速地撇下一臉呆滯的張靖如,他離去的背影,像是在逃離什麼,憔悴的讓人心酸…
□□□□□
「你還好吧?」張靖如很想大聲的說:『不好!』不過他不能…
這種事對誰都不能說。強忍著身體的疼痛,好不容易才勉強穿上衣服,一路沿著牆走出小巷的張靖如,正猶豫著要怎麼面對路過的同班同學王菫伶。
「你究竟是怎麼了?全身又是土又是血的的。阿!是不是又被管瑞雪給欺負?」
「不…沒什麼,謝謝妳的關心…」張靖如緩緩地搖著頭,他現在需要的只是一間浴室而已。
「要不要找筱蘭來?」
「這麼晚了妳怎麼還在這?」天上的月亮爬得越來越高了,算算也有八、九點了吧,一個女孩子怎麼還會獨自在學校逗留?
只見王堇伶搔著頭,很不好意思地笑著:「我把相機放在教室了,我擔心會有人把它偷走,只好摸進學校拿回來囉!不過教室那都沒有人,一個人走起來怪可怕的。」
「那…妳拿回來了嗎?」
「嗯,在這。」說罷她指著背在身後的藍色包包:「我一拿到後就想要早點回家,可是從大門走又太麻煩了,所以就想說走操場後的小門囉,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碰到你!對了,真的不需要我去找筱蘭來嗎?」
「不用了,謝謝…妳也快點回去吧,再晚就不好了。」
「嗯,好。那我先走囉!但是你自己呢?」
「我可以自己回去…」張靖如咬著下唇,一想到回家後不知道又要被說成什麼樣子就湧起一陣顫慄。
家還是要回,他不能逃避。把王堇伶送離自己的視線之後,他才搖搖晃晃地走去車棚牽車。
「不知道她會不會跟筱蘭說些什麼?」張靖如擔心著,剛剛遇到的王堇伶是筱蘭很好的朋友,是個敏銳的女孩。
「嗚…好痛…」才準備要坐上腳踏車的椅墊,張靖如忍不住叫了出來!「沒想到會這麼痛…」他努力墊著腳尖,不讓自己從腳踏車上摔下來。
護著自己的屁股勉強旗了一小段路,張靖如最後還是認命地放棄了,依目前的狀況,也只能走回家了,可是,他似乎連走路的體力都沒有了…
身體漸漸地下滑…連視線都變得模糊,車子的重心好像也開始傾斜了,張靖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昏倒在路上?只看到黑夜中的一輪明月姣潔,像是在諷刺他已經不再乾淨的身心…
隱約中,似乎有人在喚著自己…
□□□□□
暈眩之後,是一片慘白。水銀燈營造的矇矓刺痛了雙眼,藥水和女性獨特的體香混雜,搞不清楚現實還是虛幻的喘息,擾人的電風扇馬達轉動聲…張靖如掙扎地想換取一些清晰的意志。
他緊抓著床沿那潔淨得像醫院裡的床單,瞪著扭開乳色木門上的把手的人進來。那人先是微低著頭,捧著一只托盤,讓細緻的黑直髮靜靜地浮貼在白皙透著血絲的雙頰上。
「是妳?!」
她是帶點憂鬱氣質的美麗女性,張靖如認得她。
「你還不能起來。」女性放下托盤,強壓著想要起身的張靖如,纖維的雙手在微微的顫抖。
她的聲音飄渺悠遠,像是漣漪。
而那個男人,也曾經用這個聲音對自己示愛…
「這是妳家?」
「嗯。」
「………」
張靖如緊抿住唇,血絲布滿的雙瞳瞬間閃過一絲驚慌!
「你不需要害怕,」女性肯定地說:「他不會到這裡來的。」
「我……」
「這雖然是我家,可卻不是他家。我們父母離婚了。」
「……」張靖如倒不曾聽過這檔事,他幽幽地點頭表示了解。
「對不起。」女性突然垂著肩,冒出這句還算明快的話。
張靖如倒是笑了:「為什麼道歉?」
他的手指緊掐住被單下的彈簧墊,強迫自己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
「他…這樣對你…」女性繼續說著,用自責的口氣。
她似乎是特地來向他請罪的?即使意識到張靖如的血色正逐漸流失,卻還是勉強地說出一字字殘酷的事實。
「他會這樣對你,我…我也有責任。」
「………」倒抽了一口涼氣:「妳怎麼知道的?」
「我…知道的…」
「因為是雙胞胎嗎?」張靖如忍不住失笑,這次是因為極度的諷刺…好個雙胞胎阿!一個在身理上給予痛苦之後,另一個又要來殘虐自己僅存的一絲跳動的心嗎?
「…對不起…」
「哈哈~果然,你們姓管的都不是好東西!」張靖如狂吼著。把他被壓抑16年的憤怒全宣洩在這個孅弱得看不見一點生氣的女性身上!
「對不起…」她哭了,延著床沿跪下來哭著,低低的哽咽聲整個揪起張靖如已經失血的心。
「不要哭了!」他的話在顫抖,充滿著莫名的不安。
「我…對不起…」
「不要再道歉了…」
已經沒有力氣在去回想道歉的理由了,緊握著左拳,他在這透明白色陌生房間中,看到自己壓抑在黑暗中最偏激的欲望。
女性的頭埋在雙腳中抖動,一根一根清楚的髮絲,在述說她的無助。
如果,他是說如果,這世上有著光明和黑暗的分別的話,那他,是不是屬於看不見光的那一國呢?
現在在家裡開心地看著電視的紀筱蘭、正在疑惑弟弟為什麼還不回家的張沂圓、以及,蹲在這裡哭泣的女性…全部都是由光點組成的吧!
