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遊之裝逼被雷劈

發表日期:2013.05.28-2014.06.04

穿越來的聖騎士與重生來的魔法師一起闖蕩網遊世界

  再次睜開眼,鏡小樓發現自己重生了。

  重生回兩年前,他剛離開家裡,獨自搬到郊區小樓的五月。

  對於人生能再重來一次,鏡小樓並沒有什麼感覺,這兩年來他也沒做什麼大事,唯一值得說嘴的就是他玩了一款叫GW遊戲,而且還玩得特別好,裝備等級不說,技術也是過人的硬,連續兩年參加官方舉辦的PK賽都進到前十強。

  他思考了一下午,最後還是決定登入剛剛開服的遊戲。

  遊戲裡很熱鬧,玩家擠爆了不小的新手村。

  鏡小樓仰頭,看著對他來講有點陌生的新手村天空,忍不住懷念起曾經是新手的歲月。

  

  GW剛推出時,造成玩家間爆炸性的轟動,因為這是世界首創的款全息網遊。

  鏡小樓是個重度遊戲宅,自然在第一時間投入遊戲中。

  在那時,他也曾經有過恢宏的野望,與跟他一起進入遊戲的學長天海,立志要成為遊戲中的翹楚,創造屬於他們的傳奇。

  後來他們真的辦到了。

  天海成了GW第一公會的會長,在人前意氣風發左擁右抱,可以說是全遊戲裡的玩家最羨慕的男人。

  

  天海常跟鏡小樓說:「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鏡小樓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笑。

  現在想起來,他倒是能夠勾起嘴角,嘲笑自己的傻逼。

  

  兩年來,鏡小樓為了與天海的目標,不可不謂之勞心勞力,不只是要顧及自己的等級,還要在私下寫攻略做策劃讓天海帶領團隊去搶BOSS,才把天海拱到了遊戲最頂端。

  但這段過程中他卻只能一直蹲在天海的陰影之後,看著天海一日比一日意氣風發,自己卻連參加個比賽都會被說是沾了天海的光。

  

  鏡小樓是個驕傲的人,他覺得自己為天海付出夠多了,卻得不到應有的尊嚴。

  他還記得天海在遊戲最開始的那個月,是站在他身邊對他說:「這個自由白塔總有一天會是我們囊中之物。」

  鏡小樓相信自己的力量,所以他成功地拿下了自由白塔。

  

  自由白塔從那之後卻不再屬於他,只屬於天海。

  

  在天海準備調升他的公會長老位置時,他做出了決定。

  在遊戲開服兩週年紀念日舉辦的城戰活動上,鏡小樓調離了天海的親信,一個人從內部動了手腳,屠殺百名昔日的公會隊友,直接把天海釘死在城堡守護石上。

  「為什麼?」他記得天海問他,話語裡是飽滿的愛憐,就好像把鏡小樓當成一個犯錯事的孩子,而天海會寬容地原諒他。

  鏡小樓沒有回答。

  他沒有告訴天海,他要的是天海的位置,不、他要的是天海屈服在他之下,他要站得比天海還要更高更強大。

  他打算要親手毀掉城裡的守護石,讓天海失去自由白塔也失去身上的光環。

  

  自己到底成功了沒有?鏡小樓不知道。

  

  在他正準備動手的那一刻,他家小樓頂上突然聚滿烏云,並無預警地落下巨雷。

  轟隆──

  轟隆──

  一連九下,每一下,都劈在鏡小樓的遊戲艙上,震得鏡小樓在第一時間就失去意識。

  九雷之後,鏡小樓爬出遊戲艙,遊戲艙就像剛買似的十分光潔明亮,旁邊還擺了一張貨運行的簽單,日期正是兩年前的今天。

  

  重生後,鏡小樓檢視自己的存款跟事業,仍然夠他吃喝玩樂一百年。

  於是,他重新進入遊戲,回到兩年前GW剛開服的那一刻。

  他想,既然老天讓他有了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他就一定還能再創造一次遊戲傳說,如同他當年替天海打造的那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傳說的主角將會換上他鏡小樓的名字。

  

  

  【先來的重生者】

  

  鏡小樓進入遊戲,遊戲剛開服,又是世界首款全息網遊,自然異常火爆。

  鏡小樓沒有理會新手村裡那些無聊的新手任務跟對著藍天白雲咋咋驚奇的愚蠢新手,直接出了村,一直往西走,跨越惡龍沼澤去了月升之地。

  月升之地在光輝之地的西方,在傳送飛船開啟之前的路程十分遙遠,其中絕大多數的地區怪物等級都遠超越鏡小樓。

  但鏡小樓憑藉著自己對怪物與NPC的攻擊範圍的瞭解,硬是讓他在十級的等級走到了月升之地的邊境城市月爾瑪。

  

  月爾瑪是個灰暗的城市,位於月升之地最顯惡的煙灰山脊旁,除了NPC之外再無人煙,路上也沒幾個完整的建築物,大多是隨意幾處石牆再披塊布就能當個家。每個『家』裡或多或少都住了一位法師,不然就是兜售魔法物品的商人。

  鏡小樓走到月爾瑪角落的一間磚砌的紅瓦屋、也是整個月爾瑪唯一的紅瓦屋,用著特定節奏敲著門。

  「誰啊。」門內傳來沙啞的聲音,又老又低沉,不仔細分辨的話聽起來像是用沙紙磨牆而發出的幾個音節。

  「鏡小樓。」他自報了名字。

  「沒聽過。」門內的聲音迅速地回答。

  鏡小樓也不以為意,又道:「來自光輝之地、擁有聖光魔法。」

  咿呀一聲,門突然就打開了。

  鏡小樓也不好畏懼,大步地走進紅瓦屋。

  

  紅瓦屋裡頭只點了一根白蠟燭,光線十分昏暗。

  但憑藉著這點微光,鏡小樓還是迅速地找到了紅瓦屋的主人,一個躲在骷髏坐倚後頭的身影。

  「我要向你學習魔法。」鏡小樓向紅瓦屋主人道。

  「先讓我看看──聖光魔法啊,多少年不見了──」

  鏡小樓施展了他在新手村裡學的三個法術。

  一個是光球、一個初級治癒術、一及一個很少人學習的靈魂獻祭。

  

  看到光球時,紅瓦屋的主人發出了又是興奮又是痛苦的呼吸。

  而等到鏡小樓施展了靈魂獻祭後,他才終於肯從骨倚後頭走出來,用滿是傷痕的手指摸著鏡小樓的胸口。

  鏡小樓沒有閃躲,在上一世,他也曾經這樣被紅瓦屋主人對待過。

  紅瓦屋主人仰起跟他的聲音完全不合的年輕臉頰,仔細看,可以發現他的耳朵細尖,鼻樑高挺,嘴唇薄長,膚色在火光映照下仍顯得蒼白,是精靈的標準相貌。

  「威力太低。」紅瓦屋主人道。

  「所以我來尋求你的幫助,我要學習你的魔法。」鏡小樓道。

  「我來自絕望。」紅瓦屋主人的聲音就像是從地底爬出來的,讓鏡小樓忍不住皺了眉。

  紅瓦屋主人沒有注意鏡小樓的反應,繼續道:「我填滿虛無。擁有聖光魔法的人類,擁有光之主的祝福,卻想要獲得我等幽冥力量──呵呵、呵呵呵、有趣、太有趣了──」

  紅瓦屋主人笑了整整三分鐘,這才告訴鏡小樓,只要鏡小樓能夠完成他提出的任務,他就能教他學會第一個幽冥魔法。

  同時,他還剝奪了鏡小樓已學習過的聖光魔法,包括那個人人都會的初級治癒術。

  

  在GW,玩家學習技能或是法術可以有幾個方向。

  一是直接跟技能導師購買、二是接受技能導師的任務直到與技能導師的好感度高到他願意提供新技能、三是從BOSS身上掉落的技能捲軸。

  後兩者獲得的技能自然比第一種更強大。

  而且GW擁有非常多元且複雜的技能設計,每個技能導師教授的技能不一定相同,透過任務獲得的技能更常常是獨家獨門的技能,因此即使遊戲都已經開服兩年,仍然常有玩家發現了新技能或學會了新魔法而躍上了討論區的熱門話題。

  

  技能種類成百上千,玩家的技能點數卻極為有限,玩家每次升級都只會獲得一點技能點,有些高級還會有前置技能的要求,不同體系的技能則有相剋的可能性,像鏡小樓準備要學的幽冥系魔法就不能同時學習聖光系魔法。

  而且GW並沒有職業設置,每個玩家創造角色時,能選擇的只有自己的性別、種族、與天賦屬性。

  屬性很簡單,只有四種,精神、體質、力量、敏捷。一個玩家可以選擇優先屬性與次要屬性,每次升級時,優先屬性就能夠一次提供五點獎勵、次要屬性提供三點獎勵、剩下兩種提供一點獎勵。

  為了講求自由度,所以任何一個玩家,包括高體高力的戰士型玩家,一樣能學習治癒魔法。

  但是,絕大部分的技能導師,在傳授新技能時,都會要求相對應的屬性點。比如說要學習高等級的連環火球術,就必須要有一百以上的精神,才能夠觸發技能導師的任務提示。

  同時屬性也會影響技能的威力,一個勇者重擊就必須要有二百點以上的力量才能發揮他完全的破壞力。

  因此選擇力量體質做為優先天賦的玩家就不太可能再去學魔法,玩家也基於習慣與方便,仍究稱呼那些玩魔法的為魔法師、搞潛行背刺的叫刺客、拿弓的是遊俠。

  在這種大方向之下,要學習什麼技能、要如何有效的分配技能點,則一直是GW玩家歷久不衰的熱門話題。

  

  鏡小樓跟那些剛進入遊戲什麼都不懂的菜鳥不同,他是個重生者,他知道要怎麼不繞彎路直接取得最好的。

  雖然幽冥系魔法沒有治癒能力,但勝在輸出大控場強,很適合他這種獨行俠。

  至於補血,鏡小樓也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幽冥魔法在整個月升之地都有人教,他會專程大老遠地跑來找紅瓦屋主人,自然是因為紅瓦屋主人有全GW唯一能召喚骨龍的方法。

  只要有了骨龍,鏡小樓就能夠有自信自己不會讓怪物近身。

  但是要召喚骨龍的條件也十分嚴苛,必須要先擁有一顆幼龍的心藏,還要有一具成年龍的屍體肋骨。

  

  在GW,真正的龍並多見,它們只存在龍谷,龍谷中每個月都會出現一隻成年龍,而每週則會出現一隻幼龍。

  真龍滿身是寶,自然也是各大小公會必爭之地。過去兩年來,天海的公會就在龍谷外跟其他公會爆發多次激烈衝突,其中幾次還是鏡小樓在暗中擺平的。

  鏡小樓知道要不是天海的公會夠強大,當年自己也不會這麼輕易就取的幼龍心臟跟勒骨。

  現在重生了,鏡小樓已經打定主意,要在玩家還沒有強大到可以進入龍谷的時候,他先進入龍谷花時間慢慢磨出一顆心臟。

  不過在這之前,他必須要先提高紅瓦屋主人對他的好感度。

  首先,他必須要先成功執行紅瓦屋主人給他的第一個任務:殺死十名準備將忠誠獻給光明神的騎士。

  所謂將忠誠獻給光之主的騎士,就是只學習聖光系技能的近戰玩家,簡單來說就是傳統網遊裡的聖騎士,同時也是天海的職業。

  

  「聖騎士啊……」鏡小樓看著任務列表,微揚起嘴角。

  

  【後到的穿越者】

  

  賽瑞斯睜開眼。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綠草原上,一個穿著十分曝露的女孩正在半空中向他笑。

  賽瑞斯下意識地想要脫下斗篷給女孩披上,才想起來自己身上只剩下一套粗布衣褲。

  「您想要選擇什麼種族呢?不同種族會影響到您日後學習技能的類型,如果您有任何疑問,我可以提供您詳細的介紹。」女孩笑吟吟地問。

  「我是人類。」賽瑞斯完全忽略後面那大段話道。

  女孩在空中又上下晃了兩圈:「您想要選擇什麼屬性做為您的天賦呢?共有四大屬性可供寧選擇。這悠關於您未來的職業發展,如果您有任何疑問,我可以提供您詳細的介紹。」

  賽瑞斯並不太瞭解女孩話中的意思。

  他的中文不太好,只約略聽懂職業兩個字,便道:「我是一名聖騎士。」

  女孩頓了幾秒,像是在消化賽瑞斯的宣言:「好的,體質與力量將會成為您的主要天賦與次要天賦。」

  接著,女孩突然變出了一張等身大鏡子,擺放在賽瑞斯面前。

  鏡子上映著的是賽瑞斯的樣貌,高大英挺,海藍色的眼睛還有著微卷的金發。

  女孩指著鏡子,鏡子旁出現了一串的橫槓,寫著眼珠、膚色等等的一長串文字,另外還有發著光的完成按鈕:「您可以依照自己的樣貌進行面部的調整,也可以使用我們提供的模組。調整完畢後請按下完成按鈕即可保存。」

  賽瑞斯的看不懂中文,只好隨手地按下了最華麗的那個選項。。

  女孩又收起了鏡子,就像魔法一樣,最後又問:「請告訴我您的名字。」

  「賽瑞斯。」

  「是這樣書寫嗎?」女孩在空中打開一塊光板,在上頭寫上賽瑞斯三個字。

  揮舞著光筆的時候,女孩的胸部也隨之晃蕩,賽瑞斯禮貌性地閉上雙眼。

  見賽瑞斯沒有任何異議,女孩愉快地鼓起掌來:「請記住您的登入編號,那麼,歡迎您加入GW。」

  

  等掌聲消失、賽瑞斯再次張開眼時,女孩已經消失。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院子裡,院子很大,四周的人也很多。大家都穿著跟他一樣的粗布衣服,來來往往地不知道在吼些什麼。而遠處的農舍、石砌的煙囪、穿過巷子的母雞,和平的繁榮,都讓賽瑞斯想起了故鄉。

  賽瑞斯鬆了一口氣,開始琢磨起自己是不是終於成功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賽瑞斯來自另一個世界。當然,在剛穿越的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聖歷九九九年六月,賽瑞斯奉勇氣之主的旨意,率領聖堂大軍,越過迷離荒原與夜母峰,進攻仇恨王子統治的暗德拉姆。

  暗德拉姆軍的反控十分激烈與血腥,缺乏補己的賽瑞斯失去了一個又一個同伴,但他們仍頑強地突破暗德拉姆的防線,踏進黑暗殿堂的石階。

  賽瑞斯還記得那一天明明是白日,天空卻沒有一絲光亮。

  不知何時,他身後的同伴也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只剩他一人,還能挺直背脊地面對仇恨王子在的化身。

  賽瑞斯滿身是血,純白的鎧甲被污泥與傷痕染成黑褐色,而他面前的仇恨王子分身,則穿著光潔的長袍,戴著連龍都嫉妒的紫鑽石,耀武揚威地宣示著力量。

  但賽瑞斯一點都不畏懼,他舉起劍,用仇後王子的分身也難以捉摸的速度輕易地畫破黑袍的一角。

  仇恨王子的分身怪異地扯著嗓子,用來消滅聖光在他身上燃起的星火。

  但賽瑞斯並不想給仇恨王子的分身太多時間,他雖然很疲憊,劍風卻一直沒有停過,在仇恨王子的分身四周畫出美麗的光彩。

  仇恨王子的分身怪叫著,召換了泥土將自己送到高處。

  賽瑞斯仰頭,無法抑制地大口喘著氣,而手裡由勇氣之主賜予的聖劍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他會成功的,他這麼相信自己。

  仇恨王子的化身在他面前施展一個又一個的詛咒,讓他的未來都被灰暗籠罩。

  但他仍頑強地抵抗朝他而去的各式魔法。他就像是勇氣之主的化身,全身充滿力量,默唸著勇氣之主親授的禱詞,高舉聖劍,要用自己的生命與鮮血給予仇恨王子的分身致命一擊。

  

  一道金光畫破濃後的烏云轟然而下。

  仇恨王子的分身瞪大瞳孔並捏碎了手裡的法杖。

  然後又是一道、再一道,一連九道,炸飛了仇恨王子分身腳下的每一塊土地。

  還有賽瑞斯自己──

  

  再次醒來後,賽瑞斯發現自己出現在陌生的異地。

  這裡的人講的是遙遠東方的語言,穿著奇怪的衣服,住在一個由石頭和金屬組建而成的奇怪世界。

  賽瑞斯還沒弄懂自己究竟出了什麼意外,就有個青年把他拉上一個人潮簇擁的舞台,舞台上站了一個穿著內衣褲的女人,女人一見到賽瑞斯沾滿血污的鎧甲就發出刺耳的叫聲,然後霹靂啪啦地說了一長串賽瑞斯不太熟悉的語言,似乎是在稱讚他的鎧甲製作精美,甚至還想要企圖搶下他手裡那把像是博物館裡偷出來一樣的長劍。

  賽瑞斯注意到舞台上也站了好幾個打扮各異、但比起舞台下的人更像故鄉冒險者再曝露一百倍的年輕女孩。

  他覺得很慌亂,可是常年的作戰讓他能夠強壓下心中的不安,仍維持住臉上的嚴肅與氣勢。

  女人不知又說了什麼,台下的人一陣鼓噪。

  身為守護勇氣之主的聖堂騎士,賽瑞斯自然也精通遙遠東方的語言,但他不能完全理解身旁的女人口中的話語究竟是什麼,女人口裡的音節跟他的認知有著微妙的落差,到最後賽瑞斯只知道對方最後給了他最完美的評價,還送給他一個像是棺材一樣的金屬玩意。

  

  下了舞台後,有興奮的年輕孩子告訴賽瑞斯,那個金屬玩意是遊戲艙,是GW廠商舉辦的COSPLAY比賽的首獎。

  賽瑞斯並不知道遊戲艙是什麼,更不知道居打不溜跟摳死不類是什麼。

  獨自一人的他,莫名其妙地來到一個講著遙遠語言、用著無法理解物品的各式世界,終於忍不住感到害怕。

  他想,這一定是仇恨王子被他重創時留下的詛咒。

  他的生命並沒有消散,卻被迫離開了故鄉,再也沒有什麼比讓他遠離信仰更可怕的懲罰了。

  

  賽瑞斯穿著厚重並與週遭景色格格不入的全身鎧甲、手拿著可能會危即公共安全的長劍、拖著遊戲艙,在這個城市晃蕩了兩天,終於找到一處有樹有水池的公園,公園盡頭有一間跟聖堂十分類似的建築物。

  塞瑞斯不想要遠離信仰,他便在這個建築物門口住了下來,最後被建築物裡頭的一位老先生領進門。

  用每天打掃建築物做為交換條件,老先生給了他一個棲身之處。

  賽瑞斯沒有床,就把遊戲艙當成自己的床。

  就這樣睡了半個月,他慢慢明白融入異地的生活,瞭解到要怎麼使用電器,並終於找到遊戲艙的插頭,還替它插上電源。

  

  於是,再一次躺進遊戲艙的賽瑞斯,終於成功地進入了遊戲。

  

  

  【全都是穿越者】

  

  「呵呵,年輕的冒險者,很歡迎你來到我們陽光村。你可以去左前方找老鐵匠,他正缺乏人手幫他生火,如果你給予他需要的幫助,他會提供你簡單的匕首。你也可以到後方找裁縫大嬸,幫助裁縫大嬸找回她的女兒的話,你還能換套新衣裳。右前方的包子大叔正在找一個能幫他運麥粉的幫手,相信你一定也能輕鬆勝任,他會給你幾塊面包做為報答。你也可以點選你的左手腕,那裡將記錄我偷偷告訴你的機密情報。」

  聽著村長說了第十遍一模一樣的台詞,賽瑞斯終於忍無可忍,拍了拍正在激動地握著村長雙手的少年。

  「你已經是第十個了。」

  少年回過頭:「什麼?」

  賽瑞斯清清喉嚨:「你已經是第十個了,被村長介紹去幫助什麼包子大叔。前面那九個人都已經去找包子大叔,你再去,對方可能已經不需要幫助了。」

  「蛤?」

  少年看起來很迷惘,賽瑞斯以為是自己的中文表達能力不夠好,或是發音不夠正確造成的溝通不良。

  於是賽瑞斯又道:「我的意思是,不管是鐵匠還是裁縫還是包子,都已經不再需要你。」

  少年聽完賽瑞斯的勸告,不喜反怒,推了賽瑞斯一把:「幹你屁事!」

  賽瑞斯被一個體骼小他很多的少年粗魯地推了一下,身體晃了晃。他感到極度不可思議,他可是聖堂騎士,而且還是獨自浴血奮戰過的聖堂騎士,怎麼可能被輕輕一碰就……

  少年沒理他,丟下一句髒話,轉身就跑。

  

  賽瑞斯還陷入震驚中,又來了一個小姑娘,很有禮貌地跟村長打招呼。

  賽瑞斯看著小姑娘,欲言又止。

  小姑娘被賽瑞斯這樣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盯著,臉有些發燙,小聲問道:「你的臉做得真好看。」

  「臉?」

  「是呀,做得真好,我試了好幾種方式,還用了系統提供的模組,但怎麼修改都還是差了點呢。」

  「…………」小姑娘雖然比少年溫和,但她說的每一句話,賽瑞斯都沒聽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小姑娘笑了笑,又道:「你在這也要接新手任務嗎?不如我們一起做吧。」

  「任務?」

  「就是幫鐵匠生火那個。」

  話題終於又回到賽瑞斯能理解的範圍,他連忙道:「前面已經有十個人去找鐵匠了,我想鐵匠先生應該不會再需要人幫他生火。」

  「怎麼會呢,新手任務是沒有次數限制的。」

  「新手……任務?」

  「對呀,你第一次玩遊戲嗎?」

  賽瑞斯呆滯地點頭,雖然他不知道遊戲指的是什麼,而且即使他內心裡滿是糾結,在小姑娘眼中看起來依然是英俊瀟灑氣宇非凡。

  剛玩一款遊戲就遇到帥哥的小姑娘十分高興,就拿出十二萬分的熱情道:「不如我教你吧。」

  

  賽瑞斯是個紳士,紳士是沒辦法拒絕女性的。

  於是他只好乖乖跟在小姑娘後頭,替鐵匠生完火又換到一把小刀,再替大嬸找她走失不知幾百遍的女兒,最後在包子大叔那換了一袋面包。

  「這只是個新手村,接下來我應該要到大一點的城鎮去,聽說不遠處有個彩虹鎮,到那裡可以學技能。」小姑娘道。

  做完任務後,賽瑞斯已經五級了,雖然他完全沒發現自己升級了。而且在小姑娘的介紹下,他終於稍微能夠理解這個路邊沒有雞屎、草地也沒有清鄉的世界,就是所謂的遊戲。

  至於自己和小姑娘和剛剛遇見的少年等人,都是來遊戲裡頭冒險的。

  看來在『遊戲』裡,不只自己一個穿越者。賽瑞斯想。

  「村長先生一直重覆同樣的話……因為他不是來玩遊戲的?」

  「噗,村長是NPC呀,自然要為我們玩家服務。不過這遊戲真的做得很精緻呢,第一眼看時我也以為村長是位玩家,聽說越高級的NPC就越像真人。」

  賽瑞斯沒問NPC是什麼,他不想顯得自己太愚蠢。

  「我們一起去彩虹鎮吧。」小姑娘眨著眼睛,滿是期待地看著賽瑞斯。

  賽瑞斯也沒有別的計劃,便不否決小姑娘的提議。

  小姑娘很高興,帶著賽瑞斯走上遊戲公司特地鋪好的『官道』。

  在官道上,基本上不會有主動攻擊人的大型怪物,就是路途遠了點。

  但小姑娘現在心裡只想著去彩虹鎮的路程越遠越好,最好遠到能讓她跟賽瑞斯擦出美好的火花。

  

  一路上小姑娘問了賽瑞斯許多問題,出於禮貌,賽瑞斯就挑些無關痛癢的回答了,但更多時候,他都把注意力放在路旁的風景上。他發現,『遊戲』這個世界野豬和野狼異常的多,並且沒什麼勢力範圍的概念,很隨意地散佈在草園上。

  偶爾會有幾個『玩家』去攻擊這些野獸,旁邊看到的野獸竟也不會幫忙或逃跑,被攻擊的野獸反應更是奇特,既不衝刺也不跳躍,只會乖乖地站在原地嘶吼。而且就算玩家的劍已經刺進野獸的身體裡了,野獸也不會流血。

  這個叫遊戲的世界真的太奇怪了,賽瑞斯想。

  「我們要不要也打點怪?」小姑娘注意到賽瑞斯一直在偷瞄路邊的狼,問道。

  賽瑞斯搖頭,他並不喜歡無謂的殺生:「不,它們沒有侵犯到我。」

  「你真有趣。這是遊戲啊,這些狼永遠都殺不完的呢。」雖然這麼說,小姑娘也沒勉強賽瑞斯。

  

  兩人一路無話,沒多久就到了彩虹鎮。

  彩虹鎮的大門做了一道彩虹形狀的拱門,很是漂亮,不少玩家就聚在拱門下拍照留念。

  小姑娘對這種事向來特別有興趣,拉著賽瑞斯一起去湊熱鬧。

  「雖然是奇幻風格的遊戲,但居然還給了照相機呢。」說完小姑娘就像變魔術一樣變出了一個半透明螢幕,螢幕上則映著她面前的景色。

  「這位美麗的姐姐。」一個有點猥瑣的聲音在小姑娘身側響起,接著從人群裡鑽出了一個小青年:「要不要我替妳跟妳的男朋友合影呀?」

  小姑娘蹬了下腳:「討厭,他不是我男朋友啦。」

  小青年反應很快:「那太好了,這不就證明我還有機會嗎?美麗的小姐,你怎麼稱呼?在下一體心劍,人如其名,可以顯見若是妳做了我女朋友,我一定會一心一意體貼入微地呵護妳的。」

  小姑娘被這樣一說,臉皮有些撐不住,便扭頭看了賽瑞斯一眼。

  這一眼,那叫一個消魂一個嬌媚,只可惜咱們的賽瑞斯同學正在認真研究要怎麼從腰包裡也變出一抬相機,什麼都沒注意到。

  一體心劍又道:「漂亮的姐姐,妳那燦爛的金發,就像陽光、像天使、像光明神的祝賀──」

  賽瑞斯這才抬起頭,打斷一體心劍的話:「你剛剛說了,光明神?」

  「是呀,你沒看背景設定吧,我知道大部分的人玩遊戲都不看背景設定的,但在GW裡背景設定可是很重要的,像我們身處的光輝之地,就是受到光明神的庇佑。」一體心劍長篇大論了一大串,其實他長得一點都不猥瑣,個兒不太高,臉蛋粉嫩嫩的,還有捲翹的棕髮,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用小姑娘的話來講,就是個小正太。只是一個小正太能在說廢話的同時視線還沒離開過人家小姑娘的胸口,那就更猥瑣了。

  賽瑞斯可管不了這麼多,握住一體心劍的手道:「能否請你帶我去參觀一下?」

  「誰啊?我家嗎?如果是美女姐姐的話,我絕對是二十四小時開放我的床還附贈我的胸膛。」

  賽瑞斯把目光轉到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有些尷尬,便道:「人家要找的是光明神。」

  「我哪去得了光明神的家啊!」一體心劍又道:「姐姐,別找神那種老禿驢了,神都是不舉的,怎麼能夠──阿咧──」

  一體心劍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努力地咳了幾聲後才終於恢復正常聲音:「靠!這遊戲還禁言!」

  「呵呵、呵呵呵呵。」小姑娘乾笑,輕扯賽瑞斯的袖子,暗示他快點離開。

  但賽瑞斯一點都不領情,反而拉著一體心劍的手不放:「聖堂,有嗎?就是侍奉神的聖處。」

  一體心劍眨眨眼,道:「你這可是問對人了,你要去叫聖光教堂是吧?彩虹鎮方圓十八里之地沒有一個地方我是不知道的,更別提一處破教堂了。」

  賽瑞斯自動忽略了破這個字,急道:「帶我去。」

  「行啊。」一體心劍抽出手,打了個響指:「先拿這個來。」

  

  

  【真正的破教堂一】

  

  賽瑞斯不解地也傚法了一體心劍的動做,末了還問:「什麼?」

  「他是要錢呢。」小姑娘插話。

  一體心劍笑得滿臉開花:「如果是姐姐的話,我絕對不收妳半分的!」

  「我沒有錢。」賽瑞斯道:「但我能為你勞作。」

  一體心劍邪眼打量著賽瑞斯:「我要你幹麼?幫我把我要泡的妞都搶走?」

  「泡的妞是什麼?」

  「你聽不懂?」

  「你可以解釋。」

  一體心劍瞪大眼,驚道:「你還真的是外國人啊?我以為你這張臉是做出來的!」

  賽瑞斯心想,自己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便頷首道:「我來自其他地方。」

  「哇,國際友人啊!為了表示我國國民的良好文化素質,我就勉為其難不收你費吧。」

  「你本來就不該收錢。」小姑娘說。

  一體心劍笑咪咪地道:「是的是的,姐姐說的都對,就算不對我也會假裝這是對的。」

  「…………」小姑娘見賽瑞斯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又是焦急又是無奈,糾結了老半天,對一鐵心劍的厭惡終於勝過想搭訕帥哥的野望,便對賽瑞斯道:「我要先下了。」

  「下了?」

  小姑娘知道賽瑞斯是遊戲新手,便耐心地解釋:「就是下線了,離開遊戲,等之後我再登入──」

  「姐姐!」小姑娘的話被一體心劍硬生生地打斷:「姐姐你居然要離我而去了,我的身我的心我的靈魂都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小姑娘被嚇得膽汁都要吐出來了,如果這遊戲有這個設定的話,急忙丟下一句再見,就直接從遊戲中消失。結果她甚至忘了要跟賽瑞斯交換名片以後好再連繫……

  但她忘了不代表一體心劍也忘了。

  一體心劍連忙叫出手鍊上的通訊設定頁:「國際友人,來交換一下名片吧,跟著帥哥好撿漏嘛。」

  賽瑞斯十分茫然地望著一體心劍。

  只是賽瑞斯的眼神太過深隧又太過幽鬱,還讓一體心劍誤會了一件事:「等等,國際友人,我知道你們可能比較開放,但是,在我們國家,男人是不會隨便調戲男人的!」

  「調戲?」

  賽瑞斯抱住胸口:「你這不就在調戲我嗎!」

  「原來交換名片就是調戲啊。」

  「…………」

  「那麼是你想要先調戲我的。」

  此話一出,一體心劍周圍的各大小萌妹子,在一瞬間集中了目光。一體心劍活這麼大,還沒被這麼多女人同時關注過,他瘦弱的肩膀忍不住顫抖了兩下,轉頭就想要落跑。

  只可惜他跑了,賽瑞斯理所當然也跟著跑。

  兩人在人群裡東鑽西躲了十分鐘後,一體心劍才在一小巷深處停下來:「大哥,你還跟著我啊?」

  「你說要帶我去聖堂。」

  「挪,教堂就在前面。」一體心劍隨手一指。

  他這真的是隨手亂指的,但沒料到,在這陰深深的小巷盡頭,還真有個看似教堂的建築物。

  只是這教堂……未免也太破爛了吧?

  用垃圾、這垃圾看起來像是彩虹村外的柵欄、堆起來的三角型建築物,門是一條餐巾做成,上頭還掛了一個有點歪的木輪,中間釘了大十字,這正是聖光教廷的標緻。

  

  一體心劍跟賽瑞斯站在餐巾外,猶豫著要不要掀開。

  雖然這只是個遊戲,但不知為何,一體心劍就覺得如果踏進了這個屋子,會發生了不得的事。

  「你先進去。」一體心劍推著賽瑞斯。

  賽瑞斯沒有拒絕,俐落地躬身而入。

  屋內很暗,只有角落有點火光。

  賽瑞斯眯著眼,小心地走近火光,他的腳才剛往前踏出一步,面前就突然冒出一大張人臉。

  「友愛的兄弟啊──」人臉尖銳地道,嚇得跟在賽瑞斯身後的一體心劍跌坐在地。

  「您好。」賽瑞斯笑了笑,似乎並沒有受影響。

  「友愛的兄弟啊。」人臉又重覆了一樣的話,他穿了件寬大的黑袍,還戴著黑色的斗篷,只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賽瑞斯學著人臉道:「友愛的兄弟。」

  人臉從黑袍裡伸出爪子,掌心朝上,賽瑞斯以為他要握手,也跟著身出爪子。

  「…………」

  「嗯?」

  人臉縮回爪子,問道:「你要懺悔、要聽神的教誨、還是要改命、要看風水、要問生男生女?」

  「你不是神父嗎?看什麼風水啊!」重新站起的一體劍心怒道。

  「啊是、是的,我是司祭。」人臉點頭:「但是──」

  然後他又再一次伸出爪子,而且不等賽瑞斯也把爪子伸出來就搶先道:「先給點香油錢。」

  「香油錢是?一種貨幣?」賽瑞斯問。

  「只是單純的金幣。而且這裡明明是教堂,沒香哪來的香油錢。」一體心劍答。

  「噢,謝謝你的解釋。」雖然大部分的內容賽瑞斯都聽不太懂。

  人臉又往賽瑞斯靠了一步,幾乎要貼到賽瑞斯身上:「金幣。」

  賽瑞斯很大方地答道:「很抱歉,我沒有。」

  人臉不甘願地要問:「連一枚銅幣都沒有?」

  賽瑞斯拍了拍褲子,他的褲子沒有口袋:「是的,連一枚銅幣都沒有。」

  一體劍心在邊有點看不下去了,問:「不是吧?你有窮到這種程度?」新手任務雖然不給錢,但路邊的小怪會給些破爛,破爛總是能換點銅幣的。

  「沒有錢有什麼關係嗎?」賽瑞斯無辜地問。

  「一個男人怎麼可以沒有錢!」

  「是不是男人又不是靠金幣數量來決定的。」

  一體心劍皺起圓臉,擺出不合他可愛外貌的表情:「所以我才討厭帥哥嘛。」

  賽瑞斯實在不懂一體心劍在氣什麼,他在穿越來這之前,可是堂堂的聖殿騎士,還是史上最年輕的隊長,雖然他一直領有奉祿,還常常接受各大小貴族的孝敬,但他小到在街上買塊面包、大至打造一套全新的鎧甲,都有人搶著替他付錢,就連穿越到了這個世界,都有心地善良的神父爺爺養著他,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沒有養成重視金錢的良好習慣。

  賽瑞斯見一體心劍還在嘀咕,他也沒想弄懂,就轉身繼續對人臉道:「友愛的兄弟,我是否能參觀您的教堂?」

  人臉抓了抓大黑袍,眼珠子轉了兩圈,又舔了舔嘴唇,才道:「這裡不是我的地方,我的位置被人給奪走了!有個人,裝扮成我,搶走了我的位置!我本來應該住在黃金貼成的金色宮殿的,不是這裡,不是連盞燈都沒有的這個破地方!」

  「這裡不是教堂嗎?」賽瑞斯疑惑地望向四周。

  這又黑又破的屋子確實什麼都沒有,只有幾章矮凳,還有一個粗糙的、不知是用木頭還是用什麼奇特的材質刻制而成的神像。

  「這裡只是我的暫棲之處。」人臉道:「但是只要有我在、真正的大司祭在,光明神的祝福就在,現在待在聖光教堂裡的那個司祭是假的、是仿冒品,他不能夠將你的願望傳達給光明神,只有我才可以!」說罷他又伸出爪子:「一個句字一枚金幣,很便宜的,友愛的兄弟,你想告訴光明神什麼?想祈禱財富還是愛情?只要幾枚金幣,光明神就一定能夠聽見。」

  一體心劍拉了拉賽瑞斯的袖子:「那NPC肯定是個騙子。」

  人臉聽見了一體心劍的話,尖聲道:「我才是真正的司祭!坐在聖堂裡留白鬍子的吉科科才是騙子!」

  賽瑞斯問:「您又是誰」

  「我是吉可可,是真正的司祭!」

  「您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吉可可笑了起來,他的臉本來就白,一笑起來更有幾分陰森:「嘿嘿,友愛的兄弟,因為你是不會用金錢利用光明神的正直信徒,只有像你這樣的人,才可以接近吉科科,留在吉科科身邊,假裝自己想要傾聽光明神的旨意,時間久了,自然能得到吉科科的信任,這時候再弄到他做假的證據,帶來給我,等我成為司祭,我會給你相對應的報酬。」

  賽瑞斯轉頭看向一體心劍,其實他的意思只是想表達自己聽得一頭霧水,但一體心劍卻誤認為賽瑞斯是在尋求自己的意見。

  一體心劍推開賽瑞斯,反問吉可可:「這是任務?」

  「是的、是的,是任務!」吉可可很用力底點頭:「嘿嘿,任務,讓我坐上司祭的位置,但在這之前,你們一人得給我一枚金幣。」

  「這也太貴了吧,而且你剛剛不是說只想找不給錢的人嗎。」一體心劍抱怨,但還是掏出了一枚金幣放在吉可可的爪子上。

  吉可可很興奮,抬起白臉對一體心劍道:「現在,這個任務就是你的。」

  一體心劍看了看手腕上的手帶,確實多了一條新任務,要他們找到假司祭的證據。

  他又看了賽瑞斯一眼,賽瑞斯沒說話,一本正經的看不出情緒,雙手貼在大腿兩側,而掛在腰上的新手長劍則被火光映得亮晶晶的。

  一體心劍胸口一縮,有些心慌意亂,猶豫了下,又替賽瑞斯付了錢,這才走出破教堂。

  

  「那位吉可可先生有些奇怪。」回到街頭,終於又見到陽光的賽瑞斯道。

  一體心劍不置可否地答:「笨,越奇怪的NPC發的任務才越好,這你都不懂。」

  「是我不對,他這麼輕易地將他的秘密告訴我們,我不該質疑他的信賴。」

  一體心劍像見鬼似的瞅著賽瑞斯:「不是吧?」

  賽瑞斯不知道一體心劍在問什麼,又想起剛剛一體心劍替自己付了吉可可某種類似貨幣的東西:「你替我付了錢。」

  一體心劍的腦子被賽瑞斯攪得有些亂,也懶得討錢,便裝大肚地揮手:「沒錯沒錯,記住啊現在我可是你的債主了,不過只要你給我十個可愛女孩的名片,這比帳我就可以當做不存在。」

  「我沒有名片,而且我也不能調戲女孩子。」

  「……算了,我們就從這裡分手吧!」

  「我做錯了什麼嗎?」賽瑞斯問。

  「這是代溝,代溝是一輩子都填不平的,你看過馬里亞納海溝有平坦的可能性嗎?」一體心劍拍了拍賽瑞斯的手臂,因為他的個子只夠勾得到這裡,又道:「再見。」

  

  【真正的破教堂二】

  

  一體心劍很快地就跑了,把賽瑞斯留在空蕩蕩的街頭。

  賽瑞斯有些鬱悶,卻又不清楚自己到底弄錯了什麼。

  他在彩虹鎮繞了兩圈,彩虹鎮其實也不太大,還真的讓他找到了真正的聖光教堂。

  聖光教堂是開放式的,可讓玩家進去接點任務學點技能什麼的,但此時賽瑞斯還記得吉可可的話,所以一進教堂就向第一個看見的人尋問吉科科的位置。

  他問的是一個NPC,還是比較低階的NPC,平時就負責解答玩家一些地理或遊戲設定等資料問題。

  這種低階的NPC就像新手村的村長,對話十分死板且無變化,因此讓賽瑞斯覺得特別彆扭。

  等到見到吉科科後,他仍然無法消除這種舒離感。

  吉科科對他很客氣,先是熱心地介紹光明神的神蹟,又講了不少教廷的歷史。這些無聊的內容,基本上沒有哪個玩家樂意聽,但賽瑞斯聽得很認真,他覺得比起陰陽怪氣的吉可可,吉科科才更像真正的神職人員。

  於是,無處可去的賽瑞斯,又在教堂住了下來。

  

  賽瑞斯也沒忘記吉可可說的話,吉可可表示,只有傾聽光明神的旨意,才能夠獲得吉科科的信任。

  賽瑞斯是心中有信仰的人,可是,他不介意在聖光教堂又明亮又溫暖的祈禱室內呼喚異世界的勇氣之主。

  勇氣之主一直沒有回應賽瑞斯,但賽瑞斯寄宿處的教堂神父卻先把賽瑞斯從遊戲裡抓了出來。

  神父很嚴肅,法令文深深地刻在他的肌膚上:「打掃時間到了。」

  「是的。」剛回到現實世界的賽瑞斯還有點呆滯,只能僵硬地點頭。

  神父又道:「別沉迷遊戲。」

  「我又回來了?」

  賽瑞斯說的是疑問句,可是神父卻把這當成了肯定句:「我不會阻止你遊戲,我那孫子也是,我管不了你們年輕人了,但每天該做的事你必須做完,我已經替你設定了喚醒鬧鐘。」

  「我這就去。」賽瑞斯熟練地跳下他的床,也就是遊戲艙,跟著神父走出房間。

  但在清掃整座教堂的同時,他仍沒有搞懂,自己到底是怎麼從那個『遊戲』世界又回到這裡的?

  

  賽瑞斯從心躺迴游戲艙,已經是八小時候的事。

  他除了了每天的清掃工作,還會向神父學一小時的中文,再學一小時的史地文化,如果有訪客他也會試著擔任介紹。然後還得花三小時鍛鍊自己的身體,雖然他發現這個世界十分和平,甚至大部分的人人心中都沒有信仰,也不需要對抗邪惡的神祇。但是身為一名聖殿騎士,即使未來退休了,也不能舒於身體的打理,這樣才能隨時投入戰場,面對試圖動搖人類根據的黑暗力量。

  回到遊戲後,賽瑞斯也沒離開聖光教堂。

  他先問吉科科:「為什麼我一躺在床上就會又進入到這個世界?」

  這問題十分高深,基本上不在吉科科的業務範圍內,但他還是能勉強回答:「友愛的兄弟,GW歡迎任何一位心智成熟的玩家加入,但請注意您的遊戲時間不可過長,也注意要另外保持充足的睡眠,遊戲狀態下並不等於良好的睡眠。」

  賽瑞斯又問了幾個關於上線跟下線的問題,吉科科回覆的十分含糊,賽瑞斯也聽得一頭霧水。

  實是因為全息網遊這種高端的設置,對賽瑞斯一個異世界來的穿越者而言,太過玄妙又太過超越腦容量了,他完全無法想像眼前這個會跟自己說話會對自己笑的生物,會是人類創造出來的假人。

  最後賽瑞斯放棄了跟吉科科溝通這個問題,一個人躲在聖光教堂的祈禱室內,日覆一日地進行冥想。

  

  就這樣,一個禮拜過去了。

  賽瑞斯時間一到就會被踢出遊戲,一日行程結束後他會稍做休息,再回到GW內繼續無聊的活動。

  吉科科會派給他一些簡單的任務,他做完了就能得到一些銀幣,偶爾吉科科也會教他一些技能,雖然這些技能賽瑞斯從來沒用過,剩下的時間就是聽吉科科不斷地廢話。

  吉科科的台詞常常重覆,對話也常常缺乏邏輯。久了,賽瑞斯也發現到吉科科這種NPC跟玩家不同的地方,就擅自把NPC這種物種當成是神或是哪個力量創造出來的半成品,因此會隨時受到神的支配。

  想通了這點後,賽瑞斯反而更喜歡待在教堂裡了,他覺得跟吉科科溝通能夠學習跟神交流的方法。

  但今天,吉科科沒有像往常一樣向他敘述關於聖光之地的歷史,而是語重心長地對賽瑞斯道:「友愛的兄弟,你對光明神的敬愛已經感動了每一位兄弟,我決定給予你一份證明,你可以帶著它前往光輝之地的中心太陽堡,在那裡,你將能學習到更高深的戰鬥技巧,成為一名更勇敢更有實力的勇者。」

  說完吉科科就把一張牛皮紙塞到賽瑞斯手中。

  紙上的字賽瑞斯看不懂,但他猜想,自己應該是取得吉科科的信任了。

  賽瑞斯有點感動,當天就帶著紙跑去找吉可可。

  吉可可仍躲在又破又暗的巷子深處,這種地方一般不會有人來,賽瑞斯也不喜歡偷偷摸摸,就光明正大地敲了吉可可的破教堂的門。

  但他的手才剛碰到門板,他就突然覺得氣場不對,迅速地往左手邊跨了一大步。

  就在他剛移動步伐時,一道魔法轟地等中了他剛剛所站的位置,在門板上燒出一個黑色圓圈。

  賽瑞斯掏出劍,還是新手村鐵匠送給他的制式長劍:「一個魔法師。」

  巷子深處十分陰暗,而且很安靜,連隻老鼠的身影都沒有。

  可是賽瑞斯並沒有放鬆自己的精神,而是又一次地更換位置,這次,他往前踏了幾步,直挺挺地將長劍朝空氣刺出,再挽了一個劍花。

  一絲煙霧在空氣中化開,隨即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斗蓬的人型身影。

  斗蓬把他的全身包得緊緊,只露出一對眼睛。

  他的眼睛又大又亮,瞳孔明明是漆黑色的,卻讓賽瑞斯覺得那對眸子在發光。

  「哼,居然能找到我的位置,好久沒遇到這麼有趣的目標了。」

  他一開口,聲音低沉但並不斯啞,賽瑞斯才知道魔法師是個男人,問道:「你為什麼攻擊我?」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賽瑞斯覺得魔法師的話很有道理,加上他至從穿越過來後,就沒有再動過手,心裡也有些癢,便抬起劍道:「魔法師,我不介意跟你打一場。」

  「你還不夠格。」魔法師道。

  賽瑞斯也不生氣,在他那個世界,魔法師本來就高傲,常常把騎士當成四肢發達的蜥蝪,更何況大部分的魔法師都不擅長近戰。

  賽瑞斯用劍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圓圈,道:「我不會跨出這個圈子。」

  魔法師頓了頓:「你傻逼嗎?」

  賽瑞斯又解釋:「但相對的,你不能使用範圍魔法或追蹤魔法。」

  「還真的是個傻逼。」

  賽瑞斯揚起嘴角:「我沒有想要贏你,我只是想跟你打一場。」

  魔法師猶豫了下,光賽瑞斯身上那套新手裝,就基本上不會有勝算。但一個穿著新手裝的騎士,居然想要挑戰有各種遠程攻擊的魔法師,這實在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既然你這麼想找死,我就陪你玩玩。」話一說完,魔法師就丟出了他第一道魔法,是用惡意凝結而成的黑化版光球。

  黑色的小球以高速奔向賽瑞斯,賽瑞斯沒什麼反應,只是很隨意地轉動下身子,就輕鬆地散過了攻擊。

  魔法師手裡有數十種能解決賽瑞斯的魔法,可是他仍然持續施放黑色小球,越來越多的小球在他面前浮動,他再指揮它們一個一個包圍賽瑞斯。

  如果現在有第三個人在場,就能夠發現魔法師有多麼的強大,他的精神力居然能同時維持10顆黑色小球。

  更厲害的還是賽瑞斯,在不間斷的攻擊下,他居然能夠靠著走位,一次都沒有被擊中。

  魔法師這下臉更黑了,雖然他被包在斗蓬裡看不到表情,但光從他那陰深深的口氣就知道他火氣不小:「……這是什麼技能?」

  「技能?」

  「能夠百分之百迴避魔法攻擊,這種技能我以前不可能沒聽過。」

  賽瑞斯聽不懂魔法師在講什麼,於是就選擇不開口。

  魔法師想了想,又換了另一種魔法,是一種速度更快、更銳利、就像風一樣的黑色利刃。

  風刃的攻擊範圍比黑色小球更大,賽瑞斯閃避得會更加困難,只見他在自己畫上的園圈圈邊緣打轉,一下扭頭一下又彎腰,竟硬生生地閃過了連續二十幾道的風刃。

  「不可能!」魔法師驚叫。

  賽瑞斯也躲得很辛苦,有好幾次他都差點要被擊中了,而且他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魔法只要稍微碰到的肌膚,他就不可能再有活路。

  賽瑞斯完全沒想到自己面對的會是如此強大的魔法師。在他的故鄉,魔法師的精神力有限,沒有誰可以像這樣隨意地施放二三十次法術還能站得挺直,就連大主教都做不到。賽瑞斯眯眼瞅著魔法師,魔法師全身躲在黑暗裡,使用的法術也透著死亡的氣息,可是魔法師身上卻感受不到半點陰暗邪惡的氣味。

  賽瑞斯想了想,主動開口:「你很厲害。」

  「哼。」魔法師以為賽瑞斯是在諷刺他,只冷哼了一聲。

  「我從未看過像你一樣強大的魔法師,就連你使用的魔法也是第一次見到。」

  「你可以再試試。」

  「我知道你一定還有更強大的魔法沒有施展,而我卻無法傷害你。」賽瑞斯道,說得很誠懇:「我贏不了你。」

  「別開玩笑了!」魔法師甩了甩披風,大步地踏進圈子裡,還順腳抹掉圈子的痕跡,湊到賽瑞斯面前:「我就站在這裡讓你砍!」

  「……你湊得這麼近,我會殺了你。」

  「憑你殺不死我。」

  賽瑞斯覺得魔法師離自己太近了,近得他都覺得都自己能在魔法師的瞳孔裡看見自己的身影了。他這幾天都只跟NPC交往,魔法師還是他繼一體心劍後第一個交談的玩家,所以心神有些蕩漾,而且不知道怎麼地,魔法師一出現,他本能地知道,魔法師一定是跟自己一樣,是個玩家。

  「你後退一點。」賽瑞斯說。

  「呵,你一個騎士還怕人近身?」

  「不,你是魔法師,應該更小心保護自己。」

  「……你的閃避技能有距離限制,這麼範圍內無法使用,所以才怕我靠近。」魔法師想了想,終於得出了這個結論。

  「你剛剛一直都在說的技能,是什麼?」

  「……你再說一次。」魔法師覺得自己聽錯了。

  賽瑞斯眨眨眼,這這陣子的訓練已經能夠讓他說出標準的中文:「技能,是什麼?」

  

  【真正的破教堂三】

  

  「你真的沒有用技能?」

  「我的中文不太好。」賽瑞斯道,意思是要魔法師解釋得更清楚些。

  魔法師扯掉他的帽子,露出蒼白的臉。臉很乾淨,五官端正,眼角略上揚,眉毛細長,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銳利。

  好年輕。賽瑞斯想。魔法師太年輕了,看起來就比自己小了那麼一兩歲而已,卻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魔法師不顧賽瑞斯在想什麼,而是皺起了鼻子,問:「你是新手?」

  「我不是NPC。」賽瑞斯答非所問。

  「真是浪費我的時間。」魔法師道,說完,嘴巴張合了兩下,又再手中凝聚出魔法。

  賽瑞斯迅速地後退,面露不解:「你要殺我?」

  「知道就乖乖受死。」

  「為什麼?」

  魔法師不耐煩地道:「放心,你還不到十級吧?死了不掉級。」

  賽瑞斯是很好學的,於是他張口就問:「『級』是指年紀嗎?我已經二十九了。」

  「…………」

  「你呢?強大的魔法師,你看起來頂多二十五、六……級。」

  「我三十了OK!」魔法師怒道,然後又突然意思到不對:「……我說的是等級。」

  「所以你比我大。」

  魔法師覺得頭有點暈:「等級不是年齡,你到底有沒有玩過遊戲啊?」

  「沒有。」賽瑞斯又補充一句:「有位淑女向我介紹過,這個世界就叫遊戲,這名字取的真特別。」

  「這款遊戲叫GW!GW可是世上第一款全息網遊,他──」魔法師忍不住介紹了一堆關於GW的創舉,包括GW兩年後的發展,幾十分鐘過去後他才意思到自己是在浪費時間,咳了咳道:「靠我跟你廢話這麼多干麼……懂了吧?」

  賽瑞斯似懂非懂地點頭:「所以這個世界是虛構的?我被你殺死後也不會真的死去,而是會再次復活,只是會掉等級而已,但是等級能夠再次練起來,你會這麼強大也是因為等級比我高。」

  「你真的是現代人嗎?就算沒玩過網遊也玩過掃雷吧!」

  「我想我不是現代人。」

  「總不會又是一個重生的。」魔法師隨口道。

  賽瑞斯不太明白什麼是重生,便道:「我來自另一個世界,跟這裡、我是說遊戲外面的世界不太一樣。」

  「…………」魔法師花了三秒中仍沒辦法確定賽瑞斯是不是在講笑話。

  賽瑞斯也沒有再糾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握住魔法師的手道:「你真厲害,懂得很多,不愧是魔法師,博、博──」

  「博學多聞?」聽到賽瑞斯這麼誠心誠意地稱讚自己,而且最重要的那句讚揚還要靠自己幫忙說出口,魔法師都有點羞愧了。

  「你可以再告訴我名片是什麼嗎?」

  魔法師猶豫了下沒有拒絕,又教了賽瑞斯怎麼使用手環,兩人換了名片,魔法師還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總之換了名片就等於加好友。」

  「原來不是調戲啊。」賽瑞斯嘆道。

  「蛤?」

  「我還以為交換換名片就是代表我想要……該怎麼說呢,追求你?」

  魔法師後悔了,他現在非常想要立刻刪除掉賽瑞斯的好友。

  「你說你叫鏡小樓?」

  「哼。」魔法師微微抬高下巴。

  他正是那個重生回兩年前的鏡小樓,而他會出現在彩虹鎮,並對賽瑞斯下手,自然也是因為他那個坑爹的『蒐集聖騎士人頭』的任務。

  十名聖騎士鏡小樓早就蒐集好並交出去了,但紅瓦屋主人卻又將此任務改設置為無限任務,蒐集到一定數量後還能換到新技能或裝備。而且隨著鏡小樓等級越來越高,主人的任務就越來越變態,現在竟然提出要鏡小樓拔十位聖光教會的司祭的鬍子。紅瓦屋

  司祭不是鏡小樓這種學習幽冥魔法的玩家容易接近的NPC,所以鏡小樓才會到彩虹鎮這樣的新手小鎮碰運氣,畢竟新手小鎮的NPC攻擊力都比較低。

  鏡小樓躲在彩虹鎮觀察了幾天,發現賽瑞斯這個玩家居然在聖光教堂裡窩了這麼多天,累計的信仰值肯定夠讓他成為一名聖騎士。

  心想著不殺白不殺,鏡小樓才會尾隨在好不容易出門的賽瑞斯身後,等著偷襲他。

  誰知道賽瑞斯是個完全沒接觸過遊戲的傻逼,而且還笑吟吟地握住鏡小樓的手:「交換名片後代表我們是朋友了。」

  「噢?」

  「那麼你就更不能夠殺我。」

  「……你怎麼知道我還打算殺你?」

  「你的眼睛說的。」

  鏡小樓眨眨眼,又花了三秒鐘確認確認賽瑞斯是不是在開玩笑:「如果我非要你的命不可呢?」

  「我只好反擊了,並同時會感到難過。」

  「呵,你的攻擊力弱得跟隻兔子差不多還咬不到人。」

  賽瑞斯聳聳肩:「現在也許不行,你說我等級過低,你可以試著等我變得更強大,到時候你可以再來殺我。」

  「你是傻逼嗎……這句話我好像說過了,你就是個傻逼。」

  雖然大概猜得出傻逼是罵人的詞,但既然聽不懂賽瑞斯就當做沒聽見:「我相信你能告訴我如何提高等級。」

  「你不會自己去千度?噢我都忘了,你是個連掃雷都沒玩過的傻逼。」

  賽瑞斯完全忽略那些罵他的話,繼續問:「你剛剛說你等級有三十級,怎麼辦到的?」

  提到等級,鏡小樓就有些得意。GW是款等級不好練的遊戲,遊戲商想要儘可能延長遊戲生命,並希望玩家能多花點時間在探索這塊未知的大陸,所以一個月能升十級就了不起了。現在這遊戲剛開服一個多月,又是全新的系統,需要摸索的地方太多,大部分的玩家等級都在十幾二十級左右,職業玩家現在也頂多二十五級而已,只有鏡小樓靠著重生的經驗越級打怪,等級才會這麼大幅度的領先群雄。

  可惜,鏡小樓想要炫耀的心情,在賽瑞斯面前完全無法使,賽瑞斯根本沒什麼等級概念。

  鏡小樓找了個打發新手的理由:「多做任務。」

  「你正在做?」

  「是又如何。」

  任務到底要怎麼『做』,賽瑞斯並不清楚,但他想,既已鏡小樓是位魔法師,魔法師肯定需要助手,只要在鏡小樓身邊學習一段時間,他一定就能掌握如何在遊戲這個世界生存並強大的方法。

  「我幫你吧。」賽瑞斯道。

  「……為什麼我有種被鄙視的感覺?」

  賽瑞斯眯起眼,微微一笑:「沒有這回事。」

  「我不要。」

  「你會需要我的。」

  「我為什麼要!」

  「我能夠保護你,你一定會喜歡我的。」

  鏡小樓後退一大步:「行啊我可要拔司祭的鬍子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麼能耐能夠幫到我?」

  「司祭是指吉可可?」

  鏡小樓一愣:「你認識?」又道:「我都忘了你這個傻逼在教堂裡蹲了一禮拜。」

  「那個是假的。」賽瑞斯指著身後的木門、就是剛剛被鏡小樓用魔法轟的那片木門:「真正的司祭住在這裡。」

  「…………」

  賽瑞斯覺得鏡小樓的臉部表情十分奇怪,便好心地問:「你想要上廁所?」

  「…………」

  鏡小樓的臉變得更加糾結,這賽瑞斯有些擔心。

  賽瑞斯不知道遊戲這個地方有沒有排便功能,他都待一個多禮拜了也沒有吃飯睡覺排泄的需要,但也許等級比較高的鏡小樓會有這個需求:「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進屋向吉可可借廁所。」

  「我沒有要廁所!」

  「只是『借用』而已,沒有『要』。」

  「閉嘴!」鏡小樓終於忍於可忍地丟出魔法。

  但更讓他忍無可忍的是,賽瑞斯又輕鬆地閃過去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鏡小樓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魔法居然一次又一次地打不中目標。

  賽瑞斯見鏡小樓一臉猙獰,露出有些困擾的表情:「你真的這麼想『要』一間廁所?這可能不是太方便攜帶。」

  「誰跟你說那個!」

  「那麼你是指司祭的鬍子吧?」賽瑞斯主動推開破教堂的木門,便朝著漆黑的室內喊道:「吉可可先生,我相信你一定很樂意提供一根鬍子給你有愛的兄弟,即使我記得你並沒有長鬍子。」

  「十金幣!」室內傳來銳利的回應。

  賽瑞斯扭頭,衝著鏡小樓揚起嘴角:「挪,只要十五金幣,你就能獲得一根被假教主取代的真司祭的鬍子。」

  

  鏡小樓默默地掏出了十五枚金幣放在掌心,但當他放到第十四枚時,他突然意識道:「為什麼多五枚?」

  賽瑞斯很理所當然地回答:「我還不是你的助手,所以這五枚是介紹費。」

  「我若是同意你成為我的助手──」

  鏡小樓本來想說的是疑問句,但卻被賽瑞斯硬生生地打斷:「那麼只收你十四枚金幣。」

  「……還是多了四枚。」

  「這是工資。」

  「…………」

  賽瑞斯道:「立刻就便宜了一枚,不是划算許多嗎。」

  

  【真正的破教堂四】

  

  賽瑞斯不是一個貪財的男人,但是跟一名魔法師提出相對應的報酬,這是禮貌,出自於對魔法師的尊重。

  可是鏡小樓並不是真正的魔法師,他一把把所有的金幣都搶了回來,推開賽瑞斯,自己進了破教堂。

  屋內很暗,但他還是很快地就找到賽瑞斯口中的司祭。

  「十金幣。」鏡小樓亮出錢。

  吉可可眼睛一亮,伸出爪子就想要搶。

  但鏡小樓飛快地又把錢藏在五指內:「鬍子呢?」

  吉可可像變戲法般掏出了一根白色的長毛。

  鏡小樓皺眉:「我怎麼確定這真的是神父的鬍子?」

  吉可可突然神精質地叫了起來:「我才是真的司祭!現在待在聖光教堂裡的那個司祭是假的、是仿冒品!」

  鏡小樓望了眼跟進來的賽瑞斯,眼神透著疑惑。

  賽瑞斯立刻解釋:「這位吉可可先生要我蒐集吉科科先生偽造身份搶佔他位置的證據。」

  「是的、是的!」吉可可立刻衝到賽瑞斯面前:「友愛的兄弟,你一定充份瞭解到吉科科是多麼邪惡的一個人,他搶佔了我的位置!」

  「我不這麼認為,吉科科先生是個好人,不過他給了我一張紙。」賽瑞斯把吉科科交給他的委任書拿出來。

  吉可可飛快地將委任書抓了過去,只瞄了兩眼,就得意地笑了出來:「給我!這是我的!」

  「那是什麼?」鏡小樓問。

  「不知道。似乎是可以拿著那張紙去找太陽。」

  「你不會看一下任務表嗎?」

  「我不會。」

  鏡小樓蹙眉:「我要向GM投訴這遊戲的新手教學做的也太差勁了。」

  其實在進行遊戲前,玩家都會獲得一份操作教學光盤,但是我們的賽瑞斯同志他不僅看不懂中文,還沒有電腦。

  鏡小樓花了點時間才教會賽瑞斯怎麼使用系統,「這真是偉大魔法!」賽瑞斯表示,然後好奇地玩起系統包包,一回兒把長劍放進去,一會兒又把它變出來。

  「你把任務分享給我。」鏡小樓看了眼真假司祭的任務說明,又瞄了眼正抓著委任書不放的吉可可,道:「喂,把那張紙還來。」

  「為什麼?這已經是我的了!」吉可可把爪子縮回斗蓬內。

  「那是聖騎士的推薦信,如果你真的是個司祭,你就不需要那個。」

  「我才是真正的司祭!只有我能夠傳達光明神的旨意!這張紙是假的,是吉科科偽造身份的證據。」

  吉可可的聲音實在太尖銳了,吵得鏡小樓頭疼。

  鏡小樓想也不想地丟了一顆魔法,把吉可可的衣服燒出一顆洞。

  「你做什麼?」賽瑞斯從空中變出長劍,擋在吉可可面前。

  鏡小樓道:「滾開。」

  賽瑞斯不動:「你為什麼要傷害他?」

  「我想殺誰你管得著?」

  鏡小樓也沒真的想要殺人,城鎮裡的NPC基本上都是不好惹的,血量高不說,攻擊力還強悍得不輸給BOSS,一個小魔法對他們而言只是搔搔癢。

  鏡小樓只是想拿吉可可泄泄恨,反正他也沒少找聖光教會的人麻煩,如果吉可可真的是聖光教會的司祭,揍他還能替自己賺積分。

  可是賽瑞斯卻堅持不讓道:「你不能這麼做。」

  「你不滾我就連你一起打。」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

  鏡小樓深吸一口氣,不耐煩地開口:「任務是要你找出誰是假司祭,如果吉可可是假的,幹掉他,任務完成。如果吉可可是真的,那你就干不掉他。」

  「為什麼?」

  「傻逼你除了為什麼還會說什麼!」

  賽瑞斯想了想,道:「不可以隨便殺人。」

  鏡小樓抽搐:「跟你說了他死不了。」

  說完,賽瑞斯身後的吉可可突然發出詭異的笑聲。

  賽瑞斯轉頭,正好看見吉可可正在變大,越來越大,最後大得能夠頂到破教堂的屋頂。

  鏡小樓見狀況不對,連忙衝出屋子,末了,忍不住對賽瑞斯道:「傻逼,出來!」

  賽瑞斯又看了眼完還在變大的吉可可,這才走到鏡小樓身邊:「他怎麼了?」

  「我怎麼知道。」

  「我以為你什麼都知道。」

  「…………」

  兩人等著吉可可終於停止變身,斗篷已經不足以遮蔽他的身體,賽瑞斯可以看見在人類的頭下是長滿毛的野獸軀體。

  「很明顯這是假的司祭。」鏡小樓冷笑。

  賽瑞斯卻道:「也許這是光明神神絳附體。」

  「光明神長了這麼多毛?」

  「也許是因為你剛剛說了你想要他的鬍子。」

  

  鏡小樓發誓,自己絕對不會再跟賽瑞斯說一句話。

  他把賽瑞斯推到一邊,一口氣施展了數個魔法。他學的法術很多都有詛咒效果,能每秒造成目標傷害,但這樣的法術累積攻擊力雖然強大,卻需要時間強化。

  吉可可皮粗肉厚的,可不在乎鏡小樓丟在他身上的DOT,吉可可舉起臂膀,破壞了破教堂的正門,堆在門口的各種垃圾被他敲了兩下就轟然倒塌,吉可可踩著殘渣,朝著天空吼了兩句,耀武揚威地站在小巷盡頭。

  鏡小樓眯眼,他不是很能判斷吉可可的等級,他上輩子並沒有接觸這個任務,GW的任務跟森林裡的螞蟻一樣多,他哪有可能每一項都試過。但重生的經驗告訴他,吉可可不是他完全無法對付得對手,其一,吉可可在彩虹鎮,彩虹鎮是個新手村,玩家平均等級是十級;其二,吉可可是任務NPC,通常任務NPC都不會太故意刁難玩家。

  但即使如此,鏡小樓也沒敢正面面對吉可可的攻擊。吉可可沒有武器,目前看起來也不會魔法,但他的蠻力大得驚人,能一拳就轟掉一面牆,雖然動作並不算快,可是耐不住他體積大,攻擊範圍也跟著變大。

  於是鏡小樓只好放棄自己的誓言,對賽瑞斯道:「傻逼,你還不去擋住他。」

  「當然,我可以幫你。」賽瑞斯道,然後不等鏡小樓指示,拎著他的新手長劍就跑到吉可可面前,渺小得就像看著大象的老鼠。但賽瑞斯並不畏懼,豪不猶豫地拿起劍劈向吉可可,而且每一下都能正中吉可可的膝蓋。

  吉可可大吼,發狂地想要捉住賽瑞斯。賽瑞斯的動作十分靈活,左跳右閃的,竟連個衣角都沒被吉可可摸到。

  鏡小樓在後頭看,越看越抓狂,忍不住大叫:「我叫你擋住他你躲什麼!」

  「不躲的話會挨打。」賽瑞斯道,那聲音、那氣勢,就好像在鄙視鏡小樓,連這點道理都不知道。

  鏡小樓鬱悶,他們所處的巷子這麼狹窄,賽瑞斯又這樣跳上跳下的,實在很難讓他瞄準目標。GW的技能操作可不像傳統網遊,只要點到目標就一定能正中紅心。在GW裡,所有的技能都要先經過吟誦,這時候會出現准心,對準准心後瞄準再施放才能造成傷害。當然,在施放的過程中系統會替玩家修正軌道,但如果玩家的操縱好的話,能大幅度地縮短瞄準所費的時間、甚至是不需要准心輔助就能直接命中目標弱點,並提升傷害力。

  像賽瑞斯現在行云流水的攻擊,很明顯就是沒經過系統准心輔助。可是鏡小樓並沒有賽瑞斯這樣的技術,如果他沒辦法進行准心瞄準,那施放出來的魔法就只能靠他的投擲準度。鏡小樓不是棒球投手,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會將魔法丟到哪個地方去。

  

  「你動來動去可別怪我魔法無言。」鏡小樓冷聲道。

  「不用擔心,你打不到我。」賽瑞斯毫不在意地道,並且成功地激發了鏡小樓的怒火。

  鏡小樓現在不想把吉可可當怪打了,他把賽瑞斯列為自己頭號目標,一股腦地把自己所有學會的法術都往賽瑞斯身上扔。

  沒想到賽瑞斯還真的如自己所言,竟能一邊躲著吉可可的爪子,又一邊閃避鏡小樓的魔法,並讓魔法最後都撞到吉可可身上。

  吉可可的毛被燒成一個又一個黑洞,還有不少暗黑色火苗在他身上燒了要燒,緩慢地磨著他的皮肉。

  吉可可很清楚是誰讓他這麼疼痛的,不是擋在他面前如蚱蜢般的賽瑞斯,而是丟魔法像丟雞蛋的鏡小樓。

  吉可可想要甩下賽瑞斯,恨不得踩扁賽瑞斯這只螻蟻,但這個暗巷一點兒都不寬敞,吉可可又發福了這麼多,加上遊戲設定,再矮小的玩家都是障礙物,不繞過或扁死這個障礙物,除了遠程技能,吉可可是無法直接攻擊到鏡小樓的。

  吉可可身上的火苗越來越多,他很痛苦,連帶的動作也變得狂暴,一回兒伸爪子、一回兒又露牙齒。

  賽瑞斯等級低,裝備又爛得不忍再提,對吉可可造成的威脅幾乎可以說是零,偏偏吉可可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鏡小樓在後頭越看越心驚,上輩子他可是GW裡出了名的遊戲高手,光靠自己一個人就幾乎可以闖遍各大小地圖,對技能的應用就跟電腦一樣精準,卻從來沒見過像賽瑞斯這樣的玩家。

  賽瑞斯到現在都沒有使用過一次技能,卻憑著普通攻擊與閃躲,並利用地型上的優勢,硬是把吉可可這樣的巨型NPC當猴耍。而且最可怕的是,鏡小樓從背後丟過去的法術,一次都沒有誤傷過賽瑞斯。

  鏡小樓思考了片刻,向賽瑞斯提出了組隊邀請。

  賽瑞斯的左手腕自動跳出了訊息,他看不懂中文,只好用嘴問:「我的手帶在發光。」

  「按接受啊傻逼。」

  「接受是哪一個?」

  「…………」

  賽瑞斯隨便選了句字比較短的那一個鈕,再回頭看時,竟發現鏡小樓頭上多了一條紅色的紅槓。

  「唔。」賽瑞斯悶哼:「你召換了一條紅繩?」

  「那是血條──傻逼快看前面!」

  賽瑞斯就這麼背著吉可可,很自然地向右側跳了一下,右腳蹬在兩側的石牆上,反向朝空中飛越了半尺,又蹬到左側的石牆,最後落在吉可可的大腿上,再往後一躍,成功地閃過了吉可可方才的偷襲。

  「…………」鏡小樓暗想,賽瑞斯背後一定長了一隻眼睛。

  接著賽瑞斯又躬身,鑽到吉可可的跨下,高舉長劍,直接捅破吉可可的大腿間。

  一定很痛。鏡小樓忍不住縮了一下屁股。

  吉可可被這樣一捅,果真受了極大心靈創傷,發出男人都懂的慘叫,產生了半秒的僵直,鏡小樓的魔法正好鑽向他的小腹下方,跟著方才丟在他身上的各種詛咒魔法一起爆炸,連串的火光淹沒了吉可可龐大的身軀,只露出他那又蒼白又削瘦的臉露出猙獰的表情。

  

  【真正的破教堂五】

  

  兩人組隊後,鏡小樓丟法術丟得更沒顧忌,吉可可似乎也到了臨屆點,沒有掙扎多久,就慢慢地收攏他的身體,再一次恢復到人類的正常尺寸。

  「他又縮小了。」賽瑞斯說。

  鏡小樓撇嘴:「我有眼睛我看得見。」

  賽瑞斯把劍收了起來,蹲到吉可可身邊,吉可可的斗篷已經破了幾個大洞,露出他瘦弱得像骨頭的身軀。

  跟剛剛的毛獸反差真大,賽瑞斯想,然後摸了摸吉可可的額頭:「你還好吧?」

  吉可可喘著氣,只瞄了賽瑞斯一眼:「是你們、救了我?」

  「不,是你手、手下──」

  「手下留情。你的中文是怎麼回事?連這麼簡單的成語都不會。」

  「成語實在太難了。」賽瑞斯說:「我現在正在試著背字典,等我看得懂中文後後我就能背成語辭典了。」

  鏡小樓翻了翻白眼,也懶得管賽瑞斯的中文檢定到底過了幾級,跑去用腳尖踢了踢吉可可:「說,我們救了你什麼?」

  「那個惡魔、咳、附身、咳、害我被迫、咳、住在這、咳、破教堂──」

  賽瑞斯拉了拉鏡小樓的袖子,有點擔心地問:「他這麼咳不會是肺病吧?」

  「反正不會傳染給你。」

  賽瑞斯退到鏡小樓身後:「現在是你跟他靠得比較近,如果真的會傳染也是你比較危險。」

  「…………」

  賽瑞斯又安慰式地拍拍鏡小樓的肩:「放心,這是遊戲世界,你會是安全的。」

  「…………」

  鏡小樓現在非常想要殺人,而且只想殺正在他身後叨念『原來遊戲是人造的世界』、『雖然NPC是假的但玩家應該是真的』這些廢話的男人。

  鏡小樓也不是個會忍耐的主,他趁著賽瑞斯還在思考遊戲跟真實世界的相異處時,一掌把他目前最強大的魔法拍下去。

  這個魔法叫酸性爆炸,能召喚幽冥界的毒液侵蝕目標者的肉體。

  這一次,距離太近,賽瑞斯終於沒來得及閃過鏡小樓的攻擊,可是鏡小樓忘記他已經跟賽瑞斯組了隊,在隊友保護下,魔法雖然正中賽瑞斯的臉,卻沒造成半點傷害,還反彈回去,濺到了吉可可身上。

  「呃啊!」吉可可發出垂死的呻吟,眼看就要蒙主榮召。

  鏡小樓鬱悶死了,他現在還不想讓吉可可掛,連忙命令賽瑞斯:「幫他補個血。」

  「啊?」

  「看來你連這個都沒學。」

  賽瑞斯無辜地點頭。

  鏡小樓讓賽瑞斯叫出他的技能視窗,非常慘烈地只有兩三個吉科科教給他的新手技能,像是什麼勇氣祝福啦、炫光術啦等等,別說治癒魔法,連個攻擊魔法都沒有。

  然後鏡小樓又想到賽瑞斯這樣的白板狀態,居然能完全閃避變身後的吉可可,又變得更加鬱悶。

  「倆位、咳、友愛的兄弟、咳──」吉可可眼看鏡小樓馬上就要跟賽瑞斯研究起技能使用方法,連忙替自己刷存在感:「我原本是、咳、彩虹鎮的、咳、司祭──」

  鏡小樓不耐煩地打斷吉可可:「閉嘴,別咳了。」

  吉可可連忙道:「付我十金幣就可以。」

  「我們走。」一聽到又要錢,鏡小樓直接轉過身,轉眼就飄了半尺遠。

  吉可可眼看人都要跑了,連忙跳了起來,大叫:「你們不接任務了?」

  「已經確認你是假司祭,任務結束。」鏡小樓遠遠地道。

  「誰說的,我是真司祭!是那個惡魔企圖附在我身上,妄想侵入教會內部,我雖然抵死不從,可是受不住那個惡魔強大的惡意,最後只能把他困在這裡。」

  「那吉科科呢?」賽瑞斯問。

  「吉科科?那是誰?」

  「我還以為他是你兄弟,名字聽起來一樣。」賽瑞斯道,雖然吉科科看起來比吉可可年長並穩重得多。

  「原來是他!自從我被迫留在這裡後,惡魔找了同夥取代了我的位置。我只能潛伏在惡魔的意識裡,讓他跟你們路過的勇者提出警示。現在,你們已經成供地將那隻惡魔趕走了,快帶我回教堂,我們還有另一隻惡魔要對付。」

  「不收費了?」鏡小樓問。

  吉可可用力地搖頭,諂媚道:「友愛的兄弟,向教庭獻祭是你們的權利與義務,將金錢的罪惡轉交給我,我可以替光明神替你們洗淨你們的慾望──」

  「傻逼,走了。」

  「等等!你們可以自由滴、自由地選擇要不要捐獻哈。」

  鏡小樓忍下把吉可可滅掉的衝動道:「直接把任務發出來。」

  吉可可急忙拿出剛剛賽瑞斯交給他的委任書:「有了這個就能夠進入太陽堡,你們保護我到太陽堡,我要申訴,要他們派譴騎士團來助我光明神重返榮耀。」

  「不用這麼麻煩。」鏡小樓搶回委任書:「我帶你去找吉科科對質,如果對方真的是惡魔,直接滅了他。」

  「不行!咳、我身體、咳、殘弱、咳、你們怎麼忍心、咳、讓我、咳、面對一名、咳、惡魔、咳──」

  鏡小樓又扔出一根繩子,丟給賽瑞斯:「把他給綁了。」

  「你們不能這樣!你──」吉可可的聲音在看見賽瑞斯笑咪咪地撕下他斗篷的一角後嘎然中止。

  

  兩人就這麼拖著吉可可回到聖光教堂。

  聖光教堂玩家還不少,有很多人正在學十級可學的治癒魔法,他們全好奇地看著被賽瑞斯五花大綁還堵住嘴的吉可可。

  「你過去,學一個。」鏡小樓指著排隊中的人龍說。

  賽瑞斯瞄了眼傳授治癒魔法的NPC道:「我跟他說過話,他向我要了一枚金幣。我發現在遊戲的世界,不管做什麼都需要金幣。」

  「恭喜你已經看透遊戲公司的本質。」

  「不過吉科科從沒跟我討過任何費用,還給過我幾枚銀幣。」

  「那代表他是個大方的惡魔。」鏡小樓本來只是隨口這麼說,但說完後自己卻愣住了:「傻逼,快去找到那個吉什麼的。」

  賽瑞斯在聖光教堂的好感度很高,能帶鏡小樓去到許多普通玩家進不去的地方,他們最後在一個小閣樓裡發現正準備跳窗的吉科科。

  「慢著!」賽瑞斯連忙拉住吉科科的衣角。

  吉科科淚眼汪汪地回眸一望:「友愛的兄弟請你不要阻止我,我背叛了神的旨意。」

  賽瑞斯連忙搖頭:「不是,我只是想告訴您,這裡只有三樓,摔不死。」

  吉科科頓了一下,依然還是同一句話:「不要阻止我!」

  「好吧。」賽瑞斯馬上放手,還好心地問:「那要我推你一把嗎?」

  「抓他回來!」鏡小樓馬上道。

  賽瑞斯看看吉科科再看看鏡小樓,道:「吉科給我過銀幣,可是你沒有。」意思是他覺得與其聽鏡小樓的,還不如聽吉科科的。

  鏡小樓悶哼一聲,不甘願地道:「我們是朋友。」

  賽瑞斯只好轉頭對吉科科道:「抱歉了,友愛的兄弟,我要把你抱下來,這一位脾氣不好的先生是我在這世界的第一個朋友,我必須先尊重他的意見。」

  吉科科看起來也不是真的想死,沒怎麼掙扎就被賽瑞斯放在椅子上。

  鏡小樓湊到他面前,挺起胸膛,亮出魔法,終於有機會威風一回:「說,為什麼想跑?」

  「我對不起光明神,我欺騙了大家。」吉科科一會而抽鼻子一會兒抹眼淚,看起來十分可憐。

  地上的吉可可嗚嗚嗚地發出怪叫,然後被鏡小樓踹了一腳:「騙了什麼?」

  吉科科瞄了一眼吉可可,怯怯地道:「那個人,才是彩虹鎮真正的司祭,他有一天去了我家,說想找個暗一點的地方,我是靠撿回收維生的,家裡沒錢點燈,他就說要借用我的房子,我看他住了兩天,似乎就失去記憶了,只記得自己的名字,我看他一時之間也不會離開,又聽說教堂都沒有再派人來接管,我就、我就……不知道怎麼了我就像吃了熊心豹子膽,就假裝自己是吉可可地弟弟,替他去教堂工作。」

  「弟弟?」怎麼看吉科科都比吉可可蒼老多了,虧他說出這樣的謊言,教堂裡的NPC也會相信,只能說系統設定太強大了,再不合理的狀況到了系統面前都是正確的。

  鏡小樓又拿出那張委任書:「這又是怎麼回事?」

  吉科科乾笑:「我這不就當久了嘛,太陽堡每年都會給我幾個推薦名額,讓我看到好人才就推薦過去,這推薦信保證是真的,絕對不會害到你們。」

  鏡小樓倒是沒有懷疑吉科科的話,他上輩子也見過好幾個靠著推薦信一路進入到聖光教會內部,學習強大技能的聖騎士,包括他之前的公會會長天海也是走這個路線。

  一想起天海,鏡小樓忍不住皺了下眉,一旁的賽瑞斯注意到了,以為他是在斟酌吉科科的話,就對鏡小樓道:「我不一定要去太陽堡。」

  「怎麼可以不去呢?這是多好的機會啊!」吉科科先叫了起來:「能為光明神奉獻自我是多崇高的情操啊,要不是我身體素質不行,我也一定要去的。」

  鏡小樓把推薦信還給賽瑞斯,又瞥了眼滿臉皺摺的吉科科:「你是超齡吧。」

  吉科科挺直背:「我可比那個人小了一歲呢。」

  鏡小樓不可置信地看著吉可可發白的小臉,再看看吉科科蒼白的頭髮,心道,做一名司祭真是操勞的職業。

  「你怎麼說?」鏡小樓接著把吉可可嘴裡的破布拔出來,吉可可立刻霹靂啪啦地罵了一大串。雖然這一大串都被系統消音了,但看他的口型跟表情,還是很容易就判斷得出來其中涉及了多少關於人體生理象徵的詞彙。

  「把他丟回破屋。」鏡小樓對賽瑞斯道。

  吉可可立刻閉上嘴,然後又猶豫了下,道:「那傢伙也被惡魔附身了!」

  「喔──」鏡小樓嘴角一勾,撇了吉科科一眼,毫不猶豫地朝那可憐的老先生丟了一顆魔法球:「我這就試試。」

  

  【真正的破教堂六】

  

  這魔法球毫無意外地打中了吉科科的眉心,吉科科慘叫一聲,連番後退,撞到了牆壁上。

  屋頂掉了些灰下來,就在這煙霧之中,賽瑞斯發現吉科科似乎變了個人。他的臉從頭頂到下巴裂開,露出了一個大嘴,嘴裡淌著津意,還有明晃晃的尖牙。

  賽瑞斯臉色一暗,本能地拿起劍,可吉科科卻完全無視賽瑞斯,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在一瞬間飛到了鏡小樓身後。

  鏡小樓連忙替自己放了一個傷害護盾,卻還是在第一時間被打破,硬生生地吃了吉科科一爪。

  鏡小樓頭上的血條立刻少了三分之一,吉科科的攻擊力強悍得甚至有可能勝過于吉可可,也許是在聖光教堂潛伏了多年,吸取了眾多的信仰之力,讓他變得更加難以對付。

  鏡小樓咬牙,叫出了他現在唯二的骷髏寵物,是一頭骨狼。

  骨狼在聖光教堂裡無法發輝它全部的實力,但它還是聽命地跳到吉科科身上,緊緊地扒住吉科科的臉。

  吉科科的頭被塞進骨狼的大嘴裡,他瘋狂地想把骨狼甩開,又從胸口裂了一個大口子,長出新的牙齒。

  趁著這個空檔,鏡小樓連忙把他能丟的法術都丟了。

  吉科科在黑霧中不住慘叫,似乎受到極大的折磨,但沒出幾秒,胸口的大嘴便成功咬碎骨狼的骨頭,重新獲得自由,大步地奔向鏡小樓。

  鏡小樓咬牙,又放出一個魔法護盾,然後再少了三分之一的血量。

  但靠著這賣血,鏡小樓又一次成功地托住了吉科科,他豁出去地召喚出自己最後一隻骷髏寵物,是只骨蛇,骨舌纏繞住吉科科的雙腿,硬是限制了吉科科的行動。

  接著數十種法術連翻上陣,把吉科科打得無法招架。

  如果這時候來了一個對遊戲有些研究的人旁觀,一定可以發現到鏡小樓這樣的連續性魔法攻擊是多麼叫人驚豔的技術。

  GW沒有藍條設計,不存在魔力用盡的說法,但每個技能都有不同的施法設計,有的施放後會產生僵直、有的有CD,CD結束前就強行發動技能的話技能會失效,CD卻會重新計算、有的要讀秒,讀秒內不得被中斷、有的施放後還需要操作指示,而屬性值又會影響到不同體系的技能,使用技能還需要吟訟技能名,這中間的彎彎繞繞十分複雜,有許多玩了一兩年的玩家,都只會自己慣用的那一套,而能像鏡小樓這樣在高壓戰鬥中卻毫無中斷地連續施放數十種法術,足以代表他對技能的研究有多透徹。

  只可惜,在這狹窄的閣樓裡,除了鏡小樓自己,沒有半個人懂得這門藝術。

  

  鏡小樓越打越有快感,都快忘了自己面對的是高於自己許多等級的強大怪物。

  火光、黑煙、各種衝擊聲刺激著靜小樓的情緒,他十分亢奮,但越是亢奮他的手就越穩,念出的法術名就越是清晰,到最後甚至不需要經過瞄準就能將法術送往他所希望的任何地方。

  吉科科奮力地踩著骨龍,骨龍十分頑強,尾巴被扯碎了一大截仍不放棄糾纏。

  眼看吉科科就要在鏡小樓的高壓攻擊下重返深淵,賽瑞斯突然衝了出來,擋住了鏡小樓的視線。

  鏡小樓沒來得及反應,手中正在施放的魔法全數丟到了賽瑞斯的胸口。

  賽瑞斯朝他笑了笑,只說了兩個字,然後就直挺挺地撲到地上。

  鏡小樓一楞,這才注意到,一旁的吉可可不知何時也變了身,雖然不及先前那樣龐大,卻也又化身為長滿長毛的怪物,露出銳利的爪子,卑劣地從暗處偷襲。

  這一爪,沒有抓到鏡小樓只剩血皮的肉體。

  因為有人搶先一步替鏡小樓擋下致命一擊。

  鏡小樓倒抽一口氣,沒說話,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躺在地上的賽瑞斯,化做一道白光消失。

  

  賽瑞斯在重生點再次出現。

  他摸了摸自己的背、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毫髮未傷地復活了。

  本能讓他忘記自己在遊戲裡體質不足,情急之下還以為自己仍是那個能跟恐懼王子的化身對抗的聖堂騎士,竟不要命地替鏡小樓挨了一爪。

  在倒地的那刻,賽瑞斯也沒有後悔,畢竟保護一個強大的魔法師是身為一名騎士的義務,雖然這個魔法師個性不是太好。

  他只是有些懊惱,自己怎麼這麼殘弱,居然一摸就倒。

  後來是他注意到手腕突然跳出訊息要他點,順手選了一個,發現自己飛到了彩虹鎮左側入口。

  「原來我真的不會死……」他看著四週一個又一個從白光中出現的玩家,這才完全相信鏡小樓對遊戲的解說。

  

  不過把鏡小樓一個人丟在兩隻怪物共處的小閣樓,賽瑞斯有些擔心。

  他站在原地,雙眉緊蹙,雖然外貌高大威武,但一身新手裝讓他看起來就像個找不到方向的純新手。

  「你要去哪裡?」一個溫和有禮的聲音在賽瑞斯身邊響起。

  賽瑞斯轉頭,只看見一對大而深隧的眼睛,而眼睛以下的部分,則被一塊黑色面巾摀住。

  賽瑞斯發現這個遊戲裡很多人都喜歡把自己包得緊緊的,明明每個人都長得十分好看,卻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喜歡遮頭遮尾遮全身。

  那個人見賽瑞斯盯著自己的面巾不放,笑道:「這個是我職業需要。」

  「原來如此。」賽瑞斯隨口道。

  「我看你似乎迷路了,你是不是要回村外的野豬區?」

  「不,我要去教堂。」

  「正好我也要去教堂,我帶你去吧。」

  「需要帶路費嗎?」

  蒙面人笑出聲:「怎麼會,只是順路,當然你要給的話我也不會介意的。」

  說完蒙面人就領著賽瑞斯走出重生點,他十分好心,談吐又佳,一路上還跟賽瑞斯介紹了幾條彩虹鎮的主要干道。

  「你真是個好人。」賽瑞斯到了教堂門口後道。

  蒙面人微愣:「你平常遇見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賽瑞斯還在擔心鏡小樓,就沒有再跟蒙面人多說什麼,丟了句謝謝就轉身衝向閣樓。

  

  等他到了閣樓後,戰況已塵埃落地。

  鏡小樓翹腿坐在閣樓裡唯一的倚子上,而他腳邊則躺著兩位正抹著眼淚的NPC。

  「你沒事?」賽瑞斯鬆了一口氣。

  鏡小樓沒好氣地道:「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傻逼。」

  「我會變強大的。」

  鏡小樓用食指敲著椅子扶手:「我等著。」

  「那這兩位──」

  「他們浪費了我一隻骨狼跟一隻骨蛇,總要付點代價。」尤其是那隻骨蛇,是鏡小樓費了極大功夫才在沼澤裡抓到的,現在全被拆成粉末也不會再有復活希望,他可是心疼得不的了。

  吉可可跟吉科科見賽瑞斯的目光掃向自己,雙雙忙著為自己辯解:「我們很無辜!真的!都是那兩隻惡魔干的!」

  賽瑞斯也覺得兩位真假司祭有些可憐,就蹲在他們面前。吉科科還以為賽瑞斯是要來救自己,期待地湊到他面前,卻聽見他道:「這沒什麼,只要你們能夠賠償財務損失跟精神損失,或許還可以在提供幾根鬍子,我想你們會沒事。」

  吉可可連忙道:「你已經完成了任務,有獎勵的,挪!」

  獎勵由系統提供,但吉可可從他的口袋裡拿出錢袋時,仍痛苦糾結得彷彿自己被人脫光吊到了城牆上。

  除了錢袋之外,吉可可又拿出了一把銀白色的長劍,劍由核桃木製成,雕著花紋,劍身則是精鐵打造,隱隱透著寒氣。

  是把好武器,賽瑞斯看了長劍第一眼就這麼判斷。

  吉可可愛憐地望了眼長劍,收起輕浮幽怨的語氣:「這是一百一十二年前,英雄懷恩路過本鎮留下的驅逐者之劍,一直被收藏在彩虹鎮教堂做為鎮教寶物,後來被我藏在身上沒讓那個惡魔發現,現在,就交給你了。」

  「如果是你們寶物,我倒是不需──」

  「傻逼收下。」鏡小樓連忙打斷賽瑞斯的話。

  賽瑞斯握住劍柄,在空中甩了兩下,劍很輕,他用得不是太習慣,便問鏡小樓:「我真的可以拿?」

  鏡小樓把劍接過來叫出數據看,是三十五級用的武器,數質還不錯,加了力量跟敏捷,還加了血量。

  送三十幾級的武器代表這個任務是要超過三十級才能接的,沒想到卻被才十級的賽瑞斯意外接下,而且還成功完成,也不知道他因此升了多少級?