□□□□□
他那貌似賢淑的母親,曾說自己的出生全是不小心的意外。
所以,他是無意義的存在。
在女性家裡躺了一夜之後,弟弟親自來接回自己。
「那麼,瑞芸學姐再見囉!」張靖巧一向很懂著討女性歡心,就連那哭了一晚的她也露出難得一見的靦腆笑靨。
張靖如一直到離開之前都沒有再說半句話,他看著張靖巧充滿朝氣的一舉一動,不知不覺連嫉妒的力量都沒有了。
回到家,迎面而來的是張沂圓不友善的眼光,她含著嘲諷的慰問,對張靖如來說,已不過是寒冰之上再撒點鹽罷了。
他很累很累,老天似乎要他在今天接受完所有的苦難、費盡全部的心力,星期三…他又接到了紀筱蘭打來的電話。
『靖如…』
「嗯?」
張靖如躺在床上,兩眼空洞地望著已經看習慣的日光燈,那是和女性家柔和卻炫目的氾白不一樣的米黃色。
『你還好嗎?』
「………」
他向來最懂得保持沉默,為了不想再聽到對方說出口的話。
『剛堇伶打電話給我,我很擔心你耶。』
無謂的關心。
「………」
『你只要一有事是絕對不會開口說的,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沒事的…」
『胡說!是不是瑞雪又把你怎麼了?』
「沒事的…真的…」
有些事,不說出來比較好。
『他…跟你告白了?』
她的直覺準得驚人,卻更加地殘酷。
「………」
『果然是這樣…』
「不是的!不關他的事,只是我今天練球一直練得不順,又被教練和學長多訓了兩頓,心情不好而已…」
『真的?』
「真的…」
『你騙人!你別對我說謊,我知道的。靖如,告訴我吧,說出來心理會好受些。』
她幾乎是她的全部了,因為是全部,所以就連欺瞞都辦不到。
「真的沒什麼…沒什麼的…只是又跟管瑞雪教訓了一頓而已,沒什麼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你一開始為什麼不說?』
「………」
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即便是隔著電話線,她還是知道曲著身體縮在床上的靖如,是多麼的憔悴。
『他如果真的對你做了什麼,我不會介意的…』
「………」
她可以不介意,甚至還用寬大的愛包容自己;可是張靖如不能不介意,就像躲在暗巷的逃家小孩,最在乎的還是只有父母的眼光。
『我很喜歡你,不管你怎麼想,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你這個張靖如。』
她的聲音很甜美,遙遠得不像是在耳畔。是阿,她不在自己的身邊!她所能施捨的,只不過是加工過後的聲音。
可是這樣就夠了…
「我以前很討厭星期一,可是現在開始討厭起星期三了…」
『沒關係,現在已經是星期四了。』
時鐘的指針是指在12:07分的位置,張靖如瞄了一眼掛在牆上的圓形時鐘,上天果然厲害,可以讓還歷歷在目的事永遠變成過去。
既是過去,也就代表著不容改變…
「星期四…我可以去喜歡他嗎?」
『當然可以!』
「已經很晚了,妳去睡吧…」
他不顧紀筱蘭的疑問,馬上掛了她的電話。突然覺得自己好想睡,這樣一覺起來,就可以看到明天的陽光了。
一盞屬於星期四的太陽。
□□□□□
在星期四的寂靜中,希望一切都可以美麗。
如同往常,張靖如一個人靜靜地走近自己在班上的位置坐下,完全不搭理陸續到來的同學發出的喧鬧。
沒有朋友的生活,也不過如此而已,他一點都不在乎的!
拿出課表,準備第一節上課要用的東西,卻漸漸感覺到前方有股炙人的視線。是誰?靖如懷著恐懼地抬起頭,卻見到了最不想見到的人。
他都忘了他和他同班的事實。
「嗨,早安阿。」管瑞雪率先打招呼,雖然口氣並沒有多麼地和悅。
「………」
「你可以不用那麼怕我。」
「我沒有怕你……」
「那就看著我阿!」
管瑞雪兩指一掐抓住張靖如的下顎,硬生生地扳起他粉白的頰。
「痛!」張靖如忍不住低叫出聲……
「不準喊痛!」
灼熱的溫度從下顎隱隱傳來,不願被管瑞雪發現他此時落魄的神情,張靖如垂下了眼幕。
這反到讓管瑞雪更加生氣了。
「張開眼睛看著我!」
「不要……」張靖如硬是想扭過頭,他的雙手全用來掙脫管瑞雪那力道強勁的右手。
「你有什麼資格反駁我!」管瑞雪一怒,空著的左手順勢就要從天而降……
「管瑞雪你可以適可而止了吧!」
「紀筱蘭?」
「筱蘭!」
紀筱蘭威風凜凜地站在瑞雪的身後,她一進教室門就看見誇張的畫面,沒想到周圍的同學竟沒有一人願意幫忙。難道看同學被同學欺負這麼有意思嗎?