  鏡小樓對近戰用的裝備沒有興趣,而且三十幾級的武器他還不看在眼裡,就又塞回賽瑞斯的手中:「NPC送的就收,這種程度的武器他們不會只有一把。」

  賽瑞斯想到自己急著要變得更強大,有把好一些的武器是必須的,沒有再拒絕。

  「只有這些?」鏡小樓看吉可可發完獎勵後又龜回角落,有些失望。

  還沒有貢獻的吉科科連忙掏出了一張紙:「這是完全治癒術的學習證,到了太陽堡後能夠跟大主教修習。」

  鏡小樓點點頭把紙收下,直接放進自己的包裡。

  完全治癒術是好東西,只有聖光教廷的大主教有教授,但要讓大主教主動傳授這門技能,得先花大把時間做任務修好感度。

  吉科科給的是學習證,不需要前置任務就可以學習,更重要的是,學習證可以轉讓,就代表鏡小樓能在拍賣場上賣個好價錢。

  

  這個任務鏡小樓也是中途意外參與的,能拿到這樣的報償他也算滿足,便不想多做停留。

  再說吉科科跟吉可可躲活角落後又開始爭吵,鏡小樓聽他們討論到底誰司祭好聽得頭疼,乾脆直接從閣樓的小窗跳了下去。

  「小樓!」賽瑞斯把頭探出窗外,對著安全落地的鏡小樓道:「你要走了?」

  閣樓窗外的風有點大,鏡小樓沒聽清楚:「你叫我什麼?」

  「小樓。」

  鏡小樓只覺得一陣惡寒:「別再這麼叫我。」

  賽瑞斯直接無視這個要求,問道:「我跟你一起走。」

  「我不需要一個礙手礙腳的廢物。」

  賽瑞斯想了想,自己的確很廢,在遊戲裡的力量與承受力根本不足在現實世界的百分之一,也就沒有再強求:「你等我。」

  「…………」

  「等我變得強大後會再去找你。」

  鏡小樓想到賽瑞斯畢竟捨命救過自己一次,便道:「你去太陽堡,去成為聖騎士。」

  「我本就是聖堂騎士。」

  說這句話的時候,賽瑞斯在笑,笑得十分自信,金發被風吹得在腦後飄揚,遠遠看就像是在發光,而且,似乎還有些帥氣──

  該死!鏡小樓暗罵自己,自己竟看著賽瑞斯看到有些失神。

  他皺了下眉,也不肯再跟賽瑞斯多說第二句話,竟直接下了線。

  

  

  【野豬區多野豬一】

  

  看著鏡小樓的身影從清晰到模糊,最後完全消失,賽瑞斯莫名地覺得有些失落。

  賽瑞斯不喜歡朋友離自己太遠,他希望自己能隨時都看得見在意的人。鏡小樓是他來到這個遊戲後第一個朋友,而且不知道為何,只要看到鏡小樓略帶煩躁地皺眉,賽瑞斯心情就會更加飛揚。

  他還想再多看看鏡小樓還會有什麼更有趣的表情,只可惜這個遊戲雖然不會死人,卻無法真正留住任何一名玩家。

  他扭頭對還在吵架的吉可可跟吉科科道:「NPC也會消失嗎?」

  NPC顯然沒聽懂這個問題,吉可可用了自己的想法做了新的解讀:「友愛的兄弟,你一定會願意接下新的任務,幫我把這個騙子帶走,讓他永遠消失!」

  吉科科不甘勢弱地搶道:「雖然我不是真正的司祭,可是我敢說一定是我做得比較好,友愛的兄弟,請你帶我去太陽堡,我會再大主教面前證明我對光明神的信仰。」

  「不、不!友愛的兄弟,任務可以得到很多獎勵,嘿嘿,像你手裡拿著的那把劍,我們還有更好的,只要你讓這騙子消失,你就會擁有它。」吉可可眯著眼:「這可是那個騙子給不了你的,但在這之前,你要先給我一點介紹費,我剛剛把我袋裡的金幣都給了你。」

  賽瑞斯搖頭,拿著新武器,在吉可可跟吉科科鼻頭各掃了一下:「你們一個認真、一個擁有身份,我想你們一定會喜歡對方。」

  「怎麼可能、那個騙──」吉可可的聲音嘎然中止,因為驅逐者之劍的尖端已經頂住他的喉嚨。

  若是NPC會流汗,現在應該就可以看見吉可可的背被他的汗水浸濕。

  「你們就一起當司祭吧,好嗎。」

  吉可可跟吉科科都不敢再說話。

  賽瑞斯收起武器,笑了笑:「如果我真的接下了你們提出的任務,那麼任務現在是解決了還是沒解決?」

  

  賽瑞斯離開彩虹鎮時,懷裡多了兩袋金幣,他用金幣跟路上擺放攤子的玩家買了一套豬皮做的皮甲,又買了一雙狼皮靴子,還有一個榆木皮腰袋,那個賣家十分熱情,硬是把整套十級玩家穿的爛街大貨都塞給了他,當然,他也收了賽瑞斯遠高於市價的五枚金幣。

  賽瑞斯穿著全新的裝備,感覺十分微妙,因為好像跟穿新手裝時差不多。

  他想著自己換槍換炮了,應該可以增強不少實力,就跟著大隊人馬走到郊外的野豬區。

  野豬區人不少,有組隊的也有單刷的,賽瑞斯找了個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青年跟一個姑娘的隊伍,直接向那位姑娘搭話:「妳好,能不能請教一個問題,你們是在接受訓練?」

  姑娘一身白衣,圓臉圓眼睛的十分可愛,看著賽瑞斯睜大了她的圓眼睛:「啊?」

  「小子你想做什麼!」旁邊的青年衝上來擋在姑娘面前,態度不是太過良好。

  「我看你們殺了許多野豬,這麼做一定有目的。」現在的賽瑞斯已經知道野豬都是NPC了,殺了還會無限復活,但在他看來,殺野豬是很無聊的行為,NPC野豬的反應很單一,完全不具變化與威脅性,玩家對付它的手段也很單一,而且打一隻就要休息一下才能再打下一隻,這樣的效率就算殺一萬隻也起不了什麼訓練效果,還不如多揮揮劍好好鍛鍊基礎體能。

  「你裝什麼裝!」那青年不知道賽瑞斯的想法,還以為賽瑞斯是在變著花樣想搭訕白衣姑娘,口氣很沖地就想用掌心頂撞一下賽瑞斯的胸口。

  誰知道他的手才剛拍出去,賽瑞斯人便已經換了個位置,輕輕地飄到了另一側。結果青年最後只打中了一團空氣,還因為前衝力太強失去了平衡。

  賽瑞斯好心地扶住差點摔倒的青年:「你沒事吧?」

  青年被這樣一扶,火氣頓時旺了三倍,他是個近戰玩家,立即從包裡掏出斧頭直接往賽瑞斯身上砍。

  賽瑞斯跟青年貼得近,但他仍在第一時間舉起驅逐者之劍,用刀峰擋下了斧頭,又往青年的方向推進半寸。他力量靠著驅逐者之劍的加強,現在比青年還高了不少,而且回擋的角度又好,青年一個偷襲沒成,反而被自己的衝力回彈,踉蹌地退了幾步。

  「馬的!」青年在姑娘面前都了面子,怎麼說也要討回顏面,想也不想地就拿著斧頭再次撲了上去。

  他發動了衝刺技能,用著跟獵豹一樣的速度轉眼就飄到賽瑞斯身前。

  

  賽瑞斯沒躲,在他眼裡青年的動作十分魯莽,雙手為了舉起大斧而抬高,露出了沒有保護的胸口。

  賽瑞斯舉劍,只是輕輕地向前一挑,朝他衝撞過來的青年便自己撞上了劍尖。

  「啊啊啊啊啊啊!」淒厲的慘叫畫破祥和的野豬草原。

  青年面色鐵青,連忙後退,想要跟賽瑞斯拉開距離。賽瑞斯卻搶先一步拔出驅逐者之劍,尖峰抽出青年的身體,不帶半絲血腥,又一次貼上了青年因慌亂而胡亂飛舞的手臂,俐落地點了兩下,一口氣割傷了青年兩手腕口。

  青年卻沒有如賽瑞斯預期地因疼痛而丟下大斧,反而是又重新舉起斧頭亂無章法地攻了過來。

  青年的動作很狂暴,賽瑞斯不得不開始閃避,他晃動著自己的腳步,邊躲還邊問:「你都受了這麼重的傷了,還能有這麼大的力氣,這個遊戲是不是只要沒死玩家的能力都不會被削弱?」

  青年哪有情緒理會賽瑞斯,他嘴裡嚷著十字斬,連喊了四五次,才終於成功讓自己的斧頭從左上到右下、再從右上到左下,在賽瑞斯胸前畫了一個大叉叉。

  

  可是這個技能的威力最後卻沒有落在賽瑞斯身上。

  賽瑞斯一注意到青年做了特殊的動作,在第一時間就選擇了蹲下,正好躲開了十字斬的攻擊範圍。

  「你──」青年喘著氣,嘴唇哆嗦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你還要繼續嗎?」賽瑞斯問。

  青年哪能甘心,又拎起斧頭準備再往前衝。

  賽瑞斯急忙道:「這樣你真的會死的。雖然你應該還會再復活,但死掉的感覺總是不太好受。」

  「閉嘴!你給老子去死去死去死!」

  「好吧,既然你這麼想去死的話。」賽瑞斯聳肩,並輕輕地往前踏了一步,正好將自己與青年的距離控制在與驅逐者之劍的長度相等。

  青年並沒有想這麼多,他見到賽瑞斯往自己靠近,反射性地就想後退,而且他這次還多了個心眼,刻意地向左側移動了三十度。

  誰知道賽瑞斯的手竟像蛇一樣地追了上去,竟在一瞬間就補捉到了青年露出來的空檔,一個挑刺直接刺穿了青年的右腰。

  青年眼看自己最後一點血皮就要被磨光,一道白光突然從天而降,硬生生地將青年的血條拉到了安全值。

  青年鬆了口氣,而賽瑞斯則回過頭,看見白衣姑娘正咬著牙揮舞著法杖。

  「妳對他做了什麼?」賽瑞斯問。

  姑娘沒回答,只是不斷重覆自己的動作。

  她舉起法杖的頻率不快,但每一次施法都能在青年頭頂產生一束白光。

  「妳在替他療傷。」賽瑞斯做了判斷。然後他又再一次問了青年同一個問題:「你還要繼續嗎?」

  青年現在血條全滿,還自帶補師,底氣十足,很豪氣地道:「小子你給老子等著!」

  又是兒子又是爹的關係讓賽瑞斯有點混亂,於是他很乾脆地直接認定青年還想要繼續打。

  但在這之前……「得罪了。」賽瑞斯道,只不過他道歉的對象卻不是青年,而是在一旁一直不吭聲的白衣姑娘。

  

  「什、什麼!」

  等白衣姑娘終於又一次開口時,她已經是躺在地上的屍體。

  青年微愣,不可思議地瞪著賽瑞斯:「你、你殺了她?」

  賽瑞斯點頭:「她一直幫你治療,有點麻煩。」

  PK時先殺補師,這是全天下玩家都懂的道理。但GW可是世界第一款全息網遊,那些佔了遊戲七成以上數量的男性玩家,可還沒幾個學得會把活生生軟綿綿嬌滴滴的小姑娘當成普通的敵人痛下殺手。

  白衣姑娘是青年在上一款網遊裡認識的妹子,很是喜歡,帶著她一起來玩GW後,見到小姑娘長得這般嬌俏可人,更是歡喜,就算知道小姑娘一定在外表上做過調整,但男人可是視覺的動物,光看到自己身邊站了一個美人,哪還會想到美人真正的樣貌,自然更不可能不呵護愛惜。

  誰知道,這個一直被當成寶的白衣姑娘,居然就被賽瑞斯唰唰幾劍刷成了屍體。

  青年只覺得自己心臟被戳進了一鉤子,把他的五臟六腑都攪了一遍,腦中只剩下復仇之外再也無法思考別的。

  「我跟你拼了!」

  賽瑞斯完全沒感覺到青年的悲憤,他只是在想,青年在戰鬥時的話還真多,邊喊殺邊砍人不正好給對手送了提醒嗎?

  於是,給了太多示警的青年,就這麼毫無懸念地被賽瑞斯送去陪他的白衣姑娘。

  

  【野豬區多野豬二】

  

  青年倒地後,丟下了一句「你給老子等著」,然後就跟著白衣姑娘一道化成白光消失。

  賽瑞斯嘆了口氣,收起武器,又往旁邊練級的玩家走去。

  「你們好。」哪知他才剛說兩個字,那幾個玩家全都立刻逃個沒影。

  賽瑞斯有些鬱悶,他只是想要找個玩家問問升級的問題,現在玩家都跑光了,野豬反而又重生了一片,他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在原地等青年回來。

  忽然,他扭頭對著離自己幾尺遠外的草叢道:「你蹲在那腿不會酸?」

  草叢嘩啦嘩啦地響了一會,鑽出一顆腦袋,腦袋臉上蒙著黑布,竟還是賽瑞斯的舊識。

  「沒想到被你先發現了,我本來打算等會就要裝路過這裡再來跟你打聲招呼。」蒙面人笑了笑,倒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我們又見面了。」賽瑞斯對蒙面人的印象很不錯,也就沒有介意蒙面人在旁邊偷窺了這麼久。

  「我們可真有緣,一天就見了兩次。只是剛剛看見你到你在跟那位玩家PK,就沒好意思叫你,你可真厲害,操作很好,但如果你還在這裡不離開,也許他等會就會找朋友一起來圍毆你。」

  賽瑞斯一愣:「他還想打嗎?」

  蒙面人笑了笑:「你讓他在女友面前丟了這麼大的臉,他是一定要找回場子的。」

  「那我就在這等他,不然他若是帶了朋友一道過來卻發現我不在,那就不好了。」

  「呵,你難道不怕他找人圍你?」

  「圍?」賽瑞斯思索了一下這個動詞:「他們圍不住我。」

  蒙面人又道:「你們怎麼就打起來了?」

  「我向那個女孩問個問題,那位先生似乎不太高興。」

  「這就是了。」蒙面人點頭:「下次遇到女孩子還是躲遠些吧,她們比較──」他斟酌了下,用了可怕兩個字做為形容。

  賽瑞斯有些意外,在他之前所待的世界,接觸過的女孩子大多是溫柔有教養的,再怎麼樣都不會讓男人害怕才對。但看蒙面人的與氣,似乎感觸即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女人狠狠欺負過。

  賽瑞斯有些同情地道:「你辛苦了。」

  蒙面人彎起眉眼:「對了我都忘了,我們加個好友吧,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叫啥。」

  賽瑞斯連忙抬高手腕操作起手帶,他現在會交換名片了,正想要找個人試試。

  換了名片就可以看到蒙面人的基本資料,但賽瑞斯還不太認得字,只勉強看得懂數字:「十六……你說你叫什麼?」

  「星光閃閃。」蒙面人很自然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完全沒有大部分人做自我介紹時會有的些許尷尬:「剛剛還看你穿著新手裝,沒想到你等級才低我一級。」

  「是嗎,我十五級了?」一個越級任務讓賽瑞斯一口氣升了好幾級,只是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你不知道?」

  「我是你們說的新手,不太清楚。」賽瑞斯搖頭。他的表情總是十分無辜,就好像傻的不是他本人,而是那個不夠人性化的系統。

  星光閃閃有些不相信:「剛你PK的樣子可完全不像個新手。」

  「你說了兩次劈開,劈開是劍招的一種?還有順便告訴我要何變強吧,這個遊戲裡的我比遊戲外的我弱太多了。」

  星光閃閃眨了下眼,低聲道:「原來你真的是新手?」

  賽瑞斯用一種我不是說過了嘛的眼神看向星光閃閃。

  星光閃閃失笑:「你想要提高力量,只要升級就可以了,你的優先天賦選的是力量吧?還有裝備也能提高屬性。」

  星光閃閃很仔細地介紹了GW的基礎設置,內容比鏡小樓提過的還要詳細複雜,但幸好他也是個比鏡小樓更有耐心的人,不會拒絕賽瑞斯任何一個低能到不行的問題。

  將升級的原理說明了一個段落後,星光閃閃忍不住道:「你比我爺爺還要厲害,我爺爺至少知道練功可以升級。」

  「我以前的世界沒有這種遊戲。」

  星光閃閃看著賽瑞斯金發碧眼標準的外國臉孔,誤以為他來自第三世界國家、或是資訊比較落後的地區,平時週遭可能沒幾個人在用3C產品:「……這樣啊,你能來這裡就在這裡好好生活吧。」

  賽瑞斯想起自己的故鄉,又想著自己也許永遠都回不去,便道:「謝了朋友。」

  星光拍了拍賽瑞斯的肩:「我們邊走邊聊吧,我告訴你幾個練級的點。」

  

  兩人組了隊,幾乎走了大半個野豬區,來到森林周邊。

  星光閃閃指著不怎麼濃密的林子道:「這裡頭有棕熊,血厚了點但經驗值高,找不到棕熊時還能打打野豬,一舉兩得。」

  說完,他就亮出自己的武器,是把翠綠色的弓,射了附近一頭剛出生的野豬。

  野豬發出狗狗狗的聲響朝著星光閃閃飛奔而來,賽瑞斯非常自覺地拿起武器就擋下了野豬。

  野豬的衝擊力大,但賽瑞斯掌握的角度好,能在野豬撞上他的瞬間移動身體,讓劍能剛好擋了野豬一下又不用擔心野豬撞到自己。

  野豬被這麼阻攔了下速度立刻大減,這時星光閃閃再飛快地投下箭矢,成功消滅野豬大半的血皮,沒過一會,野豬就直接倒下,成了幾章豬皮。

  

  「你果然厲害。」星光閃閃有些興奮:「這樣殺怪的效率比我自己一個人來快得多。」

  賽瑞斯只是笑一笑,再讓星光閃閃去拖怪。

  兩人連續練了兩個小時,還弄死了幾隻棕熊,經驗值漲勢可喜,直到星光閃閃表示自己必須要去工作,才結束了賽瑞斯生平第一次的練功之旅。

  

  賽瑞斯等星光閃閃下線後,賽瑞斯覺得一個人打野豬實在無聊,就提早結束了今天的行程。

  第二天他再次上線時,星光閃閃已經在原地等著他。

  「你來了。」星光閃閃看了他一眼後笑道。

  「嗯,你還在。」

  「繼續嗎?」

  「好。」

  兩人的對話十分無聊,要做的事也同樣無聊,但幸好他們同樣都有很好的耐心,能在同一個地方刷同樣的兩種怪刷上兩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後,星光閃閃終於千辛萬苦地升上了十七級,並領了一隻大傢伙回來。

  那是一隻巨型野豬,長得是普通野豬的三倍大,鼻子還箍了一個金色鐵圈,牙齒又粗又長還淌著唾液,光看外表就知道是個邪惡的主。

  「是小BOSS。」星光閃閃邊引著怪邊叫道。

  伯斯是什麼賽瑞斯不太清楚,但對他而言野豬就是野豬,就算比較雍腫它還是野豬,並沒有什麼差別。

  等星光閃閃跑進賽瑞斯的守備範圍後,賽瑞斯就勇敢地跳到野豬王面前,先用劍畫過野豬王的眼睛,再一腳飛踢野豬王最柔軟的鼻子,最後跳到野豬王的背上,把驅逐者之劍深深插進野豬王的背脊裡。

  野豬王的慘叫聲也比普通的野豬更大,而且它的生命力當然也是BOSS等級,被賽瑞斯這樣一連串的攻擊下,硬是還留下了八成血量。

  賽瑞斯踏在野豬王身上,微皺著眉,對星光閃閃道:「有人來了。」

  星光閃閃立志做個遊俠,有鷹眼這個技能,但還沒等他發動技能,就已經能看見遠方匆匆趕來的一群人。

  

  「該死。」星光閃閃暗罵,他遊戲經驗豐富,一看對方目標明確就是衝著野豬王而來,就知道人家是來搶BOSS的。

  野豬王還在賽瑞斯的折磨下上跳下竄,但一時半刻大概也死不了。

  這只小王星光閃閃有事先查過資料,是二十八級的區域地圖BOSS,雖然掉的物品屬性不是頂尖的,但對這區平均等級才十幾級的玩家來說,仍然是撕破臉皮也要搶到手的怪。

  野豬王等級高,攻擊力強悍不說,最折磨人的是他的高防禦高血量。

  賽瑞斯還沒學技能,只靠著驅逐者之劍的屬性加強才讓他擁有比其他玩家更高的攻擊力,但比起鏡小樓來說還是弱上不少,自然也沒辦法靠自己的力量迅速讓野豬王回家找媽媽。

  

  就在野豬王還在跟賽瑞斯折磨彼此時,來者不善的那群人也都趕到了現場。

  星光閃閃搶先擋在那群人面前:「朋友,BOSS我們先發現的。」

  那群人裡頭一個個子高穿著粉紫色皮衣還染了粉紫色頭髮的男人嬌聲道:「那死豬明明是老子先看到的,還不都是你放箭偷襲。」

  星光閃閃很確定他在拉野豬王時,視線範圍內沒有別的玩家,但他也不想為了這個跟那群人爭執,又一次表明自己的立場:「按規矩我們先發現我們先打。」

  人群發出噓聲,其中一個還刻意放大音量道:「就憑你們兩個人?哈哈哈真是笑得我都肚子疼了。」

  另一個立刻接口:「那傢伙還蒙面呢,也不知道是長得多妖魔鬼怪還怕人看。」

  「大概是怕等等被秒殺後怕我們笑吧,老兄我們這麼善良怎麼會去笑你的不自量力呢是吧。」

  

  星光閃閃眼色一沉,沒說話。

  但不知怎麼了,剛才聲音最大的那幾個人突然都覺得背後發涼,其中兩個還偷偷地退到了隊伍最末。

  兩方人馬就這麼僵持不下,直到那群人裡又冒出了一個聲音:「火大,就是那傢伙!那傢伙偷襲了我跟靈妹!」

  

  【野豬區多野豬三】

  

  「火大?」對於這個稱呼,賽瑞斯覺得似乎有點不對勁。

  星光閃閃在一旁解釋:「那是表達憤怒情蓄的一種說法。」

  賽瑞瞭然道:「看來他的確是很生氣。」

  被叫做火大的那個人鬱悶地從隊伍中出列,他的ID其實是火炮手,是個專攻火系魔法的玩家,他身後那群人都他在上個遊戲認識的朋友,後來大家一起跳槽到GW,也就混在一起玩。這隊伍中火炮手的等級最高,有二十級,在玩家中也算是鶴立雞群了,所以大家都尊稱他一聲火大。

  火炮手對那個嚷嚷著靈妹的青年道:「青青你確定就是他?」

  那個被叫做青青這麼可愛名字的青年點頭,他正是昨天被賽瑞斯送回重生點的斧頭戰士。

  「才這點人,看我的。」火炮手想要找回自己的面子壓壓對方的氣勢,一出場就放了一個大火牆。火牆效果很華麗,完全阻隔了賽瑞斯與星光閃閃的視線。

  等火牆消失後,火炮手囂張地揚手:「你們兩個,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不知道。」還站在野豬王背上的賽瑞斯道。

  對賽瑞斯來說,那個火牆只是長得好看而已,又不會移動,只要不靠近就一點威脅性都沒有,還不如鏡小樓的一顆小暗球。

  火炮手對這反應實在很不滿意,氣道:「無知,這火牆可是二十級的魔法,普通人還學不到!」

  賽瑞斯轉頭問星光閃閃:「二十級很厲害?」

  星光閃閃想了想:「等級比我們都高,應該都算是厲害。」

  火炮手聽見星光閃閃的介紹,正準備要配合地說兩句自謙化時,就聽見賽瑞斯道:「是嗎,那正好。」

  賽瑞斯從野豬王身上跳了下來,野豬王終於甩掉一直弄疼自己的人很是高興,蹬著後腿就想要找賽瑞斯報仇,但賽瑞斯完全不理會野諸王的動向,而是跑到火炮手面前,舉起驅逐者之劍:「我們打一場吧。」

  「啊?」火炮手有點反應不及,賽瑞斯就已經衝了上來,二話不說劈了火炮手的肚子。

  「卑鄙!搞偷襲!」火炮手身後的那群人立刻喧鬧了起來,尤以粉紫色頭髮的男人叫得最大聲,還有好幾個衝動的更是已經施展起技能。

  一時間,各種五花八門的魔法與弓箭從賽瑞斯的頭頂上方落下。

  賽瑞斯在被秒殺之際後退了兩步,把劍往地上一插藉著後作力一個彈跳,竟又跳到追著他來的野豬王身上,然後騎著野豬王衝進了人群中。

  

  野豬王攻擊力強,人群瞬間就被沖散,那些技能也都沒能成功打中賽瑞斯。

  野豬王跑了一小段路,發現自己要報仇的對象又不見了,氣得再次回頭。

  它的仇恨目標現在只在賽瑞斯跟與賽瑞斯組了隊的星光閃閃身上,它找不到賽瑞斯自然要找星光閃閃。

  被沖散一次的人群發現野豬王又回頭了,面色都有些驚慌。

  這時候火炮手又站了出來,大喊:「別怕,BOSS要是來了就交給我!」

  

  BOSS真的來了,而且它背上還趴了一個賽瑞斯。

  火炮手連忙又祭出他的大招火牆術,一整排濃豔的火焰華麗地擋住野豬王的去路。

  野豬王不是玩家,自然不知道要停留,一股腦地就往火牆裡鑽,硬吃了不少傷害。

  火炮手看自己一露手就這麼霸氣威武,很是得意,正期待著野豬王背上的賽瑞斯也能一起被燒成焦炭時,賽瑞斯竟生生地翻躍了火牆,從空中落到火炮手面前。

  「你!」火炮手才剛吐完第一個字,脖子就挨了賽瑞斯一刀。

  他是個將天賦選擇為精神的魔法師,就算等級高了一些但血量還是少得可憐,根本沒辦法承受塞瑞斯的第二劍。

  更讓他絕望的是,此時的野豬王已經衝出了火牆,而且二話不說地就往賽瑞斯所站的方向奔來。

  賽瑞斯所在的位置,就是火炮手所在的位置。

  於是毫無懸念的,火炮手被野豬王的豬鼻子頂上了天,硬是在空中飛了半尺遠才落地──秒殺。

  

  人死了,火炮手帶來的隊伍也跟著亂了軍心。

  但他們仗著人多,也不可能就這麼打退堂鼓,一個一個都舉起了武器,決定要用數量壓制力量。

  賽瑞斯對危機很敏感,他立刻注意到自己又成了被攻擊目標,想也不想地拎起驅逐者之劍就跑。

  「別讓那小子跑了!」粉紫色頭髮的男人觀察力不錯,早早發現賽瑞斯的動向,大叫一聲就衝出人群想要追上賽瑞斯。

  其他人注意到粉紫色頭髮男人的行動,二話不說地也扛起武器,像街頭打架那樣嘴裡喊殺地奔向賽瑞斯的背影。

  

  賽瑞斯敏捷低,但他先天就跑得快,粉紫色頭髮的男人一時也追不上他。幾十個人外加一頭野豬跑了一陣子,粉紫色頭髮的男人才驚道:「別追了,放箭放魔法!」

  擁有遠程攻擊的幾個人這恍然想起自己的優勢,紛紛祭出自己最強的技能。

  越高級的技能越需要讀秒,這幾個玩家使用的技能又各不相同,施放的時間於是也前後不一,於是神奇的事發生了,所有的遠程攻擊,竟然沒有一個能成功打中賽瑞斯的背影。

  賽瑞斯仍一本正經地跑著步,只等魔法或弓矢飛來時才會左一下或右一下地閃躲,如果遇到真的閃不了的時候,他還會乾脆地躲到野豬王的肚皮下。

  野豬王覺得賽瑞斯這個人煩死了,追殺著賽瑞斯的玩家也覺得賽瑞斯這個人煩死了。賽瑞斯就像背後長了一雙眼睛,從什麼奇怪角度鑽出來的技能都打不著他。

  人群越看越心慌,只有被賽瑞斯當著女孩面前慘敗的青青還奮不顧身地高喊:「別怕大家一起上!輪死那烏龜!」

  

  賽瑞斯帶著人群繞了一大圈,又回到星光閃閃那附近。

  星光閃閃見賽瑞斯靠近,立刻丟了一個初級治癒術在他身上。

  他跟賽瑞斯組隊,自然看得見賽瑞斯的血條,他十分訝異,賽瑞斯這樣磕磕絆絆地折騰了這麼久,居然還存著半條血,而且失去的那一半絕大多數還都是野豬王蹭出來的。

  星光閃閃不知道,賽瑞斯手上那把武器是越級武器,足足加了一百點力量跟一百點體質跟三十點敏捷,還額外附上了5%血量加乘,雖然由於等級不足被只激發了小部分的屬性,但跟同級玩家手裡拿的相比,還是強悍得鶴立雞群。

  賽瑞斯見自己的血量被星光閃閃拉高到了安全值,便道:「你來殺,我擋著。」

  兩人配合了兩天,默契自然很好。不等賽瑞斯指揮,星光閃閃就拉滿了弓,精準瞄準野豬王的眼睛。

  賽瑞斯這下也不跑了,轉身正面對上野豬王。

  野豬王見自己追殺已久的對象終於準備要受死,異常興奮,發出呼嚕聲就衝了上去。

  賽瑞斯只是些許地閃了一下,把野豬王擋了下來,施展著各式基礎劍招,只見他左一下右一下地揮舞著武器,就打得野豬王哀叫不停。

  

  在賽瑞斯跟星光閃閃的夾擊下,野豬王所剩不多的血條越來越少,但真正造成他致命一擊的兇手,卻是那群追趕賽瑞斯腳步的玩家。

  玩家一發現賽瑞斯終於進到自己的攻擊範圍內,眼裡全都無視了野豬王,二話不說地就把技能亂砸。

  但很可惜,他們與賽瑞斯中間還隔了一隻巨大的野豬王,野豬王替賽瑞斯吸收了大部分的攻擊,而剩下的漏網之魚,自然不用擔心賽瑞斯躲不開。

  「等等、停手!都停手!」就在粉紫色頭髮的男人終於察覺到不對的時候,野豬王最後一絲血皮已經被磨盡,戰利品立刻掉了一地。

  野豬王一死,所有玩家眼睛都直了,盯著地上金光閃閃的一大片不放。

  

  GW雖然是全息網遊,遊戲公司希望打造另一個真實卻輕鬆的世界供玩家放鬆,力求真實度。但為了刺激玩家的虛榮心與滿足欲,也鼓勵玩家多多『交流』,殺怪時的戰利品會以包裹的方式直接掉落在地上,裝備、金錢、材料分開包,包裹在空間袋裡可堆疊,比較不佔玩家位置。

  仇恨值佔最大的那個人或隊伍擁有十分鐘的包裹優先拾取權,BOSS級NPC的優先拾取權則長達半小時,時間一過就成為自由拾取,再過一段時間東西若是還沒人要,戰利品跟著屍體就會一起被系統刷新。

  野豬王是只BOSS,所以他們拾取時間也很長,於是星光閃閃慢吞吞地走向屍體,再十分優雅地一個一個將包裹放進自己的空間裡,姿勢美得就像在跳一局現代舞。

  他們組隊時就預設好了是各自拾取,打到的東西都統一集中在星光閃閃那,等日後再分配。

  

  「掉了什麼?」不遠處的群眾忍不住開口問。

  賽瑞斯道:「你想知道嗎?」

  對方嚥了嚥口水:「想。」

  賽瑞斯也沒反對:「給你看。」

  對方十分驚喜:「真的?」

  賽瑞斯頷首:「自然是真的,你可以付個觀賞費,那麼你想看多仔細都可以。」

  「…………」

  星光閃閃笑了,他已經拆了包裹知道內容:「五件物品,付一次款能一口氣看完。」

  「…………」

  「你們不要太過份!」粉紫色頭髮的男人忍不住出聲道。

  星光閃閃拿出一條腰帶,正是野豬王留下的禮物:「我不知道原來我們的行為已經比仗著人多就想搶怪的行為還要惡劣。」

  粉紫色頭髮的男人一時語塞,但沒多久,他就見到他們的隊長火炮手從大老遠跑過來。

  火炮手邊跑還邊喊:「給我記住!」

  「記住什麼?」賽瑞斯問星光閃閃。

  星光閃閃聳肩:「要你記住以後遇到他的時候可以直接砍。」

  「這可能不太好吧。」星光閃閃以為賽瑞斯是心地善良,誰知道又聽他講:「如果每個要我砍的人都要我記住,那我出門都得帶名冊了。」

  

  【野豬區多野豬四】

  

  名冊後選人火炮手終於千里迢迢地趕到目的地,此時的他已經透過隊友知道野豬王被殺死了,一時激動,擦著額頭喘道:「殺、給我殺!」

  青青第一個跳出來,興奮地拿起斧頭:「火大,那些傢伙奸詐得很,一次撞給他們死。」

  火炮手點點頭,也不跟星光閃閃廢話,拿出法杖指揮著隊伍:「你跟你掩護我,剩下的直接上,我們人多用攆的都能攆死兩隻螞蟻。」

  眾人點頭,都認為火炮手說得沒錯。他們人多,而且會阻礙他們的野豬王也消失了,就算賽瑞斯再怎麼會躲,一人一發圍上去總不可能圍不死他。

  賽瑞斯自然也察覺到火炮手等人的企圖,便對星光閃閃道:「對手太多,不好一次解決。」

  星光閃閃也知道自己無法應拚,提出建議:「不如我們先撤?」

  「你一個人沒問題?」

  「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

  「是嗎,那我先走了。」說完,完全不等星光閃閃回應,賽瑞斯就直接按下了登出選項。

  

  星光閃閃愣了下,看著瞬間變暗的隊友列表,心道賽瑞斯這一招還真是個好辦法。

  在GW,如果在野外登出遊戲,玩家雖然可以離開,但遊戲角色卻會停在原地十秒。

  但這短短十秒根本不夠火炮手等人反應過來,等他們終於察覺到賽瑞斯真的想下線時,賽瑞斯的身體已經化成白光消失不見。

  火炮手等人的視線在那一瞬間全集中在星光閃閃身上,星光閃閃苦笑,卻不顯得慌亂:「別這麼看我,我也沒猜到他會直接下線。」

  「少囉嗦,幹掉你也一樣!」火炮手氣頭正旺還沒地方發,只想把星光閃閃當成賽瑞斯剁成兩半。

  「我們可以打個商量。」

  「沒得商量。」青青嗆回去。

  「那我也沒辦法了。」說完,星光閃閃嘆了口氣,然後高舉起弓箭揮舞,無奈地輕道了聲:「過來吧。」

  

  火炮手等人被星光閃閃的反應搞得一頭霧水,以為星光閃閃是準備放棄抵抗了,火炮手還猥瑣地道了聲:「放心本大爺會對你溫柔些。」但沒過三秒,他腦門上方就擦過一根飛箭。

  火炮手被嚇出一身冷汗,回頭一望,這才驚覺到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大群人馬,看數量絕對不比自己帶來的還少。

  火炮手心裡突了兩下,還想開口打打交道。

  「你們哪路人馬──」

  他的馬字都還沒說完,頭頂上方同時落下各色魔法,瞬間就將他轟成殘渣。

  這種集中且高強度的攻擊很明顯嚇到了火炮手帶來的人,他們急忙把才才打算用來對付星光閃閃的技能使出來,但對方動作明顯更快、且更有組織,高防禦的近戰職業很有自覺地往前一跨,還有三個人高高舉起盾牌擋下第一波攻擊,接著後排的弓箭手統一出手,再來等魔法師施法時刺客已經衝到了青青他們的後方,收割他們微薄的生命。

  不出五分鐘,一群人,就全化成了屍體,華麗麗地全滅。

  

  這過程中,星光閃閃沒再說半句話,也沒離開,就只是沉默地站在一邊。

  新到的隊伍踩著火炮手等人的屍體,紀律整齊地走到星光閃閃面前。

  「…………」星光閃閃還是一個字都不吭。

  隊伍裡發出一聲輕嘆,走出一名人高馬大霸氣威風凜凜的男人,男人道:「就說你會需要我。」

  「嗯。」星光閃閃含糊地悶哼。

  「回來吧。」

  星光閃閃搖頭:「跟你沒意思。」

  「你跟一個小騎士窩著打野豬就有意思?」男人不悅。

  星光閃閃微皺下眉,沒有抗議男人竟監視自己的行蹤:「總比上哪都帶著一票跟班有意思。」

  「我這是保護你。」

  「這是遊戲,我死一萬遍也掉不了半根頭髮。」

  男人淺笑,踢了踢地上還沒來得急選擇回城的屍體:「是嗎,那你為什麼還找我來?」

  星光閃閃一時語塞。他會找男人來,只是單純不希望賽瑞斯因此掉級送命,所以在火炮手等人表現出想搶野豬王的意圖沒多久後,他就暗中聯絡了男人,但他萬萬沒想到,賽瑞斯會僅靠一人之力就殺了野豬王還順手滅了火炮手,更沒想到賽瑞斯最後會走得這麼幹脆,也不怕丟了身為男子漢的面子、更不在乎野豬王掉的裝備。

  男人很明顯知道全部的過程,惡意道:「瞧你找的新朋友多不靠譜,人都跑了。」

  星光閃閃猜想男人一定早到了現場,也不出現只是躲在一旁等待,就只是為了等自己向他求救。

  星光閃閃很厭惡這種感覺,他瞪著男人一眼,道:「我覺得他挺好的。」

  「阿星!」男人沉聲道。

  「不要這麼叫我。」星光閃閃皺了下眉頭,語罷,竟也傚法了賽瑞斯,直接按下了登出選項,毫不猶豫地從遊戲中消失。

  

  第二天,賽瑞斯又準時出現在遊戲中。

  他一張眼,只看見眼前綠草如茵、而背後是鬱鬱蔥蔥的森林,不遠處還散落著幾隻野豬,好不溫馨。

  昨日的兵荒馬亂早就消失在系統刷新中,那場騷動讓賽瑞斯更加憂慮起自己的實力,若是在他還是聖堂騎士的歲月,這點蝦兵蟹將他是毫不放在眼裡的,但在GW中,體力甚至精神力明顯都不如賽瑞斯的玩家,偏偏都可以靠著系統設定在戰力上壓過他一頭。

  透過星光閃閃這兩次的介紹,賽瑞斯已經明確明白等級、技能與裝備的重要性,賽瑞斯想,他得盡快將自己的等級提升,然後直接去太陽堡學技能。

  他不知道去哪找星光閃閃,只好在原地獨自一人刷野豬,邊練級邊等人,半小時後加上昨天野豬王的經驗值,賽瑞斯才千辛萬苦地升上了十八級。

  就在他蒐集了一些野豬掉的垃圾,準備回村裡清清包時,星光閃閃正好從草原中出現。

  「你昨天跑真快。」星光閃閃看了一眼賽瑞斯,笑道。

  「你也跑了嗎?」

  星光閃閃沒有解釋太多:「你都走了我怎麼敢一個人留下。」

  「那就好。」

  賽瑞斯毫不覺得逃跑這個行為有什麼不對,雖然他是一名聖堂騎士,但正因為他是聖堂騎士,需要對勇氣之主負責,因此會比普通戰士更加愛惜自己的生命,尊重每一場戰鬥,絕對不會隨便死在像火炮手那樣的二流混混手裡。

  他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只有星光閃閃。若是在他原本的世界,就算再怎麼危險,賽瑞斯都一定會先將星光閃閃護送到安全的地方,但GW是款死了也會復活的遊戲,星光閃閃若是因為自己掉了等級,他會負責幫星光閃閃把等級練回來。

  星光光閃閃看起來也不太在意賽瑞斯丟了他登出的行為,把昨天野豬王給的包裹拿出來放到地上:「我拆了一個,是條加敏的腰帶,我看我還能用到就收下了,剩下你來拆吧。」

  賽瑞斯也不矯情,撈了包裹拆了東西就又丟還給星光閃閃:「你來看。」

  野豬王給的都是裝備,有一條腰帶、一雙鞋子跟一件皮甲,另外就是錢跟材料。三件裝備的屬性雖然比不上吉可可給的,但二十八級的地圖BOSS至少也給出了二十六、七級穿的行頭。

  

  兩人把自己稍微武裝了下後,星光閃閃道:「我建議我們換個地方。」

  星光閃閃擔心火炮手今天可能又會找人來亂場,他們是不怕火炮手,但一直被人折騰著無法練級也不是辦法。

  這種事賽瑞斯是不會有什麼意見的,他道:「找強一點的對手。」

  星光閃閃知道賽瑞斯的實力,點頭:「穿過這森林,再過去有個灰石荒原,那裡有不少二十五級的石蜥蝪。」

  「你知道得真清楚。」

  聽得出賽瑞斯口氣裡的敬仰,星光閃閃失笑:「這些事上官網就可以查得到了。」

  「我不太懂這些。」

  星光閃閃還是把賽瑞斯當成從鄉僻壤來的,拍了拍賽瑞斯的肩道:「沒事,有機會的話我再教你。」

  賽瑞斯很高興,一本正經道:「我可以教你劍法。」

  「呃。」

  「你不想要?」賽瑞斯想,自己以前可是貴族間最搶手的武技導師,偶爾指點貴族小孩幾下都能獲得非常豐厚的報酬。

  星光閃閃亮出自己的長弓:「那個,我用弓。」

  賽瑞斯瞭然:「這沒什麼,箭術我也不差。」

  

  賽瑞斯說的可是大實話,這在半小時後他就向星光閃閃證明了。

  賽瑞斯跟星光閃閃借了把弓,在灰石荒原上跟石蜥蝪玩起了打帶跑。

  他的箭術卻實十分厲害,拉弓速度極快,而且完全不需要依靠系統輔助瞄準,這使得他就算敏捷不高,使用弓箭的節奏卻還勝過有敏捷加乘的星光閃閃。

  星光閃閃暗想,自己大概還要再升個二三十級、並弄一套好裝備,靠著系統修正才能達到賽瑞斯目前的水平。

  但賽瑞斯除了拉弓穩,他還能一個人拖著七八隻石蜥蝪繞著圈,邊跑還能邊回頭補箭,每一箭還都能輕易地射中石蜥蝪最脆弱的下巴處,這等技術就是星光閃閃自嘆不如的。

  賽瑞斯這樣搞,弄得星光閃閃很想立刻去轉職魔法師,就學火炮手的那招火牆就好,然後讓賽瑞斯帶著石蜥蝪在火牆兩端來回跑,經驗值肯定是刷刷刷地漲。

  「我想我們應該找個法師。」星光閃閃道。

  有遊戲經驗的人都知道,隊友多雖然會分掉部分經驗值,卻會大幅度提高殺怪效率,以他們目前的隊伍組成,再加上一、兩個隊友才是最佳的沖級方式。

  「魔法師?」聽到這三個字賽瑞斯立即想起了某個總是喜歡抬高下巴、一臉全世界都欠他錢的小青年。

  星光閃閃見賽瑞斯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便問:「你有認識的?」

  「嗯,鏡小樓。」

  

  【太陽堡石頭大一】

  

  星光閃閃教了賽瑞斯使用短信系統,把組隊邀請發給鏡小樓。

  賽瑞斯不會寫字,星光閃閃就讓他傳語音。

  結果鏡小樓收到短信時,只聽見賽瑞斯咳了兩聲道:「只要說話就可以了?噢這真神奇,比電話還神奇。我開始說了,小樓,我們在……這裡是哪裡?灰石荒原?灰石荒原的蜥蝪區,現在還差一個魔法師,我認識的魔法師就只有你,你過來吧。」

  鏡小樓聽完短信,氣得差點想要捏碎手機──如果遊戲裡有手機的話。

  然後就飛快地刪掉那則短信。

  

  鏡小樓氣呼呼地回去到紅瓦屋主人,紅瓦屋主人還是跟以前一樣是個死樣子,坐在昏暗的房間裡,微張眼皮,露出他半截玻璃珠色的眼珠,伸手就先跟鏡小樓要任務物品:「拿來。」

  「十根鬍子。」鏡小樓掏出幾根毛:「換個任務吧,留鬍子的人太少。」

  紅瓦屋主人把毛仔細地在燭火下翻弄,然後張嘴放進了舌尖上,最後隨手在鏡小樓身上一抹,道:「這是你的。」

  鏡小樓知道自己又成功學習到新的法術,接著紅瓦屋主人又指派了新任務:「去偷了太陽堡的那顆石頭。」

  鏡小樓皺眉,沉聲道:「再換個任務。」

  太陽堡雖然不是光輝之地最大的城市,但卻是現階段最熱鬧的,眾多的新手玩家一滿二十級後就會湧入太陽堡,要一直在一年後,它的地位才會被與幽藍沉海接軌的自由白塔取代。

  這個時候讓鏡小樓對太陽堡動手,無疑是在給自己找死路,現在的鏡小樓三十三級了,全服最高,但以他現在的裝備等級,普通玩家多來幾個一起輪他,也能瞬間把他轟成渣渣。

  紅瓦屋主人身子整個攤在骨頭椅上,他才不管鏡小樓有什麼難處:「我只要太陽堡中心的那顆破石頭,然後你就能學會屍骸修補。」

  鏡小樓咬了咬牙,道:「……成交。」

  

  三天後,鏡小樓又一次回到光輝之地,踏進了久違的太陽堡。

  這三天裡他做了充分的準備,包括拚了命地讓自己升上三十五級,還又重新抓了一隻骨蛇跟兩隻骨狼。

  要不是系統會強迫玩家下線,鏡小樓甚至動了七十二小時不休息的念頭。

  

  太陽堡是光輝之地的政商中心之一,是座宏偉、輝煌的城市,整齊的街道、精緻的建築都顯示出這座城市的……有錢。

  沒錯,太陽堡可說是全GW裡最有錢的城市之一,理由是聖光教會的總部就設在這裡,聳立在太陽堡中心的山丘上,用高人一等的角度傲視著整片光輝之地。

  

  這時候遊戲裡的天色還沒亮,鏡小樓穿著少見的鐵灰色長袍,頭頂罩著大鬥篷,把自己溶入在陰影角落。

  他因為只能修習幽冥魔法,身上有比較濃厚的幽冥氣息,很容易被光輝之地的NPC排斥。簡單來說就是鏡小樓跟太陽堡的好感度是負數的,再差那麼一點他可能就會連太陽堡的大門都踏不進去。

  但即使如此,他在潛入太陽堡後,為了要儘可能地想避開神職人員,還是只能沿著牆角或是鑽小巷,等待時機成熟。

  幸好太陽堡目前還沒有到最熱鬧的時候,還有大量的玩家逗留在新手村附近,城裡現在出現的都是練級速度比較可喜的領先群,這類玩家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在街上逛大街,所以鏡小樓很輕易地在沒有路人圍觀下跳上一個雜貨曝騎樓的遮雨蓬上,並在那觀察著跟自己隔了一條街的聖光教會總部。

  他看著明明還是大半夜卻有無數NPC不睡覺地在悠晃的聖光教會,目光悠遠神色黯淡。

  守備太嚴實了。他暗道。

  過去鏡小樓雖然能夠自由出入太陽堡的每個地方,卻從來沒想過要怎麼去偷溜上聖光教堂塔頂,現在他身負著個任務,卻發現自己已不再能隨意接近傳說中的大寶石。

  那顆大寶石也是GW的話題之一,大得有籃球這麼大的圓形鑽石,它的名字叫做聖光之心,每當旭日東昇時,它能夠在最先迎接第一道曙光,再將陽光普澤到整座太陽堡。

  為了考量玩家作息,GW的天黑跟天亮剛好與現實中相反,也就是說在傍晚四、五點時登入遊戲,便能夠看到被評為GW最美的一道景色:太陽堡日出。

  有不少平時對遊戲不感興趣的使用者,還組了觀光團到太陽堡參觀,甚至還有旅行團辦起了到遊戲中渡假的業務。

  真正讓聖光之心聲名大噪的是在GW開服差不多半年左右,有個富二代開價10萬請遊戲公司將聖光之心拔下來做成鑽戒,好讓他在遊戲中向追求的女孩求婚。

  遊戲公司拒絕了這個請求,並嚴重聲明在GW的世界中,聖光之心就象徵了光明神,聖光教會怎麼可能同意把自己的神戒給別人戴在手上呢?

  這件事後來上了新聞,也讓旅行社的遊戲光觀業務一時夯了不少,卻也讓鏡小樓更加煩腦。

  鏡小樓心想,自己到底要怎麼從重重守備中偷走代表一整個教會精神的寶物?這簡直比讓他殺了大主教還要困難。

  

  鏡小樓朓望著遠方,離日出的時間不遠,聖光之心已隱隱透著七彩光澤。

  他想,是不是要試著去綁架大主教?正想到一半,他屁股下坐的那個遮雨蓬突然鑽出了一柄長劍。

  鏡小樓嚇了一跳,沒有坐穩,往後跌了一跤,讓遮雨蓬髮出好大的聲響。

  鏡小樓下意識地默念了法術,手中已召出暗球,正猶豫著要打還是不打時,他聽見遮雨蓬下有人在談話。

  「被你說中了,上面還真的有人。」

  「但我並沒有刺中他。」

  「沒刺中才好,會躲在那種地方的應該是任務NPC。」

  「任務NPC我記得你說過,是指會叫我跑東跑西的那種NPC,就跟村長一樣對吧。」

  「……算沒錯。」

  鏡小樓越聽,眉頭就皺得越深,因為他竟覺得說話的人的聲音,他有些熟悉。

  那種音色厚實略帶沙啞、但語氣卻很清爽讓人特別火大的聲音,他肯定在哪裡聽過。

  是了,就在三天前,從系統短信裡聽到的!

  「小樓,是你?」

  而那個透過系統短信叫他小樓的傻逼,現在居然也當著他的面這麼叫了!

  鏡小樓一愣,這才注意到對方不知何時也跳上了遮雨蓬,正好奇地望著自己。

  「…………」

  鏡小樓有點生氣,氣自己居然還記得那個傻逼叫什麼名字。

  傻逼正是賽瑞斯,他見鏡小樓不說話,就自己把頭往遮雨蓬下探,不知對誰道:「猜錯了,他不是村長,是我朋友。」

  然後賽瑞斯又爬回遮雨蓬衝著鏡小樓咧齒笑了笑:「我沒有等到你的回信。」

  「…………」鏡小樓現在只想假裝自己真的是個NPC。

  賽瑞斯完全沒看出鏡小樓臉上結的霜,還不怕冷地一屁股坐到他旁邊,面向鏡小樓所面向的方向道:「你在這裡,是因為這裡風景比較好?」

  

  然後奇蹟、不對、是人造自然現象發生了。

  第一道曙光在賽瑞斯揚起嘴角時那刻畫破了天空,如同交響樂的第一個音符,奏響了聖光之心。

  聖光之心就像太陽的新娘,在陽光的包圍中躍動起舞,從暗紫、到暗藍,再從暗紅到暗橘,每一秒鐘它都在變化,它都在變得更加明亮。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眨眼的瞬間,整個太陽堡突然被七彩的色澤覆蓋,黑暗不覆存在,整座城市都在發光,美得宛若神話裡妖精的湖水,也照亮了賽瑞斯跟鏡小樓的眼睛。

  

  鏡小樓微側著頭,他身旁的男人被陽光照得閃閃發光,柔軟的金發就像是要溶入空氣中。

  「傻逼。」他忍不住叫了正沉醉在美景中的賽瑞斯。

  賽瑞斯的視線仍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他探出指尖,緩慢地觸摸摸到鏡小樓放在遮雨蓬上的手,握住,再笑道:「好美。」

  鏡小樓試著抽回手,他的力量比賽瑞斯少得多,抽不動。

  「多看幾次就沒感覺了。」

  賽瑞斯歪頭:「怎麼會,每天都會有變化,每天都會有新的美。」

  鏡小樓心念一動,想張嘴說什麼,最後卻只是冷淡地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敲了敲賽瑞斯的手背:「放開。」

  「等等。」賽瑞斯道。

  有什麼好等的?鏡小樓想。

  賽瑞斯又捏了捏鏡小樓不怎麼柔軟的掌心:「遇到感動的時候,牽起旁人的手,你就能把感動帶給更多人。」

  「……你不是搞傳銷的吧?」鏡小樓就算真的有那麼一丁點感動,也都被賽瑞斯這句話給敗光了。

  「船消是什麼?做船的?」

  「我都忘了你是個傻逼。」

  賽瑞斯這才徹底放開鏡小樓,點頭:「我也忘了問你,為什麼不回我短信?」

  「啊?」鏡小樓發現自己還真忘不了那愚蠢至極的短信,卻隨口道:「沒收到。」

  賽瑞斯又爬到遮雨蓬邊緣,探頭朝下面問:「短信有可能收不到嗎?」

  下面的男人回答:「系統應該不會犯這種失誤。」

  賽瑞斯說了句謝謝,又爬回鏡小樓身邊:「所以你為什麼不回我短信?」

  

  鏡小樓板著臉強行將想殺人滅口的衝動壓下,但他還是一句話也不牼地直接跳下遮雨蓬,鑽進附近的小巷裡。

  跳下來的那幾秒,他稍微瞄到了遮雨蓬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男人,只是出他意料之外的是那男人比想像中的更無恥,居然還蒙著面。

  太陽堡他比賽瑞斯熟悉太多了,在他重生前他也在太陽堡住了整整小半年,哪裡的巷子是死胡同、哪裡的巷子是捷徑,他就算畫不出地圖也不可能會走錯。

  所以他根本不擔心會被賽瑞斯追上,沒花多少時間,他從太陽堡中央附近繞到東城門旁。

  東城門外是一條小河,過了河有片大草原,在GW裡凡是草園都是良好的練功勝地,不只風光明媚,怪物通常也很愚昧。

  而現在這個時間點,正好是玩家上線的高峰期,東城門不斷地泛起上線白光,也陸陸續續變得熱鬧起來。

  鏡小樓混進了人群裡,咒罵了紅瓦屋主人幾句,然後開始關察起人來人往的玩家,暗道自己應該要先找個人替自己探探路。

  他試著搭訕了兩個人,一個當他是神經病,一個則吵著要他分享任務,費了點時間,終於才看見一名中意的對象。

  對方是個孩子、至少長得像個孩子,有張粉嫩的臉與大眼睛,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個兒也不高,應還還很有發育空間。而且孩子還口才好,短短時間內就乎攸了兩個姑娘跟他一起去城外練功。

  「喂你。」鏡小樓走向孩子,正打算打開名片面板操作時,組隊邀請訊息卻意外地先跳了出來。

  

  【太陽堡石頭大二】

  

  「你什麼?」孩子仰起臉,竟意外還有幾分氣勢。

  鏡小樓正忙著拒絕組隊邀請,沒有立刻回應。

  他的組隊邀請只開放給好友,但他現在的好友名單裡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還是導致他躲到東城門的罪魁禍首。

  那孩子見鏡小樓不理自己也不生氣,卻反而向身旁的兩位姑娘介紹道:「姐姐你們看見了沒有,像這種穿得全身黑還把臉埋在斗篷裡的,乍看之下很牛逼,但那都是裝的,這種人一定都是變態、是壞人,妳們看他居然還想搭訕像我這樣的美少年,所以妳們一定都要小心,越是裝逼的越人心險惡。」

  他身旁的姑娘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你都說他喜歡美少年了,怎麼會來騙我們呢。」

  「這可不一定,像兩位姐姐這麼美,也許把人家迷得彎扳直了呢。」邊說,那個看起來就是未成年的孩子視線還邊在兩位姑娘身上澑了幾圈。

  姑娘家敏感,捏了一下孩子的臉頰:「你這小色鬼,你這張臉不會是做出來騙人的吧?」

  孩子嘟著嘴急忙否認:「我就長這樣,保證純天然完全不攙人工味素!」

  兩位姑娘對看一眼,又道:「遊戲不是規定未成年禁止使用嗎?」

  「我成年了!」孩子道。

  「剛滿十八嗎?」一個姑娘問。

  孩子點點頭:「都要奔二了呢,你們別檢舉我啊,我們學校可是有權利沒收遊戲艙的。」

  另一個姑娘樂了,又揉捏著孩子的頭髮:「學生就乖乖讀書。」

  那孩子精明,連忙道:「兩位姐姐看起來這麼年輕,一定也是大學生。」

  兩個姑娘其實都已經畢業有了工作,但聽到孩子這麼說,卻也生氣不起來。其中一個還道:「就憑你那張嘴,肯定能把我辦公室那堆老太婆迷得找不到北。」

  孩子卻一本正經道:「這可不行,我只喜歡像姐姐這麼漂亮的美人。」

  兩個姑娘笑裂了:「夠了夠了,不是說好要去升級?我們出城吧。」

  「當然當然,我整晚都是姐姐們的。」

  三人說說笑笑地準備要出城,鏡小樓又跳到人家面前,用法杖擋下人家的路:「等等。」

  「你到底要干啥?」那孩子這下是真的不高興了。

  鏡小樓心裡也有點尷尬,他實在不太擅長向陌生人搭話,只能僵著臉道:「我們交換名片」

  那孩子一身惡寒,忍不住想起遊戲剛開服沒多久時,有個外國友人把交換名片解釋成調戲,他當時還覺得搞笑,但他現在倒也真的覺得自己被調戲了。

  那孩子連忙握住兩個姑娘的手:「姐姐我好害怕,你看他真的想勾搭我這個美少年。」

  他左邊那個姑娘也覺得鏡小樓態度有些詭異,挺身站了出來:「你敢再靠過來我們就報警了!」

  GW這種全息網遊,為了避免玩家不顧法律道德做出有為倫理的行為,遊戲內建了緊急通報裝置,只要一啟動就會引發警報聲,系統還會自動將通報前後一小時的錄像上傳到司法單位備查,遊戲公司也會審核影片內容是否出現不法行為,而啟動此裝置的玩家則可選擇是否強行行斷線。

  每個女孩子在進入遊戲前,系統解說員都會特別詳盡地教導她們如何使用通報裝置,這個姑娘長得好看,也遇過一些不要臉的人渣玩家,所以對通報系統十分熟悉。

  但鏡小樓雖然比別人多了兩年的遊戲資歷,卻完全沒遇過被人當色狼的情況。他愣了愣,本來就不甚明亮的臉色又變得更加陰沉。

  「妳誤會了。」他解釋道,可惜他平板的語氣在姑娘的耳裡聽起來就像在擺架子。

  「我們走吧,別理他。」右邊的姑娘說。三個連點了點頭,決定繞過鏡小樓這個神經病。

  鏡小樓本來也沒有非要那孩子幫忙,可被那孩子當成變態的感覺讓他十分不爽,於是他就更加不想放那孩子離開。

  他道:「妳們可以走,他留下。」

  「大哥我不喜歡男人你別找我!」那孩子駁斥。

  鏡小樓立即道:「我付你錢。」

  「…………」

  「…………」

  「…………」

  鏡小樓這才意識到自己幹了蠢事:「你們誤會了。」

  「你要出多少?」那孩子問。

  鏡小樓猶豫了下還是開口:「細節再討論,你只要照我的話做,先給你二十個金幣,要是做到我想要的,再加五十個金幣,我若是成功上去了,再加三十金幣。」

  前後加一加有一百個金幣,這對遊戲開服都還沒滿月的玩家而言,是很驚人的數字。

  那孩子跟著兩位姑娘對視,忍不住道:「有錢的主啊,還是個傻多速!」

  右邊的姑娘拍拍他的肩:「不如……你就從了?反正遊戲裡也不是真的怎麼樣。」

  左邊的姑娘問:「這遊戲不支援這種事吧?」

  那孩子點頭:「噢,我試過,連內衣都不讓脫,還一直跳出警告訊息。」

  「…………」

  「…………」

  兩個姑娘同時各退了一步,瞬間清出那孩子身邊的空間

  那孩子反應快,立刻甜笑到:「呵呵、呵……我說的是脫我自己的衣服啦。」說完,又對鏡小樓道:「聽見了沒,不給脫衣服,我就勉為其難讓你摸摸我的小手,摸一次五金幣就好。」

  鏡小樓拍開那孩的手,吸了一口氣後才道:「別讓我說第四遍,你們誤會了。」

  那孩子聳肩:「不然你到底想幹啥?」

  鏡小樓瞅了下左右兩個女孩:「有個任務,要請你幫忙。」

  接著鏡小樓稍微解釋了一下任務內容,大概就是混進聖光教堂,再弄張地圖,最好能弄清他們守備輪替的時間。

  「聽起來很複雜啊,我跟聖光教會的好感度可不高。」那孩子眨眨眼,然後伸出五指,咧嘴燦爛的笑了:「我要這樣。」

  「再加五十?」

  「不、給我五百。」

  「……再會。」

  說完,鏡小樓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那孩子連忙追到他身後嚷嚷:「你不會找到比我更適合的人選了,我可不只會哄女人,哄NPC更是一把手,我還會潛行埋伏做陷阱,小小一個聖光教堂哪有我摸不進去的地方,出五百絕對值得,不會讓你失望!」

  等他說完這句話後,他後腦門馬上被蘋果砸了兩個包,兇手正是方才那兩個姑娘。

  「好啊,我們就是你哄的女人是吧!」

  那孩子眼睛馬上泛起水氣,一副楚楚可憐逼不得以的受害者模樣:「不是呀姐姐,妳們怎麼能跟其他的庸脂俗粉比呢?我對妳們都是真心的!」

  兩個姑娘不理他,手拉著手轉身就出了東城門。那孩子瞅著人家姑娘家的背影,心那叫一個疼,整張臉又是落寞又是絕望,絕望中又帶著一絲期盼,就好像被主人帶到天橋下拋棄的可憐狗狗。

  但等到兩個姑娘真的走遠後,那孩子又能立刻恢復朝氣,回頭跑去找鏡小樓。

  「這位仁兄。」他追上鏡小樓,邊跑邊道:「看你打扮是施法系的啊?不如我們先換個名片,你可以回去考慮考慮,然後你馬上就會知道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更好的選擇了。」

  鏡小樓被吵得煩,加上他本來也打算跟那孩子換名片,便同意了先加好友的請求。

  「哇靠!」名片一換完,那孩子連忙叫起來:「你三十──」

  「閉嘴!」鏡小樓立刻摀住那孩子的嘴。

  三十五級在玩家間絕對是個了不得的數字,鏡小樓可一點都不想被人圍觀逼問他是到哪裡升級的。

  鏡小樓把那孩子拖到暗巷裡,確認旁邊沒人後,他才放開那孩子,認真地看起對方的名片:「一體心劍?」

  「對,是我。」那孩子點頭,略卷的柔軟棕髮跟著他的動作躍動,還真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摸。

  「你可以叫我一哥。」那孩子、現在已經知道他的名字的一體心劍補充道。

  但鏡小樓完全無視後一體心劍後面那句話:「二十四級,勉強可以。」

  「你那是什麼任務?能共享唄?」

  「不能。」鏡小樓瞪了他一眼:「你會初級治癒術吧?」

  「當然會,誰不會啊?」

  有初級治癒術就代表跟聖光教會基本的有好感度,鏡小樓又道:「再去學一個中級治癒術。」

  一體心劍又申出五支手指頭:「這可是要加價的。」

  「……再會。」

  一體心劍連忙拉住他的袍子:「喂別跑啊,我給你打八折,你還是我第一個願意主動打折的客人啊,其他客人我可不會對她們這麼客氣。」

  「放手。」

  「我不放,除非你答應給我五百。」

  鏡小樓實在不想在太陽堡殺人,但他還是忍不住召了魔法,威嚇道:「不議價。」

  一體心劍咬了咬下唇,皺著不濃的眉毛,擠著小巧的鼻子,掙扎猶豫痛苦糾結了十秒鐘:「好吧,一百就一百!」

  

  【太陽堡石頭大三】

  

  鏡小樓領著一體心劍重新回到太陽堡中心的聖光教庭總部。

  這種時間,正是遊戲最熱鬧的高峰期,教堂附近自然也有不少玩家。

  鏡小樓躲到教堂門口附近的一個水果攤,他不敢太靠近,便指著放有聖光之心的塔頂道:「我需要從大門到塔頂的地圖,你可以選擇錄相給我、或是畫給我。」

  一體心劍問:「你做這是什麼任務?偷東西?」

  鏡小樓道:「我已經付過你錢,別多問。」

  一體心劍搖頭:「你只付了一百,這一百可不包括封口費,你要我別問就得加錢。」

  「…………」

  一體心劍見鏡小樓臉色不對,急忙摀住剛剛鏡小樓給他的二十金幣:「喂,別想反悔唷,我不會還你訂金的。」

  鏡小樓真心覺得自己重生後就諸事不順,遇到的每個玩家都奇葩,怎麼別的重生者都可以大開外掛威震四方,自己卻必須為了學一個技能被NPC招來喚去、還要被未成年敲詐勒索?

  鏡小樓在心底暗咒了一聲,然後道:「我需要塔頂的某個東西。」

  「那塔頂有什麼?不就是一顆破石頭。」

  「唔……」

  一體心劍睜大已經夠圓的眼睛:「不是吧,你要偷聖光之心?」

  「呃……」

  一體心劍連忙把鏡小樓拖回水果攤後頭的巷子:「兄台,你威武、你霸氣,這麼牛逼的任務你上哪接的?」

  鏡小樓也覺得這個任務難度有點過高,屍骸修補術雖然是個很冷門但實用的法術,但也不值得用被全聖光教庭通緝的代價來換。

  依照經驗,NPC是按照玩家等級跟好感度來分派任務,所以他想,紅瓦屋主人要他偷的一定不是字面上的聖光之心。但在確認關鍵道具是什麼之前,他還是必須要摸上聖光教堂。

  「後面的事你不用管,照我說的去做就成。」

  「這個簡單,明晚這時間你到這找我,保證你想要的通通有。」一體心劍戳著手,顯得很興奮:「但是後面的事我也要圍觀。」

  「我拒絕。」

  「別這麼小氣嘛,你這是任務,應該還是不能分享的個人任務吧?我又搶不走獎勵,我就是好奇,到底哪個NPC這麼不長眼睛感把念頭動到聖光教會頭上?那一定是個大勢力,我得馬上去投靠他們!」

  「……你真的只有十八?」

  一體心劍又傻笑:「你說呢?」

  

  鏡小樓又向一體心劍交待些細節後,就讓一體心劍會進教堂裡,自己則回到東城門。

  東城門依舊熱鬧,不少玩家在嚷嚷著組隊出城練級,好幾個玩家看他一身法師造型,攔著他想約他一起,但全被他拒絕了。

  鏡小樓習慣一個人越級打怪,除了開團推BOSS,他已經很久沒有組隊練級了。

  他也不是沒有長期組隊的時候,他還記得在他上輩子、剛進遊戲的頭幾個月,每天一上線就能看見隊伍名單裡有個男人的名字──

  「天海。」鏡小樓默念。重生半個月,這個名字仍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在公會還沒組建起來之前,他與天海不管去哪做什麼任務總是在一起,天海會主動擋在他身前替他擋怪開路,會瀟灑地對他說「樓主,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他一直看著天海的背影,看著、看著,到後來,他竟有些不記得天海最開始的樣子了……

  

  都已經重生了想那些過去有個毛用!鏡小樓咒罵自己,然後把臉埋住匆匆地出了城。

  他要到東城門外再過去的一個小岩洞,外置挺偏僻的,岩洞也只出產一種長得像迷你袋鼠的跳鼠,有三十多級,攻擊力普普但速度快,還懂得群毆,並不是會受玩家歡迎的怪物。

  不過這種岩洞跳鼠會掉皮,收集一百張跳鼠皮後可以換一個岩洞跳鼠的秘密袋,玩家戲稱育兒袋,這也是GW裡除了手環裡內建的置物空間外,玩家少數幾個能獲得的異次元包包。

  育兒袋空間其實不大,只能放二十樣物品,但它的優點是玩家只要把手探進去一撈就能拿出裡頭的東西,不需要再經過面板操作,用在更換武器或丟暗器上十分實用。

  用一般的布料也能自己做包包,但包包可沒有異次元空間的功能,外表也不可能比育兒袋小得直接掛在腰上就能使用。

  育兒袋細長一跳宛如腰帶裡頭卻很寬廣,想塞十隻長矛進去也不是問題,只是玩家要自己記住育兒袋裡的物品擺放,不要伸手一想摸長劍卻摸出了把法杖就好。

  

  這種特殊包包的收集製作任務,一直要到GW開服後三個月才被玩家公佈出來,在那之後好長一段時間,東城門外岩洞的袋鼠是一皮難求,還有好多打金專業隊天天在這包點刷怪。

  鏡小樓對育兒袋的需求不高,但既然他都已經重生了,不靠重生的先天優勢大撈一筆似乎不合邏輯。而且他還記得,天海也曾大量收購過袋鼠皮,他一點都不介意趁機會狠狠削天海一頓。

  於是他給一體心劍留個言讓他好好努力後,就穿越東城門外的小溪與草原,走了大老遠的路來到岩洞外。

  

  岩洞附近果真沒有玩家,鏡小樓憑著記億走近洞裡,準備到跳鼠重生率最高的那個CAMP點。

  但他走到一半就聽見有怪物的慘叫聲,似乎還是從那個最佳CAMP點傳來的

  鏡小樓停下腳步,岩洞也不小,也不想跟人搶,但他很好奇,遊戲開服才多久,玩家等級都不高的現在誰會來打投資報酬率不高的跳鼠?

  他走到一塊大石後頭墊起腳尖偷看,這一看,倒讓他當場想要回城。

  CAMP點上有五隻跳鼠,正在圍攻一個男人,男人拿著劍打轉,身姿稱不上華麗,動作卻異常流暢,每一次抬高武器都能準確地擋下跳鼠的攻擊。

  最讓鏡小樓無法接受的是,被圍毆仍看起來遊刃有餘的男人居然是賽瑞斯那個傻逼!

  

  賽瑞斯附近還站了一名蒙面男,舉著弓,羽箭則唰唰唰地射向跳鼠。

  鏡小樓注意到,總是被箭矢攻擊的跳鼠,則被賽瑞斯刻意地保持在蒙面男的前方,方便蒙面男能不需要瞄準就直接攻擊到目標。

  鏡小樓很意外,他已經知道賽瑞斯的迴避技巧很好,但沒想到賽瑞斯還懂得團隊配合,而且居然可以不需要補師在旁協助、不靠任務技能就將五隻怪牢牢吸住。

  這樣過硬的技術,倒是能夠利用……鏡小樓在心裡暗想。他之後還要到龍谷收集龍心,正好缺一個炮灰擋攻擊,像賽瑞斯這樣的傻逼,哄他容易又不怕死,正適合不過了。

  

  「咳。」既然動了這個念頭,鏡小樓也不想躲了,悶哼兩聲打算出去打個招呼。

  誰知道,他才剛探出頭,就看見賽瑞斯那傻逼,竟然帶著五隻跳鼠朝他的方向奔來!

  

  【太陽堡石頭大四】

  

  「小樓,你來了!」賽瑞斯咻地一下就飛奔到鏡小樓面前,完全不顧他身後那五隻追著他咬的小怪。

  可即便是這樣,他居然還能夠邊擋邊閃,硬是沒被攻擊到。

  「…………」鏡小樓無言以對。

  賽瑞斯又回頭對蒙面人道:「你說他拒絕我的組隊邀請是嫌我煩,但你看他現在來找我了。」

  鏡小樓現在非常想給那蒙面人點贊,他是真心覺得賽瑞斯神煩!

  賽瑞斯隨手給跳鼠來個幾劍,滅了兩隻後又對鏡小樓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要是早知道你在這就絕對不來了,鏡小來默道。

  賽瑞斯又做了一個迴旋踢,把剩下三隻跳鼠送到蒙面人身邊,那蒙面人抬高弓,應該是在施展技能,頓時數百隻箭矢從天而降,就像雨滴般落在跳鼠們的身上。

  看著這招華麗的表演,賽瑞斯羨慕道:「遊戲這個世界太神奇了,沒裝幾箭也能射出這麼多箭。」

  蒙面人解決玩跳鼠後,順手將地上的包裹甩給賽瑞斯:「我已經說過了你應該先去學點技能。」

  賽瑞斯搔頭:「那是因為這裡的技能太奇怪,要使用前還要先念招式名,這不是讓對方知道我準備要出什麼招嗎?」

  「你可以唸得小聲點。」蒙面人沒再理會賽瑞斯的蠢問題,主動走到鏡小樓面前,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星光閃閃,我想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

  正常人啊,鏡小樓感嘆。但正常人玩網遊時好像也不會禮貌到握手的程度?

  鏡小樓猶豫了下才回握星光閃閃的手,並報了自己的名字。

  「要一起組隊?」星光閃閃問。

  鏡小樓同意了賽瑞斯迫不及待再次送來的組隊申請,然後問:「這個地方你們怎麼知道的。」

  星光閃閃道:「查官網地圖。」

  這答案太過標準無趣了,搞得鏡小樓一時無言以對。

  反而是星光閃閃顯得比較興奮:「賽瑞斯提過你很厲害,真的很厲害,你已經三十五級了!」

  「還成。」鏡小樓把自己的得意隱藏在僵硬的表情後道,然後他忍不住又皺了下眉,低聲問:「你是那傻逼的朋友?」

  「傻逼?噢你說賽瑞斯?他也是我是在遊戲裡認識的。」

  「說我嗎?」賽瑞斯舉手。

  鏡小樓想了想,決定把請賽瑞斯去當炮灰的要求暫緩,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多打幾張跳鼠皮,再拿著聖光之心回月爾瑪。

  鏡小樓指著地上還有幾張沒撿的包裹問:「東西怎麼分配?」

  星光閃閃眨眨眼,道:「自由拾取,但基本上是都交給我,我賣了錢再平分。」

  GW系統有三種戰利品拾取方式,一種是只有隊長能揀、一種是系統會自動把戰利品輪著分配到玩家的包裡,遇到裝備或特殊物品才會跳出擲骰子的要求,這也是最多玩家選擇的分配方式、還有一種是自由拾取,全靠玩家自由心證。

  賽瑞斯會選擇讓星光閃閃擁有分配權,除了信任之外,當然也是因為賽瑞斯什麼都不懂,不知道網路遊戲裡的人心險惡。

  星光閃閃看得出來鏡小樓不太滿意這種分配方式,這很正常,普通玩家都不會同意。他也不以為意,笑道:「我們可以改成輪流拾取。」

  「不用。」鏡小樓道:「我只要跳鼠皮,我可以出錢買,其他你們自己分。」

  「你要出錢?出多少?」

  鏡小樓想了想,上輩子跳鼠皮一張能賣到500銀幣甚至更高,他便道:「100銀幣。」

  星光閃閃微愣,這金額倒是比他想像得高:「……你會告訴我跳鼠皮有什麼用途嗎?」

  星光閃閃的態度很溫和,聲音很悅耳,眉毛彎彎的,眼神很亮很清澈,看起來實在不像個好大喜功的人。但這樣的連卻蒙著一塊黑布,把五官嚴實地遮了一半,這點又讓鏡小樓無法信賴他。

  星光閃閃見鏡小樓不說話,又笑了笑:「你不想說沒關係。」

  星光閃閃話才剛落下,賽瑞斯就跳了出來,掏出剛剛打到的幾個包裹:「我這裡有,你想要?給你。」

  鏡小樓沒伸手收下,反而瞪了賽瑞斯一眼:「你都不好奇我為什麼要?」

  「這東西對我沒用。」賽瑞斯道:「就算有用也可以給你。」

  「就算它能高價轉賣?」鏡小樓忍不住道。

  「給你能賺金幣,很好啊。」

  賽瑞斯那張理所當然的臉讓鏡小樓有點火大。他從沒遇過像賽瑞斯這樣不吝嗇分享的男人,玩遊戲,誰不想要比別人更強大?加上鏡小樓待的是GW最大的公會,看過到太多玩家表面上和和氣氣,但一遇到對自己有幫助的裝備武器就會暗中計算彼此的DKP互相較勁。

  跳鼠皮雖然目前賣不到幾個錢,未來卻有很大的增值空間,若擺在鏡小樓還沒重生的上輩子,嗅覺敏感的商人早就聚在岩洞裡農怪了,哪還可能隨隨便便就把熱騰騰的金幣往別人手裡塞?

  賽瑞斯是傻逼,鏡小樓也懶得分析一個傻逼的腦袋,他又看向星光閃閃,想摸清看起來正常許多的星光閃閃是什麼態度。

  星光閃閃有點慶幸自己蒙了臉,不會被人看出他嘴角有點抽搐:「你問我嘛……我該怎麼回答才好?」

  賽瑞斯接下星光閃閃的話:「你那邊有多少皮?給我。」

  星光閃閃偷瞄了眼鏡小樓,再對賽瑞斯道:「你要給他?」

  「不行?」賽瑞斯沒發現自己這種態度,若放在以前的鍵盤網遊、放在男人對女人,那就叫做『搭訕』、『示好』或『追求』。

  「我倒是沒看出來……」星光閃閃揶揄,後面的幾個字卻說得含糊,另外兩個人也沒聽清。

  即使如此,鏡小樓仍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燙,指尖也有點熱,身體就好像還記得旭日東昇時被陽光普照的溫暖。

  事實上遊戲裡是沒有氣味與溫度的,是賽瑞斯的視線讓他心荒意亂。

  於是他只能裝得更加冷淡道:「不必,就照你們現在的模式走。」言外之意就是要賽瑞斯別這麼做。

  賽瑞斯聳肩,改問星光閃閃:「你也需要金幣嗎?」

  「如果可以錢當然是越多越好。」

  賽瑞斯點頭:「看來金幣真的很重要,不知道玩家會不會掉金幣?」

  星光閃閃不解問:「啊?」

  但鏡小樓卻聽懂賽瑞斯的意思了。敢情賽瑞斯是想要把玩家當怪刷,看看能不能多刷點戰利品。

  只是很可惜地,為了降低殺人越貨的風氣,GW的玩家死亡要死十次才會隨機掉點東西,剩下九次都只是掉經驗值。

  鏡小樓無奈道:「玩家沒有怪物重生快。」

  「唔……也是,要是被我殺太多次,殺到不會復活那就糟了。」賽瑞斯有點遺憾,對他來說,NPC跟怪物的AI都太過簡單,殺起來很難過癮。但他以前是救苦救難救人民於水深火熱中的聖堂騎士,便輕易地壓下想找人PK的野望,把剛剛那些包裹重新塞進鏡小樓懷裡。

  鏡小樓沒料到賽瑞斯會這麼直接,嚇了一跳,隨手把包裹丟到地上,賽瑞斯還彎腰再一次地撿起來,重覆同樣的動作,讓一旁的星光閃閃看得直想翻白眼。

  「傻逼,你夠了沒有!」

  賽瑞斯晃了晃手裡的武器:「這把是你讓給我的,比我想像的還要稱手。」

  驅逐者之劍是NPC給的,而那個任務是你接的,我怎麼可能跟你搶裝備!鏡小樓很想這麼說,但又覺得解釋太麻煩,索性收下了賽瑞斯再次遞給他的包裹,解釋道:「集滿一百張皮能換一個二十格包。」

  星光閃閃不解問:「包包?我們不是有置物空間了,只要充錢就能加大。」

  鏡小樓嘆了口氣把育兒帶的諸多好處解釋一番。

  星光閃閃眼睛一亮:「你怎麼知道?」

  鏡小樓隨口掰個個理由:「我接到這個任務。」

  

  

  【太陽堡石頭大五】

  

  二個小時後,鏡小樓就為自己的謊言付出了代價。

  星光閃閃是個正常人,他自然會向鏡小樓詢問任務流程,都這個時候了鏡小樓也不好意思瞞著,就把要如何把收集到的跳鼠皮拿到太陽堡西方偏遠地方的一個小農場找農場主人,再找岩洞裡的紅槽鼻子大爺的細節教待了一番。

  結果星光閃閃不只是個正常人,他還是個舉趾溫和有禮態度恭謙大方的玩家,在他發現鏡小樓腦子裡的料遠超乎他的想像後,他開始試著向鏡小樓討教遊戲其他內容。

  這也該怪鏡小樓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星光閃閃話語裡透露的崇拜與充滿親和力的姿態迷昏了頭,隨口就把各種太陽堡附近的大小BOSS、隱藏任務與稀有技能全爆個乾淨。

  「你知道得真多。」星光閃閃發自肺腑地讚揚。

  鏡小樓也知道自己說得太多了,有點鬱悶:「還成。」

  但更鬱悶的還是賽瑞斯,他在兩個隊友相談甚歡的時候還是必須要負責拖怪,而且還得小心別被身後的跳鼠群反咬一口,更要注意別讓跳鼠在鏡小樓隨手轟下幾個魔法後跑去找鏡小樓。

  當MT是多苦逼的一件事啊,要托要拉還要擋,哪像鏡小樓跟賽瑞斯,只要在賽瑞斯把怪拖來時丟幾個範圍技能,就能夠繼續探討遊戲博大精深之處。

  所以在第三個小時候,能夠跟敵人對抗個三天三戰個天昏地暗的聖堂騎士也覺得累愛了。

  「裡面……」等最後一隻跳鼠倒地後,他忍不住開口。

  鏡小樓只是輕微地抬了下眼皮,道:「繼續啊。」

  星光閃閃也點頭,翻開空間數了數:「現在的跳鼠皮才二百七十八張,還不夠我們三個用。」

  「進度還不錯。」鏡小樓道。才三小時就已經有這樣的數量,這在鏡小樓上輩子是想都不敢想的。這也都要歸功賽瑞斯拖怪技術好,而且整個個岩洞的怪都是他的狩獵範圍。

  「還要繼續?」賽瑞斯沒敢承認他看跳鼠都看得有些反胃了。

  鏡小樓瞪了他一眼:「不然?」

  賽瑞斯吐了口氣,沒多做更多表示,又再一次鑽進岩洞更深處。

  趁著這空檔,鏡小樓又開始跟星光閃閃討論起敏捷對於技能瞄準速度的影響。

  等賽瑞斯回來後,兩人正聊到興頭,星光閃閃還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個對象實驗一下鏡小樓的理論。

  他看也不看隨手就把箭射向賽瑞斯的方向,反正賽瑞斯閃得掉。

  鏡小樓也丟了幾個魔法,還一本正經地對星光閃閃道:「第一個法術我穿敏裝,第二個沒穿,明白沒有?」

  星光閃閃用力點頭,正想開口說什麼,他的聲音卻被一陣吼叫打斷。

  鏡小樓跟星光閃閃同時回頭,這一回頭,鏡小樓立刻變了臉色:「靠!」

  

  賽瑞斯拖來的根本不是什麼跳鼠、鏡小樓跟星光閃閃剛剛打中的當然也不是什麼跳鼠,而是一個有著脾酒肚濃密紅鬍子的大塊頭!