「你們這些做同學的是在幹什麼!看到靖如被欺壓你們難道不會想要試著阻止嗎?」她大聲斥責著:「還有管瑞雪!」
「幹麼!我為什麼要聽妳的?」放下掐住張靖如的手,管瑞雪很不高興地反吼回去。
「想要對喜歡的人示好也不是這樣的吧!」
「筱蘭妳在說什麼啦!」這次出聲阻止的是張靖如,他臉微發著紅,下意識地握緊左拳。
「沒什麼,只是想訓一下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人而已。」
「我說過我的事不用妳管!」管瑞雪駁斥。
「好,我不管!你就這樣下去…」
「筱蘭,好了,別吵了,妳看看身邊圍的一群觀眾吧。」
紀筱蘭怔了兩秒,看著好不容易殺出重圍來到她身邊的王堇伶:「堇伶,妳怎麼來了?」
「喂,好歹我也是這個班的學生吧。」王堇伶露出苦笑:「你們再這樣吵下去還能看嗎?先收兵了啦,都要打鐘了。」
「好吧,管瑞雪,我和你的帳晚一點再跟你算!」
「哼!」
管瑞雪不甘地走回自己的坐位上,他大力地踹開自己的椅子,才悶悶地拿出課本準備上課。
他瞄了一眼從剛才到現在都緊咬著下唇低著頭的張靖如,不自覺地看呆了。
「靖如,你沒怎樣吧?」
轉眼間,視線中那憂鬱的表情卻被筱蘭滿是擔心的臉給擋住。
「可惡!」管瑞雪在心底暗自罵著,要不是有紀筱蘭的存在,也許張靖如就不會那麼厭惡他了。
也許他可以想個方法把紀筱蘭從靖如身邊趕走……對,這真是個好辦法!管瑞雪陰沉的雙眸又再度泛起腥紅。
□□□□□
陽光有些陰沉,隱埋在灰雲之後,星期五……明天就是假日了!一想到這裡,張靖如的心情就不禁稍稍舒緩。
才正要走進校園內,即被站在圍牆陰影下虛弱的女聲喚住:「等等……!」
「管瑞芸?」
「嗯……你好……」女孩有些靦腆。
「找我有事嗎?」
「我想要告訴你,那天之後,我…我就…」
「妳哭了嗎?」
入秋的風帶點涼意,輕輕挽起瑞芸烏黑的髮絲,張靖如似乎可以看見她蒼白面容上的紅腫雙目。
「阿!?」管瑞芸訝異地瑟縮半秒:「為什麼…為什麼這樣認為?」
張靖如突然笑了,像個英雄般:「別哭了,妳不是適合的;那一夜之後,我就知道了。」
「你還是這麼的溫柔……」
「不,我一點都不溫柔的。」
「不,你是最溫柔的!就算面對的是這樣的我……我……我喜歡你!」
「管瑞芸?」
有些不可思議,但也覺得得意;管瑞芸是管瑞雪的雙胞胎姐姐,兩人卻有雲泥間的差別。
在她面前,張靖如覺得自己變得自信、彷彿可以成為一個能保護她的男人。
是因為她說他喜歡他嗎?
因為她喜歡他所以需要他嗎?
張靖如呆呆地看著因為告白而羞紅的管瑞芸,心中湧起一股優越感;原來,也會有人需要他。
「我知道瑞雪為什麼會那樣對你……」管瑞芸又輕聲道。
「為什麼?」
她的頭低低的,前額的髮蓋住了容顏;張靖如竟毫不遲疑地伸出顫抖的雙手掠過烏絲將它挽在她的耳後。
校內牆垣的附近多植栽,倆人站立在樹蔭之下,四周的腳步聲似乎都已化為無形,只知道彼此相應的氣息。
「我喜歡你。」
管瑞芸不斷地重覆這句話。
「你說對了,因為我們雙胞胎,所以只要是我喜歡的瑞雪沒有一樣不喜歡。」
「是嗎……」
「可是他把所有他喜歡的東西全讓給了我,只因為我的身體從小就不好。」頓了口氣,管瑞芸有些勉強地才繼續說下去:「他是被迫讓給我的,包括他最喜歡的媽媽……我說過我父母離婚了對吧?」
「嗯,我知道。」
「媽媽為了要照顧我所以不要瑞雪了,我知道這都是我害的!」
扶住管瑞芸過度激動的身子及漲紅的雙頰,張靖如以強者的姿態道:「這不是妳的錯。」
「嗯,謝謝你。」她淒楚地笑著:「瑞雪一直告訴過我……他要搶走我最喜歡的東西……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妳……」
「今年夏天,不小心讓他知道了我暗戀你……也許你不知道,從你站在頭手丘的那年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
張靖如有些錯愕,他不曉得自己居然能讓一位如此柔弱的少女牽腸掛肚了三年!這三年來,他正為了另一個少女而癡迷……
「如果我先遇到的是妳就好了。」這樣,也許他就不需要為自己讀懦弱而羞愧了。
「是嗎……結果我還是不能得到你,你終究只在乎紀筱蘭……不過沒關係,瑞雪會幫我搶到你的,他說過他會奪走我最喜歡的人…」
管瑞雪嗎?如夢魘一般的名字。張靖如仔細瞧著瑞芸蒼白的臉,也許真的因為是雙胞胎,他們倆眼裡激動的神情竟如此相似。
如果管瑞芸喜歡自己的話,自己也會喜歡她的;如果管瑞雪真的是因為如此而想要強奪自己的話,自己也不會多做抗拒的。如果是紀筱蘭呢?如果是紀筱蘭的話,自己也許就會被永遠囚禁,然後燃燒待盡。
第一節上課的鐘聲敲響,管瑞芸糾結的手指發紅,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告白,張靖如只是笑著。
「你去上課吧。」管瑞芸緩緩說出這句話:「然後可以忘了我。」
「我可以喜歡妳的。」
「耶?」
「再見。」
秋天的風還在飛揚,管瑞芸小心地踏上張靖如方才站立的土地,她蹲下,過快的心跳讓她呼吸變得痛苦;她勉強自己放鬆,卻怎樣也忽視不了張靖如方才的低語。
離來生的日子不遠了,她心想,卻笑了。
第二章
很多事情,總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哥哥的笑,也在事過境遷之後,再度燦爛。
今天她才接過哥哥親手做好的便當出門,就撞見那宛如太陽般絢麗的男孩。
男孩靦腆地像他道聲早,粉桃的紅暈竟頓時爬上雙頰,惹得她一陣羞澀。
就算天色不好,這還是她第一次以如此欣喜的心情上學,陪著一名小她一歲的男孩。
那另一個戀慕著她的少年怎麼辦?