  這大塊頭幾乎有岩洞這麼高,除了肚子跟鬍子,星光閃閃根本沒辦法看清他的臉,只能由他驚人的吼叫判斷他是個男人。

  「這是什麼?」星光閃閃也有點嚇到了。

  「任務NPC。」鏡小樓臉色陰沉地道。

  鏡小樓當然認得這個NPC,他叫紅槽鼻子大爺,正是跳鼠皮空間袋任務的最後一個步驟,玩家要拿著二十壇麥酒與農場主人縫好的袋子去找紅槽鼻子大爺,然後告訴紅槽鼻子大爺自己想把所有的酒都倒進袋子中,可是袋子空間不夠。

  這時候紅槽鼻子大爺會一口氣喝光麥酒,在朝袋子用力吹一口酒氣,此時袋子裡就會發生變化,變成傳說中的隨身空間袋。

  

  這個NPC以前也不是沒有玩家試圖攻擊過,但他等級高,要足夠的命中率才不會造成攻擊失效。同時他脾氣還特別暴躁,一但被惹火了就會追殺玩家追到天荒地老直到把曾經攻擊過他的玩家都送入重生點。

  鏡小樓上輩子玩了兩年遊戲,也不是沒遇過無聊的公會找紅槽鼻子大爺開刷,但很不幸地他們都死在了紅槽鼻子大爺的腳下。

  而且因為這大爺的常駐地盤通常人滿為患,每次惹火他大爺都會很順手地順帶撞死其他路過的玩家,弄得玩家怨聲載道順便到論壇上筆戰掐架。久了,紅槽鼻子大爺身旁的區塊就成了禁獵區,就怕有哪個不長眼的魔法會弓箭不小心又砸到了他大爺頭上。

  

  因為沒有真正殺死過,鏡小樓也弄不明白這紅槽鼻子大爺的戰鬥力到底有多高,他只能肯定,以他們目前的等級,紅槽鼻子大爺絕對是一掌一條命。

  「怎麼辦?」星光閃閃看鏡小樓眉頭深鎖,謹慎地問。

  「走。」鏡小樓就說這麼一個字。

  「不打嗎?」賽瑞斯還在拉著紅槽鼻子大爺跑圈,邊跑還邊問。

  鏡小樓賞了他一個白眼,轉身就跑出岩洞。

  星光閃閃看看鏡小樓又看看賽瑞斯,果決道:「這裡空間小,我們出去。」

  賽瑞斯想想也對,雖然他能利用岩洞的地型閃躲紅槽鼻子大爺的攻擊,但是同樣也會被地型限制他的機動性。

  比如說他現在很想跳到紅槽鼻子大爺的頭上,揪看看對方的鬍子粗不粗,卻又擔心自己會撞到岩洞的天花板。

  

  等星光閃閃追上鏡小樓後,賽瑞斯也跟著把紅槽鼻子大爺帶出了岩洞。

  看著洞外的藍天與草地而且沒有半隻跳鼠,賽瑞斯有一種再次重生的感覺,對身後那隻NPC的興趣也提高了不少。

  他馬上轉身面向紅槽鼻子大爺,仔細地打量著這大塊頭身上最有可能的弱點。

  紅槽鼻子大爺守裡沒武器,只有腰上一個酒葫蘆。

  他那酒葫蘆也十分神奇,紅槽鼻子大爺手一伸就能撈出滿手酒,這酒隨手一灑就成了流酸,只要沾到一滴就能在短短十秒內耗光玩家所有生命值。

  賽瑞斯靠近的時候,紅槽鼻子大爺正在灑水。

  賽瑞斯充份地利用酒滴落下的時間差鑽到了紅槽鼻子大爺腳下。

  紅槽鼻子大爺人大只,腳型自然也不小。他不過就是輕輕鬆鬆地抬高腳、再落下,就能差點要了賽瑞斯的命。

  賽瑞斯在草皮滾了一大圈,才堪堪閃過紅槽鼻子大爺的臭腳丫子,但即使是在這樣高度運行的動作中,他還是掏出了劍,在紅槽鼻子大爺的腳踝上畫出一個缺口。

  紅槽鼻子大爺哪受過這樣的代遇,哇哇哇地大叫,每個句子都含糊不清卻又音量巨大,連遠處在練功的玩家都聽得見。

  

  正在偷跑的鏡小樓當然也聽見了,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見賽瑞斯正獨自一人跟NPC大爺纏鬥,正猶豫著是要出手還是不出手。

  紅槽鼻子大爺可不是吉可可或吉科科那種貨色,他是鏡小樓上輩子都沒人能拿下的交易型NPC。這種負責給玩家交換道具或買賣商品的NPC通常最牛逼,高攻高血量還附帶作弊技能。鏡小樓還記得,以前他公會有個MT技術別說那裝備還真是頂了尖的好,那MT有天心血來潮想去偷掀賣花小姑娘的裙子,結果裙子還沒掀開他就不小心用劍畫到了人家小姑娘的頭髮,被判定是蓄意攻擊,然後被小姑娘很果決地送了個過肩摔,接著小姑娘開始在他那MT身上蹦跳,小姑娘穿的可是有跟靴子,每踩一腳都硬生生地要了那MT的10%血量,那MT都還來不及開口求饒,小姑娘又給了他下巴一腳,他就這麼回到重生點了。

  這事後那個MT被公會的人取笑了好幾天,說他連一個賣花小姑娘都打不過,他玻璃心還碎得請了好幾天假。

  紅槽鼻子大爺跟賣花小姑娘到底誰厲害這還不好說,但鏡小雷至少可以肯定,賽瑞斯那身破爛還不及他家MT的十分之一好。

  

  星光閃閃不知道這麼多,還把紅槽鼻子大爺當成普通BOSS,便問:「不去幫他?」

  「再看看。」

  再看下去賽瑞斯就要死了吧,星光閃閃想。

  紅槽鼻子大爺真不愧是究極NPC,攻擊範圍大得可以,動作也靈活,賽瑞斯不管閃到哪他都有辦法立刻跟上。

  賽瑞斯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NPC,他倒是不覺得紅槽鼻子大爺有多可怕,在他那個世界遇過太多變態的野獸,也跟手握禁咒無差別死角攻擊的魔法師對抗過,像紅槽鼻子大爺這種純粹的物理攻擊,在他眼裡是處處是破綻。

  他比較煩惱的是自己的攻擊對紅槽鼻子大爺而言似乎完全沒有威脅性。

  玩了幾個禮拜的遊戲,賽瑞斯也不是當初那個傻缺了,至少知道怪物被自己傷害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用來判斷怪物還剩多少血量。

  但這紅槽鼻子大爺呢,不管賽瑞斯的劍砸在他身上幾下,能造成有效攻擊的卻是少知又少。

  

  賽瑞斯不知道等級落差造成MISS率加大的設定,他只當紅槽鼻子大爺皮粗肉厚,這種類型的對手物理防禦特別高,但也許躲不過幾個魔法攻擊。

  他們隊伍裡的魔法師也不過一個,賽瑞斯自然不做選擇就拖著NPC往鏡小樓的方向奔來。

  鏡小樓見賽瑞斯身後那一連串的咚咚咚跑步聲,當場有下線的衝動。

  可還沒等他叫出操作介面呢,賽瑞斯的聲音就先到了:「我打不中他。」

  我就打得中嗎!鏡小樓也很想這麼說,但他還是對賽瑞斯道:「那就去死。」

  「不好吧,我死了你們怎麼辦。」

  鏡小樓有些感動,沒想到賽瑞斯這麼有身為MT的品格。但他感動都還沒完呢,又聽見賽瑞斯道:「而且我也死不了。」

  「怎麼死不了!」鏡小樓炸毛了。

  賽瑞斯邊閃還邊說:「他也打不到我啊。」

  那表情,一整個無辜,就好像追在他身後的紅槽鼻子大爺只是一隻會蹦蹦跳跳的兔子而已,不足為懼。

  「你拉的怪自己想辦法。」

  賽瑞斯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想起他在野豬區時就是靠著火炮手等人的力量才這麼快速地將野豬王變成戰利品,便道:「沒有人想來跟我們搶BOSS嗎。」

  

  【太陽堡石頭大六】

  

  太簡單粗爆了。面對面前的災難,星光閃閃忍不住摀住眼睛想。

  鏡小樓因為曾經看過類似的畫面,心理上還過得去,所以只是皺了皺眉。

  

  他倆一起站在太陽城的石牆外,看著不遠處的紅槽鼻子大爺……正在屠城。

  

  正如賽瑞斯所言,玩家對於沒看過的BOSS,先天就有高度期待。

  賽瑞斯把紅槽鼻子大爺從岩洞拉到東城門外時,確實是吸引了不少圍觀群眾。

  一開始玩家礙於面子還不敢出手,但等到他們發現紅槽鼻子大爺只追著賽瑞斯一人跑後,他們就擅自判斷紅槽鼻子大爺是賽瑞斯不小心引來卻又沒能力打的野生BOSS。

  從一個快死的玩家手裡搶BOSS這是每個玩過遊戲的天生都會的技能,於是不用賽瑞斯招呼,什麼流星箭、閃電攻擊、還是背刺挑釁,各種亂七八糟的技能一股腦地全砸上了紅槽鼻子大爺,而且一波還比一波更狠。

  紅槽鼻子大爺很生氣,也就忘了要繼續追殺賽瑞斯,隨手就把自己腳下正在揮刀的戰士給拎起來,然後遠遠地丟了出去。

  玩家嘩然,居然沒被紅槽鼻子大爺的暴力嚇退,反而是更加興奮地蜂擁而上,有朋友的甚至還開始搬起救兵。

  結果這樣一搞,整個太陽堡在線的玩家都衝了過來。

  遊戲剛開始沒多久,頂尖BOSS都還躲在深山老林裡當黃花閨女,輕易是不可能露面的。

  而現在,太陽堡外竟然出現了一隻幾百人圍攻都沒事的紅槽鼻子大爺,所有玩家都雞血了,他們都合理的懷疑只要殺了紅槽鼻子大爺,別說一百級的神裝,六十級的高檔裝備肯定是少不了。

  而像種種沒有特定組織的混戰,所有玩家的仇恨值都相去不遠,最適合個體戶見縫插針,只要在紅槽鼻子大爺倒地的那一刻眼夠尖手夠快,沒準就能一夕致富。

  

  於是,就衝著這發財夢,死了一遍不夠回重生點再來一送死的玩家一波接著一波,漸漸地也把紅槽鼻子大爺引到了太陽堡城門口。

  然後等玩家都死了第三輪後,他們才發現,這個紅槽鼻子大爺似乎根本不是他們這個等級可以望及的大BOSS。

  

  有不少玩家開始心身怯意,但紅槽鼻子大爺哪是說放人就同意放人的主?他張嘴一噴,帶有腐蝕性的酒就會從天而降,他抬腿一掃,擋在他前方的各種螻矣就會化作一堆落葉,被秋風吹散。

  總之紅槽鼻子大爺暴力得實在不能再暴力了,他殺到後來竟然還殺進了太陽堡內,擠著小巷追著玩家到處跑,最後更是跑到重生點旁邊住著不肯走。

  除非玩家下線,不然就難逃一死。

  星光閃閃暗想,現在太陽堡內除了他們三人,估計沒有玩家沒被紅槽鼻子大爺踩過。

  如果被人發現紅槽鼻子大爺是他們蓄意引來的,不知道自己會被人討伐到什麼程度……星光閃閃輕吐一口氣,他早就習慣網路上的風言風語,他就擔心自己身份暴露。

  正這麼想時,他的手環發出訊息提示,點開一看,是一個男人發來的短信。

  『沒事吧?我在附近。』

  短信寫的很簡單,星光閃閃卻更加心煩意亂。

  『別監視我。』星光閃閃回了信。

  對方動作也很快:『要殺BOSS的話我能出人。』

  『我不需要你幫忙。』

  這次發來的卻不是短信,而是低沉渾厚的嗓音:「你想只靠那個傻騎士?」

  『比你強。』星光閃閃丟了這三個字,就跑進人群裡找賽瑞斯。

  

  賽瑞斯雖然有時後真的傻了點,但武力值還是很可以相信的。

  能拖著紅槽鼻子大爺在太陽堡繞三圈卻一點事都沒有,這種技術也只有他辦得到。

  星光閃閃找到賽瑞斯時,他正在聖光教堂附近,陪著教堂守衛一起圍攻紅槽鼻子大爺,周圍還有許多不死心的玩家在看戲。

  NPC對上NPC,自然就沒命中率的問題。

  教堂守衛拿的是長矛,幾十根的連動,把紅槽鼻子大爺插得哇哇大叫。

  「你準備一下。」

  星光閃閃耳邊突然想起人聲,轉頭才注意到鏡小樓也跟著他進了城。

  鏡小樓又道:「注意大個子的血量,把你最強的幾個大招準備好,差不多時就直接上。」

  星光閃閃問:「這是要搶BOSS?」

  鏡小來皺眉:「BOSS本來就是我們的。」

  星光閃閃點頭,心情終於又亢奮了起來,握住弓的手也開始發顫。

  鏡小樓又交待了幾句,直接走到紅槽鼻子大爺附近。

  他有點忌諱那幾個教堂守衛,但眼下這時刻他又不放心讓賽瑞斯獨自一人跟如狼似虎的圍觀群眾搶戰利品。

  

  紅槽鼻子大爺對上教堂守衛,終於開始落入下風,動作也變得更加暴躁,還連累了不少路人。

  賽瑞斯身為仇恨值的最頂端,卻仍勇敢地在他面前上跳下竄,一會兒躲到守衛身後擋攻擊,一會兒又偷襲紅槽鼻子大爺的腳踝,動作俐瑣到好多路人都懷疑他是不是也是個NPC。

  鏡小樓躲在人群裡觀察著情勢,還不時還丟上幾個魔法,他等級高傷害大,雖然差紅槽鼻子大爺還是很遠,但魔法的命中率本來就高過物理攻擊,所以這有一下沒一下的攻擊,很快地吸引了紅槽鼻子大爺的注意力。

  紅槽鼻子大爺動不了教堂守衛,又抓不到賽瑞斯,那些圍觀群眾對他而言跟蟲子差不多他也懶得理,而眼下唯一能讓他洩火的就只剩用法術丟得他全身癢的鏡小樓。

  此時鏡小樓還不知道紅槽鼻子大爺的目標就是自己,還正在醞釀一個大招式,這個魔法的讀條比較長,他必須一直保持同樣的姿勢不能動。

  等到鏡小樓注意到情況不對的時候,他已經來不及逃了。

  紅槽鼻子大爺腿長手長攻擊範圍是他的五倍,而他身後站滿了人群,根本沒有給他退後的空間──鏡小樓心臟一緊,心想自己這下真的要大意失荊州了。

  突然聽見高亮一聲:「小樓過來!」

  就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紅槽鼻子大爺頭上躍下,將鏡小樓抱個滿懷。

  鏡小樓的手環嗶嗶嗶地在響,警告他跟其他玩家有過份親密的姿體接觸。但眼下這個情況他根本沒法反抗,只能任由賽瑞斯帶著他閃躲。

  

  賽瑞斯跟紅槽鼻子大爺玩了這麼久,知道紅槽鼻子大爺現在是想要親手抓人,他不能看著鏡小樓被抓,於是他只好搶先一步擋在鏡小樓身前,長劍一掃直接敲彎鏡小樓身後的無辜玩家的膝蓋,等那倒楣的玩家跪地,賽瑞斯立刻帶著鏡小樓踩著那玩家的背躍身而起,正好踏上了把紅槽鼻子大爺伸過來的手。

  接下來的動作就超過了人類的想像,賽瑞斯懷裡抱著個人,竟還一蹦一跳地爬上比他大數倍的紅槽鼻子大爺,等賽瑞斯踏上紅槽鼻子大爺的肩頭後他才把鏡小樓放下,自己抓住紅槽鼻子大爺的鬍子,在空中做了一個擺盪,一劍刺瞎了人家的眼睛。

  

  太殘忍了。現場圍觀的群眾都忍不住閉上了眼。

  只有鏡小樓,他還站在紅槽鼻子大爺的肩膀上,又重新發動了一次魔法。

  這一次,沒有人打斷他,魔法成功地鑽進了紅槽鼻子大爺的肌膚,迅速侵蝕紅槽鼻子大爺的血液。

  紅槽鼻子大爺大爺很痛苦啊,雖然鏡小樓攻擊在他眼中只是小CASE,但他現在連眼睛都被人戳了啊!

  他恨不得讓在他身上搗騰的兩個人灰飛煙滅,睜大著另一隻還清明的眼睛,伸手在自己身上亂拍。

  「走!」鏡小樓在閃躲的過程中站不太穩,眼看就要從巨人的肩膀上摔下去,賽瑞斯又一次地出現,拉住他的手,像蜘蛛人一樣把他安穩地送到地面,再飛快地帶他躲到不遠處的一個巷子裡。

  紅槽鼻子大爺察覺到身上的兩個人離開了,氣得到處跺腳,他這一跺,又波及了好些人。

  鏡小樓連忙給星光閃閃發個訊息,星光閃閃準備已久的飛箭立刻落到了紅槽鼻子大爺的身上。

  就像下雨一樣,一波又一波、一陣又一陣,似乎沒個盡頭。

  星光閃閃眉角一突,恨不得放開弓打開短信。

  他很清楚,這綿延不覺的箭雨絕對不是自己一個人放得出來的,而會這樣配合他的玩家,他根本連思考都不需要就已經答案。

  

  星光閃閃輕嘆一聲,箭雨終於中止,紅槽鼻子大爺也終於肯安穩地倒下。

  一跟教堂守魏的長矛插在他的心臟,紅槽鼻子大爺終究不是死在玩家手中,這也算是他唯一的安慰。

  

  紅槽鼻子大爺一倒,沒死或是炸死的玩家立刻都跳了起來,發了瘋似地衝向屍體。

  賽瑞斯跟鏡小樓剛剛閃了稍微遠了些,等他們趕到時,紅槽鼻子大爺身邊已圍了一堵人牆,所有人都在大喊「在哪」、「誰撿走了」,直到鏡小樓好不容易鑽進人群裡,就看到大家都把手集中在同一個位置,誰都不肯放。

  

  【太陽堡石頭大七】

  

  照理來說,紅槽鼻子大爺掉的物品,拾取權應該在鏡小樓這個隊伍裡。

  可是現在玩家都失心瘋了,他們也弄不懂現在誰才擁有拾取權,他們全都當成了是自己,每個人都緊壓住紅槽鼻子大爺掉的那個包,就怕等拾取時間一到東西會被別人搶走。

  結果這樣一來,鏡小樓想撿東西也撿不走了。

  賽瑞斯對於搶一個包裹的行為不太理解,便問:「這是在做什麼?」

  「拿回我們的東西。」

  「喔。」賽瑞斯瞭然,又道:「但人太多了好像拿不回來。」

  鏡小樓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說別講廢話。

  賽瑞斯便道:「不然把他們都殺了?」

  「…………」這還真是個好法子,但在太陽堡打算要混得低調點的鏡小樓可沒敢說出這樣的話。

  賽瑞斯看鏡小樓沒反應,以為他默認了,就扛起劍大搖大擺地戳了一個人的背。

  那人發現自己血條少一半,怒得跳了起來,與賽瑞斯正對上眼。

  賽瑞斯一愣,居然是個老面孔:「我好像認識你。」

  對方也尖叫:「靠怎麼又是你!我是火炮手!」

  賽瑞斯這才想起來,「噢對對,火機。」

  「是火大!」

  賽瑞思才懶得管對方叫什麼,又問:「你來這裡,是來找我殺你?」

  火炮手氣急了:「靠靠靠你沒看我是來殺BOSS的嗎!」

  「可是那個大塊頭好像不是你殺的。」

  火炮手瞥了眼身後,還在僵持不下,鬆了口氣,再對賽瑞斯道:「不是吧,這BOSS又是你找來的?」

  「嗯呀。」

  「…………」火炮手鬱悶了,如果紅槽鼻子大爺真的是賽瑞斯的怪,他也沒自信能搶得下來。

  老實說他還真有點怕了賽瑞斯,尤其是賽瑞斯剛剛還捅了他一劍。

  賽瑞斯指了指地上那群:「你認識他們嗎?」

  「不認識。」

  「那就好。」說完賽瑞斯就揚起劍,越過火炮手的身側,直接衝向人群中。

  

  人群根本沒料到賽瑞斯會來這一手,而且在GW裡雖然沒有明確的PK懲罰,頂多就是身上有PK值的人下次死亡經驗懲罰會多點。但有一點卻是要遵守的,那就是不能夠在城中PK,正確來說是不能在守衛面前PK,被看到的話那會被當場處決。

  眼下教堂守衛就在旁邊,賽瑞斯卻敢當街殺人,這真的是超出了大家的期望值。

  而且更讓那些人不能相信的是,城堡守衛對賽瑞斯的動作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怎麼會──」第三個被送回重生點的人呢喃。

  賽瑞斯對他的屍體笑了笑:「噓,他沒看到。」

  賽瑞斯雖然對遊戲設定一片空白,但他先天對教堂的行為模式比較熟悉,知道在人家城管面前要安份,所以他每次動手都是藏在教堂守衛的視野死角。

  

  接著賽瑞斯輕鬆地把毫無防備的人群清了一圈,露出個缺口。

  鏡小樓看賽瑞斯這麼大膽,也抓緊製造出來的機會,連忙鑽進內部,用他微薄的力量好不容易搶下包裹。

  人群發現包裹被拿起來了,一陣喧嘩,有好幾個居然想動手搶。

  鏡小樓連忙對賽瑞斯道:「走!」

  賽瑞斯立刻把鏡小樓攬起,對著火炮手說了聲:「謝了。」

  火炮手都還沒反應過來賽瑞斯想謝他什麼,賽瑞斯就把火炮手推了出去,讓他擋下正衝過來的幾個路人,還不忘高喊:「他是來搶東西的。」

  然後把劍往地上一插,藉著反彈力帶著鏡小樓爬上附近的屋頂,再從這個屋頂跳到那個屋頂,最後竟翻進了聖光教堂的二樓窗戶。

  

  等賽瑞斯安然地在二樓米白地毯上落地後,道:「這裡安全吧?」

  鏡小樓很想告訴他,在聖光教堂總部裡比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危險。

  賽瑞斯放下鏡小樓,把頭探出窗外,窗外一團混亂,幾個剛剛被他偷宰掉的人又從重生點殺回來,大聲嚷嚷地要找賽瑞斯算帳。

  當然還有火炮手,他正在努力宣稱自己跟賽瑞斯一點關係都沒有,也是個被害者。

  包裹被撿了,紅槽鼻子大爺的屍體也就不會躺太久,沒一會兒就從街道上消失。

  賽瑞斯看著被清出一大塊空地的石板路,又問:「他會回到岩洞嗎?」

  「誰?」

  賽瑞斯道:「玩家會從一個地方復活,不知道那個大塊頭會不會。」

  如果是普通沒有什麼AI的小怪的話,自然會不斷刷新。但紅槽鼻子大爺可是任務型NPC,鏡小樓也不知道這種NPC死了還活不活得了?如果活不了,那跳鼠皮做成空間袋的任務不就沒了?那他們都收集了快三百張的跳鼠皮不是都浪費了?

  鏡小樓也有點擔心,恨不得立刻飛回岩洞看看狀況。

  賽瑞斯又道:「那個大塊頭比其他的怪物有趣多了,如果他不會復活的話我還能去哪裡找到類似的怪?」

  「你以為他是BOSS?」鏡小樓沉聲問。

  賽瑞斯現在已經知道什麼是BOSS,便點頭:「嗯,閃閃告訴我,一個地方如果出現跟其他怪物都長得不太一樣的怪,而且那種怪又只有一隻的話,就是BOSS。」

  鏡小樓暈啊,星光閃閃為什麼沒順利告訴賽瑞斯,那所謂的不一樣不包括人型NPC啊!

  賽瑞斯接著道:「我們可以不要再殺跳鼠了嗎?」

  鏡小樓現在頭很痛,根本不想理會賽瑞斯,他忙著聯絡星光閃閃,要星光閃閃到聖光教堂集合──算了還是別再待在聖光教堂了,這裡光明神的力量雖然傷不到鏡小樓,卻讓他心虛不已萬分難受。

  

  鏡小樓讓星光閃閃先回到岩洞看看紅槽鼻子大爺有沒有成功復活,星光閃閃接了令,才剛出城不遠,就看到自己面前的去路被一票隊伍擋住。

  星光閃閃直接停下腳步,等隊伍裡的主角自己站出來。

  「阿星。」對方道。

  星光閃閃嘆了口氣:「我沒事。」

  「那是因為我幫了你。」

  星光閃閃懶得跟對方辯論這個問題,直接道:「月明星稀同志,我已經說過了,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但如果你非得上桿子地湊,我也沒有權利阻止你。」

  那位月明星稀、正是上次在野豬區救了星光閃閃、這次傳短信給星光閃閃的男人。

  月明星稀皺了下眉,似乎很不滿意被星光閃閃這麼稱呼:「上次──」

  「上次是個意外,是我欠你人情,你要什麼我還給你。」

  「回到我身邊。」

  「這個話題我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

  月明星稀又往星光閃閃湊了一步:「你知道我想要聽到什麼回答。」

  「夠了!」星光閃閃大叫,有些失態:「我就是討厭你這樣,你難道還要我再說一遍嗎?」

  月明星稀很大肚地擺了擺手:「我可以再給你一點時間。」

  「…………」

  「再一週,我們的公會就會建立,你的位置我已經替你留下。」

  星光閃閃的反應很快:「我不會加入。」

  月明星稀像是沒聽見:「我等你。」

  星光閃閃咬咬牙,很想要下線,但又想起鏡小樓交待他的事。

  幸好月明星稀沒有跟他糾纏過久,帶著自己的人馬轉身就離開。

  星光閃閃鬆了口氣,飛快地往岩洞的方面跑去。

  

  【太陽堡石頭大八】

  

  鏡小樓在聖光教堂裡實在是坐如針氈,他是很想混進教堂裡偷那什麼破石頭,但那得是他在收集完整情報後才打算要干的事。

  他現在什麼準備都沒有就進來了,連拆包裹的心思都沒了,開始考慮起該從窗戶跳出去好還是光明正大地從樓梯走下去好。

  結果造成一切混亂元兇的賽瑞斯卻道:「第一次來這裡,我們去參觀。」

  「要去你自己去!」鏡小樓急道。

  賽瑞斯不解地望向他:「在看日出的時候,你一直看著這裡,我以為你挺想進來──」

  「我那是為了任務。」

  「什麼任務?我幫你吧。」賽瑞斯對任務還是比較有興趣的,至少比對打跳鼠有興趣。

  「不需要。」

  「你上次也幫我了。」

  鏡小樓想想也對,賽瑞斯手裡有吉可可還是吉科科的推薦信,跟聖光教堂的好感度一定比一體心劍高,一體心劍能幫他搞到地圖,但賽瑞斯也許能幫他弄到一些只有內部人事才知情的機密。

  斟酌了下,鏡小樓對賽瑞斯道:「我要聖光之心。」

  「那是什麼?」

  「塔頂的一顆石頭。」

  「是要偷嗎?」賽瑞斯的神情看起來不太好,好像有點不願意的樣子。

  鏡小樓有點搞不懂賽瑞斯的道德標準在哪裡,選了個中性的回答:「這是任務。」

  「任務就不算偷?」

  「任務就系統同意你做的事。」

  「但是偷東西就是不好的事。」

  「你連人都殺了!」

  「他們會復活。」

  鏡小樓也懶得跟他多說,擺手轉身道:「你不要就算了。」

  賽瑞斯連忙握住他手:「沒有不要。」

  鏡小樓狐疑地瞪著他。

  賽瑞斯擰著眉,樣子有點痛苦:「你說的那個系統……比光明神還大對吧?像殺了人也可以復活也是系統說的吧?」

  「……對。」

  「好吧,我幫你。」

  「為什麼?」

  賽瑞斯終於恢復了笑容:「你是我在這裡第一個朋友。」

  「就這樣?」

  賽瑞斯眨眨眼:「這個理由不夠嗎?」

  

  鏡小樓想到兩年多前,其實就是上輩子,GW還沒上市的時候,那個男人,天海,也曾經對他說:「樓主,你是我朋友,你要幫我,我們一定能在GW裡建立一番事業。」

  朋友,多可笑的一個名詞。

  後來天海確實一直把鏡小樓帶在身邊,他對鏡小樓也不薄,給予裝備資源一切物質上的補償,卻從來沒有給予鏡小樓想要的。

  所有人都羨慕鏡小樓在公會裡的待遇,還有好幾個長老不滿鏡小樓什麼事都不做地位卻如此超然。

  只有鏡小樓知道,天海把他當朋友,當成一個可以利用的朋友。

  鏡小樓為天海做的,只有天海自己知道。

  天海為鏡小樓做的,全世界都知道。

  這就是朋友。

  

  「傻逼,我不需要朋友。」

  賽瑞斯捏了捏鏡小樓的掌心,他還沒有放開鏡小樓的手,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握著人家的手握得有點久了:「以前你沒有,但現在你有了。」

  「……誰說我以前沒有。」

  「誰?」

  「你不需要知道。」

  「……是嗎。」賽瑞斯有點鬱悶,但又說不上哪裡鬱悶,不過他很快就打起精神,繼續道:「你剛剛說你不需要朋友,因為你以前的朋友對你不好?」

  鏡小樓仰頭長嘆:「……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賽瑞斯像是沒通懂鏡小樓話裡的吐槽,認真回道:「到目前為止只有你說過我傻。」

  「我怎麼會跟你這個傻──」鏡小樓突然收住聲,晃了晃被握住的手:「放開。」

  「你不喜歡?」

  「你喜歡一直牽著朋友的手?」

  賽瑞斯露出亮白的牙齒:「你承認了?」

  鏡小樓嘆了口氣:「對,我承認你在我好友名單中,可以放手了吧。」

  賽瑞斯連忙鬆手,又道:「我們去塔頂偷東西吧。」

  「你可以不必講得這麼大聲。」

  賽瑞斯視線連轉都沒轉便道:「附近沒有人……啊,現在走廊盡頭有人來了。」

  

  一聽見有人,鏡小樓不免有些擔心。

  以他現在的實力,實在沒自信能夠對抗聖光教堂裡的任務一個NPC,而且這裡是太陽堡、是聖光教堂的總部,待在這裡的NPC連端盤子小弟對他而言都是深不可測。

  但賽瑞斯卻看起來十分大方,站在鏡小樓身旁,還順道擋住鏡小樓跳窗的路線。

  

  等了許久,也許也只有幾十秒吧,應該要從走廊那端出現的人影卻完全沒見著。

  鏡小樓鬆了口氣,還以為是賽瑞斯判斷錯誤。

  賽瑞斯卻揚起了劍,指著自己前方的空氣道:「出來。」

  「哎呀你看得見我?」

  空氣裡響起有點耳熟的人聲。

  賽瑞斯點頭,卻道:「我看不見你,但我知道你在那裡。」

  「這太神奇了,是什麼技能,能看破潛行?」

  接著,空氣慢慢被凝固,化成了一道身影,不高,但也不特別嬌小,看起來就是十五、六歲少年的模樣,還是鏡小樓特別眼熟的那個少年。

  

  「是你!」鏡小樓當然會覺得眼熟,因為眼前的少年就是先早才跟他談了筆交易的一體心劍。

  「唷老闆,你們剛剛的動靜真熱鬧,打到什麼啦?」

  鏡小樓反問:「你知道是我們幹的?」

  一體心劍聳肩,雖然這動作對他那個外表來說顯得有點不倫不類:「當然,我當時站在三樓。別說這些,老闆,戰利品能讓我長長眼吧?」

  「別叫我老闆。」聽得鏡小樓自己怪彆扭的。

  一體心劍有些遲疑:「可……那啥……我實在……叫不出小樓……」

  「叫樓主!」鏡小樓自己都窘了。

  

  「小樓。」賽瑞斯打斷兩人的對話,那時間點有點像是在宣示主權,雖然他自己並沒有發現:「那個人我好像看過。」

  一體心劍聽到賽瑞斯這麼說,忍不住搶白:「外國友人,你居然忘了在大明湖畔的美少年我本人了嗎!」

  「我沒去過大明湖。」

  一體心劍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道:「我都忘了你是外國友人。」

  「是這個梗太老。」鏡小樓道。

  一體心劍純心想吐槽,又換了個攻擊點道:「老……不對、樓主,你剛剛被人英雄救美那一下,也挺老梗的,被公主抱的感覺還好嗎。」

  「沒公主抱。」想到剛剛賽瑞斯在危機之下又救了自己一次,鏡小樓臉色更黯淡了。

  而且他剛剛還是被賽瑞斯欄腰攬在懷裡,雖然不是公主抱的姿勢,卻胸貼著胸腿貼著腿更加親密。

  最讓鏡小樓噁心的是,都抱著這麼一個大男人了,賽瑞斯居然還活動自如。

  鏡小樓都不知道這是總什麼感覺,一直到一體心劍提醒他才回憶起剛剛的精彩畫面,這一想,明明不應該有的心跳卻好像還在怦怦地亂串,原本不應該有的體溫卻彷彿從被握過的指尖流竄了全身,只讓他萬分別扭。

  鏡小樓忍不住瞥了賽瑞斯一眼,賽瑞斯卻像沒事的人般,走到一體心劍旁邊,很傻很天真地開口:「我想起來了,你是在彩虹鎮說要跟我交換名片但其實是要搭訕我的人!」

  

  【太陽堡石頭大九】

  

  「那不是搭訕!是交換名片!」

  鏡小樓一個鄙視的眼神掃過來,其中取笑的含意不言而喻。

  一體心劍很想喊冤啊,但他那張蓮花舌對上賽瑞斯好像就不管用了?

  賽瑞斯轉頭問鏡小樓:「你們認識?」

  鏡小樓還想壓下心裡的那點彆扭,便故意道:「一體心劍,我好友名單裡第二個好友。」

  「那就是自己人了。」賽瑞斯衝著一體心劍笑了笑:「不過你排第二,我排第一。」

  我才不想跟你比這個好嗎!一體心劍在心中吶喊。

  幸好鏡小樓很快就恢復了狀態,拯救了他:「地圖呢?」

  一體心劍撇撇嘴,拿出了幾張紙。

  遊戲裡當然沒有地圖製作功能,但紙跟筆這種傳統文具雜貨店裡還是有賣的。

  那張紙完全體現了一體心劍的繪圖能力:簡明扼要,只有直線跟曲線,一點都不形象。

  幸好鏡小樓要看的也不是什麼建築速描,他只是要知道到每層房間的數量、樓梯的位置、以及窗戶等基本情報。

  加上一體心劍還提供了錄相:「守衛換班時間還要再兩天,今天就先這樣。」

  這些內容已經夠讓鏡小樓滿意了,便讓一體心劍先收工。

  一體心劍卻賴著不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鏡小樓。

  「……還有事?」

  「那個戰利品啊。」

  「啊?」被這一問,鏡小樓才想起紅槽鼻子大爺掉的包裹還在他的空間裡。

  這個包裹是他們三人的戰利品,現在星光閃閃不在,鏡小樓也不好直接拆開,這點團隊禮儀他還是挺遵守的,便道:「不行。」

  「借看一下嘛樓主,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可怕的BOSS,也不知道多少級,這麼多只教堂守衛一起圍他他還能撐這麼久。你都不知道我偷摸進這裡時心裡的壓力有多大,那些教堂守衛一個可是比一個殘爆,凶得要死,要是發現我是潛行混進來的話我這輩子就玩完啦,你就讓我在有生之年你讓我開開眼界咩。再說我這可是在幫你,我要是死而有憾的話對你一定也會良心過意不去的。」

  一體心劍又是裝可憐又是用生命威脅,一口氣說了好長一段話,重點就是要摸一摸紅槽鼻子大爺掉下的包裹。

  賽瑞斯卻搶在鏡小樓面前發話:「小樓讓你幫他什麼?」

  這也不是什麼機密,一體心劍很大方地把鏡小樓交待他的任務說了一遍。

  「為什麼他要找你幫忙?」賽瑞斯反問。

  一體心劍鼓起粉嫩的臉頰:「那還用說,肯定是樓主太猥瑣太陰沉太灰暗,所以根本不敢靠近這裡,就怕被教堂守衛抓去關唄。」

  雖然猥瑣陰沉灰暗都是一體心劍的誣衊,但鏡小樓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有點怕教堂守衛,長時間待在聖光教堂內部,更是讓他無法放鬆片刻。

  賽瑞斯認真聽完後,點頭:「我來吧。」

  說完就很大方地直接往樓梯那方向走。

  「他就這麼去了?」一體心劍一頭霧水地看著賽瑞斯的背影。

  「不用管他。」

  鏡小樓也想早點離開聖光教堂,便主動連繫了星光閃閃,對方表示他剛到岩洞附近,但裡頭的跳鼠太多,靠他一人實在很難潛入。

  鏡小樓讓賽瑞斯把隊長讓給自己,把一體心劍也加進對伍,趁著外頭混亂還沒完全結束時再一次出了城,直奔東城門外。

  

  到點後,鏡小樓就見星光閃閃孤身一人眺望地望著大草原的風景,在陽光下竟顯得有些蕭瑟。

  「你們來了?」星光閃閃見到人,也不多說什麼,指著岩洞:「跳鼠好像變多了。」

  然後等他再次回頭,就見到一個少年正睜著大眼努力仰頭望著自己。

  「怎、怎麼了?」星光閃閃問。

  一體心劍摸著下巴,圍著星光閃閃繞了兩圈:「你聲音有點耳熟耶,我們見過嗎?」

  「我想沒有。」星光閃閃很有禮貌地答。

  「不對、我肯定聽過,到底是哪裡聽過呢……」

  「應該只是類似,我聲音很一般的。」

  其實這個『一般』還真是星光閃閃自謙了,他的音色很亮但卻透著暖意,辨識度高,每一句話都說得很流暢節奏也分明,不像普通人咬字或談吐會有不清晰的地方。

  一體心劍越想越彆扭,這種隱約記得但又想不起來的感覺太糟心了,於是他忍不住道:「你背影也挺眼熟的,我們肯定見過!」

  「不好意思我對你沒什麼印象。」這句話星光閃閃說得很含蓄,就怕傷了人家小孩子。

  「不然你把面罩摘下來我們看看吧!」

  「這……」

  「來來先換個名片。」一體心劍迅速地加好朋友,然後道:「好了我們都是朋友了,勇敢地用真面目示人吧,放心就算我以前搶過你女朋友我也會非常大肚地不跟你計較的。」

  星光閃閃看起來很掙扎,偷偷瞅了瞅鏡小樓,就是不知道要不要答應。

  「夠了,就這樣。」最終鏡小樓還是發了話。

  一體心劍很失望,那淚眼汪汪的樣子看得星光閃閃都有些不捨了。

  星光閃閃嘆了口氣,又想到自己玩個遊戲也不可能一輩子蒙面,便問鏡小樓:「這孩子是?」

  鏡小樓勉強想了個詞:「花錢請的路人。」

  一體心劍抗議:「你可是我好友名單裡唯二的男性同胞,怎麼可以用金錢污滅我們之間的友情呢!」

  「那把一百金還來。」

  一體心劍馬上摀住胸口:「我就是你玩弄的對象嗎,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你一點都不在意我的心。」

  「這孩子倒是挺逗的。」星光閃閃道。

  鏡小樓則是只想翻白眼,他覺得自從重生後,他身邊沒遇過半個正常人。

  好吧,星光閃閃勉強算是正常人,但這個正常人卻死都不肯拿下他的臉罩。

  鏡小樓忍不住把視線停留在被黑色布料遮住的口鼻上,心想到底是醜到什地步才讓星光閃閃非這麼遮著不可?

  星光閃閃也感受到了鏡小樓的視線。他其實還挺喜歡鏡小樓的,跟他一起遊戲樂趣不少,他也知道鏡小樓有點介意他蒙面,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在朋友面前沒有隱瞞。

  「如果可以……」雖然相處不到一天,星光閃閃還是決定遵從自己的直覺,相信他這個隊伍裡的人品:「我摘下面罩,你們……不要驚訝。」

  

  說完,他緩緩地拉掉臉上的黑布。

  

  草原上的風輕撫過他的唇,那種曝露在陽光下的感覺讓星光閃閃也鬆了口氣。

  他又偷瞄起另外兩位的表情。

  鏡小樓看起來有點微妙了,眉毛一上一下的,除此之外就是陰沉得像塊石板。

  一體心劍的反應比較符合星光閃閃的想像,他先是睜大瞳孔、再張大嘴巴,最後伸出食指,誇張地指著星光閃閃:「你你你你那張臉是怎麼做出來的?這麼像!」

  星光閃閃笑了笑,只是輕輕勾起嘴角的動作竟透著性感:「我就長這樣,沒調整過。」

  「不是吧!」一體新劍拔高嗓子:「你跟那個官星是雙胞胎?」

  「我就是官星。」

  

  鏡小樓覺得不可思議。

  他死盯著星光閃閃不放。

  官星是誰?官星可是連他這個打了兩年網遊的阿宅都知道的大明星,出道好幾年演過無數熱賣電影,上輩子他還跟天海一起去看過他的片子,甚至還會背他幾句名台詞。

  但是這種名人不是一向都很忙的嗎?怎麼還會有時間玩遊戲?

  

  鏡小樓想八卦的部分,一體心劍替他問了。

  「原來明星也會遊戲!我覺得我不再寂寞了,我能不能把這段錄起來給我家老頭看?」

  「這個……還是學業為重吧。」官星苦笑:「還有我是官星的事,你們能替我保密嗎?」

  一體心劍又好奇了:「所以你才戴著面罩?你幹麼不把臉直接改掉就好?」

  

  一想到這事,星光閃閃就覺得無奈。

  星光閃閃一直都喜歡網遊,在網遊裡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誰,他能用最自然的態度對待每一個願意和他當朋友的人。

  GW正式營運時,他當然也期待,第一時間就登錄遊戲。只是他才剛選好天賦點、要再進一步修正樣貌時,他的經紀人就找上門,還硬把他拖出遊戲艙,急忙之中他只好什麼都不更動地建立好角色,於是他就失去了把自己變成究極肌肉猛男的機會。

  把工作搞定重新登入遊戲後,他忘了GW是款全息網遊、自己又頂著原本的臉,上線沒多久就有女粉絲也把他當成粉絲,一個勁地想跟他討論官星的電影,最後甚至說了要嫁給他的話。

  星光閃閃嚇得只好在臉上蒙塊布。

  

  「你還是把遮羞布蒙上吧,放心我絕對不會告任何一個美女你是誰的!」一體心劍說得非常正義凜然,但鏡小樓很清楚,一體心劍只是怕妹子都被星光閃閃拐跑了。

  「謝謝。」星光閃閃仍然覺得欣慰。可以的話他也不想蒙塊布玩遊戲,至少現在跟朋友在一起時他不必再偽裝自己。

  想到朋友,他倒是想起了還有一個男人為了限制他的行動也進入了GW,而這個男人剛剛還告訴他一句挺重要的話。

  「我聽說,快要可以建立公會了?」

  鏡小樓仔細思索上輩子天海的公會是什麼時候建立的,貌似就在遊戲開服後的一個月,便點頭:「就差塊公會石。」

  「你們呢,有什麼計劃?」

  一體心劍第一個舉手:「我要加入純女生女公會!」

  「你又不是女人。」鏡小樓吐槽。

  一體心劍非常自然地接,就好像他已經把這個答案準備好了:「女生都需要一個寵物,我自願放下我的身段成為吉祥物來成全每位少女的夢想。」

  鏡小樓決定不再理會這個猥瑣正太,道:「我不入公會。」

  聽到這答案,星光閃閃似乎有些失落:「是嗎,我本來還想也許我們幾個可以組一個。」

  一體心劍接著問:「打著官星的招牌只准美女入會?好耶我沒問題!」

  鏡小樓道:「若是建公會,死也別讓那傢伙進來。」

  星光閃閃尷尬地笑了笑:「可以的話我也不願意當會長,賽瑞斯比我適合多了,對了他人呢?」

  一體心劍拍拍星光閃閃的背,感傷道:「他為我們的樓主犧牲小我去了。」

  

  【太陽堡石頭大十】

  

  賽瑞斯一路閃躲著教堂守衛,沿著樓梯終於找到了高塔入口。

  聖光教堂是座金碧輝煌的堡壘,全棟都鋪滿柔軟的白色地坦,並在屋頂打上會反光的寶石。

  但偏偏他們最高的、最為象徵那坐塔,卻是用最粗糙的灰石砌成,並且連個火把都沒有。

  賽瑞斯一邊適應著昏暗的光線,一邊小心地讓鞋子踏上石階時不發出聲音,緩慢地爬上塔頂。

  「誰?」

  在他的頭才剛探出樓梯道時,塔頂就傳來低沉威嚴的聲音。

  賽瑞斯按握住驅逐者之劍,踏上塔頂。

  塔頂是個圓型的小閣樓,四面都開著窗,屋頂上則鑲了一顆極大的寶石,正反射著陽光。

  賽瑞斯眨眨眼,才看清陽光下的身影。

  那是名穿著白袍、頭髮花白、卻有烏黑眸子與光潔面孔的老者。

  「在下乃聖光教會的白主教,友愛的兄弟,你為何會在此地。」老者道。

  「路過。」賽瑞斯道:「你呢,為什麼要一個人站在這裡?」

  白主教嘆了口氣,用眼角瞄了眼西方的窗口:「在下在緬懷故交。」

  「故交是什麼?」

  白主教不附帶答題功能,直接換個話題問賽瑞斯:「友愛的兄弟,你身上有英雄懷恩的氣息……你手裡那把劍是?」

  「這是你們的。」

  賽瑞斯很大方地把驅逐者之劍遞給老者,白主教卻沒有收下:「此劍似乎還暗藏著深淵的波動?十分微弱不成大礙。既然英雄懷恩的遺物已為你所用,即是有緣。友愛的兄弟,是否能告訴在下你是如何獲得此劍?」

  賽瑞斯把吉科科給他的推薦信拿出來,直接教給白主教。

  白主教快速地看了兩眼,帶著嘆息地輕聲道了句「是吉可可」,又問賽瑞斯:「友愛的兄弟,你驅趕了深淵惡魔,聖光教廷正需要像你這樣英勇睿智的騎士。」

  這種一看就是開啟任務線的節奏,賽瑞斯卻毫不在意,他反問白主教:「這裡可以參觀嗎?」

  「暫時沒有這個計劃。」

  「是嗎,那你什麼時候離開?」

  白主教弄不懂賽瑞斯的企圖,只好問道:「你已是受光明神恩澤的騎士,是聖光教廷的一份子,有什麼需要在下提供幫助的?」

  「我什麼時候加入你們?」

  「在你遞給我推薦信的時候。」

  賽瑞斯道:「你們的效率真高。」

  賽瑞斯可是記得自己為了成為聖堂騎士,又是受訓又是上課還要考試,最後還要經歷無數任務,在三人以上的貴族同意下才能得到這份榮耀,沒想到遊戲裡的騎士這麼好當。

  白主教輕咳兩聲,找回自己的顏面後道:「若是你想要學習技能,在下能夠給予你所需要的。」

  「我能學射一支箭卻能飛出一百枝箭的箭雨嗎?」這個技能賽瑞斯還是十分羨慕的,如果可以也想要學上一學。

  但白主教就尷尬了:「在下不會。」

  「那你會什麼?」這句話說得有點不夠禮貌,賽瑞斯連忙鞠了個躬:「抱歉,我是問,你也會跟箭雨一樣厲害的魔法?」

  後句話怎麼聽起來比前句話更惡毒?但幸好白主教只是個NPC,還是名大主教,脾氣比較沉穩,願意示範幾個他自認特別厲害的大招。

  其中一招是附予鎧甲BUFF,提高防禦力、體質、與生命恢復力。這個BUFF增幅效果極為明顯,在鏡小樓上輩子也是聖騎士的熱門技能之一。

  示範完後,白主教不免有些得意:「友愛的兄弟,只需要你為光明神犧牲奉獻,力量也將會為你所獲。」

  賽瑞斯卻道:「看起來不太實用。」

  白主教耐著性子解釋:「防禦與血量增加能在戰鬥過程中提高你的生存力。」

  賽瑞斯歪著腦袋,道:「只要不被打中就好了。」

  這句話全GW大概也只有賽瑞斯說得出口。

  白主教無奈,正準備再換個招式時,賽瑞斯已再次開口:「是不是只有我學了技能,我才能一個人待在塔頂?」

  「如果你希望的話。」

  

  其實要成為聖光教會的聖騎士也不容易,除了要各地區教堂的推薦信之外,還要足夠高的信仰值。

  而要提高對聖光教堂的好感度,除了做任務之外,殺殺城外的怪物也是辦法之一,其中又以殺跟深淵惡魔有關係的魔物提高的最快。

  不巧,跳鼠就是這類型的魔物。

  更不巧的是,紅槽鼻子大爺還是統領這群魔物的老大。

  賽瑞斯弄死了紅槽鼻子大爺,對聖光教堂的好感度一下刷到全太陽堡玩家的上層階級,再加上推薦信,於是他才有資格成為白主教手下第一位聖騎士。

  聖光教堂有兩位主教,另一位光主教已經有了自己的騎士,所以白主教對賽瑞斯也是志在必得,恨不得賽瑞斯現在立刻就同意這輩子只為聖光教會犧牲奉獻從此不在覬覦其他流派的技能。

  

  白主教雖然搞不懂賽瑞斯為什麼想要一個人待在城塔,但塔頂四面都是風,聖光之心又被牢牢嵌在屋頂上不可能撬走,他也不擔心賽瑞斯有其他企圖,便答應了賽瑞斯的要求。

  他將一些賽瑞斯目前能學的技能都教給了賽瑞斯後,又道:「友愛的兄弟,在下需要每日都來見你一面。」

  聽到這個要求,賽瑞斯的表情有些古怪:「你每天都想見到我?」

  「是的。」

  白主教的目光十分閃亮,投射在賽瑞斯身上更是充滿了興趣。

  賽瑞斯退了一步,低聲道:「抱歉,我沒辦法跟你……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對了,談戀愛。」

  「在下會分派任務給你。」

  「不是要跟你戀愛?」

  「戀愛?不,在下已將一身奉獻給光明神,在下不會……」說到此處,白主教望向了西面的風景,正好迎向柔和的陽光,把他整個人照得有些飄渺:「在下的那位故交,曾經擁有一段感情,於是離開了光明神的守護。」

  賽瑞斯連忙短信問鏡小樓故交是什麼,得到答案後才道:「你以前的朋友找到了他喜歡的人了?」

  「沒有,他只得到了憎恨……這都已是塵年舊事,願光明神的恩澤能賜予他半身的平靜。」

  「你看起來挺想他的。」

  「他是在下最好的朋友。」

  「你為什麼不去找他?」

  白主教又將視線挪到賽瑞斯身上:「在下不能離開這裡。」

  「當主教真可憐。」賽瑞斯很同情地點頭,在他的國家,勇氣之主的化身也是不可以隨便到處亂跑的,每天都要把自己關在華麗的城堡裡,想想也有點無聊。

  「但你能替在下前往。」

  白主教變出一條練子,練子有點陳舊,贅飾上鑲了一塊石頭,烏溜溜的倒跟塔頂的地板有點像:「替在下找到在下的故交,告訴他,在下等他回來。」

  

  等白主教離開後,賽瑞斯莫名其妙地又得到了一個任務。

  他趴到窗沿邊往下看,西邊的地平線有高低起伏的山林,而東邊則是不見盡頭的平原。

  「果然看不到小樓啊。」賽瑞斯輕嘆。

  

  白主教下樓的背影有些寂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想念他朋友的關係。

  賽瑞斯把白主教交給他的項鍊放到臉前很仔細地看,越看越覺得上頭的石頭就是從塔頂上撬來的。

  他又到白主教一直不住瞄兩眼的西邊牆腳摸索,果然找到一個不明顯的凹坑。

  賽瑞斯用驅逐者之劍挖著坑洞,別說石塊,連石屑都挖不出來。

  除此之外,他沒有再找到任何跟石頭有關的物品。

  

  賽瑞斯把情況報告給鏡小樓,鏡小樓只回了他一句忙著就不再理人。

  賽瑞斯有些無聊,但離他下線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只好放棄去跟鏡小樓會合,自行先下了線。

  

  【大草原穿小鞋一】

  

  第二天賽瑞斯上線,隊伍裡的那幾個人都已經在了。

  星光閃閃正在逛街,鏡小樓在單刷,而一體心劍還在研究教堂守衛的換班表。

  賽瑞斯不擅長使用隊伍聊天頻道,只好用短信把鏡小樓約到聖光教堂門口。

  鏡小樓瞄著遠方兩個站得筆挺的守衛,沒好氣道:「找我來幹麼?」

  「昨天我已經去過塔頂了,找不到你要的石頭,我帶你再去一次。」

  「聖光之心那麼大你沒看見?」

  鏡小樓嘴巴上雖然這麼說,但還是跟著賽瑞斯爬到附近店家的屋頂,偷偷摸摸像個賊似地翻進教堂二樓。

  鏡小樓暗想,自己一定要學會漂浮術,省得再發生這樣的恥辱。

  

  上了二樓後,賽瑞斯熟門熟路地避開一切人與NPC,輕輕鬆鬆地鑽到了塔頂。

  這過程簡單到鏡小樓都快要失去理智,他看過一體心劍為他整理的路線圖跟守衛駐點,在前三樓尤其密集,前三樓也是一般玩家能自由出入的地方,要不撞到人比撞到人比農怪農到寶的機率還低,但偏偏賽瑞斯就辦到了。

  早知道賽瑞斯這麼能幹,那自己幹麼還花一百金找來了個猥瑣正太?鏡小樓後悔的要死,上了塔頂後也沒給賽瑞斯好臉色。

  

  「你在生氣嗎?」賽瑞斯問。

  「不干你的事。」

  鏡小樓地坦式搜尋了整個樓塔,但除了鑲在屋頂上的那一顆,都沒有找到他要的東西。

  他沒辦法,只好讓賽瑞斯爬上屋頂,看看能不能把聖光之心弄下來。

  但等賽瑞斯碰到聖光之心石,那顆象徵太陽堡的寶石,卻突然嗡嗡嗡地發出警報,還有像擴音器一樣的裝置在大喊:飛賊啊以為自己是蜘蛛或是蒼蠅在屋頂上跳來跳去的飛啊──

  鏡小樓愣了一下,邊譭謗遊戲公司的惡趣味邊道:「快走。」

  

  兩人衝出樓塔回到教堂五樓,訓練有術的教堂守衛已經集結完畢開始掃蕩各個樓層。

  「下線!」鏡小樓急道。

  「來不及了。」賽瑞斯把鏡小樓拉進一扇雕花實心木門裡,門內是個客廳,左右又接兩個房間,左邊的房裡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音。

  「這邊。」賽瑞斯輕手輕腳地拉著鏡小樓貼著牆邊走,逐步靠近窗邊。

  窗子被厚重的紅色窗簾遮掩了一半,另一半則可以看見外頭的晴朗天際。

  鏡小樓緩慢地推開窗,正想探頭往下看時,左邊房間那裡卻傳來了動靜。

  賽瑞斯連忙把鏡小樓塞進窗簾內,接著自己也躲了進去。

  才剛藏好自己,就有腳步聲由小變大,接著聽見一個青年的聲音道:「公會建立的關鍵,導師說的是真的?」

  與青年對話的是名老者,聲音啞得像半夜的公雞:「在馥饒平原中央會有你要的東西。」

  青年似乎很高興,聲音裡都帶著雀躍:「明天我會帶著公會石過來。」

  「去吧我的學生,天海。」

  

  鏡小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窗簾的。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老者,以及那個青年都已經不在,只剩賽瑞斯用無辜的表情對他道:「你把我的手捏腫了。」

  「……那個人。」

  「嗯?」

  鏡小樓深吸一口氣:「去了哪裡?」

  「富老平原……好奇怪的名字。」賽瑞斯回憶著青年跟老者的對話,又問道:「你認識他?」

  「你沒必要知道。」

  鏡小樓有點氣自己,他早就知道天海會選擇誰當技能導師,也知道天海最有可能出現在什麼地方,為什麼還這麼放鬆地讓自己出現在太陽堡?