她還沒有想到那麼多,從來只見過兩情相悅,尚年少的他們,還不懂不愛自己的理由。
「那你一定要來看我的演出唷!」
「嗯,一定!」
男孩騎著腳踏車,車後載著女孩,路面比想像中的顛簸,兩人的鈴鈴笑聲,卻比朝雀還要輕盈。
聖心高中一年一度的校慶又要開始了,男孩興奮地跟女孩說著。他今天一早就擦亮好自己的腳踏車,停在女孩家門一出去的第一個街角。
「筱蘭學姐,要嗎?順路去學校。」他靦腆地笑著,潔白的齒清爽地露了出來。
「嗯…方便的話。」
女孩輕輕地上了車,手…悄悄地拉住男孩隨風飄動的襯衫,陽光好溫暖,還是她的心好溫暖?
男孩的背看起來是那麼的寬大。第一次…她知道了,除了哥哥之外,能有其他人,給她如此堅強的依靠。
「學校就要到了。」
「嗯,是呀。」
「那…」
「你以後…」
女孩訝異地抬起頭,發現男孩的肩微微一顫。「還能再順路嗎?」男孩靜靜地道。
「你方便的話。」女孩開心地笑了。
校門口的學生魚貫,男孩的腳踏車停在轉角:「我先去停車了,筱蘭學姐,你就先進去吧。」
「靖巧…!」女孩猶豫地叫住了男孩:「算了…沒事、沒事的。」她有些苦惱地自己笑了。
「放學後也讓我順路吧。」男孩沒有回頭。
「嗯。」然後看著男孩漸漸地消失在人群中。
女孩的心,紀筱蘭的心,似乎就快要漲痛了。一種莫名的感覺,從今天開始,在兩人之間,會越演越烈。
□□□□□
又是星期一,一早,紀筱蘭臉上掛著抑制不住的笑容,進了教室,走向自己的坐位,開心地拿出等會要用的課本。
然後,早她一步進來的人對她說:「早安。」
紀筱蘭沒有聽見。
張靜如愣了一下,又再一次道:「筱蘭?」
「阿!」她恍惚地抬起頭,正好對上張靜如那疑惑的眼光。「什、什麼事?」她心臟漏跳了一拍。
「……早安。」
「喔、喔!你也早。」紀筱蘭尷尬地笑了。
張靜如也笑了,卻充滿了不安。
他怎麼能忘了呢?今天是星期一阿!
忘著傻笑中的筱蘭,「唉…」他長嘆了一口氣。
星期一永遠都是這麼樣地痛苦,這麼樣地…不能夠去期待…
即便是曾經屬於過他的女神,也會在星期一顯得異常的遙遠模糊。
他突然想起那個長髮病弱的蒼白少女了。
□□□□□
放學回到家後,只有姐姐在。
弟弟還沒回來,張靖如輕嘆。
「靖巧呢?」張沂圓問。
「我不知道…」他不敢去面對姐姐熾人的目光。
其實他知道張靖巧去了那裡,從中午後就有人在他的耳邊說三道四了。
他的弟弟,載著他的女朋友,從學校的車棚毫不掩飾的離開。
她的家,跟他的家,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方向。
「唉…」張靖如長嘆,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過多的情緒,他似乎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
他又想起管瑞芸,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兩天他老是想起她。
「圓姐,我出門一下。」張靖如朝著廚房大喊。
「你出去就不用回來吃飯了。」張沂圓對他說,話裡完全沒有擔憂的成份在。好像只是告知一個事實…
靖如已經很習慣這樣的待遇,他輕輕地關上大門,牽出單車,往他只去過一次的地方騎。
管瑞芸的家,在學校後門的附近,就離球場不遠。不用很久的時間就可以到了,那是一棟高級公寓的二樓,進出必須經過管理室。
靖如將車簡單的停好,到管理員那簽到,他還隱約記得瑞雪的房間在那個地方,伸手去按了做得很漂亮的門鈴。
門一下就開了。
管瑞芸驚嚇地握住門把,看著突然來訪的客人。
「快走…!」她焦急地說。
還沒開口就被下逐客令,令張靖如不是很痛快,他本來以為他來找她,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你快走阿…」瑞芸目眶漸染淚光,似乎真的相關煩惱。
「好吧…我走了…」他疑惑地看著瑞芸,雖疼惜她的眼淚,卻又氣她就這麼趕自己離開。
但他終究只是個默默聽話的人。
張靖如又眐了瑞芸一眼,見她仍是一副驚懼的模樣,嘆了口氣,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突然有人喚住了他。
是他相當相當熟悉的聲音。
「真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裡。」
那人話中諷刺,靖如不敢回頭看看究竟是誰會從瑞芸的家中出來。
「你什麼時候跟我姐這麼熟了阿?」
他呆立在原地,只想著要逃跑,可雙腳卻不聽使喚地定住不動。
「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阿,很難得我也在唷。」
他聽見瑞芸越來越大聲地啜泣,可以想像她蒼白的五官現在已被埋在纖細的雙手間。
「不要再哭了!哭、成天就只會哭。」
那人生氣地罵著瑞芸,似的是相當地嫌棄她。
靖如仍背著管家公寓的大門,他當然知道是誰能這樣大聲說話。
「瑞雪,」管瑞芸說了,「別這樣,我們進去吧…」
「這可不行,我要知道他為什麼會來妳這。」
說罷,他推開擋在門口的管瑞芸,氣衝衝地扳住張靖如的肩膀。
「管瑞雪…」靖如被捏痛了肉,訥訥道:「放開我…」
他也許比管瑞芸更害怕瑞雪,雖然他不過只認識他不到2年。
「說,你怎麼會來這?」
靖如沒有回答,或許是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管瑞雪瞇起雙眼,憎恨地道:「…你跟我姐是不是搞上了?」
「瑞雪…不要亂說話…」瑞芸是有好教養的女孩,禁不起人家這麼說。
「妳少囉嗦,我是問他不是問妳!」
「可是…」她紅著臉,偷望著仍被管瑞雪扣住的張靖如。
靖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能感受到瑞芸對他的期待,卻又不知如何對付管瑞雪,「我現在和瑞芸交往。」沉默了許久,他最後說:「所以我來她家找她。」
□□□□□
管瑞雪覺得自己瘋了。
今天被母親叫來照顧姐姐,本已是心不甘情不願至極,沒想到還讓他碰到如此難以忍受的事。
他喜歡張靖如,是多久以前的事?
一開始只覺得這個男孩,畏畏縮縮的,看了就討厭。
他找人欺負過他幾次,被一群高中生半娛弄痛扁在地的男孩,沒有哭,也沒有露出想要報復的表情。他的眼神充滿了無奈,像是認為自己理所當然要被同學排擠…
可是,那個女孩出現了,雖然她一直都在。
張靖如開始懂得反抗、懂得拒絕、懂得擁有炙熱的神情。
他突然很生氣,氣靖如的改變不是因為自己…
「你不是…有筱蘭了嗎…」瑞芸問,擔心又帶點嬌羞。
「沒關係,我想她要和我分手了。」
今天一早她的行動,就可以證明一切。
「你不是很怕我搶走你的她嗎!」瑞雪尖叫著。
「我想你已經沒辦法搶走她了…」他說著,卻顯得很孤單。
「這是怎麼回事?」瑞雪激動地又握緊一次他的手腕,「是因為你弟弟嗎?那個叫什麼靖巧的。」
靖如沒有回答,就像是默認。
「哼,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對她放手的。」
「只要她高興就好…」
「那你現在為什麼說要跟我姐交往?」他伸出左手指著瑞芸,不可置信道:「那個病奄奄的女人那裡好了!」
靖如嫌惡地睜大了眼,許久才道:「總比你好。」
“啪!”一巴掌拍在瑞芸蒼白的臉頰上,她像是習慣一般,默默地哭了。
「你打她幹麼!」靖如驚恐地看著管瑞雪。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這個卑鄙下流的女人,在你眼裡,居然比我還好。」
「………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嗎?」現在的張靖如,只想得出這個理由,「我會跟筱蘭分手了,你若還是喜歡她,就去跟靖巧搶阿!何苦又來捉弄我。」
「誰說我喜歡她的?」
「那你幹麼處處找我麻煩!」
「……」瑞雪突然放開本來握住靖如手腕的右手,肩膀一塌,無力道:「我那天不是說了…」
那天、是他被強暴的那個星期三嗎?
如夢魘般的回憶又讓靖如全身起滿雞皮疙瘩。
瑞雪那天說了什麼?『瑞雪一直告訴過我,他要搶走我最喜歡的東西,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他只記得瑞芸告訴他的話。
是因為這樣嗎?
「因為瑞芸喜歡我嗎?」他看見瑞芸被打腫的臉頰浮上一抹紅潮。「因為瑞芸喜歡我,所以你才要這樣對我…因為你媽媽根本不愛你!」
管瑞雪倒抽口涼氣,冷冷道:「她連這個都跟你說了嗎…」
“啪!”又一個巴掌打在瑞芸臉上。
「礙事、妳這女人真礙事!」
「管瑞雪,你別再打她,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
「你喜歡這女人?你喜歡這個老愛在背後說人壞話的女人?」
他顫抖地忍住想要掐住靖如脖子的欲望,卻忍不住極度激動的語氣。
這已經夠讓靖如感到害怕……「因為她說她喜歡我…我想我也會喜歡她…」
他說出他唯一想到的理由。
「那我呢?」瑞雪沮喪道:「你沒把我那天跟你說的話當真嗎?」
那天、又是那天。
那天管瑞雪強暴了他,有說過什麼嗎?
「我喜歡你。」是了,就是這句,他說要跟自己告白。管瑞雪又道:「那你為什麼不能喜歡我!」
靖如呆住了,他沒想到瑞雪竟如此認真。
「你不行。」他直覺地這麼想,「我沒有辦法…去喜歡你…」
瑞芸的淚一直沒有停過,高級公寓的牆壁被塗滿炫目的白。
管瑞雪頭也不回地走了。
星期一的夜晚,顯得既寧靜又沉重。
□□□□□
等他離開瑞芸家時,已近十點。
瑞芸請了他喝花茶,吃一些像兔子飼料一般的生機食品。
這房裡有初秋的味道,淡而微寒;靖如扣緊了手指,挺著脖子,盯著死低著頭不肯抬的女孩。
女孩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雙頰微微發青,哭腫的雙眼此刻正害羞的闔上。
「他常這樣打妳嗎?」
「嗯…」瑞芸點頭。
「是嗎…」靖如又喝了一口茶,道:「我以後會保護你的。」
瑞芸擔心說:「可是,筱蘭怎麼辦?」
靖如生氣地說:「我不是說她要和我分手了嗎!」
「是她要和你分手而不是你要和她阿…」她哭喪臉,沒想到靖如也會大聲對她。
「這有什麼關係呢?」他冷冷說:「我和妳的事,不需要告訴她太多。」
瑞芸忍不住又流下淚:「我很高興你願意陪我…可是…」
「別可是了。」靖如站起,彎下腰撫拭去她臉上的淚珠,「我雖討厭瑞雪,卻不討厭妳;妳喜歡我,不是嗎?」
「是…」
靖如笑了,又道:「那裡妳現在願意當我女朋友了吧。」
瑞芸高興地點頭:「願意。」
「那好,我們到妳房間吧。」
「好…左邊那間就是了。」
他們進了房間,打開燈、鎖上門。
「果然是女孩子…」
滿室縈繞著橘子花薰香,床頭擺滿了娃娃,牆角的衣架掉滿洋裝,東西雖多但整理得整整齊齊的。
「很亂是吧…」
「不會,」靖如揚起一邊嘴角,端詳著瑞芸靦腆的容貌,突然心念一動,有什麼東西從下腹竄起,「妳現在把衣服脫掉。」
他現在渴望知道她身子的肌膚,是否也如此蒼白無睱?