  他努力思考回憶著,他重生的時間點是在GW開服前的那一刻,那時候他跟天海已經認識,甚至約好了要一起遊戲。

  但現在的他、也就是重生後的他,上了遊戲後就沒有再跟天海連繫,也不知道天海見了自己會有什麼想反?

  唯一肯定的是,鏡小樓也還沒有做好見天海的心理準備。

  

  鏡小樓現在迫不及待地想離開太陽堡,可是教堂守衛的搜查貌似還沒結束,他試著摸出走廊,沒走幾步就看見轉角來了個人影,他連忙鑽回房間,回頭低聲問賽瑞斯:「傻逼,有人來了。」

  賽瑞斯不說話,兩眼眼看不出有沒有焦距。

  「喂?」

  賽瑞斯還是沒理人。

  鏡小樓又叫了兩聲見賽瑞斯都沒有反應後,他才走近賽瑞斯。

  他以為賽瑞斯是下線了、或者是當機了,他把手伸到賽瑞斯臉前揮呀揮,沒反應,正準備收手時,手腕卻突然被緊緊握住。

  「你──」鏡小樓吃了一驚。

  「我不喜歡你這樣說。」賽瑞斯沉聲道。

  「蛤?」但鏡小樓完全不明白他所指何事。

  「我們是朋友,下次不要再這樣了,說不關我的事也不解釋給我聽。」賽瑞斯鈍了下,又道:「我來到這個世界,不懂你們的規矩,有錯的你可以讓我改,但同樣的我要告訴你,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沒有信任。」

  鏡小樓一直到這時候才察覺到賽瑞斯是在質疑自己,他反問:「你有什麼值得我信任?」

  「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賽瑞斯猶豫了下,還是將鏡小樓的右手抬高,再躬身,在手背上落下一個吻。

  

  『嗶嗶嗶您與其他玩家有過於親密的肢體接觸,若非自願請立即啟動通報裝置──』

  最近很常聽見的系統警報器在鏡小樓耳邊迴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鏡小樓才抽回自己的手,踹了賽瑞斯的膝蓋一腳。

  賽瑞斯沒動。

  若是以往這樣的攻擊他不可能閃不過的,但是對於鏡小樓,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的是什麼。

  

  瑞斯嘆了一口氣,他的中文表達能力還是有問題,也沒辦法解釋自己現在的想法。

  他看得出來,鏡小樓心裡藏著事。

  他也看得出來,鏡小樓是防備心很重的人。

  但是他還是想告訴鏡小樓,自己從另外一個世界過來,一無所有,唯一能做的,就是重新融入新的生活,再次建立新的人際關係。

  他在GW裡就認識兩個人,星光閃閃就很自然地接受賽瑞斯把他當成朋友,鏡小樓卻顯得很冷淡。

  賽瑞斯是個以忠誠為榮的人,就算是單方面的友好關係,只要鏡小樓不跟他的原則背道而馳,他就能夠一輩子不背叛自己的朋友。

  可是這樣的話,就算賽瑞斯的中文很爛也明白,說出口的話就太沉重了。

  所以賽瑞斯選擇了用行動表示,換來的就是鏡小樓的一腳。

  

  「我不喜歡這樣。」鏡小樓表情雖冷臉卻有些紅。

  遊戲裡當然不會有什麼臉色變化,偏偏連鏡小樓都覺得自己的雙頰在發燙。

  「下次不會了。」賽瑞斯道。

  「……算了。」

  賽瑞斯皺了下眉:「你又想什麼都不告訴我了。」

  「沒什麼是你需要知道的。」

  賽瑞斯眨眨眼:「剛剛那個人,你很介意?」

  鏡小樓咬著牙根道:「介意,我恨不得現在就整死他。」

  「噢這個容易。」賽瑞斯笑了:「我去幫你殺了他。」

  如果鏡小樓想要的是一個能替他殺人的朋友,那賽瑞斯也不排斥去做,反正GW是個奇怪的世界,裡頭的人被殺的人都能重新復活,而且殺人還比殺NPC有趣多了。

  賽瑞斯立刻朝方間門口走去,準備要試著追一追剛剛那個男人。

  但他才剛跨兩步,鏡小樓就拉住他的衣角。

  「你也要一起去嗎?」賽瑞斯問。

  鏡小樓面朝下,搖頭。

  「還是你捨不得殺他了?」

  鏡小樓繼續搖頭。

  過了許久,才聽他擠出一段句字:「我要他再一次從高峰上跌下來──不,這個他已經嘗過了,我要他永遠都追求著第一的目標,卻苦求不得。」語罷,鏡小樓仰起臉,上勾的視線看起來有些陰狠:「我真的可以信任你?」

  「是的。」簡單兩個字,賽瑞斯卻說得很用力。

  「那麼,我要你為我成為第一。」鏡小樓放開賽瑞斯的衣角,揚起嘴角。

  

  【大草原穿小鞋二】

  

  鏡小樓有了一個念頭。

  上輩子,他為天海打拚奮鬥了兩年,才成就了天海的霸業。

  現在,天海的身邊沒有他,他很肯定這樣的天海注定會失敗。

  可是只是單純的失敗就太不有趣了。

  所以他要讓天海當上那個第二名,要讓天海總以為自己只要再一步就可以成為第一,最好讓天海一直都誤以為自己已經取得遊戲最大的成就而沾沾自喜,殊不知第一的位置其實一直都在他鏡小樓手裡。

  只不過如果現在就太早曝露自己,對這個計劃是很大的傷害,天海心裡陰暗不知道會使什麼賤招還打擊報復自己。

  所以,暫時成為天海目標、並用來打天海臉的人,必須是個防禦值夠高MT。

  而一個能為自己所用又不怕打擊報復的MT,除了賽瑞斯還有誰更適合?

  

  想妥後,鏡小樓心情就好了,問賽瑞斯:「你知道馥饒平原有什麼嗎?」

  「很多老人?」

  「……那裡有不少穿山甲,會掉公會石。」

  其實公會石不只有穿山甲會掉,不過現在離他們最近、等級上來說也最容易對付的,就只在馥饒平原上有。

  「你想要公會石?」

  「對,至少要比天海早得到它。」

  「那教堂塔頂的石頭你不要了?」

  說到那個任務,鏡小樓就鬱悶。

  聖光之心就不用想了,可是除了聖光之心,紅瓦屋主人要的到底是什麼?難道還要讓他抓幾個聖光教廷的人問「你們有沒有在塔頂上撿到一個石頭」嗎?

  「先暫時不管。」

  現在優先事項是先去搶了天海的公會石,這公會石也不是隨便亂掉的,遊戲裡每一區每出產一顆公會石,下一顆就要等一天後。

  等拿到公會石後再回去找紅瓦屋主人問個清楚也不遲。

  

  一想到這,鏡小樓就想立刻飛到馥饒平原。

  這時候逛完街的星光閃閃在隊伍頻道發了話:「今天不去打跳鼠了?」

  隊伍對話支援多人交談,可以透過手帶髮話,聲音也從這裡出來,如果付錢的話也能買個耳麥。

  鏡小樓還挺喜歡星光閃閃的,多點人打公會石效率也比較高,便抬起手對著手環道:「三分鐘後北城門集合。」

  「去哪去哪也帶上我吧!」誰知另一個高亮的少年音先竄了出來:「剛剛教堂守衛突然暴走起來好可怕唷,還好我有先見之明先躲到書記官的臥室裡不然你們現在就見不到我了,但遺憾的是為什麼書記官是男的啊這不是太不科學了嗎怎麼可以男NPC比女NPC還要多!」

  鏡小樓都忘了,一體心劍也還在他們的隊伍裡。

  他道:「小鬼,我拜託你的事不用了。」

  一體心劍也沒多問原因,立刻道:「那太好了但你的一百金我是絕對不會退的唷!」

  賽瑞斯看鏡小樓跟另外三個人聊的正熱,忍不住插嘴:「那個,會有好多人說話的功能,要怎麼用?」

  鏡小樓道:「讓你遊戲教學你到底看了沒?」

  「不會看。」賽瑞斯倒是很老實。

  「教你一次以後就不准再問我這種低級問題。」

  「那問你為什麼一體心劍不退你一百金是低級問題嗎?」

  「…………」

  

  等賽瑞斯學會怎麼用組隊頻道後──方法其實跟發短信差不多,星光閃閃跟一體心劍已經在北門集合了。

  他們躲在北門外一個廢棄花園的小亭子裡,星光閃閃已經拿下面罩,正在努力勸說一體心劍放棄讓某知名女星在文胸上籤名送他的念頭。

  星光閃閃講得口都有點幹了,才等到從教堂裡摸出來的鏡小樓跟賽瑞斯。

  一體心劍一看到賽瑞斯便道:「你們湊在一起在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呀。」

  一體心劍只是想要調侃一下賽瑞斯,沒想到賽瑞斯還真的很認真地回答他:「去教堂塔頂偷石頭。」

  「不是吧!」一體心劍大叫,接著望向鏡小樓:「你也去了?」

  鏡小樓冷哼一聲,那一聲是在告訴一體心劍,他在聖光教堂裡窩了這麼久,也沒達到連賽瑞斯的一半進度。

  一體心劍突然抱住賽瑞斯:「外國友人,你牛逼啊!你跟聖光教廷的好感度很高?」

  「不知道。」這麼複雜的遊戲設定賽瑞斯不懂,而且在GW裡好感度體系是隱藏屬性,只有透過NPC的對話才能做判斷。

  

  其實鏡小樓自己沒發現,在紅槽鼻子大爺死後,他對太陽堡的好感度也略有提升,現在已經不用這麼偷偷摸摸了。

  雖然教堂守衛仍然不會讓他進入二樓以上的地方,但他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在大廳裡問路。

  只可惜他的先入為主,白白讓賽瑞斯多了這麼多親近他的機會。

  

  「那石頭偷到沒?」對於這種問題一體心劍總是特別好奇。

  「這算是低級問題嗎?」賽瑞斯道。

  「這就是低級問題!」鏡小樓火了。

  賽瑞斯同情地拍拍一體心劍:「小樓說你問的是低級問題。」

  「呃,我想樓主的意思不是這樣。」星光閃閃打著圓場:「不如,我們先出發吧?」

  「不去打跳鼠了?」一體心劍又問。

  昨天他們三個在岩洞努力了一些時間,發現跳鼠數量遠勝以往,而且越往內部推入等級似乎就越高,就算鏡小樓的攻擊力有多強悍,在沒有MT的情況下面對如潮水般湧來的怪還是有些束手無策,所以只在門口轉兩圈就打道回府了。

  他們本來約好今天還要再去一次,沒想到鏡小樓卻把人約在北門。

  太陽堡很大,北門跟東門的距離也不近,會約在這裡就代表目的地不會是那個岩洞。

  「先去馥饒平原。」鏡小樓把要打公會石的計劃說了一遍。

  「公會石出了?」一體心劍很興奮:「快快我要多打幾個送給美女姐姐!」

  「你認識很多美女姐姐嗎?」星光閃閃純粹是好奇才這麼問的,他只是想知道像一體心劍這樣的小孩兒,真的會受網遊裡最稀罕的女性族群歡迎?

  哪知道一體心劍一聽他這麼說,就立馬抱住自己的胸口急道:「她們都是我的!你不許搶!」

  「不、我──」

  星光閃閃正尷尬著,賽瑞斯又拍了拍他的肩,用安慰的口氣道:「低級問題不要問。」

  「…………」星光閃閃決定亮出先前打到的跳鼠皮轉移話題:「那這些怎麼辦?」

  跳鼠皮的二十格袋任務還沒搞定,放個幾百張在空間裡星光閃閃真覺得有點佔位。

  紅槽鼻子大爺被幹掉了,至今也沒辦法確認他還活著沒有。

  通常來講,這類有重要任務的NPC一定會再復生的,就算不是立刻,也用不著一個月。

  只是若真要等上一兩個月,狠削天海一筆的計劃就要黃了。

  鏡小樓雖有些不捨,但也沒有表露更多情緒:「先放著。」然後又拿出那天紅槽鼻子大爺掉的包裹:「正好人都在,拆了。」

  一體心劍兩眼放光直往鏡小樓身邊湊,他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猜寶物的時刻了!

  鏡小樓也忍不住感嘆,超高級NPC掉的戰利品硬是拖了一天才提出來討論,星光閃閃跟賽瑞斯竟然一點意見都沒有,要是放在上輩子,他早就不知道被掛到論壇上輪了幾回了。

  就這麼一點小事,讓鏡小樓竟忍不住慶幸,他重生後陪在身邊的,是這麼幾個人。

  

  【大草原穿小鞋三】

  

  包裹一拆開,沒什麼瑞氣千條的特效,非常平凡,十分平凡,平凡到鏡小樓都忍不住失落了。

  掉出來的東西是一個葫蘆,暗褐色的,大概二個拳頭大,長得就像紅槽鼻子大爺腰邊系的。

  「快報屬性!」一體心劍催促,雖然這玩意他沒資格分,卻比誰都性急。

  葫蘆這類東西應該是個飾品,飾品的話就算是裝備,裝備就會提供屬性,而像紅槽鼻子大爺這種NPC掉的,屬性總不會是太垃圾吧?

  鏡小樓把葫蘆放回空間裡看說明,越看臉上的表情越古怪。

  「怎麼了怎麼了?」一體心劍還在吵。

  「是……道具。」鏡小樓斟酌著用詞,接著把系統說明展現到幾個人面前。

  被抽乾酒的葫蘆:體質+50、力量+50、敏捷+50、精神+50。附加功能:若由公會會長配戴,公會成員可額外獲得一百格的公會共同空間使用權。

  「這是……隨身公會倉庫?」星光閃閃道。他還是挺有網遊經驗的,立刻就看出葫蘆的用處。

  但比別人有更多經驗的鏡小樓,卻知道,他上輩子GW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道具。

  公會可以有公會倉庫,那也要是公會有了駐地後在駐地進行建設才能獲得的,玩家要使用也非得回到駐地不可,不是很方便。

  可是這個葫蘆卻是隨身的,而且足足有一百格空間!雖然跟手環內建的系統空間比是小了不少,但若是進行城戰或到深山野林拓荒時不知會有多實用。

  用大公會的角度思考,這絕對是比一百個育兒袋更能削錢的玩意啊!

  看來紅槽鼻子大爺本來就是設計用來被公會推倒的,只是上輩子沒幾個大公會這麼無聊去找一個看起來是任務NPC的NPC麻煩,於是這個特殊物品一直都沒有被發現。

  而且從岩洞裡的跳鼠變化可以觀察到,如果賽瑞斯沒有把紅槽鼻子大爺引出岩洞,紅槽鼻子大爺可能還會再召喚跳鼠反圍毆他們。

  所以說起來,獲得這個葫蘆的最大功臣,還是賽瑞斯。

  

  「你決定要怎麼用。」鏡小樓把葫蘆塞到賽瑞斯手中。

  賽瑞斯看不太懂中文,剛剛鏡小樓亮出說明面板時,他就勉強能看出全屬性+50。

  「給你吧。」賽瑞斯反手就把葫蘆推還給鏡小樓。

  「我會拿去賣。」鏡小樓道。

  現在玩家連公會都還沒建起來,更別提攢金幣了。

  最好的時間還是要在遊戲一年後,玩家等級都上來了開始搶野外BOSS了,公會又正值壯大期,會長們都有錢又有野心,最適合競標這麼一個物品。

  「可以換很多金幣嗎?」賽瑞斯問。

  「可以,但不是現在。」鏡小樓也不隱瞞,把一年後才換錢的想法說出來,又對賽瑞斯道:「你先收著。」

  賽瑞斯這次很高興地接下了,因為他覺得收下這葫蘆就代表鏡小樓一年內都不會不理自己。

  鏡小樓又問剛剛一直沒表態的星光閃閃:「你呢?」

  「葫蘆不是綁定的,那我們……能不能先用一用?」

  

  鏡小樓很快就聽懂星光閃閃的意思:「你想建公會?」

  星光閃閃點頭:「我知道你不願意入公會,但是,我覺得我們在一起……還挺好的。」

  賽瑞斯問:「建公會就是在一起?」

  星光閃閃知道賽瑞斯是新手,就把公會的用處挑好的講了一些:「同一個公會成員感情自然也會更好些。」

  賽瑞斯立刻對鏡小樓道:「我們建公會。」

  「我沒有說要加入。」鏡小樓皺眉。

  「你不加入一年後就不給你葫蘆。」賽瑞斯道。

  「…………」鏡小樓鬱悶了,賽瑞斯居然學會威脅他了!

  然後他有點不想帶這些傢伙去打公會石了。

  

  再看賽瑞斯那滿是期待的眼睛,鏡小樓一時之間竟吐不出拒絕的話。又想起他還要讓賽瑞斯去噁心噁心天海,湊個公會也不是不行,至少亮出那個葫蘆就足以讓天海羨慕嫉妒恨好長一段時間。

  「好吧。」鏡小樓勉力地點頭。

  星光閃閃立刻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那我們現在就去打公會石。」

  瞄了眼星光閃閃笑得那麼耀眼的臉,鏡小樓灰暗地想,早知道就不要讓他把面罩拿下來了。

  

  ※

  

  一行人決定好了目標,就不再拖延,迅速地到了馥饒平原。

  馥饒平原非常大,怪物的等級也從三十級一直到七十級,而且還有不少會掉頂級裝備的野外BOSS,曾經有段時間是公會的互鬥場所。

  現在的馥饒平原人還不多,但鏡小樓知道,再一個月後,這裡會有多麼火爆。

  各大小公會與組織起來的團隊,會為了競爭馥饒平原上的BOSS而爭鋒相對。

  很多人都說GW不是一個容易上手的遊戲,就在於GW沒有練功打寶的副本,玩家要取得高階裝備都必須要在野外廝殺,面對的不只是怪物,還有各種奸詐狡猾的玩家。

  但對鏡小樓而言,GW之所以這麼有趣就在於他的公會鬥爭十分熱絡。

  有競爭,才有動力,而在這麼基數龐大的競爭人口中殺出血路,才更能證明自己的實力。

  

  所以在GW,加入一個有實力的公會是大多數玩家的目標。

  不過這並不代表個體戶或小公會就沒辦法把遊戲玩得巔峰造極。GW的世界非常大,裝備也很多元,任務種類更是千奇百怪,裝備又都不綁定能夠流通買賣,就算是獨行俠也能躲在深山老林或是靠著各色任務成就自己一身金裝。

  更何況還有不少玩家玩遊戲只是圖一個放鬆,看看風景跟NPC打打趣,就能讓他們快樂好長一段時間。

  

  像星光閃閃,他就對建立一個能大殺四方的公會沒什麼興趣,他就想要有一個像家一樣的小公會,能讓他在工作飽受摧殘後還能在遊戲裡適度宣洩。

  只是沒想到他竟然能夠認識到賽瑞斯跟鏡小樓這樣實力強悍的朋友,就連一體心劍,憑那張厚臉皮就知道他也不是普通的玩家。

  有他們幾個在,即便是公會小,也能到些危險地域冒冒險,增加遊戲樂趣。

  

  眼前就是個好例子。

  馥饒平原並不是星光閃閃這個等級能輕鬆應付的地方,但在鏡小樓的指揮下,他們還是很順利地避開各種越級怪物,就算逼不得以一定要戰鬥,也能靠著賽瑞斯的引怪能力輕鬆解決。

  星光閃閃根本沒碰到什麼危機,四人就一路順暢地到達會掉公會石的穿山甲的棲地。

  

  穿山甲的棲地是片黃沙與石礫構成的區域,跟馥饒平原其他鬱鬱蔥蔥的土地相比顯得特別突兀。

  穿山甲的等級不高不低,從三十五到四十五級都有,而且皮粗肉厚行動也快,還會中距離的毒液攻擊,不是好對付的主。

  這地區還有不少螞蟻、蚱蜢、蜥蝪等平均近四十級的各種生物,幸好除了穿山甲都不是主動怪,否則被圍毆起來那感覺還真寧可自己是去非洲大草原被屍子啃。

  

  一到點後鏡小樓就讓眾人待在原地,自己跑到附近微高起的小丘上。

  視也範圍內尚無人煙,這讓鏡小樓略放鬆緊繃的神經。

  他們雖然比天海晚出發,但仗著識路,硬是比天海更早到達。現在只要先取得公會石,那麼就可以保證天海今天將無功而返。

  

  只是正當他這麼暗想,鏡小樓就看到視線最極限處似乎隱隱揚起塵土。

  

  【大草原穿小鞋四】

  

  「有人來了。」賽瑞斯道。對於這種事他反應的總是比別人快。

  「誰啊誰啊?」一體心劍墊起腳尖的,但就是沒辦法跳得比賽瑞斯更高。

  來的人看起來不算少,遠遠地就能聽見嗡嗡嗡的腳步聲。

  「我們先撤。」鏡小樓不想現在就跟天海正面對上,示意幾個人跟著他走。

  這附近地型根本沒什麼遮蔽物,鏡小樓沿著小丘,憑著模糊的記憶終於找到一個隱藏在草堆裡的坑洞。

  「進去。」

  坑洞入口很小,最高壯的賽瑞斯花了點功夫才擠進去,裡頭也昏暗異常,幾乎沒有光線,而且洞壁上摸起來又濕又黏的十分噁心。

  「這裡是哪裡?」星光閃閃強忍著反胃問。

  鏡小樓還在觀察著外頭,隨口道:「螞蟻窩。」

  「有很多螞蟻嗎?會不會有蟻后?大只嗎?會有螞蟻寶寶嗎?螞蟻寶寶長得像蠶寶寶吧,他們也會吐絲嗎?」

  「別說了。」星光閃閃阻止興奮地談論起螞蟻生態的一體心劍。

  這個坑洞空氣不好又壓抑,給他很大的心理負擔。

  正這麼想時,他前方隱隱傳來唏唏蘇蘇的聲響,嚇得星光閃閃當場就想下線。

  「那是什麼?」一體心劍指著星光閃閃前下方兩個又圓又亮的珠子。

  「看起來像眼珠。」賽瑞斯道。

  一聽賽瑞斯這麼形容,那兩個珠子中間還真的凝聚起黑色小點,小點還晃動了起來。

  星光閃閃驚叫,花容失色地大喊:「出去、我要出去!」

  星光閃閃是第一個進螞蟻窩裡的,他後面接著是一體心劍跟賽瑞斯,最末才是鏡小樓。

  但鏡小樓現在正忙著觀察外頭那票人,任憑星光閃閃怎麼吵都不吭半個字,把星光閃閃整得差點要得都要哭了。

  「哎呦別擠,我可一點都不想要把屁股對準一個男人!而且你怕什麼藝人不是都會參加什麼摸黑箱子裡的蛇跟蜘蛛的綜藝活動?」一體心劍好奇的問。

  星光閃閃一直在後退,把他整個人擠進賽瑞斯懷裡,害他也開始全身不舒服起來。

  星光閃閃帶著哭腔道:「我是拍電影的,不用上那種整人節目。」

  那兩個珠子好像變得越來越大了,於是星光閃閃也隱約能夠看見珠子鑲在一個黑色大鐵罩上,正確來說是一個螞蟻頭上。

  星光閃閃從小就怕這種東西,但他是個男人還是個藝人,自然不敢把自己的弱點到處說,只是沒想到在現代社會裡少見的蟲子居然會在遊戲裡放大百倍出現,把星光閃閃的精神都要到了極限,再差一步系統就會發出緊急警告。

  「出去。」就在星光閃閃要強制下線的那刻,鏡小樓終於發出讓星光閃閃瞬間血條補滿的兩個字。

  不等鏡小樓緩慢地退出螞蟻窩,星光閃閃已經發揮了超強敏捷硬是超越眾人擠出了洞外。

  結果他才剛爬出地表,就被一雙大手拉進了結實的懷抱。

  

  系統警告這次是真的響了,不過是在提醒他避免過於親密的肢體接觸。

  星光閃閃愣了下,仰起臉這才看清拉住他的男人是誰。

  「月明──」

  「你一定要這麼叫我嗎,阿星。」男人苦笑。

  「你怎麼在這?」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月明星稀替星光閃閃拿掉頭髮上沾的草,強忍住再摸摸他沒有帶面罩的臉頰的衝動,才把人放開。

  他方才看見了鏡小樓的身影,很模糊,一眨眼就消失了。他本來也以為是自己眼花,只是基於謹慎才到身影消失的地方察探,沒想到卻撿到這麼大的禮,星光閃閃竟向他投懷送抱。

  星光閃閃還有些恍惚,也就沒計較自己被男人偷吃了豆腐,腳步虛浮地飄回鏡小樓身邊。

  

  月明星稀藏住視線裡的寒意,又虛偽地撐起笑容道:「阿星怕黑,下次別讓他去那種地方。」

  「你誰。」鏡小樓冷聲道。

  「月明星稀,阿星的朋友。」

  鏡小樓瞬間沉了臉色。

  月明星稀這個名字他記得,上一世第二大公會星月無雙的創辦人就叫這個ID,但他本來以為會取這麼蠢的名字當公會名的人一定是個中二小屁孩。

  月明星稀很少露面,鏡小樓雖然跟星月無雙鬥了兩年,也沒見過他們會長的長相,倒是那個副會長他還挺熟悉的。

  既然確定了身份,那麼月明星稀為什麼會到這裡,鏡小樓就很清楚了:「你來打公會石?」

  「看來你們也是。」

  既已不是天海,鏡小樓也不想跟月明星稀多做糾纏:「這裡我先來的,你們換個點吧。」

  月明星稀回頭掃了眼自己帶的人馬,他們都還都停在離他十公尺遠外。

  「我們人多,不如並團打也比較有效率。」

  公會石每天就只會出一棵,但這種事現階段還沒有玩家知道,鏡小樓也不想多提。

  他道:「可以,但出石頭我們要先拿。」

  月明星稀想要的是跟星光閃閃湊近乎的機會,也不在乎這麼多,立刻答應:「成交。」

  

  「我不要。」結果沒想到是星光閃閃堅決反對。

  「那個人是誰?看起來好威武霸氣又裝逼!簡直就像是三流小說裡出來被主角打臉的同城惡少!」一體心劍湊到星光閃閃耳邊叨念,星光閃閃立刻點頭:「沒錯,賽瑞斯,幫我打他的臉!」

  「打臉是什麼?」賽瑞斯望向鏡小樓。

  鏡小樓正煩著呢,隨口道:「別問我低級問題。」

  「這也算低級問題啊……」賽瑞斯嘆了口氣,他覺得至從那個天海出現後,鏡小樓對他就越來越不好了。

  「打臉就是──」一體心劍看月明星稀也很不順眼,加油添醋地說了一堆,最後拍了拍賽瑞斯的肩:「宰了他、搶走他的女人跟裝備!」

  「這簡單。」一聽到是要殺人,賽瑞斯就來勁,拎著武器就衝了出去。

  

  此時的月明星稀已經退回自己的隊伍裡,正在跟一個紅發女孩交頭接耳地不知在交流些什麼。

  見賽瑞斯跑過來還以為他是要來加入隊伍的,正想要裝模作樣地迎接他,他的鼻尖就閃現一道金光,正是賽瑞斯揮出武器的殘影。

  「你做什麼!」紅發女孩怒斥。

  賽瑞斯看著女孩的臉猶豫了下。

  剛剛一體心劍告訴他,打臉時是不能傷到女人的,因為打臉的目的就是要在女人面前表現出威風八面的那面,讓女人拋棄沒裝逼的星光閃閃改投在他褲管下。

  可是賽瑞斯很清楚地感受到,紅發女孩看自己的眼光可沒攙雜半絲愛慕,那全是赤裸裸地怒氣啊。

  「我是來殺他的。」賽瑞斯只好指著月明星稀解釋自己的行為。

  「噢,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月明星稀笑問。

  「閃閃說要打你的臉。」賽瑞斯很老實地回答。

  一聽到閃閃兩個字,紅發女孩眼中的火氣瞬間化成了妒恨:「岳總,你看他這樣對你,我們是不是──」

  「閉嘴。」月明星稀制止了紅發女孩,又對賽瑞斯道:「殺我可以,你讓阿星自己來。」

  賽瑞斯卻不同意:「這怎麼可以,這是他拜託我的事,自然是由我來做。」

  

  月明星稀可一點都不喜歡賽瑞斯,上一次星光閃閃會主動向他求助,就是為了要救這個賽瑞斯。

  既已賽瑞斯這麼想打,月明星稀自然樂意配合。

  他讓自己的隊員都先散開,再拿出武器,武器倒是特別,是把非常細長的軟劍。

  這種武器賽瑞斯以前沒見過,他自己雖也用劍,卻是用厚重結實的重劍,月明星稀手上那把很明顯就是為了加強靈巧度而設計的,斟酌之下也退了兩步跟月明星稀拉開距離。

  「你不是騎士?不拿盾?」月明星稀笑問,話裡裡倒是充滿了自信。

  「岳總,你不可以!」那個紅發女孩情急地想要拉開月明星稀,卻被月明星稀一拐掃到一邊。

  「我沒有盾牌。」賽瑞斯道,等紅發女孩離遠些後就飛快地向前搶攻。

  月明星稀反應也不慢,側了身先躲開賽瑞斯的挑起,直接刺出軟劍。

  軟劍擦過賽瑞斯的手臂,賽瑞斯躲得有點狼狽,他有點錯估軟劍的彈性,在高速前進時雖成直線狀態,但一但止住速度就來回呈現小幅度晃動,能夠影響到他手臂的穩定度。

  賽瑞斯連忙翻掌想要糾纏住月明星稀的右手。月明星稀立即將手腕下沉,將劍尖上挑,正好能攻擊到賽瑞斯正往前的下巴。

  賽瑞斯立刻仰頭,腰一扭,搶到月明星稀身邊:「你都不用左手嗎?」

  月明星稀沒回答他,仍持續進攻。

  月明星稀的動作不慢,但比起賽瑞斯還是不夠快。

  賽瑞斯也不想要快攻,他覺得月明星稀的武器有趣招式也有趣,每一下的目標都是人的喉嚨跟眼睛這種弱點,防守則是靠著軟劍流暢的彈性迴避,主要還是以攻帶守。

  這種新鮮的打法讓賽瑞斯願意配合著月明星稀的速度慢慢拆招,還對月明星稀道:「那我也不用左手。」

  月明星稀聽見賽瑞斯這麼說,軟劍彎了一下離開了攻擊範圍,雖然很快就調正回來,但也讓賽瑞斯找到空檔直指月明星稀的肩頭。

  一劍下去,剛好敲在肩骨上。

  賽瑞斯力量高,震得月明星稀幾乎要把武器脫手。

  賽瑞斯卻沒有趁勢搶攻,而是等月明星稀緩過氣後說了句繼續,又開始新一輪互鬥。

  兩人打了十幾分鐘,打到賽瑞斯覺得觀賞夠了,才突然用自己的身體往前壓迫,壓縮了月明星稀揮劍的空間,並當場掐住月明星稀握住軟劍的手指。

  形勢在一眨眼中變得明了,一旁的紅發姑娘看到月明星稀落了下風,當場跳出來聲援:「岳總是奶媽,你好意思跟一個奶媽PK嗎!」

  賽瑞斯掃了眼月明星稀的胸膛,十分平坦,毫不性感,忍不住問:「奶媽是指……他是個女人嗎?」

  「你在裝傻嗎!」紅發女孩只當賽瑞斯是在嘲諷,聲音更加地尖銳。

  「我怎麼看他都個男人,把一個男人當成女人,妳還比較傻。」

  

  【大草原穿小鞋五】

  

  「奶媽是會治癒術的玩家。」另一個聲音遠遠地做出瞭解釋。

  賽瑞斯回頭,看到鏡小樓走了過來,變衝著他笑了笑:「這個問題不低級了吧?」

  鏡小樓的步伐微頓:「再問一次我就把你踢出去。」

  賽瑞斯摸摸鼻子:「好吧。」然後忍不住又道:「小樓,我也會治癒術。」

  說完他就在鏡小樓身上刷了兩道白光。

  這兩個治癒術,初階的是吉科科教給他的、中階的是白主教教給他的,他從來沒用過,今天還是第一次時際體驗。

  看到本來就滿血的鏡小樓全身更加光潔,賽瑞斯十分滿意,心道白主教那堆廢物技能裡就只有治癒術能看。

  

  鏡小樓根本懶得理賽瑞斯,讓他站一邊去,招手把星光閃閃叫來。

  星光閃閃可不情願了,磨磨蹭蹭了好久才肯走到鏡小樓身邊。

  面對外人卻沒有蒙面讓星光閃閃很不安,尤其是那個紅發女孩──其實星光閃閃認識她,她是月明星稀一個部下的女兒,網名叫做光舞天使──正用各種惡毒的視線掃視著他,更是讓他彆扭萬分。

  「阿星,過來我這。」

  星光閃閃躲到鏡小樓身後,不想理會。

  「閃閃被那些螞蟻嚇壞了。」鏡小樓一本正經地道。

  月明星稀剛輸給賽瑞斯,現在只想要把星光閃閃攬在懷裡揉一揉求安慰,於是不太高興地瞪了鏡小樓一眼,又對星光閃閃道:「阿星,晚上帶你去吃飯。」

  「現實世界已經晚上了。」星光閃閃沒好氣道。

  「來我這過夜,我現在去接你。」

  「我要玩遊戲。」星光閃閃無奈地扯了扯鏡小樓的衣角,希望臉比較臭的魔法師能幫他趕走那個牛皮糖。

  鏡小樓盤算著,連月明星稀都找到這裡了,天海應該也不會多遲,便道:「看來閃閃不太樂意跟你合作。」

  「你們只有四個人。」月明星稀嘴上提醒但在心裡鄙視了鏡小樓一番。

  這一區的怪等級不低,至少高了星光閃閃有五級,雖然他知道那四個人技術都不差,但等級壓制不是這麼容易被無視的。

  月明星稀已經陰暗地期待起鏡小樓會帶隊刷怪失利,最好能被螞蟻之類的昆蟲圍攻,這樣星光閃閃就會迫不得已地向自己求救。

  鏡小樓卻答非所問:「打什麼怪會掉公會石你知道?」

  月明星稀答指了下地面:「就這裡。」

  月明星稀的回答讓鏡小樓更加有把握,還想說什麼時,突然把視線飄向荒涼貧瘠的東方平原。

  「閃閃,你的遮羞布給我。」

  這種黑布星光閃閃準備了好幾條,二話不說賽給了鏡小樓一條。

  等鏡小樓剛把臉蒙好,東方平原那冒出了一道身影,順帶亮起了一清爽的男聲:「呦,已經有人啦。」

  接著走出一名身著全白鎧甲的青年。

  

  青年頭髮略長,是棕褐色的,在風中微微飄蕩,搭上他俊逸白皙的臉,倒顯得幾分瀟灑。

  「你是誰?」脾氣火爆的光舞天使不客氣地指著青年的鼻子問。

  「小姐妳好,我沒什麼惡意。」青年表現得很溫和,還誇了女孩幾句:「我是天海,來這裡是因為接了個任務,需要在這裡找點東西。」

  

  星光閃閃注意到,那青年報自己的名字時,鏡小樓把自己的長袍捏成了一個糰子。

  而賽瑞斯則有意識地擋在鏡小樓身前。

  「你怎麼了?」星光閃閃靠在鏡小樓身邊問。

  鏡小樓深吸一口氣,低聲道:「讓你男人糾纏住那個天海。」最好不要給天海任何拿到公會石的機會。

  「要怎麼做?還有月明星稀不是我男人。」

  把天海殺回重生點雖然也是方法之一,但鏡小樓卻暫時不想這麼做,他想要讓天海自信滿滿地走向失敗。

  「你需要什麼?」正巧,月明星稀主動開口了。

  「也沒什麼,就是不知道你們來這是?」天海反問。

  「螞蟻。」鏡小樓把頭彎得很低,含糊不清地道。

  星光閃閃立刻理解到鏡小樓的做法,附和問:「你也想要螞蟻掉的東西?」

  天海沒有立刻表態,而是觀察著月明星稀臉上的表情。

  他判斷月明星稀就是他們的領頭,於是衝著月明星稀笑了笑:「這裡這麼大,想必兄台也不會想要包辦全部的怪吧。」

  月明星稀心情正差,沒擺出什麼好態度:「如果我說是呢。」

  天海看月明星稀帶來的人多,還有好些人散佈在不遠處:「兄台,沒必要吧,我想我們的需求是一樣的東西,以後還有許多交流之處,未來或許還會有和作的機會。」

  天海的態度看起來十分和善,但不知為何就是讓人生不起好感。

  「再說。」月明星稀只拋出了兩個字。

  天海聽在耳裡,臉上仍掛著笑:「我倒是很期待。」

  鏡小樓知道天海喜歡擺譜,不可能獨自一人來這裡刷石頭,一定留了自己的人馬在附近,便刻意壓低嗓子陰陽怪氣道:「能一個人來到這裡,高玩啊。」

  「僥倖而已,這不是還沒認識幾個朋友嗎只能靠自己了。」天海玩具沒被鏡小樓話裡的諷刺影響,還好心地問鏡小樓:「不知道我有沒有幸跟你們幾位交交朋友?」

  「哼。」鏡小樓沒好氣地撇開臉。

  

  『樓主看起來很討厭那個人啊。』星光閃閃躲在人群後頭正努力隊伍頻道里打字,在這裡丟訊息只要是同隊的都看得見。

  回應他的當然只有一體心劍:『裝逼!還穿著全身白這是赤裸裸活生生的裝逼!比你那姘頭還要裝逼!』

  『月明星稀不是我姘頭!』星光閃閃還加了幾個表情符號顯示自己的抗議。

  一體心劍回了兩個笑臉:『男人搞基去,女人留給我。』

  『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你男人好可憐。既然他都已經這麼可憐了,不如你就委屈一下自己去勾引那個叫什馬天海的吧,這樣你男人就會替我們樓主幹掉那個天海再順便被天海乾掉,一舉兩得啊!』

  星光閃閃都不知道要怎麼回應了:『小心我我詛咒你被男人倒追。』

  『別啊閃閃大神!我錯了閃閃大神!你還是詛咒我被一百個美女壓死吧閃閃大神!』

  

  隊伍頻道的訊息閃得很快,絕大部分的字賽瑞斯都看不懂,他只好瞪著天海的臉解悶。

  天海就是那個從聖光教堂離開並讓鏡小樓介意了很久的男人……雖然先前賽瑞斯沒看到天海的臉,但他就是認得出來。

  聽天海的說法,他來這裡是要收集某種東西,既已他想要,那就更不能讓給他了。

  而防止玩家殺怪打寶的最好方式自然只有一種──賽瑞斯悄聲地問鏡小樓:「我可以殺了他嗎?」

  「不行。」鏡小樓回覆得很強硬。

  既然如此,賽瑞斯只好行使第二種方法,他獨自閃到一邊,開始延著岩礫區殺起螞蟻。

  

  在斬過紅槽鼻子大爺後,賽瑞斯已經升到二十八級,不算太高,到勉強也能對高他數級的螞蟻造成有效傷害。

  螞蟻這種生物,雖然不是主動怪,但就喜歡群毆,一看到自己兄弟被欺負了,臂膀一抬就跟著圍了上來。

  賽瑞斯還不甘心只有那麼幾隻,還刻意在附近繞了一大圈,把能引的都一起引了,其間還不拉了幾隻穿山甲。

  也虧賽瑞斯技術好,還是個加血加防的騎士,被圍毆也能擋一下,再不濟他還能給自己刷血呢,東一下西一下地沒一會兒就聚了一大團的怪。

  他跟螞蟻有等級差,這就跟殺野豬王一樣,傷害確實是造成了,仇恨值也確實建立起來了,但攻擊數據對賽瑞斯而言實在是個恥辱。

  總之,帶著這麼一大群火車的賽瑞斯,千里迢迢地又回到天海所站的位置。

  

  這天海也不是瞎子,賽瑞斯動靜這麼大他早就看在眼裡,但他就不知道賽瑞斯要用什麼方法解決這條火車,總不會是自己被撞死瞭然後讓火車頭把剩下的隊友也滅了吧?

  「那白痴在做什麼!」光舞天使沒好氣道,正想要質問鏡小樓幾句,卻被鏡小樓的冰冷眼神給擋了回來。

  「他是不是白痴也輪不到你說。」鏡小樓道。但在他心裡,其實一樣摸不清賽瑞斯在想什麼。

  眼看賽瑞斯越跑越近,身後的火車也越來越壯大,鏡小樓臉色都要青了。

  就算他遊戲齡比別人長、技能傷害力比大家都高、甚至技術上他也很有自信,但礙不住他等低啊!

  他才三十七級,這火車裡頭有一半是四十好幾的怪吧?

  

  「小樓,我把螞蟻都抓來了。」賽瑞斯邊跑邊道。

  鏡小樓當場有一種想要裝做不認識賽瑞斯的衝動,但他不能,因為全場的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他。鏡小樓只好硬著頭皮道:「太多只了殺不掉。」

  「可以的,魔法師。」賽瑞斯知道鏡小樓手裡有好幾招範圍魔法,便一個一個報出名字:「先疫病漫延,再震盪衝擊,然後是陰火……什麼來著……」

  這些魔法名都太拗口,賽瑞斯實在背不起來。

  鏡小樓聽他報了這麼多名,知道他想要重現岩洞打跳鼠的場景。

  但是跳鼠不一樣啊,跳鼠等級比螞蟻低了些,而且岩洞範圍也小容易聚怪,更重要的是當時賽瑞斯拖來的火車也沒這麼大車啊!

  「我會OT!」

  這OT是什麼意思,星光閃閃已經給賽瑞斯科普過了,但他還是很有自信地道:「我會替你擋下。」

  

  眼看火車就要開來了,鏡小樓也沒什麼辦法,只好硬著頭皮開始施放法術。

  跟他組隊中的星光閃閃與一體心劍自然也躲不了,一個一個努力回想自己有哪些範圍技能。

  天海跟月明星稀一看這四人的架勢,知道他們是真的打算要硬幹,月明星稀便立刻退掉自己的隊伍道:「阿星,組我。」

  星光閃閃只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反而是鏡小樓開始指揮起這位未來的第二大公會會長:「等等給那傻逼加血。」

  「我只負責阿星。」

  「那就滾邊別再這裡礙事。」

  鏡小樓立刻讓賽瑞斯把火車開到附近的小丘,然後自己拉著星光閃閃跟一體心劍趕過去。

  一體心劍還是第一次跟賽瑞斯組隊練級,對於賽瑞斯的拉怪手法還是很驚奇的,嘴裡一邊噢噢噢地叫,手上動作也不慢,亮出匕首就追在火車頭旁偷襲。

  

  這開火車最講究的不只是車頭引怪的能力,還有他對仇恨的控制力。

  打一下、讓怪跟著自己這誰都會,賽瑞斯甚至做得比鏡小樓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好。

  但要穩定維持怪物的仇恨值這就比較難了,加上賽瑞斯等級又不高,輸出也不可能勝過鏡小樓,能維持仇恨值的方式就只剩下技能。

  

  前陣子白主教教給賽瑞斯的技能裡剛好有個範圍挑釁,賽瑞斯卻不用,他在小丘旁繞了兩個圈把怪聚成一圈,自己就留在怪中央,就在怪要撲上來的那瞬間,突然從原地彈跳起,竟也躍起了一人高,然後再揮劍落地,讓自己的武器把地上劈了一個凹痕。

  這要讓學了巨斧震波的戰士來使,定能讓這群螞蟻受到衝擊波退後兩步。

  但賽歲斯什麼技能都沒用,他劈開兩三隻螞蟻后,原地繞了一圈,用劍尖將自己周圍一圈的怪都往外推了一輪。

  被推出去的螞蟻撞了身後的螞蟻,一時之間竟發生了沖擠。

  

  鏡小樓的魔法適時的落下,是個附帶緩速的範圍魔法。

  星光閃閃的箭矢也一根一根的射出,全是有震暈效果的單體攻擊。

  賽瑞斯的動作也沒停,趁怪物們還在相互推擠時,用劍在地上一頂,翻身飛越了怪物群,從外圍開始將螞蟻們往內圈送。

  而沒什麼範圍攻擊的一體心劍則在另一端幫著賽瑞斯補刀。

  

  四個人,就靠著賽瑞斯把怪物們翻來覆去地往這送往那推,把仇恨值被搶走的怪一個不漏地全擋迴圈中,居然真的一點一點地消磨了這麼長的火車。

  

  【大草原穿小鞋六】

  

  一旁的月明星稀當真看傻了眼。

  他也幫了點小忙,在賽瑞斯被圍的時候補上幾個高級治癒術。

  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他是真正的奶媽,技能清一色的輔助,又是精神天賦,治療效果根本不是賽瑞斯那幾個低階治癒術能比的。

  反而是光舞天使一直咬著唇,看樣子是恨不得想要暗中偷襲賽瑞斯。

  

  莫約近半小時,這不知三、四十隻還是七、八十隻的螞蟻與少數幾隻穿山甲才被消滅,看著滿地掉出來包裹,一體心劍覺得自己手裡都是汗了。

  「諸位真是好身手。」一旁的天海虛偽地鼓起掌來。

  「這裡的螞蟻都是我的了,你可以走了。」賽瑞斯道。

  天海只覺得喉嚨被什麼卡住了,咳了兩下又道:「我想我可以等它們重生。」

  「我也可以再聚一次怪。」

  「……朋友,這地方這麼大。」言下之意是賽瑞斯的做法太不厚道。

  賽瑞斯才不管這麼多,劍直指天海:「你嫌路遠的話我也可以送你回去。」

  

  『槓上了槓上了,閃閃咱們來打賭,他們會不會打起來?』一體心劍飛快地在隊伍頻道里留訊息。

  星光閃閃自然是看見了,嘆了口氣:『這不好吧,要包場的話,怎麼說理都是我們不對啊。』

  『我們才四個人誰會相信我們包場。』

  『這……』

  『不如我們一起上,幫賽瑞斯一把!』一體心劍笑得可興奮了,還順勢發動了潛行偷偷摸到天海背後,就等賽瑞斯動手的那一刻。

  那知他才剛就定位,鏡小樓就丟了三個字在隊伍頻道:『我們走。』

  接著鏡小樓很大方地走到月明星稀面前,丟給他一顆黃色的物體。

  「這是?」

  「謝禮。」鏡小樓只丟下這不著邊記的話,就帶著幾個人離開。

  月明星稀把黃色物體放進空間裡查詢資料,簡介上寫著雄蟻的火眼金睛,附帶說明則沒寫什麼重點。

  他馬上意識到了什麼,立刻召集了自己的人馬,連個招呼也不打跟著鏡小樓的腳步走了。

  

  走遠後,又回到綠意盎然的平原,星光閃閃才問發生什麼事。

  「打到了。」

  鏡小樓亮出公會石,正是那成堆的螞蟻裡少數幾隻穿山甲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賽瑞斯的人品太爆發,雖然湊數的幾隻怪裡居然就掉了他們三隊人馬都想要的東西。

  但為了噁心一下天海,臨走前他還把雄蟻的火眼金睛給了月明星稀,這個雄蟻的火眼金睛是特殊材料,平均十隻雄蟻才會掉一個,但是雄蟻數量又比其他兵蟻跟工蟻少很多,殺了那麼一大群螞蟻也才得了這麼一個。

  若是天海真把那個胃囊當成是工會石,估計也要花上一段時間才會發現自己受騙。

  

  「那現在可以創公會了?」對於這件事星光閃閃的興趣一直都比別人大。

  「創公會要五個人吧?」一體星劍道。

  鏡小樓則在沉思。這公會,他肯定是不能先創的,不然天海就會把他當成頭號目標了。在上輩子就是月明星稀先創了公會,於是被天海記恨了很久,各種角度地打擊報復。

  「把這賣了。」鏡小樓道。

  「什麼?」星光閃閃不依了:「再說這能賣多少錢?今天打不到明天還會有。」

  「所以我們要讓他一直打不到。」

  「……什麼意思?」

  

  鏡小樓瞄了眼賽瑞斯:「傻逼,你可以吧。」

  「可以。」雖然鏡小樓還沒說可以什麼,但賽瑞斯毫不以為意地立刻答應。

  「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裡,想辦法不要讓天海打到公會石。」

  「拖螞蟻火車嗎?」

  「連穿山甲一起拖。」

  星光閃閃不忍心了:「賽瑞斯一個人怎麼解決這麼多怪?再說他總是要下線的,他不在的時間也妨礙不了天海。」

  「我們包不了場,但你男人可以。」

  「……就說他不是我男人。」

  「我已經連繫他了。」

  「什麼!」

  「這顆公會石先賣給他。」

  

  為了節省時間,鏡小樓在趕回太陽堡的路上把細節都交待了一便,然後把公會石寄給月明星稀。

  沒十分鐘,系統就傳來星月無雙公會成立的消息。

  這消息一出,天海差點沒捏碎自己的武器,但相對地他也更相信鏡小樓扔出的那棵黃色球體就是公會石。

  

  建了公會後,月明星稀獨自一人找上門來,跟鏡小樓換了名片,順帶付上一大筆金幣。

  鏡小樓把金幣分了,幾個人躲在太陽堡北門外的一個小樹林開起作戰大會。

  月明星稀問:「你要我協助你那位騎士清場?」

  鏡小樓道:「對。」

  「天海跟你有什麼過節?」

  「看他不順眼。」

  「這理由我喜歡,我也看你那位騎士挺不順眼。」

  「有本事你去對付他。」

  月明星稀自知打不過,擺手道:「要幾天。」

  「從明天開始,三天。」

  「三天不夠吧。」他望向旁邊的星光閃閃笑了笑:「讓阿星陪我,幾天都成。」

  

  除了馥饒平原,在接近月落之地的石灰泥沼裡的鯰怪也會掉公會石,這個目前只有鏡小樓知道。

  鏡小樓把賽瑞斯跟星光閃閃都丟給月明星稀,自己帶著一體心劍去了石灰泥沼。

  他運氣實在比賽瑞斯背了一點,折騰了一晚上才打到公會石。

  但幸好今天馥饒平原的公會石已經出了,天海就算再人品爆發打到一堆頂級裝備都不可能再撞到一顆石頭。

  

  當天鏡小樓就讓一體心劍把他打到的那顆石頭掛在拍賣場。

  GW這麼大的遊戲世界為了方便玩家交易,拍賣場是少不了的,像公會石這麼熱門的東西自然也是一堆玩家盯著要。

  鏡小樓沒設直購價,就一百金起標,然後等著天海上門。

  

  天海這幾天過得可苦逼了。

  他自己帶了一票人手,正準備在馥饒平原大殺四方。

  哪知道那個莫名其妙的火車長又突然出現,一出現也不管自己殺不殺得完,就開始沒完沒了地把全區的怪都拉走。

  這GW每區的怪都有固定數量的,沒殺死之前就不會生新的小怪,但怪都被賽瑞斯拉走了,他還帶了一整個團隊,根本搶不回仇恨值,就算幫打也只是造福了別人。

  天海也想搶回來,但賽瑞斯開火車的技術那真的是爐火純青,不只搶怪的速度夠變態,帶車撞人的破壞力也夠猥瑣,天海好幾次都差點死在賽瑞斯開來的火車中。

  加上月明星稀給他支援的人手遠多過天海帶來的人,也派了不少人手幫忙搶怪,搞得天海是一無所獲。

  天海當然不甘心,讓人在論壇四處宣揚賽瑞斯的惡行,可是人間偏偏根本不上論壇,不管被罵得多難聽,他都雷打不動地拖怪搶怪。

  

  「兄弟,交換下名片吧。」第一日,天海以為賽瑞斯是被請來鬧場的,決定先打打感情牌。

  賽瑞斯只白了他一眼,道:「我看不上你。」

  在賽瑞斯心中,交換名片跟拜師學藝同樣地慎重呢。

  天海吐血,馬上使出下一招:「他們出了多少錢顧你?我給雙倍。」

  「你要給我金幣嗎?」

  看到賽瑞斯眼睛一亮,天海以為自己摸到重點了,很大方地先拿出一百金幣:「這些只是個零頭,若你願意加入我的公會,將來幹部裡面一定會有你的位置。」

  賽瑞斯很大方地把錢收下了,然後頭也不回地繼續拉火車。

  天海急忙追上去,又擔心自己塞錢的事被手下知道,只能隨便道德喊話:「做人要講信用!」

  賽瑞斯果然停下腳步,不解地問天海:「可是我答應了你什麼?」

  氣得天海想不顧一切地砍了賽瑞斯。

  很可惜的是,賽瑞斯的PK能力竟然比他的拉火車能力更好,要不是賽瑞斯志不在殺人留了不少力,天海都不知道死了幾輪……

  

  天海忙了三天都沒發現掉公會石的不是螞蟻,還因為螞蟻被搶得多了,他反而更加珍惜每一隻漏網之蟻。

  被賽瑞斯搞得沒脾氣,天海更加全心全意地揀漏,終於給他發現了隱藏在草叢中的螞蟻洞。

  發現蟻穴時天海還以為自己終於撞了大運,想也不想地悄悄帶著手下鑽進動裡,結果不幸地是他在洞裡遇到了蟻后。

  這蟻后也算是個地圖BOSS,只是他不像其他地圖BOSS是隨機POP,蟻后一直都在,非常大氣地蹲在自己的窩裡等玩家上門。

  蟻后被殺過一次後要等七天才會重生,等級也不低,有六十級,而且不管是攻擊力還是血條都是BOSS級的,比普通的六十級小怪強上不只一兩倍。

  於是誤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一個安心不會被賽瑞斯打擾的打寶地的天海,非常幸運地被蟻后給掃回家了。

  

  死回重生點的天海幾乎要撕了賽瑞斯,他立刻奔上論壇想要尋找盟友一起唾棄賽瑞斯的低級行為。

  結果無意間發現有個在討論拍賣場賣公會時的帖子。

  

  三天過去,月明星稀自然也不是閒著。

  他沒有傻到親自帶隊跟天海周旋,他派給賽瑞斯的人手都是沒有公會的,而他自己則是在太陽堡這邊開始大肆宣傳起自己的公會,還打起光舞天使這張美女牌。

  遊戲裡第一個公會自然備受矚目,根本不用月明星稀怎麼造勢,論壇那邊就有許多玩家自個討論了起來,甚至有人揚言以星月無雙這樣的發展,未來穩站GW第一公會也不是不可能。

  

  看到這種帖子,天海心裡更怒了。

  他回去找了他的技能導師,但套話套了老半天,除了馥饒平原的黃土區他什麼也套不出來。

  偏偏賽瑞斯就像跟他硬扛上了一樣,死都不肯讓開那片小世界。

  更過份的是從第二天開始賽瑞斯就在臉上蒙上黑布,企圖想要假裝自己是個路人甲,但連瞎子都知道他們是同一個人。

  天海還不知道賽瑞斯的名字,GW可沒有頭上露ID的設計,所以看到蒙臉的賽瑞斯也只能追在他身後喂喂、兄台地喊。

  賽瑞斯把一圈怪丟給其他人後,果然回應了天海:「你叫我嗎?」

  「不知英雄怎麼稱呼?」都這種時候了天海還是很重視嘴巴上的面子。

  「不告訴你。」賽瑞斯道。

  天海噎了下,不高興地道:「別以為你蒙了塊布我就認不出你!」

  「是嗎,那我明天換塊花色。」

  說罷他還好心地建議天海:「不如你也帶個面罩,沒準我就會認不出你順手把你給砍了呢。」

  天海那個火啊!火到居然被遊戲強制下線了,理由是心律不整,甚至還自動幫他通報了醫院。

  

  折騰幾天下來,天海心想明白這樣不行,他帶去的朋友手下已經有好幾個表示不耐煩了,如果公會再不建立起來,那優勢就會跟星月無雙越差越遠。

  天海已經陰暗地把賽瑞斯的所有惡行都算在星月無雙的頭上,並堅定地相信這一切都是星月無雙用來打擊他成長茁壯的卑劣手段。

  然後他又瞄了眼拍賣場賣公會石的帖子,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大草原穿小鞋七】

  這三天賽瑞斯過得也不怎麼好。

  雖然拖怪聚怪對他來講不是難事,但總歸有點無聊。

  而且這一次不只鏡小樓不在他身邊,連星光閃閃都被月明星稀帶走了。

  他每天最大的動力就是從天海手中搶走螞蟻再看天海咬牙切齒地裝笑臉。

  

  不過這三天也不是全無收穫,一直高強度地越級打怪,賽瑞斯的等級一路飆升,現在已經三十二級了,拉起怪來那更是得心應手。

  其間他每天還會抽空回去跟白主教學點技能,現在他已經能輕鬆使用各種單體或全體的挑釁技了,那仇恨值拉起來是更加地穩固。

  月明星稀派來的人手還有不少詢問他有沒有興趣成為他們團裡的固定MT?

  

  而鏡小樓這邊呢,則每天都跟一體心劍去刷公會石。

  「樓主,你怎麼知道這地方的?」

  看鏡小樓精彩地越級打怪,對怪物的弱點瞭若指掌,一體心劍忍不住好奇。

  「無意中發現的。」

  「我就說嘛你等級怎麼可以比別人高這麼多級一定是自己偷偷佔了一塊風水寶地沒命練級。」

  「唔。」鏡小樓隨口悶哼,他當然不敢告訴一體心劍,他平常混的都是更高等級的月升之地。

  在過幾天開服就要滿月了,也不是沒有玩家摸到月升之地過,但那地方地理環境比大多是平原的光輝之地更加複雜,而且絕大部分是主動怪,弄得去冒險的玩家都很灰頭土臉,所以廣大的練級區都讓鏡小樓一個人獨佔。

  「樓主,讓我一直跟著你吧!」一體心劍興奮地道,他這幾天等級沒少升,而且還得到不少適合他的裝備,但他仍不改猥瑣本性道:「唉為什麼你是個平胸沒屁股的男人呢?這樣不行,我們得學那個星月無雙,也找個美女當吉祥物嘛。」

  星月無雙的會長是月明星稀,副會長卻不是火舞天使,而是個叫冉冉晴空的小法師,遊戲技術雖然只是普通,但管理能力卻是頂級,要不是月明星稀沒什麼在遊戲爭霸的企圖心,上一世也不會這麼容易就被天海的公會壓一頭。

  

  這個冉冉晴空鏡小樓這一兩天也是有接觸過的,他把多刷到的公會石交給了冉冉晴空,讓他找適當的人選賣掉。

  冉冉晴空辦事效率也足夠高,沒幾天就找好下家談妥價錢。

  

  於是,當天海摸進拍賣場,正對著上頭高得可怕的價錢猶豫不決時,他看到了系統通知。

  恭喜蓋世英雄公會建立──

  後面還有一大串的系統祝賀辭,天海已經看不下去了。

  他咬著牙,向拍賣NPC提出了競標申請。

  

  『他下標了。』一看到天海走出拍賣場,星光閃閃立刻把訊息發在他們額外建的好友頻道內。

  『確定?』鏡小樓問。

  『八九不離十,他離開後就多一個人出價。』

  玩家的競價賣家雖然看不到,但目前遊戲才剛開始,有拍賣場但又被開發過的城鎮不太多,觀察太陽堡拍賣場的人流還是可以抓到很多重點。

  『那好,你跟著加價。』

  這點小事自然不用鏡小樓一步一步交待,星光閃閃家準時間,又在公會石的競標上加了一百金。

  對公會石有興趣的當然不可能只有天海一人,天海出價時公會石就已經被標到三百一十五金了,天海倒是含蓄,只追了二十金的價。

  

  天海出了拍賣所後一樣習慣性地往馥饒平原前進,他這次沒帶人,真的如賽瑞斯建議地換了套裝備,還弄來個大鬥篷把自己當成中東婦女那樣掩得結實,裝模作樣地飄到了穿山甲區。

  賽瑞斯此時仍聽話地留在穿山甲區,這幾天他其實也是有打到公會石的,但自然不會跟天海分享。

  而現在天海不在,他也懶得練級,正在努力研究好友群組語音,想讓正用文字刷頻的那幾個人不要欺負他一個文盲。

  搗鼓得正到關鍵時,賽瑞斯突然仰起頭,視線正對著正前方七八百尺外全身黑只露出兩隻眼睛的人類。

  

  天海嚇了一跳,沒料到賽瑞斯這麼快就發現自己。

  賽瑞斯丟下自己的隊友,興奮地衝到天海面前,好奇地問:「你是NPC嗎?」

  天海這身打伴確實神秘,只露出兩隻眼睛,而且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戴上了眼鏡,又背上了兩個包掩飾身材。

  天海一聽賽瑞斯把自己當成NPC,立刻起了別種心思。

  「聽令,這裡乃我大神女族的棲息地,不得打擾。」天海掐著嗓子道。

  「可是我都已經打擾了這麼多天。」

  「咳、咳……你們昨天驚動了我大神女族的守護神,日後必將引起報復。」天海把自己被蟻后掃回家的事隨口掰了進去。

  「什麼報復?」聽到報複賽瑞斯反而更加感興趣了。

  天海暗想,賽瑞斯是玩家,玩家自然喜歡聽到什麼BOSS之類的消息,便拐了一個彎道:「此地將會枯竭、寸草不生、萬物不存。」

  「後面八個字是什麼意思?」

  「…………」敢情這個武力值爆表的男人還是個沒讀過書的啊!

  賽瑞斯也習慣NPC對他無言以對了,繼續問:「那要怎麼做?」

  「我族盛地已日趨貧瘠,必須要你們離開此地。」

  「你會給我什麼獎勵?」

  天海一看,有戲啊,立刻指著東方平原:「一路西行,將至黃金谷地。該處遍地寶藏,並有一顆神奇稻穗,能夠復甦大地。此事乃是我族秘密,暫不為人所知,若你能取得稻穗拯救我族聖地,必有重賞。」

  天海越編越起勁,心想這只要是玩家,一定都會受不了隱藏任務的誘惑。

  他看那賽瑞斯聽完故事後也很慎重地點頭,然後拔出長劍。

  天海有點心驚,但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你是要發任務給我嗎。」賽瑞斯道,他現在已經懂得一些遊戲規則了。

  天海也想好了說詞:「我族女神就在黃金谷地等待勇者的前來。」

  賽瑞斯聽完後似乎很滿意,立刻抬起手隨手將驅逐者之劍往前一送,直接插進了天海的腰部。

  天海睜大了瞳孔,不解地望著賽瑞斯。

  賽瑞斯笑了笑,道:「既已你不是發任務NPC,那就可以殺了對吧。」

  

  天海想說不對也已經來不及了。

  賽瑞斯的攻擊又快又猛,更重要的是他等級還比天海高,驅逐者之劍又是一把犀利的武器,隨著賽瑞斯越接究三十五級,攻擊力就越加強悍。

  天海沒兩下就死成屍體,他也不敢停留,非快地選擇了回城,就怕賽瑞斯認出他的身份來。

  

  賽瑞斯殺了不像NPC的NPC,也沒什麼感覺,在他看來NPC跟玩家的差別就是玩家的反抗比NPC的反抗來得有趣。

  但天海被砍時幾乎沒什麼掙扎,比新手鎮的兔子還要弱不禁風,還真的成功地矇騙了賽瑞斯,讓賽瑞斯把他當成了NPC。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天海瞎掰的黃金谷地、神秘任務,賽瑞斯根本沒聽進耳朵裡,他腦中就只記得一個任務,鏡小樓指定的,不能讓賽瑞斯得到公會石。

  雖然這是個非常無聊的任務,但在鏡小樓說結束之前,光明神親自下凡都不會動搖他的立場。

  

  只是真的好無聊啊……賽瑞斯嘆了口氣,隨手又爆了一隻路過的蜥蝪。

  三天不見鏡小樓,他竟然開始覺得不習慣了。

  遊戲有沒有朋友陪著玩的感覺差別很大,雖然月明星稀也派了不少人給他打下手,但在那群人中間,他卻找不到被鏡小樓罵傻逼、聽一體心劍跟星光閃閃鬥嘴時的快樂。

  要不是賽瑞斯本來就很習慣刻苦且乏味的訓練,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撐過這些日子。

  「唉。」

  賽瑞斯又一次翻開好友名單,他現在已經認得鏡小樓那三個字,也知道對方在線上。

  可是,卻不在自己身邊……

  賽瑞斯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於這樣一個朋友,真的有那麼一點……想念了。

  

  【大草原穿小鞋八】

  

  再次死回城的天海真的是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到底被賽瑞斯搞掉了多少經驗值啊?他現在都不敢算了。

  這還得感謝GW掉裝機率低,要死個十次才會爆一次,不然天海都不知道損失多少了。

  他恍惚地又一次走進拍賣場,下意識地找出公會石的頁面,結果這一看,他的三魂六魄瞬間奔回主體,因為他看到出價金額上頭大大地寫著五百金啊!

  

  五百金是什麼概念?

  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以現在的物價指數來看,五百金大概可以買個十套三十級玩家的頂級裝備了吧。

  就連天海自己都沒有五百金,他只能借,但幸好能借他錢的人還是比較多的,咬牙湊一湊還是湊得出來。

  

  可是真的要花這筆錢嗎?等這筆錢湊到後,天海又猶豫了。

  公會建立出期,各方面都得大手大腳一些,天海的目標可是第一,如果不讓加入的公會成員覺得這個會長夠霸氣,怎麼能夠長久穩地把公會發展下去呢。

  

  天海覺得,自己還是得再嘗試一下,他地地換了個上線時間,在外面世界天剛亮、也就是GW裡天要暗的時候登入遊戲,這時間通宵黨差不多都要睡了、而普通玩家大多還沒起床或是趕著上班上課,正是遊戲裡在線人口最低的時段。

  天海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又一次溜到馥饒平原,看到幾乎沒有人煙的甲蟲區,心裡那該有多感動啊!等了這麼多天,終於讓他等到了賽瑞斯不在的日子!

  天海迫不及待地衝上一隻螞蟻,他的武器也不弱,是把三十級的螢光大劍,用以前網遊的分級,就是件紫裝。

  那隻螞蟻碰到螢光大劍,果然被硬生生地畫破了腦袋。

  不過網遊又不是現實,腦袋被敲了只要血條還在就死不了。

  螞蟻吱吱吱地發出尖細的慘叫聲,襯得逐漸被黑夜籠罩的馥饒平原益發地淒涼。

  

  天海突然意識到不對,扭頭一望。

  泥馬這眼淚是真的要掉下來了,終於真正地體會到了一把什麼是淒涼。

  他都忘了啊,螞蟻是社會性動物啊!會群毆的啊!他本來還竊喜自己能獨佔這一大片的蟻窩啊,沒想到反倒是他自己要被蟻群們分享啦!

  

  死了集屬性掉了不少等級也掉了不少的天海,就這麼毫無意外地,橫躺在螞蟻的觸角之下……

  

  已經死了心的天海,又先去逛了下論壇。

  這個時候的GW還沒有推出在線網路服務,但再過三個月就會將論壇功能導入,直接能在遊戲裡操作。但眼下,天海只能先登出遊戲再另外使用桌機。

  這時間論壇自然也不會有什麼人,卻有個手動置頂的帖子,那帖子標題,硬生生地又讓天海睡意全消!

  

  狂賀蓋世英雄二級達成──

  

  才這點功夫,蓋世英雄就已經是二級公會了,這讓天海怎麼能忍!

  他果斷地重新進入遊戲,直接走向拍賣場,立刻搜了下公會石。

  這一搜,居然還有些驚喜,出現了新的公會石,起始價才二百金,而且截標時間更短,就在今晚八點!

  天海二話不說地立刻下了標,又擔心有人搶標,還弄了個自動出價。

  他心想,都這個時候了他也不能再把進度拖下去,再說還有另一顆五百金的石頭掛在上頭,這一顆再怎麼樣也不會超過這個價碼。

  

  弄好了程序後,天海去了東城門最一般的練級區像普通的玩家一樣開始刷怪。

  這麼辛苦地練級天海也是千百個不願意,但誰叫他死得這麼慘烈,連裝備的屬性的等級要求都差點要達不到了。

  就這麼刷著刷著,無聊的刷怪作業下,小學畢業後就沒有這麼早起過的天海漸漸地也不支倒地,就這麼在遊戲艙裡昏睡過去。

  渾來沒有注意到在這種時間還有玩家注意到他這樣一進一出拍賣場。

  

  一覺起來後,天海又有了些精神,重新登入遊戲,剛好收到了系統通知,說他可以去領競標成功的包裹。

  天海喜滋滋地奔去了拍賣場,向拍賣官提供的介面操作了幾下,終於要領到他多等了四天的公會石。

  「收你五百金幣。」拍賣官一本正經。

  天海愣了一下,只當搶標激烈,還是一陣肉痛地掏出金幣。

  但拍賣官接下來又把他的肉都打成了泥:「另賒欠匿名賣家五百金幣。」

  「什麼!」天海很沒形象地大叫了。

  這時間可不是沒有活人的清晨十分,而是最熱鬧的晚上八點啊,天海這一失態,倒是很快地達成了他的夢想之一,在GW裡被眾人圍觀。

  可是此時的天海也顧不上面子了,抓著拍賣官的臂膀急道:「賒欠是什麼意思?」

  拍賣官很嚴肅、很公正:「請注意你的肢體動作,若再與本官接觸超過三秒,本官有權限通報教堂守衛。」

  天海連忙放開拍賣官,但還是把手拍在桌上:「賒欠是什麼意思?」

  拍賣官立刻拿出一張拍賣商品使用說明:「你所購買的商品分期支付模式,得標者扣除現金支付,剩餘金額每週還款,利率十分。」

  「十分!」天海不淡定了,十分利,泥馬這根本是高利貸啊!

  

  GW的拍賣場是可以由賣家設定分期付款的,最高利息就是十分,系統在規定時間內會強制扣除買家口袋裡的款項,但如果買家錢不夠,那很抱歉,利息是會累計的,不過如果能在期限內補足剩餘金額,利息自然也不用算。

  因為利息非常恐怖,絕大部分的玩家當然都會選擇現金買賣。

  只現在GW才剛開服沒多久,還沒有幾個玩家會在拍賣場買賣需用用到分期付款的高檔物品,下標玩家自然也不會注意到有這個規定,更何況大部分的玩家在拍賣場買賣東西,都會優先確認自己的口袋有多深,也落不到分期付款這個田地。

  天海悲劇就在於他選擇了自動出價模式,而且還沒設上限,因為他根本沒想過拍賣場還能有分期付款這個模式,更沒想到賣家會這麼狠。

  系統很盡責,自然會一路幫他出價到沒有人再出價的程度為止。

  東西得標了,照規矩來說就是售出不包退,天海如果不想要吃下這麼高的利息就只能想辦法在最短時間還款。

  但天海更悲劇的地方就在於遊戲才剛開始,大家手頭上的現金都不多,他要湊個五百金已經很勉強了,剩下那五百金他想在一週還清……那也要他人品大爆發打個四、五顆公會石,才勉強辦得到。

  

  天海絕望地離開拍賣場,砍掉重練的心都有。

  而一直留在城裡觀望的星光閃閃則飛快地給鏡小樓送喜訊。

  『沒想到計劃這麼成功,我錄相了!天海的表情太精彩了你們一定要看!』

  一體心劍先回話:『真是作孽,我們最正直認真誠懇清新聖潔的官星大大居然也學會打擊落水狗了,都不知道是跟誰學的,一定是樓主教壞的。』

  星光閃閃狂汗,還真的檢討起自己的心態。

  鏡小樓才不理會一體心劍的吐槽:『辛苦了,五百金等等分給你們,剩下的等齊了再分。』

  一體心劍一聽有錢,態度立刻恭敬了起來:『樓主,快,我們再多賣幾顆公會石!』

  『之後賣不出這個價錢了吧。』星光閃閃還是有這點常識的。

  天海會被逼得去拍賣所競標,也是因為他唯一知道刷公會石的點被賽瑞斯封鎖了,可是隨著玩家等級慢慢提高,會有越來越多玩家獲得其他地區的情報,到時候公會石會慢慢被量產,就算不會成為滿街都有的地攤貨,但也不可能再賣個幾百幾千金了。

  再說,若不是鏡小樓讓人暗中抬價,天海又一時大意選擇了自動出價,天海也不可能被坑了這麼慘。

  『那就讓賽瑞斯繼續壟斷。』一體心劍提出建議。

  星光閃閃眉頭一皺,飛快地輸入文字:『不要欺負老實人。』

  『賽瑞斯算老實人?』這幾天一體心劍沒少從月明星稀那裡得知賽瑞斯的犀利,不只砍BOSS犀利,拖起火車那更是利得像地圖炮啊。

  『呃……』星光閃閃有些糾結,他總不能光明正大地說賽瑞斯呆吧。

  『夠了。』鏡小樓道:『太陽堡集合。』

  『那賽瑞斯呢?』星光閃閃問,人家還在馥饒平原熱血奮戰呢。

  鏡小樓想了下,不知怎麼心念一動,決定用最花時間的辦法:『我去領他回來。』

  

  【黃金水水不流一】

  

  鏡小樓說要再走一趟馥饒平原,一體心劍跟正躲著月明星稀的光閃閃居然也吵著要跟去了。

  也已經習慣這幾個隊友存在的鏡小樓這次沒有明顯拒絕,帶著人大搖擺重返穿山甲區。

  

  「小樓!」一個穿著重鎧的騎士從搖遠的地平線飛奔而來。

  才剛踏上黃土的鏡小樓臉都黑了,完全搞不清楚這麼遠的距離,賽瑞斯是如何發現自己的。

  「像狗一樣地飛奔過來了。」一體心劍墊起腳尖靠在星光閃閃耳邊說悄悄話。

  「…………」星光閃閃決定保持沉默,因為他實在不忍心承認一體心劍說的是事實。

  

  賽瑞斯的動作也快,沒一會兒就竄到了幾人面前,興奮地道:「你們來了。」

  一體心劍做出不爽的樣子嘟起嘴巴:「唉呀剛剛站得這麼遠你就看到樓主了,還叫得這麼大聲,但現在跑得這麼近了,看到我卻只有一句『你們』,太讓我受傷了,喔漏──在你心中我是何等地不受重視。」

  賽瑞斯也覺得有道理,立即道:「劍劍。」

  「蛤?」一體心劍覺得馥饒平原的風聲有點大,他好像聽錯了什麼。

  賽瑞斯又補充道:「閃閃叫閃閃,那你自然叫劍劍了。」

  「噗。」星光閃閃捂著嘴。

  一向嘴刁的一體心劍這下也無言以對了:「你還是叫我『喂』就好了。」

  「你們都已經是朋友了,叫喂、叫你的太不禮貌,劍劍。」

  「…………」一體心劍把絕望的目光投向鏡小樓,可是人家樓主根本不想拯救他。

  

  鏡小樓直接切入正題:「這幾天,就這樣,回去吧。」

  「不用再打螞蟻了嗎?」賽瑞斯鬆了口氣。

  「都已經到這裡了,我們去打獅鳩。」

  「嗯。」獅鳩是什麼賽瑞斯當然不知道,但他有不會有任何意見。

  

  這時間,幾乎可以確定被整得散盡家財的天海不會再出現在穿山甲區了,所以這幾天跟著賽瑞斯狂拉火車的大隊人馬自然也都已經離開,還有過半的人離開了隊伍,只剩下賽瑞斯一人還堅守著任務直到鏡小樓說停止。

  現在鏡小樓都親自到場了,賽瑞斯身為隊長當然不會糾結,飛快地解散了隊伍,重新跟鏡小樓組上隊。

  

  能回到熟悉的隊伍中,賽瑞斯終於又恢復了往日的熱情:「我會用隊伍頻道了!」

  「真的?」星光閃閃道。

  月明星稀借給賽瑞斯用的人手也不是機器人,自然會跟賽瑞斯聊聊天瞎扯扯,在知道賽瑞斯幾乎不會操縱系統介面後,一人一句地就向他介紹了一輪介面使用法。賽瑞斯學得慢,沒辦法誰叫他是個文盲,一些很簡單的中文說明他楞是一個字都看不懂,但還是勉為其難靠著後天努力死記硬背弄懂了怎麼敲文字。

  『……………………』他在隊伍頻道里敲了很多的點。

  「只有點?」一體心劍問。

  賽瑞斯點頭,很嚴肅地道:「這是密技,那些人教我的。」

  對於這種偏門的手段一體心劍都比較上心:「什麼密技?」

  「不管頻道里對話說的是什麼,只要打上點點點,就對了。」

  「就這樣?」

  「就這樣,保證對方也會用點點點回覆。」

  一體心劍皺了下眉,以為是自己想得不夠深入:「這有什麼好處?」

  「喔這個啊。」說到這裡賽瑞斯露出了得意的笑話:「因為我現在只看得懂點點點。」

  『…………』

  隊伍頻道里果然閃現了一整行的點,發話者是鏡小樓。

  賽瑞斯很高興,因為他其實還認得鏡小樓這三個字:「看吧,我看得懂了,小樓說了十二個點!」

  「…………」

  

  眾人狂汗,最後還是星光閃閃於心不忍,道:「我們以後儘量用語音吧。」

  這個提議沒有遭任何人反對,不過眼下他們四個人就聚在一起,也用不到什麼隊伍頻道,就順著鏡小樓的意思,一路西行,準備去打什麼獅鳩。

  

  馥饒平原因為佔地廣,途中的景色自然不會太單調,但除了穿山甲區是以黃土做基石,其他大區大多是田野、花海、綠草、灌木林、小樹林或是整遍的農作物,景色優美祥和,幾乎都能叫人忘了這裡的怪各個兇猛。

  這裡就能看出鏡小樓對地圖的掌握,他總能清楚知道隊伍所在位置以及附近怪物的配置。

  GW目前還沒有開放地圖系統,不是遊戲公司企圖玩弄玩家,而是這地圖是可以做為商品買賣的。

  遊戲公司只會提供最大範圍的地標,像是世界地圖那樣,只標示了區域疆界跟重點城市,而細部地圖則可以由玩家自行製作或是向NPC購買。

  像之前一體心劍畫的聖光教廷平面圖也是自制地圖的一種,可是更專業的地圖製作則需要技能。

  除了戰鬥技能,玩家當然也可以學生活技能。

  在GW裡勵志當個旅館主人或小店老闆的玩家大把大把的,還有一段時間GW流行起農家樂,玩家在馥饒平原之類的地方跟NPC租用農地,過起養雞種蕃茄的愜意生活。

  GW可不比現實生活這麼殘酷,幾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晴朗無云,而且沒有討厭的蚊蟲、也不用擔心睬到鳥屎雞糞,就連養肥的雞想要殺來吃也不用搞得血肉模糊的,多麼浪漫。

  鏡小樓目前到達的就是一片綿延的麥田就曾經風光一時,這裡在鏡小樓上輩子就被一家旅遊公司包租,然後再做起農村七日遊的業務。

  

  「前面是半寸小屋。」鏡小樓指著指著麥田的中間,有幾棟連在一起的農舍。

  半寸小屋不是系統定的名,是那家旅遊公司取的,後來玩家叫習慣了,連地圖上都標上了這個名字。

  半寸小屋名字小,格局倒是不錯,數十棟小平房交織錯落在麥田四處,每棟都有自己的院子。

  現在旅遊公司還沒把觸角伸進GW裡,半寸小屋住的自然都是NPC。

  這些NPC在小屋四周來來去去,都在忙著自己的事,他們是最普通的NPC,就跟新手村的鐵匠一樣,本身也許有一兩個小任務,但卻沒什麼太複雜的故事。

  

  鏡小樓帶著人,用最短的距離穿過麥田,熟悉地直接奔向最邊角的一間小屋。

  「樓主,你來過這裡?」一體心劍問,他也不是笨蛋,早察覺到鏡小樓對遊戲各細節都異常熟悉。

  「嗯。」鏡小樓也不解釋,直接動手敲了小屋的門。

  開門的是一名中年婦女,臉上表情很嚴厲,一見到鏡小樓就立刻怒斥:「異教徒!」

  鏡小樓手抖了一下,他都忘了他這輩子學的是深淵魔法,只好退兩步把賽瑞斯拉到自己身前。

  

  賽瑞斯茫然地看著中年婦女,中年婦女本來還瞪著銅鈴眼,可一看見賽瑞斯,不知怎麼就笑了,還親切地拉起賽瑞斯的臂彎,小鳥依人地靠在賽瑞斯身上。

  賽瑞斯最近狂殺螞蟻跟穿山甲,對馥饒平原的好感度大幅度地提高了不少,但沒人料到,好感度提高後NPC也可以變得這麼熱情這麼……花痴……

  這名中年婦女見到賽瑞斯後可是一眼都沒留給剩下三個人,帶著新歡,興奮地進了小屋,還順手把木門給砰地關上了。

  

  「斯斯威武,老幼通殺!」瞪著也不怎麼厚的木門,一體心劍羨慕地道。

  鏡小樓皺了下眉:「你一定要這樣叫他?」

  「等他不叫我劍J……兩個劍的時候,我會考慮改口。」

  一體心劍對於自己居然被取了個這麼猥瑣低級的暱稱可糾結了,但糾結了這麼久也沒成功讓賽瑞斯改口,他只好也主動噁心噁心賽瑞斯。

  本來嘛鏡小樓也懶得理一體心劍要怎麼稱呼賽瑞斯,可斯斯這兩個字聽起來實在太霸氣太讓人接受不能了!再說像這種這麼親暱的稱呼也輪不到他一體心劍叫吧──等等!鏡小樓愣了一下,覺得自己的思考出現了偏差。

  

  但還沒等他想通呢,農舍的門突然就被暴力地打開,然後就看見賽瑞斯攬著中年婦女像個一家之主似地笑咪咪地邀請他們入內。

  

  【黃金水水不流二】

  

  「瑪莉兒說她有個忙要請我們幫忙。」像名一家之主的賽瑞斯大方地倚著門框道。

  聽到這個NPC名字的另三個人都下意識地摀住了胃。

  泥馬好想吐──三人甚至連腦波都同步了。

  

  賽瑞斯接著開始介紹:「瑪莉兒說她的農作物最近都被一種會飛的野獸偷吃,要我們幫她趕走那些野獸。」

  「你能不能別再叫她的名字了……」一體心劍扭著身子。

  賽瑞斯好奇地問:「劍劍最近好像對名字特別在意。」

  一體心劍仰頭:「……佛祖啊我錯了。」

  「否豬是什麼?」

  「這不重要。」鏡小樓阻止了賽瑞斯接下來的疑惑,直接對上瑪莉兒:「我們可以幫妳趕走偷吃你作物的野獸,做為條件妳必須要提供黃金水的消息。」

  聽到黃金水三個字,瑪莉面色一沉,竟生出了幾分氣勢。

  「是誰派你來的?異教徒。」

  「妳只要知道我已經來了。」

  瑪莉兒搖頭:「若不是我家傑克兒出遠門了,區區幾隻小貓也用不著你出手。」

  一體心劍只覺得胸口一陣翻騰:「咳咳、傑克兒不會是妳兒子吧?」

  瑪莉兒立刻又換張臉,嬌羞地拍打著賽瑞斯:「討厭,傑克兒是人家老公啦。」

  

  一體心劍現在很痛苦,出於愛女人的天性,他沒辦法在瑪莉兒面前表現出任何不尊重,於是他發動了潛行,躲到了星光閃閃身後決定來個眼不見為淨,並在隊伍頻道里發了字:『人家不要接這個任務了人家要寧願繼續去窩沼澤。』

  星光閃閃忍住笑:『乖,你不想要知道黃金水是什麼嗎?』

  『啤酒?威士忌?維大力?搞不好是獅鳩尿!』

  『…………』

  一體心劍道:『別打點點點!』

  星光閃閃問:『為什麼?』

  接著飛快地出現了一行新的點點點:『…………』來自賽瑞斯。

  一體心劍嘆氣:『看吧,因為斯斯看得懂。』

  星光閃閃放了一個流汗的表情符號。

  賽瑞斯也丟了一個摸頭的表情符號,再加一連串的點點點。

  『這不科學。』一體心劍寫道:『斯斯居然進化到圖文並茂了。』

  

  一體心劍還在跟星光閃閃瞎扯,鏡小樓這邊倒是飛快地做好了工作:「妳的丈夫不在,妳遲早得發放任務。」

  瑪莉兒倒也硬氣:「不包括你這個異教徒。」

  「妳可以把任務發給妳身旁的男人。」

  賽瑞斯對瑪莉兒眨眨眼:「我會幫助妳。」

  瑪莉兒臉一紅,下意識地就應了聲:「好。」

  「妳聽過黃金谷地嗎?」賽瑞斯又問,他倒是想起了在穿山甲區也有個NPC提過什麼黃金的。

  瑪莉兒看著賽瑞斯的眼神還是一樣泛光,幾乎沒經過思考便道:「我只聽過黃金谷,那些野獸的棲地。」

  「是不是有位女神也在那裡?」

  「女神!」聽到關鍵字的一體心劍強勢插入:「快接了這個任務,我要去拯救我的女神。」

  瑪莉兒沒回答,面受透著迷茫,看來這個問題對她來講太過高深。

  雖然花痴了點,但她也只是個發放普通打怪收集任務的NPC,不像各大技能導師那樣值得挖掘。

  鏡小樓自然也不願意在她身上浪費太多時間,讓賽瑞斯盡快跟瑪莉兒接了任務,再把任務弄成團隊共享,便毫不留念地準備離開。

  