「阿?」瑞芸吃驚,不解地看著靖如。
「我要做妳弟弟對我做的事。」他道。
聽懂他的意圖後,瑞芸死命地搖頭,向床邊退了一步,「這太突然了…」
「妳是我的女朋友了,這有什麼不可以?」
「可是…」她掐著自己的胸口,「我沒辦法、我沒辦法…」
「管瑞芸,妳要是喜歡我,就照著做。」
女孩蹲在地上,埋頭開始哭泣。
靖如狂暴地拉起女孩的手,將她壓在床上,然後,吻著她。
他不擅長親吻。與管瑞雪的那次接觸是他生平的第一次經驗。
瑞芸的唇太過單薄,他相信筱蘭的唇會更加甜美。
房間裡只有瑞芸的啜泣聲。她沒有反抗,正如她自己所說,她是喜歡著靖如的,喜歡到即使要被糟蹋,也是心甘情願。
靖如生澀地剝著瑞芸的衣服,女孩子的洋裝不是一個年輕男孩懂得穿脫的,折騰了半天,還留著一件小可愛穿在身上。
但女孩因病而虛軟的肉體,已在他的觸碰下漸漸發熱。
「算了…」他忽然道。
從已閉上雙眼露出嬌羞模樣的女孩身上爬起。
「我回去了,」他又說。
將被踢在地上的棉被扔了一件讓女孩蓋上。
「對不起…」最後他道。
沒給女孩反應的機會,自逕的離開房間。
□□□□□
走出公寓外時,已近十點。
他茫然地看著天空,夜不晴,星子不露,連月亮也不知躲在那去,只有風,呼呼地吹。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玷污一個女孩能有什麼好處?
筱蘭從不曾讓自己觸碰過她的粉頰,但想必她肯讓靖巧吸允她的唇…
也許他是嫉妒、也許是因為欲求不滿、也許是因為想要報復…不論那個原因,他都不能原諒自己。
他做了跟管瑞雪一樣的事。
他說過要好好保護女孩的。
女孩卻總是能輕易地引出他埋藏體內的暴戾與自私…
他牽著腳踏車在瑞芸家的公寓外發呆,街燈昏暗,卻使得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臉更顯陰森。
他想起管瑞雪認真的告白。
然後,他發現公寓對面的路牌下,坐了一個熟悉的人。
「管瑞雪…?」
那人抬起頭,真的是他。
「你怎麼還在這…」
那人沉默了一會,才說:「等你。」
「等我…」靖如直覺地往反方向退步:「等我幹麼?」
「你總是這麼怕我…」他苦笑。
「………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不敢靠近我?」
「你對我做了…做了…那些事…」
瑞雪趁著靖如在思考時,走向他,「如果我說我以後不做了呢?」他沮喪道。
「你…你…」靖如沒想到管瑞雪已靠自己那麼近,嚇得他一時無法答話。
「你的嘴真腫。」瑞雪伸出手,藉著閃爍的燈光,能輕易地摸到靖如充血的唇。「你剛做了什麼?」他開始不高興。
張靖如慌張地播開瑞雪,厭惡道:「你剛不是說過不再碰我嗎!」
「你先說你剛做了什麼。」他不死心地又拉住靖如,再次以指腹觸碰他的唇。
「這是我的事!」
「你身上有那女人的味道…」
瑞雪用力一扯,將靖如抱個滿懷,他埋在靖如的頸間嗅著:「你跟那女人做了什麼?」
「她是你姐姐,不是那個女人!」
「我不管她是我的誰,我現在只想要知道,你跟她幹了什麼好事!」
「我…沒有…」他撇過頭,試著逃避瑞雪嗜人的視線。
他將靖如箍得更緊,指尖深深嵌入他的背牓,「靖如,不要逼我…」
「你放開我。」
「我不放。」
「你又要那麼對我了嗎!」
他想起那一天,身體不自覺地發抖。
「即使你再害怕,我也不放。」
瑞雪的胸膛激烈地起伏著,在秋夜的寒風下,顯得異常的溫暖。
被抱在懷裡的人,漸漸停止掙扎,「我實在不懂你…」他閉上眼,連連嘆息,「不懂你怎麼可能喜歡我…」
□□□□□
「你還知道回來阿。」
一走進玄關,就聽見張沂圓諷刺的堅銳聲。
大哥張志偉還住在學校,弟弟張靖巧關在房間裡不知跟誰講電話,父親則坐在沙發看著電視,無視這一切。
他們的母親剛從宴會返家,正在廁所卸掉花枝招展的濃妝。
這個家,一直都看不到溫暖,卻存在著。
張靖如無力跟姐姐爭辯什麼,他吃力地爬上樓梯,夜晚的寒氣凍得他手腳僵硬,更顯得他的憔悴不堪。
管瑞雪在高級公寓外的行道樹下,強要了他。
說是強要,其實是他自己沒有反抗。
他任由著他吻著、褪去褲底、撫摸玩弄…甚至感受到高潮…他的唇上還留著橘子花香,瑞雪仔細地親啄,舔去他不自禁留下的淚。
瑞芸的淚,是如此甘甜美好,他卻伸手推開女孩,而留在瑞雪的臂彎中;他想他今夜一定是瘋了,極度渴求的欲望讓他失去了理智,是因為他今天決定離開筱蘭嗎?
他怎麼能捨得離開筱蘭呢?殘留在體內的欲望又再一次復燃,幻想著筱蘭青春洋溢的肉體,卻不會因為自己而展現。
他急急忙忙衝回房間,用力地梆上門;隔壁弟弟的笑聲細碎地傳入自己耳朵,他想也不想就播了筱蘭的手機號碼…
電話中。
靖如將頭深深埋在枕間,任由下腹私處腫賬;他知道弟弟正和筱蘭通話,瞧他們聊得多麼開心吶!
手指撥弄著私處,圈住它做活塞運動,他讓自己再一次發洩,想著筱蘭電話裡的盈盈笑聲、想著瑞芸滑落頸間的蒼白淚珠…想著瑞雪濃且深刻的獨佔欲。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奢侈。
□□□□□
星期一永遠太過漫長,但終究會成為過去。
靖如拖著疲憊的身子上學,沒給任何人好臉色看。
今天也搭著靖巧的腳踏車出現的筱蘭,大波浪捲的秀髮,無所懼地散在空氣中。
她不怕人說閒話,依舊坐在靖如旁邊,跟他聊東聊西。
「靖如,你應該知道外面怎麼傳我吧?」她毫無芥蒂地問著隔壁精神欠佳的男孩。
靖如尷尬地點點頭,不知如何回答。
筱蘭大方笑著:「你別管他們怎麼說,我還是喜歡你,這永遠都不會變。」
「可是……」靖如忍不住說:「妳並不會想跟我戀愛。」
戀愛?這個詞相當難得會從靖如的口中聽到,著實讓筱蘭吃了一驚。
「靖如,你戀愛了嗎?」她直覺地猜測著。
「………沒有。」她果真從不把自己當成戀愛的對象,竟然這麼問仍是她男朋友的自己…一這麼想,靖如又莫名地感到悲哀。
明明昨天自己就吻了另一個女孩、躺在另一個男孩的臂彎中,怎麼今朝見了筱蘭,又會渴求她給的愛?
自己果然很骯髒,不只是身子被弄得一蹋糊塗,連心,都已為欲望所蒙蔽。他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靖如想起他同瑞芸說的話。
「妳會和我分手吧?」
「分手?為什麼?」
「因為妳戀愛了…」
什麼是戀愛?
筱蘭吃驚地思考著,隨後又露出甜蜜的微笑。
是戀愛讓她變得比平日更動人、是戀愛害她遲鈍、是戀愛給她一顆最雀躍的心、也是戀愛使她忘記要去關心靖如的心情。
一切都是因為戀愛。
所以有人快樂、有人痛苦、有人深深嫉妒著。
「我不會和你分手的。」她回答,「除非你希望我這麼做。」
□□□□□
星期三,一下子就到了。
班會上匆匆討論好下週校慶的事宜,他們打算推出曾經在英文課排練過的話劇。
筱蘭是女主角,她擁有明星般的氣質,沒有那個女孩能跟他她相爭;可是,她從不懂謙虛與強勢的態度,很討人厭…至少對管瑞雪而言是如此。
班會一結束,熱鬧的社團活動開始展開。
「等等,」瑞雪趁著眾人一轟而散時,抓住了靖如。
「幹麼?」
「今天是禮拜三,別忘了。」他埋在靖如頸間,低聲道:「我等你。」
濕潤的空氣,混合著人體的溫度衝到耳際,他感到一股熱燥,「別來煩我了。」
瑞雪癡笑:「你明知道不可能。別忘了,五點球場見。」
「我要練球練到六點……」
「一樣,我會等你。」
靖如抱著書包痛苦地看著瑞雪離去,教室內的學生已在不知不覺間走淨,他突然覺得很不想去練球…屋外的天空明明如此晴朗,運動場上的吆喝聲也能輕易沸騰他的血液,但他就是累了、倦了,也怕了。
自己是否已經能習慣瑞雪囚禁般的擁抱?
自己是否已能看清身體已經骯髒的事實?
自己是否能回應瑞芸沒有盡頭的期待?
自己是否能原諒筱蘭移情別戀的未來?
這麼多的疑問,他都無能為力去面對。
只能默默接受,他一向是如此。
教練特別看好他左臂的將來,練習結束後又對他耳提面命了一番,要他好好努力,以後進入職業球隊光耀母校。
靖如從沒想過要靠棒球維生,雖然除了這項專長自己就什麼都不會了,教練為他預想的藍圖又美好又遙遠,他有聽進耳朵卻知沒有記在腦中。
他相信自己並沒有那麼熱愛棒球,否則又怎麼會為了周遭幾個同學而無心練習?
六點又過了十來分鐘,教練才肯放他回家,一出更衣室他就看見瑞雪站在門旁。
「你真慢。」
靖如習慣性拱眉,無言地煩惱著。
「又是那個表情,你看到我好像看到鬼一樣。」
是阿,他很想這麼說,「你找我幹麼?」
「哼,上禮拜才說過的事你就忘了。」
那天的事他根本不想記住半分,瑞雪總是一次又一次地逼他想起。
「前天才…」靖如嫌惡地側頭,不願看見瑞雪眼裡有多少猥褻。
「前天是前天,別忘了你要我跟紀筱蘭那女人保密的代價。」
「這……」如果連自己難看的樣子都被筱蘭知道的話,那麼她對他僅剩的一點喜歡也許也會消失了。
「只有星期三,你只有星期三可以靠近我。」
「我會看我的心情來決定要不要答應你。」
他溫柔地吻著他,是的,溫柔。
屋外開始飄起細雨,潮溼的空氣侵襲著兩人的感官。
「瑞芸…還好吧?」瑞雪的手已經剝開他制服的最後一顆扣子,他卻在此時問了殺風景的話。
「我不知道那女人的事。」
「是嗎……對了我忘記還你上禮拜你給我的襯衫。」
「沒關係,送給你。」
瑞雪將靖如的制服不憐惜地丟在地方,接著動手脫掉自己的上衣。
靖如倚在無人更衣室的牆上,閉眼道:「我不想要你送給我的任何東西。」
「你要抱怨的話等等再說吧。」而後,他又再次堵住他的嘴。
挑逗地啃嗜著靖如的理智,他發出滿足的呻吟。
人如果已經覺得世上什麼事都無所謂的時候,就會得到重生。
腦中閃過無數個陽光般的笑臉,有筱蘭的、瑞芸的、姐姐的、弟弟的、大哥的,以及媽媽的……
只有瑞雪的,在自己的眼裡,痛苦皺眉。
靖如突然發現他已經不在乎讓誰知道自己正與管瑞雪正在狹小的棒球社更衣間做愛了。
屋外的雨越下越急,靖如的呻吟聲越來越激情,在性欲能獲得滿足的同時,連心都可以變得更透明。
□□□□□
星期四過去,沒什麼好說的,接連的大雨一直下到星期五的早上。
靖如挨在課桌邊埋頭寫著今早要交的數學作業。
他的成績普普通通,前陣子剛過去的期中考表現甚至可以說是危險邊緣,如果不多加努力的話,很可能會被留下來補考。
「一大早就那裡認真阿。」
「沒有……」靖如意思意思地微抬頭一看,是王菫伶。
「這不是今天要教的數學作業嗎?你居然忘記寫了!」
「嗯……」
「我的借你抄吧,要不要?」
「沒關係,我快寫完了……」
菫伶好心重書包抽出作業簿,卻招到拒絕。這可真是難得阿!她心想,又道:「你看起來好沒精神,雖然班上有個討厭鬼帶頭排擠你,可我才不吃他那套,你要是有事就跟我說,我會罩你的。」
她說的討厭鬼是管瑞雪嗎,靖如苦笑,「謝謝妳。」
「嘿嘿,你客氣什麼,我跟筱蘭都是站在你這邊的…」話才剛說出口,菫伶就後悔了,「對不起……」她跟靖如道歉。
「幹麼對不起?」靖如仰著頭瞪著菫伶,其實他猜得到她跟自己道歉的原因。
是因為筱蘭吧?
「筱蘭她不是故意的……」菫伶心虛地看了一眼窗外。
「我知道……我弟是個好人,跟我不一樣……」所以他能想像筱蘭為什麼會愛上靖巧。
因為他跟她是同一種人。
「你別這麼說嘛。」菫伶有些尷尬。
「沒關係,妳別安慰我了,我還沒悲慘到這種地步。」他笑得勉強,卻極為習慣。
窗台上的滴答聲稀稀落落,雨應該要停了吧?
菫伶坐在靖如的旁邊不再言與,直到筱蘭拎著粉紅色包包出現才離開。
□□□□□
又是新的一週,日子過得真快,可惜傷痛並沒有因此被帶走。
今天下午的音樂課,被借來排演校慶要上檔的話劇,筱蘭一人站在講台臨時拼湊出來的舞台,演著白雪公主的故事。
靖如靜靜地站在一旁,斜靠在窗變無神地望著窗外難得的晴天。
班上的活動一向不干他的事,但為了筱蘭他卻必須留到最後,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弟弟每天準時會出現在二年四班的教室門口,等著接他的公主放學,而自己,心中也有了別的女孩懸念。
他已經一週沒見著瑞芸了,女孩黑得發亮的秀髮,在陽光下,在他們第二次見面的牆垣前,襯得特別的淒楚。
「菫伶,我離開一下。」他隨意地交待了自己目前唯一可稱上好友的同學,連忙地就溜出教室。
他沒想到瑞芸會來,至從發生過那件事之後,靖如就一直不敢再見她,必竟讓一個女孩因為自己而衣衫不整地倒在床上哭泣,本就是罪該萬死的事,他從來沒有想過瑞芸會原諒他。
「管靖如……」瑞芸怯生生地叫著他的名字,就跟從前一樣,幾乎沒有改變,但靖如聽得出她聲音中那的恐懼。
「妳怎麼會來?」
「我……我……」女孩緊緊咬著下唇,即使在陽光下,她仍然毫無血色。
靖如看著她顫抖的肩,心中一股保護不自覺地欲油然而生,「妳肯原諒我嗎?」他想,這就是她今天來這的目的。
瑞芸用力的點點頭、又搖搖頭,急忙道:「我本來就沒有氣你,我知道的,你那是心疼瑞雪打我。」
真是如天使一樣純潔的女孩阿……靖如忍不住笑了,他輕輕撫上瑞芸細嫩的臉頰,「還疼嗎?」
瑞芸羞紅了臉,斟酌了許久又道:「……你還願意再來我家嗎?」
「妳願意的話。」
「那今晚……瑞雪他不會再來的。」
「妳怎麼知道?」
「我媽她……她要帶瑞雪去吃飯。」
「好,我會去的。」他溫柔地挽起瑞芸散在胸前的髮絲,放在自己的唇邊輕啄。
女孩露出羞怯的笑容,終於,她的眼中再也看不見對自己的一絲膽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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