  但出大家意料的是瑪莉兒竟然會不離不棄地送了賽瑞斯半里路,直到麥田盡頭才甘願返家。

  「斯哥霸氣威武不解釋,牛逼啊。」看著瑪莉兒戀戀不捨的背影,一體心劍連哥都用上了,可見他有多麼羨慕賽瑞斯對女人的吸引力──雖然瑪莉兒年紀大得足以做他的娘。

  「是因為好感度吧?」星光閃閃試著用遊戲數據的方向思考。

  「非常有道理。」一體心劍點頭,又馬上問鏡小樓:「GW哪個城市的美女最多?雖然像我這麼可愛帥氣的男人沒有女人抗拒得了,但基礎工作還是要做得紮實才行。」

  鏡小樓斜眼瞪著身邊比自己矮一截的少年:「認你當乾兒子?」

  一體心劍很沒節操地笑道:「嘿嘿,這也沒什麼不好,母子啊,嘿嘿。」

  「…………」太猥瑣了,星光閃閃跟鏡小樓對看一眼,腦中共同浮現了一樣的念頭。

  

  星光閃閃畢竟還是比較成熟,試著打了圓場:「多刷幾隻獅鳩也許就能提高好感度了。」

  其實星光閃閃對馥饒平原的好感度也不低,但很顯然地瑪莉兒對星光閃閃一點興趣都沒有。

  該不會是因為我蒙著面?星光閃閃暗想。

  蒙面不只能迷惑玩家的眼睛,也可以降低NPC的辨識力,這點長期蒙面的星光閃閃已經自行測試出來了,但很可惜的是,月明星稀從來都不會因為他換了不同的面巾就認不出他。

  

  想到月明星稀,星光閃閃又是鬆了口氣。

  最近公會剛成立,身為會長的月明星稀有很多事要處理,事實上不只遊戲裡的事,在現實世界中有產業的月明星稀也十分忙碌,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來管星光閃閃。

  GW開服這一個月,月明星稀是千辛萬苦地請了假,才有辦法在遊戲裡對星光閃閃窮追不捨。

  眼看一個月就要到盡頭了,接下來的遊戲生涯就不會再有月明星稀的影子,思及此處星光閃閃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閃閃笑得真淫蕩。」一體心劍說。

  「我蒙著臉你也看得到?」

  一體心劍聳肩:「這還需要看?用我那一支睫毛量的目光量瞄上一眼就已經足夠知微見著。」

  「你顛三倒四的都說得是些什麼……」

  「嗯。」賽瑞斯也點頭:「睫毛的量詞是根。」

  「我居然被賽瑞斯糾正文法了!」一體心劍不可思議地瞪著賽瑞斯:「你是盜號的吧!快把錢跟裝備跟好友名單裡的美女都交出來,我就原諒你盜號的行為!」

  「賽瑞斯的好友名單裡除了我們還有誰?」星光閃閃也有些好奇。

  一體心劍頓了下:「……好像沒有我?」

  「你們還沒換過名片?」

  一體心劍翻起自己的好友名單,很長、非常長、長得星光閃閃都開始懷疑全GW的女性同胞的名字是不是都在上頭了。

  「還真沒有。」啟動了搜尋功能的一體心劍道。

  賽瑞斯卻這麼回答:「因為我不隨便調戲男人。」

  「我勉為其難被你調戲一下。」一體心劍答。

  「好。」賽瑞斯很高興:「你快過來讓我調戲。」

  

  ……鏡小樓又跟星光閃閃再次對望,兩人只能維持著沉默,沉默了三秒後,終於被一聲吼叫打斷。

  「快看!」加完好友的一體心劍果斷指向北方上空。

  一隻有翅膀的隼鷹囂張地徘徊在青空下,不實地發出淒厲的鳴嘯。

  

  隼鷹有翅膀好像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沒有翅膀的隼鷹才真叫稀奇。但這隼鷹卻有個野獸般的身子,有強而有力的四隻,看起來就像是把一隻大鳥與一頭貓科動物硬拚湊在一起。

  「這就是獅鳩……」

  玩過無數遊戲、看過各種圖鑑,對於這只神話生物他們都抿然於心,但這卻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嘴喙散著惡臭、身上羽毛又硬又粗的真正的獅鳩,星光閃閃跟一體心劍都差點給跪了。

  「好大只。」賽瑞斯道。

  「怎麼打啊?」一體心劍立刻去尋求鏡小樓的身影。

  鏡小樓隨手掏出自己的法杖,臉上一絲驚慌都不現,就這麼輕鬆地往強一跨,擋在了另三人面前。

  

  【黃金水水不流三】

  

  鏡小樓很有自信。

  如潮水般的魔法從他嘴裡報了出來,一個又一個地施加在獅鳩身上。

  

  這獅鳩其實也不叫獅鳩,就像螞蟻也不叫螞蟻,遊戲裡當然都有替它們取個比較威武霸氣的名字,但這些名字基本上不會出現在遊戲中,只能在官網提供的資料庫裡看到、或是NPC的口中聽到。

  玩家為了方便,一向都用自己最簡單的方式稱呼他們慣打的各大小怪,久了,也成了約定俗成的名字。

  

  鏡小樓眼前的獅鳩真正的名字他也忘了,但忘了名字不代表忘了打法。

  獅鳩是擁有制空能力的怪物,一般玩家很難對付,但鏡小樓剛好會一個魔法,重力禁錮,能有效地利用重力將目標壓制在固定範圍內。

  他等級不高,這個重力禁錮也只能維持五秒。

  但這五秒,已經足夠鏡小樓召喚骨狼。

  骨狼在第一時間跳上了獅鳩背,咬住獅鳩右側的翅膀。

  獅鳩失去平衡,沒辦法安全地起飛,只能瘋狂地扇著翅膀企圖把骨狼從身上弄下來。

  這時候鏡小樓最熟練的各式DOT技能連慣放下,瘋狂地消減獅鳩的生命。

  獅鳩見自己不能飛空,也不再嘗試,它還有四隻腿,並有著利如鋒刃的爪子。它仰天長吼,如頭猛獅般朝鏡小樓飛奔而來。

  鏡小樓很鎮定,揚手丟下一個黏稠陰影,這是一個緩速魔法,先限制獅鳩的速度,再丟出心靈恐懼,企圖擾亂獅鳩的精神,成功的話能讓獅鳩主動逃跑五秒。

  但獅鳩這種生物,精神力比較強,心靈恐懼最多只讓它退了三步。

  可是就光這三步的空檔,已經夠讓鏡小樓在自己與獅鳩中間布上惡臭泥沼,惡臭泥沼不只能降低獅鳩的速度,還會削弱他的防禦力。

  在獅鳩正式踏上鏡小樓佈置的陷阱後,一練串新的DOT又再一次連慣地放在獅鳩身上,持續性地燃燒獅鳩的血條。

  獅鳩被折磨得痛苦,又是一吼,但這一吼聲與先前都不同,它已不再有鷹隼的銳利,反而更逼近萬獸之王的憤怒。

  正宗的獅子吼,帶著驚人的氣勢衝向鏡小樓。

  鏡小樓連忙給自己連疊了數層傷害盾,傷害盾一層又一層地往上疊,在屍吼到達他胸前竟已疊滿了八層。

  獅吼完全無視那八層傷害盾,直挺挺地撲向鏡小樓。

  傷害盾在瞬間裂成碎片化於空氣,但獅吼帶來強大的攻擊也被化去了三分之二,剩下那一點鏡小樓足夠硬吃。

  

  就這樣,一個人,還是一個法師,便輕易地解決了獅鳩這樣高攻高防的神話生物。

  

  鏡小樓的表現十分霸道,卻又充滿了細膩,缺一步驟都可能被獅鳩抓到空擋趁虛而入。

  能夠這樣一步驟又接連著一步驟對付著獅鳩,足以證明他對獅鳩的熟悉。

  

  「你到底是誰。」終於,在鏡小樓去拾取獅鳩的掉落物後,一體心劍打破了沉默。

  「誰都不是。」鏡小樓道。

  早在陪鏡小樓去打公會石,一體心劍就已經察覺到鏡小樓的強大。這份強大不止源自於鏡小樓的技術,更多的是無法被隱藏的熟練。

  在一個剛開服不到一個月的遊戲裡,面對高於自己許多級的新怪物與新地圖,鏡小樓卻表現出行云流水的熟練,這根本不科學。

  「你該不會是內測人員吧!」一體心劍找到了個好理由。

  GW並沒有公測,但種這麼複雜的遊戲,內測沒做個一年兩年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全息網遊,所以內測人員對遊戲肯定比一般玩家更加熟悉,但為了避免這種熟悉影響了遊戲平衡,內測人員應該都會被禁止進入遊戲才對。

  難道鏡小樓是名偷跑的內測人員?

  果然,鏡小樓模棱兩可地回了一體心劍的問題:「你要這麼想隨你。」

  一體心劍亢奮了,他已經從鏡小樓的話中看到了默認:「內測!隱藏任務!秘笈!攻略!掀女NPC裙子不會被秒殺的辦法!快快都教給我!」

  他興奮地想要撲上正在揀獅鳩包裹的鏡小樓,卻硬生生地撞上了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賽瑞斯。

  「斯斯,讓開讓開,別阻擋我去抱樓主的大腿。」

  賽瑞斯沒讓,開口問:「你喜歡抱大腿?」

  「是啊是啊。」

  賽瑞斯伸出自己的腳,表情有些古怪:「那……你抱吧。」

  「……誰要抱一個人的腿!」一想到自己抱著賽瑞斯這結實精悍的長腿的模樣,一體心劍差點把胃汁都吐出來了。

  「可是你說你想抱小樓的?」

  「廢話,他是內測玩家啊!」

  內測玩家是什麼賽瑞斯當然不知道,他只覺得彆扭,尤其是當他回過頭看了鏡小樓一眼卻發現對方並不介意一體心劍說要抱他大腿的宣言時,賽瑞斯的失落感更濃了。

  「那、好吧……」賽瑞斯終於肯讓開路。

  只可惜,不等一體心劍衝到鏡小樓身邊,另一隻獅鳩已靠近了他們頭上的領空。

  

  新來的獅鳩顏色較淺,體型也較小,氣場看起來弱了不少。

  「嘿嘿來吧。」一體心劍衝著獅鳩叫道,話語裡滿是期待。

  鏡小樓卻擰起了眉,暗道一聲:「不好。」

  這兩個字他說得小聲,賽瑞斯卻補捉個十成十:「為什麼不好?」

  鏡小樓飛快地回到隊伍附近,對著新來的獅鳩放下重力禁錮,等獅鳩從高空中被拖到地上後,立刻指示賽瑞斯:「封住它的口!」

  「喔。」賽瑞斯只回一個字,便在眨眼間衝到了獅鳩面前。

  

  獅鳩的鳥喙彎曲成勾狀,正迅速地張合著,根本不需要嘗試也知道,如果被咬中的話那不會只是少一塊肉而已。

  賽瑞斯掏出武器,握住劍柄,直直地湊向獅鳩面前。

  獅鳩眼大如銅鈴,細長的瞳孔眯成一條線,張開能容入一顆腦袋的嘴喙衝著賽瑞斯的手臂咬下。

  賽瑞斯卻在瞬間抽回手,正好在嘴喙閉上時把驅逐者之劍的劍柄卡在嘴喙中央。

  獅鳩條件反射地再次張口,賽瑞斯卻趁勢將劍鋒從裝往上刮了嘴喙一大塊。

  嘴喙十分堅硬,與劍鋒碰撞時發出刺耳的磨擦噪音。

  獅鳩不滿地揮舞著翅膀,五秒的重力禁錮就快要結束,它仰起頭奮力地想要飛上由它稱霸的天空。

  賽瑞斯立即抽出驅逐者之劍,此時的獅鳩也已開始準備離地,昂首的頸子像是在宣示它的高傲。

  就在這一瞬間,驅逐者之劍的尖端插進了獅鳩的喉嚨。

  

  嗷──

  

  悲鳴被堵在賽瑞斯的劍下。

  沒人看清賽瑞斯怎麼做到的,等他們都意識過來時,賽瑞斯已經重新把獅鳩留在了地上。

  這才過了不到十秒,獅鳩的嘴已無法再發出足夠攝人的聲音。

  

  賽瑞斯仰起頭,邀功似地衝著鏡小樓揮手:「小樓,它不能說話了。」

  這下換鏡小樓說不出話來了。

  他本來是想讓賽瑞斯多製造點傷害,比如說刮掉獅鳩幾根羽毛之類的。

  獅鳩並不好打,它防禦沒有穿山甲高,靈活度也沒那群螞蟻利落。

  但它的羽毛保護效果很好,物理兵器很難在它身上得到太好的攻擊點,加上獅鳩自身的武力值就很高,全身上下會動的地方都能做為武器。

  要殺獅鳩,最好的辦法還是魔法攻擊。

  可是這魔法可不是丟到它身上就可以簡單了事的。

  獅鳩雖然對魔法的抗性不算太高,但人家血多還會飛啊,如果對手會遠程手段,它們通常會像老鷹抓小雞那樣由空中沖地對魔法師攻擊。

  魔法師多體態殘弱,哪耐得住獅鳩的一擊?

  再說獅鳩一旦發現自己打不過,它們居然會選擇撤到魔法很難迄及的高空!

  對付獅鳩最好的手段就是讓獅鳩留在地上,讓它的四肢著地無法做為武器,再封掉它的翅膀限制它的行動力。

  這些,鏡小樓靠著重力禁錮都已經達到了。

  但這只是個開始。

  可是,賽瑞斯卻藉著這個開始,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對獅鳩造成重創。

  看獅鳩現在要死不活的反應,獅鳩很可能已經攻擊到了獅鳩的弱點了。

  

  【黃金水水不流四】

  

  小獅鳩就這麼幹脆地被賽瑞斯狠狠地往死裡折騰,到最後終於失去了再次反抗的能力。

  確認獅鳩完全不會再動彈後,賽瑞斯意氣風發地回到鏡小樓身邊:「它不會說話了。」

  「不只是不會說話了。」一體心劍同情地望著死得毫無怪格的獅鳩,又忍不住懷疑起賽瑞斯的身份:「其實你根本是外掛吧!」

  「歪瓜是什麼?」

  一體心劍嚴肅道:「超越內測人員的存在。」

  「咳咳──」

  賽瑞斯問:「比小樓還厲害?」

  一體心劍道:「通常來說,是的。」

  「那樣很好。」

  聽賽瑞斯這樣說,換鏡小樓覺得不爽了。

  方才賽瑞斯強殺獅鳩,還殺得如此乾脆俐落,已經讓鏡小樓覺得有些沒面子,重生以來,他總覺得事情的發展跟他當初的預期很有落差,要是放在兩年前這時後,他已經跟天海組好公會開始招兵買馬同步進行馥饒平原的拓荒。像是對付獅鳩的方法,也是在那個時候由鏡小樓去嘗試出來。

  

  拓荒階段,天海對鏡小樓真的不能說不好,但他卻告訴鏡小樓,公會剛剛組建,自己身為會長,需要一點威信力,於是讓鏡小樓把包括獅鳩等其他怪物的攻略法都說成是天海研究出來的。

  那時候的鏡小樓一心只想要達成自己跟天海的夢想,他沒有拒絕這個提議。

  等公會真的茁壯起來、鏡小樓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什麼都來不及了。

  鏡小樓在公會裡的地位還是很超然,是最強打手也是會長的心腹。

  可是除去拓荒階段就在一起的老成員,不少新人都以為他是靠關係上位、甚至有不少姑娘會偷偷叫他會長夫人。

  ──會長夫人。

  呵,鏡小樓笑了笑,還沉浸在自嘲中時卻聽到賽瑞斯道:「外掛我當就好。」

  「啊?」鏡小樓恍惚了一下,卻想不起賽瑞斯這句話之前到底說了些什麼。

  賽瑞斯望望鏡小樓沉得跟鐵板一樣的臉:「我比你厲害,可以保護你了。」

  

  鏡小樓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有些什麼表示。

  旁邊的一體心劍繼續吱吱喳喳地道:「快交出各種洗錢、卡怪、無限複製的BUG!」

  「咳咳──」剛剛一直在努力刷存在感的星光閃閃終於找到空檔插話:「我還不想被禁言,你們能不能不要再討論這麼敏感的話題?」

  一體心劍立刻在嘴上打個叉:「唉唷我倒忘了,這遊戲有監測系統啊!真是太不尊重玩家的隱私權了,閃閃快去告他們!」

  「這都是些什麼跟什麼啊……」星光閃閃嘆了口氣,主動走向剛剛被賽瑞斯擊殺的獅鳩身旁,把掉下來的東西收進包裡。

  

  星光閃閃很無奈,他隊上的三個人,一個正在發呆、一個在傻笑、一個依然在碎碎念。

  沒一會兒,他又見到天邊飛來了幾點黑影。

  星光閃閃很自動自發地抬起弓,發動鷹眼技能,憑著也不能老讓鏡小樓跟賽瑞斯出風頭的信念,電光火石般地射出第一箭。

  

  叮的一聲,羽箭落地,竟沒有在獅鳩身上造成半點傷害。

  

  星光閃閃連忙退後,又射出一發強勁的二連矢。

  獅鳩終於飛到了星光閃閃肉眼可見的距離,星光閃閃嚇了一跳,因為這隻獅鳩比他們剛剛殺的兩隻都要大上不少。

  

  鏡小樓也終於從恍惚中清醒,連忙指揮著眾人:「快閃!」

  賽瑞斯力即拉住星光閃閃的臂膀,強行把人帶出獅鳩的攻擊範圍。

  接著自己不退反進,正好衝到獅鳩落下的位置。

  獅鳩自然不含糊地揮舞著前爪,由上往下每一式都充滿了力度,幾乎可以想見若是被爪子抓到,那會是如何開腸破肚。

  賽瑞斯卻也不懼,他甚至連驅逐者之劍都沒抬高,就這麼東閃西閃鑽到了獅鳩的腹部下。

  「就是那裡!」鏡小樓大叫。

  賽瑞斯頭往後直接後仰,讓驅逐者之劍化成一道弧線,掃過了獅鳩的肚子。

  獅鳩慘叫,拍動了翅膀立刻把自己拉高到賽瑞斯無法觸及之處。

  鏡小樓又開始念起法術,把獅鳩再一次抓了下來。

  幾個人連忙沖上去轟殺,終於把獅鳩磨得剩一點血皮。

  

  「太快了……」鏡小樓呢喃,又厲聲道:「都上去!」

  獅鳩還趴在地上喘著氣,沮喪地等著自己生命終結。鏡小樓來了,也毫不客氣,一屁股就直接坐在它身上,壓得它哀聲慘叫。

  幾個人有樣學樣,全擠了上去。

  獅鳩沒想到自己會被這樣對付,只差沒把最後一口老血全吐出來。

  鏡小樓現在可不想讓它死,讓賽瑞斯想辦法替它刷點血,自己的雙手則緊揪著羽毛,催促著它快點起飛。

  回巢也是獅鳩的本性,身受重傷的它只好拖著沉重的身子,搖搖晃晃地飛了起來。

  

  只是,這飛行的速度,真的是讓人不忍形容。

  最絕望的還是它的高度。

  以往其他遊戲的飛行坐騎,都能讓玩家翱翔四方快意江山,但這只倒楣的獅鳩,即使這麼努力地拍著翅膀也只勉強地離地一公尺,矮得一體心劍都懷疑自己能夠雙腳著地了。

  低頭看著近得彷彿觸及得到的草地,一體心劍忍不住抱怨:「傻黃貓你就不能飛高點?」

  「是你太重了。」星光閃閃道。

  「我長得最矮好不好!」一體心劍喊完又覺得不對:「我還年輕以後還會長高!」

  「你不是成年了?」鏡小樓問。

  星光閃閃補槍:「滿十八了還會再長身子嗎?」

  鏡小樓道:「能,我後來長了兩公分。」

  星光閃閃摸著一體心劍的腦袋:「再長兩公分有一百七嗎?」

  「滾滾滾滾滾!」一體心劍咆哮,結果他這吼聲居然引起了獅鳩的共鳴,人家獅鳩也跟著吼了起來。

  一體心劍嚇了一跳立即閉嘴。

  星光閃閃好奇地問:「因為是內測人員才知道獅鳩可以騎乘?」

  「唔……」鏡小樓含糊地道:「不是每隻都可以。」

  「有什麼差別?」

  「大小不同。」鏡小樓隨口解釋。

  獅鳩雖然外表都差不多,但功能也是略有不同。

  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獅鳩,就是方才鏡小樓獨立殺掉的那種。

  還有一些體型較小但飛行速度更快的巡邏獅鳩,就是賽瑞斯幹掉的那隻。

  這種獅鳩如果在戰鬥過程中發現不敵對手,會發出一種聲波通知同伴前來。

  再來一種就是被鏡小樓坐到屁股下的大型獅鳩,體型大戰鬥力也強悍,算是精英級的怪物。

  剩下的都要等遇到了才能介紹。

  

  說完這些,鏡小樓也覺得有些累了,趴在獅鳩的腦袋上,看著眼前的風景緩慢流動,不經想起自己第一次坐上獅鳩時的感動。

  

  那時候,只有他跟天海。

  那時候的天海抱著他的腰,大喊:「我要把這群都收成我們的座騎,你一隻我一隻。」

  那時候的他在笑,雖然笑意並不濃,卻是真正地感到期待。

  但是最後,得到獅鳩的不是鏡小樓。

  

  鏡小樓嘆了口氣。

  「不高興?」

  賽瑞斯低聲問。

  現在,靠在他身後的是賽瑞斯。

  鏡小樓突然產生了好奇:「如果只有一隻獅鳩能被馴化當成座騎,你會自己留著還是讓人?」

  賽瑞斯道:「為什麼只有一隻?」

  「……系統規定。」

  「喔,系統真小氣。只有獅鳩可以當座騎嗎?」

  鏡小樓有點意外賽瑞斯會這麼說:「有,但能夠飛行的只有小飛龍、白鷹、夜魔女……」

  「你喜歡哪一種?」

  硬要選的話,長時間混在月升之地的鏡小樓還是比較偏好龍類生物:「小飛龍。」

  「我們去找小飛龍。」

  「獅鳩你不要了?」

  「你要給我嗎?」

  鏡小樓有些無語了:「我是問你想不想要。」

  「我我我我想要!」但說話的卻是一體心劍。

  坐在最後的星光閃閃急忙敲了一體心劍的腦杓:「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偷偷自己決定利益分配太壞心了雖然我沒有桶到獅鳩的屁股那是因為我無法判定它是公的還是母的啊如果是公的話我還捅它多不健康啊但無論如何我也是團隊的一員你們不能無視我的存在。」

  「放心,少不了你。」鏡小樓沒有生氣,因為他知道一體心劍的要求才是最合理的。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打小飛龍?」賽瑞斯又問。

  鏡小樓汗了下:「呃……等級不夠。」

  賽瑞斯側了點身子,對他身後的一體心劍道:「聽到沒有,快點升級才能打小飛龍,不然不給你獅鳩了。」

  一體心劍連忙點頭:「YESSIR!可是你等級好像也沒比我高多少。」

  「不怕,我有很多屠龍經驗。」

  「真不愧是外掛!」一體心劍喜道。

  

  聽著身後吵成一團,鏡小樓決定不再理會。

  迎面吹來的風帶著暖意,心裡那點疙瘩,好像也這麼散盡了。

  

  【黃金水水不流五】

  

  被四個人折騰的獅鳩奮力地拍動著翅膀,終於停留在一處山谷入口。

  幾個人陸續從獅鳩身上跳下來,那獅鳩也不反抗了,反而是在第一時間夾著尾巴逃跑。

  「哈哈哈看它嚇成那個樣子!」一體心劍樂得想追上去,卻被鏡小樓一把拉住。

  「這裡是獅鳩老窩,你想送死的話就去。」

  一體心劍縮著脖子:「不是吧,這得有多少獅鳩在?」

  「它們基本上不會在自己的巢攻擊。」鏡小樓道,但他的聲音裡還是有些發虛。

  

  當年,他跟天海是直接被送進獅鳩所處的山谷中心。

  可是現在,他們卻是被留在山谷入口,入山的唯一道路還站了雄狀威武堪比門神的兩隻獅鳩。

  鏡小樓現在可不能確定那兩隻在入口當門衛的獅鳩會不會對他們有任何意見。

  太失策了,鏡小樓想。他沒料到這一次被當成臨時座騎的獅鳩會這麼不給力,載著四個人負重過高,因而飛不過山谷,只能把他們隨便丟在入口。

  

  鏡小樓把一體心劍叫來:「證明你存在感的時候到了。」

  一體心劍擺出敬禮的動作:「收到!」

  「那邊那兩隻,你過去跟它們說聲嗨。」

  「你說什麼太吵了我什麼都沒聽到!」一體心劍立刻換了個詞。

  「它們應該不會攻擊你。」鏡小樓道。

  「應該?」一體心劍敏銳地抓到了鏡小樓話語裡的猶豫。

  「……任何行動都要有些風險。」

  「我不幸身死沙場的話……你們有人學過復活嗎?」

  所有人把目光投向賽瑞斯。賽瑞斯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一體心劍又絕望地看向星光閃閃:「要是我死了要你男人叫來救命啊。」

  星光閃閃苦笑,拍拍一體心劍的肩:「放心,你會復活的,在重生點,還有他不是我男人。」

  「…………」一體心劍哭喪著臉走出隊伍,卻也堅定地朝著山谷入口前進。

  

  在越來越靠近守在山口的兩隻獅鳩時,一體心劍又加快了腳步,用S形曲線風騷地奔向獅鳩。

  獅鳩一見到他,立刻張嘴咆哮、揮舞前爪,阻赫意圖明顯。

  一體心劍連忙後退,動作有點難看卻十分有效。

  「我是來談和的和平大使,你們不能殺我!」邊閃,一體心劍還不忘嘴上嚷嚷兩句。

  守門的兩隻獅鳩哪裡理會他,不住地鼓動著翅膀宣示主權。

  一體心劍沒辦法,正準備要發動潛行,突然從山谷內部傳來一聲鳴叫,守門的兩隻獅鳩同步僵住了身子,竟無視了一體心劍,飛快地飛起,直接衝進山谷內部。

  

  「這──不會是被我嚇跑了吧?」一體心劍發愣著已經離開的兩隻獅鳩,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進去看看。」鏡小樓說,帶著隊伍鑽進山谷。

  這區域的地形鏡小樓也不太熟悉,但他的頭頂上有無數隻獅鳩飛過,順著它們的行進動線,勉強還是能找到方向。

  就這樣繞了幾個圈,他們終於到了山谷中心。

  

  山谷中心站滿了大大小小的獅鳩,一圈又一圈圍著一個圈子,黃澄澄的一片,遠遠看就像是被黃色染料潑撒的山水。

  「沒想到真的有黃金谷。」星光閃閃感嘆。

  正打算好好眺望這難得美景時,遠遠卻傳來不協調的吆喝聲。

  

  星光閃閃與鏡小樓對看一眼:「過去看看?」

  幾人鑽進了獅鳩的腳下,貓著身從在這些巨獸的腹部穿梭而過。

  那些獅鳩們對於鏡小樓等人的動作不怎麼在意,每一隻都靜氣凝神地瞪著圈子中心。

  圈子中心留了片十尺半徑的空地,站著兩個男人,以及一隻真正的獅子。

  

  「該死。」鏡小樓暗罵,同時示意其他三人藏在獅鳩群裡不要輕舉妄動。

  

  獅子長了一大圈的棕毛,但仍保留著兩片翅膀。它的身子也比任何一隻獅鳩都還要壯碩,前頸覆了些羽毛氣宇軒昂風姿颯爽,都還沒開口就已經是霸氣側漏。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地站在獅子王身前,不知道在跟獅鳩王說什麼,其中一名還是他們認得的。

  

  『天海!!!!!』一體心劍飛快地在隊伍頻道里輸入了一長串驚嘆號。

  『他怎麼會在這?』星光閃閃也迅速地碼字。

  鏡小樓臉色不太好:『黃金水要被拿走了。』

  『黃金水是什麼東西?』一體心劍問:『聽起來很值錢的感覺。』

  『孵化獅鳩蛋的培養劑。』

  『聽起來更加值錢的感覺!』

  

  黃金水確實是個緊俏貨,就連鏡小樓上輩子,產量也不是特別豐富。

  要獲得黃金水必須先刷高對馥饒平原的好感度,接著趁麥田豐收時、瑪莉兒的丈夫傑克兒不在的時候拜訪她,直到她請玩家替她收拾幾隻侵擾她麥田的獅鳩。

  等獅鳩殺到一定數量後,獅鳩會派大軍前來復仇。獅鳩部隊很粗爆,玩家仍要堅持,直到打打倒絕大部分的獅鳩,只留下身材最壯的那隻,然後坐著它回到黃金谷。

  玩家到了黃金谷中央後,要先找到鎮守山谷的獅子王,獅子王會問玩家為什麼要殘殺他的同胞,這時候要大方承認,表示獅鳩偷吃麥子會造成農民的損失,如果不想日後再有獅鳩犧牲,就應該拿出什麼補償。

  獅子王表示獅鳩們都喜歡跟自己一樣黃的東西,沒辦法抵抗麥田的吸引力,但是它可以給農民一點補償,讓麥子長得更好,只要玩家跟他PK一場,就能獲得神奇黃金水,能夠大幅提高麥子的結實量。

  獅子王很難打,輸了玩家會被眾獅鳩分屍,鐵定會噴一件裝備,贏了也只是獲得一小瓶黃金水。

  得到黃金水後不能傻傻地將水送回給瑪莉兒,而是還要偷偷在山谷裡打轉,然後可以在後山一個山道上發現傑克兒。

  傑克兒受了點傷,沒辦法獨立逃出獅鳩叢生的黃金谷,這時候玩家要將傑克兒帶回半寸小屋,傑克兒才會願意表明自己到山谷裡的目的,就是要偷拿那個能加速麥子生長的黃金水,但他並沒有找到黃金水藏在哪裡,只好偷走一顆獅鳩蛋,日後看看能不能跟獅鳩交易。

  不過差點死在黃金谷的傑克兒最後會用五百金幣的高價將獅鳩蛋賣給玩家,玩家再把蛋放進黃金水裡,一週後後才能孵出真正屬於玩家的座騎。

  

  如果知道任務流程,黃金水也不是這麼難取得,但第一時它的任務細節一直都沒有真正地曝光、二是傑克兒會離開半寸小屋的時間很短暫,一個月也就一到兩次,如果任務都被做掉了,那當月他就會乖乖當個宅男,而瑪莉兒也就不會發放起使任務。

  

  在鏡小樓重生前,獅鳩座騎也不過出產三十隻,有十隻還是他們公會霸佔的。

  鏡小樓本來想,趁著這個任務還沒有被大範圍知悉前,先弄幾顆獅鳩蛋自己養養,但沒想到卻有人搶在他這個重生者面前找到了獅子王。

  但也拖天海的福,讓鏡小樓他們沒殺幾隻怪就等到能當公車的大型獅鳩。

  

  鏡小樓仔細盯著站天海身旁的男人,黑髮黑眼、輪廓略深、身材比天海高大一些,長相在GW裡中倒是比較平凡,氣質倒是不差,最重要的是鏡小樓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否曾經見過這名男子。

  天海站在男人身後一步,臉上帶著期待,看起來對男子十分信賴。

  

  鏡小樓更加不爽了。

  上輩子,跟天海一起取得黃金水的是自己,但這輩子天海卻已經找好了代替品。

  鏡小樓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

  突然手上一熱,若有似無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在擔心?」

  鏡小樓這才發現,不知在什麼時候,自己的手又被賽瑞斯拉進了懷裡,被捂得結實。

  「…………」

  「別怕,我陪你。」

  「我沒有。」鏡小樓咬著牙道,心裡卻著時一鬆。他告訴自己,自己早就已經決定要跟天海說再見,都重生了,又何必去在意天海身旁又多了誰?

  「你可以放開我了。」他道。

  賽瑞斯卻輕輕用指腹擦著他的臉:「可是你不高興。」

  「…………」

  「靠著我,不用說話。」

  也許是光明神的魔力,鏡小樓竟真的主動往後退了一步,讓自己的背貼上賽瑞斯的胸膛。

  結實的觸感十分溫和,環上自己腰間的臂彎也十分堅定。

  那一瞬間,鏡小樓終於放下了重生以來一直高懸的神經──『嗶嗶嗶您與其他玩家有過於親密的肢體接觸──』系統警示音突然響起,驚得鏡小樓瞬間清醒。

  他迅速地離開賽瑞斯,仍不忘儘可能壓低自己的音量:「本該是我們的東西卻被人捷足先登,誰會高興?」

  賽瑞斯搔著頭小聲道:「成語我聽不太懂。」又道:「那個東西本來是你的?」

  「……不算是。」

  「但是你很想要?」

  「……也還好。」

  賽瑞斯心想,自己不要的東西那就讓給對方就好了。可是看鏡小樓的臉色,他只能轉個彎地問:「那是什麼東西?」

  「……能孵化成座騎的獅鳩蛋。」

  賽瑞斯笑了笑:「我會幫你抓小飛龍,我們就不要這種又胖又怪的動物了。」

  

  【黃金水水不流六】

  

  一直待在旁邊的一體心劍不樂意了:「什麼?你們在那邊放閃放這麼久居然就要把說好給我的獅鳩送人!」

  「噓──」星光閃閃用力封住一體心劍的嘴:「太大聲了會被發現。」

  

  一體心劍聲音確實是不小,但幸好對方已經跟獅子王動起手,技能聲光效果霹靂啪啦地響,根本沒空注意到鏡小樓這邊。

  「他們打起來了,我們走嗎?」星光閃閃問。

  「再等等。」鏡小樓道,誰知道天海跟神秘男子有沒有本事幹掉獅子王?若是他們反被獅子王幹掉,自己還能去撿個便宜。

  

  天海率先上去擋住獅子王的襲擊,神秘男子站他身後,不知道學的是什麼技能,各種暗器魔法齊飛,破壞力看起來還挺嚇人的。

  獅子王也不好打,最主要是它有三高,防高血高攻擊力高,略遜一籌的大概只有速度,但也只是比普通獅鳩遜了那麼點兒而已。

  天海邊抗邊給自己刷血,他是個正經八百的聖騎士,技能學得比賽瑞斯齊,裝備也好得多,一時間倒看不出頹勢。

  

  「行不行啊?」一體心劍問。

  鏡小樓搖頭。如果是以重生前的經驗來看,天海還真的沒什麼問題。

  一體心劍嘆道:「看來我的大黃貓要飛了。」

  星光閃閃道:「你老是叫人家大黃貓,人家自然不肯跟你。」

  一體心劍道:「這你就不懂了,我是在表達我的親切與友好,哪像那邊那兩個裝逼的,下手這麼狠,要是孩子長大後心裡有陰影怎麼辦?真該讓他們被雷霹一霹。」

  星光閃閃笑道:「你怎麼見誰都說對方裝逼。」

  「斯斯就不是。」一體心劍摸著下巴:「他是傻逼。」

  咚的一聲,鏡小樓的拳頭落在了一體心劍腦杓上:「傻逼不是你可以叫的。」

  被這樣敲一下,一體心劍差點咬到舌頭:「差別待遇多重標準見色忘友見異──」

  又是咚的一聲,這次換星光閃閃出手了。一體心劍捂著腦袋裝哭:「你們就知道欺負我!小心我告你們虐待兒童!」

  「我從不對付小孩。」賽瑞斯舉起雙手。

  一體心劍不置可否地撇嘴:「所以你才是傻──唉唉好吧我錯了你們可不可以不要把我踢出隊伍沒有隊友在身邊這就是危機四伏啊賽歲斯巨巨你大人有大諒快把我加回來!」

  一體心劍說話不帶標點符號的功夫也讓鏡小樓很頭痛,真的實在是太吵了,為了不讓他繼續嘮叨,鏡小樓只好說服讓賽瑞斯把一體心劍加回隊上。

  

  這一鬧騰,天海那邊又有了新動靜。

  獅子王終於用了它的翅膀,離地半尺開始跟天海玩起走位。

  天海臉色難看,他身後的男子依然沉著,攤手就變出一條繩索直接往獅子王身上扔。

  繩子一離手就自行扭動了起來,竟像只蛇般纏住了獅子王。

  這獅子王雖然難打,但畢竟是四、五十級左右的BOSS,走位技術好的話也不是拿不下來。

  上輩子的天海辦得到,那這輩子他自然也沒問題。

  磨了整整半小時,終於讓獅子王願意投降。

  

  獅子王半跪在地,一族之長的尊嚴仍讓維持著他的姿態:「看來本王是老了,竟被你們人類逼迫至此。」

  「您老還是十分威武。」天海討好道。

  獅子王又鼻子噴著氣,無可奈何地拿出一顆金球:「這是答應你們的東西。」

  「您果然是信守承諾的王者。」天海喜滋滋地收下金球,同時他身旁的男子卻未放鬆戒備。

  

  「那不會就是獅鳩蛋吧?」一體心劍擔憂地問鏡小樓。

  「不是。」那顆金球有個機關,打開後裡頭會有半罐的黃金水。

  「我去偷過來?」

  「怎麼偷?」鏡小樓鄙視。金球馬上就被天海收進系統空間裡了,放在這裡的東西只有死了十次後才有機會爆出來。

  「總要試試嘛。」一體心劍隨手要了一條面罩圍在臉上,然後無聲無息地鑽進獅鳩群。

  

  跟獅子王交易完成的天海滿意地退了兩步,湊到男子身邊不知低聲說了什麼,又拱手道:「那在下就先行告退。」

  獅子王疲憊地揮揮爪子:「人類,希望你們能信守誠諾。」

  隨後,一直在當背景板的獅鳩們終於有了動作,自主地讓出了一條路徑,正是指直谷口。

  天海笑了笑,也不多言,轉身便走。

  

  但意外就發現在他把背後空出來的那瞬間,一把匕首突然插進了他的左背,正是心臟之位。

  天海抽氣,扭動脖子,只覺得這一切荒唐得就像是電影。

  在他身後有道模糊的身影正慢慢凝實,居然是發動潛行的一體心劍!

  

  現了身形的一體心劍把面巾戳成條狀,綁在鼻子下方,看起來滑稽級了,他還衝著天海吐舌頭:「這一下居然秒不到你,你剛剛不是損了很多血?」

  天海粗重的抽著氣,早他先早一步的神秘男子也發現了異狀,回身向一體心劍扔了一道光束,直接命中一體心劍的右肩。

  一體心劍咬牙,用力地拔出深深捅進天海體內的匕首,扭頭就往獅鳩群裡鑽,沒兩下就看不見人影。

  「追!」天海繞了兩圈找不到人,猜想一體心劍又發動了潛行,要破潛行的方法有很多種,他便學過一個技能光索雷達有這樣的能力。

  但沒等天海把技能名喊完,他壓在胸口手卻突然被握住。

  神秘男人不知何時已貼在他身邊:「你想死?」

  「但他──」天海一怔,才想起來光索雷達是個範圍技能,會以施放者為圓心繞圈子。

  可天海身邊現在還站滿了獅鳩,他這技能一放下去就等於攻擊行為,到時候數十隻獅鳩圍上來,揮揮翅膀就能把他煽死。

  「別管多餘的事,任務還未完成。」男人道。

  天海沒辦法,只好先替自己刷血。白光悠悠地從他頭頂落下,但他卻益發的不安。

  「我好像見過他。」補滿血後,天海皺著眉,總覺得偷襲自己的娃娃臉十分眼熟。

  男人擰了下眉:「出去再說。」

  天海又回望了眼獅子王,獅子王還站在原地喘氣沒什麼動靜,反倒是周圍的獅鳩群越來越躁動。天海也不敢再多待下去,跟在男人身後直接奔向谷口。

  

  等天海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野中,一體心劍才慢吞吞意從獅子王背後摸出來。

  星光閃閃連忙把他抓回隊裡:「你可真大膽。」

  一體心劍扁著嘴,把臉上那條布巾扯下來:「可惜沒捅死他,我以為他跟大獅子打完架一定是殘血的說。」

  「那個男人……」鏡小樓一直在留意那個上輩子沒見過的男人,看男人離開的架勢,沒有打算在谷裡多繞幾圈,應該是不知道有獅鳩蛋這個任務,難道男人跟天海會千辛萬苦地來打BOSS,就真的只是要拿黃金水去澆麥田?

  「那個男人,不喜歡。」賽瑞斯接著鏡小樓的話。

  「噗──」一體心劍沒忍住笑:「分明是在吃醋。」

  賽瑞斯不太理解:「醋不是用喝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是喜歡樓主嗎。」

  「喜歡,但是喜歡跟吃醋有什麼關係?」

  聽到喜歡兩個字,鏡小樓明顯一僵,但他飛快地從新擺出殭屍臉。

  一體心劍繼續道:「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你得多學學,舉例說明啊,你喜歡樓主,可是樓主喜歡別的男人,你是不是會覺得被樓主喜歡的男人特別礙眼特別討厭?這就是吃醋嘛。」

  「不太明白,樓主喜歡誰就喜歡誰,我為什麼要覺得礙眼?」

  一體心劍望了星光閃閃一眼,星光閃閃聳肩,表示自己不參與。

  一體心劍嘆道:「小孩子。」

  「你說你嗎?」

  「我說的是──唉呀!獅子王跑過來了!」

  

  【黃金水水不流七】

  

  「人類。」獅子王恢宏霸氣的聲音在他們頭頂上震啊震的。

  一體心劍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怕死地道:「我還沒偷蛋成功你不能殺我!」

  獅子王無視一體心劍的胡言亂語:「人類,你們為何在此。」

  鏡小樓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只有誠實的賽瑞斯開口:「我們來找能當座騎的獅鳩。」

  獅子王鼻子噴了一大口氣,聽起來像是在嘆息:「本王不能容忍子孫受你們人類奴役。」

  「說得不錯。」賽瑞斯居然點頭,還對旁邊的一體心劍道:「還是別把自己的快樂加在別人的痛苦上好了。」

  一體心劍抗議:「胡說!我會對我的大黃貓溫柔得像是對女人的咪咪的!」

  「人類。」獅子王打斷一體心劍的話:「本王不能讓子孫為奴,但本王能夠暫時放棄尊嚴,只要能替我族帶來希望。」

  「啊?」一體心劍一臉茫然。

  「我族的故鄉本不在此處,是三百年前隨深淵之王前來至此,但光明神威對異族的容忍度越來越嚴苛,本王已能預見那老頭子將會如何踐踏我族,一瓢黃金水能換的只是一時安寧,等黃金水換來了豐收後,貪婪的光明神必會要我族獻祭土地。人類,若是你能讓我族子孫回到故鄉深淵之地,本王願意羨上此身。」

  NPC的台詞總是又臭又長,要是換在以前的鍵盤遊戲,幾個人早就把對話視窗快轉了,但眼下全息網遊,都不得不耐著聽獅子王講古。

  獅子王也是難得有人聽他說故事,一開口就沒完沒了地講了十幾分鐘,直到一體心劍忍不住打呵欠才停止。

  

  獅子王拍拍翅膀,微微飛高,他身後那一大票的獅鳩見狀,一時間都彎下後腳跟,同時跪地,唰唰唰地才眨展間,視野就開闊了起來。

  獅子王居高臨下,看著肉團幾下的四個人:「人類,你們願意完成我族的願望,護送我族前往深淵之地?」

  鏡小樓站了出來:「我們只有四個人。」

  深淵之地,說實話鏡小樓也只去過外圍幾次,那裡怪物等級超高,又都十分兇狠,憑個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完成獅子王的任務。

  「人類你們有兩種選擇。一是一路護送我族遷移至深冤之地,二是至深淵之地埋下傳送陣。前者,除本王之外,還會挑選出一百青壯提供你們運輸用,後者,只有本王──」

  從獅子王的話裡可以知道,這是個大型團隊或公會任務,如果出動一整個公會護送獅鳩一族從馥饒平原到深淵之地,那為了滿族整個公會的需要,一隻獅子王肯定不夠的,所以對方還會再附上一百勇士。

  獅子王又囉哩八唆了一大堆,大體是在說明一百勇士有多麼地好用,雖然不能隨身攜帶,但只要召喚就會在三分鐘之內,並能飛行到任何

  玩家曾經去過的地方。當然如果玩家在半空中被攻擊,獅鳩們是不會提供保護的。

  這個任務在鏡小樓上輩子也沒成功過,不知道是沒人觸發、還是完成不了。

  可是這麼大的餡餅掉下來,現在的鏡小樓卻只能選擇後者。

  「給我傳送陣吧。」

  獅子王又飛高了一些,然後從自己的屁股下方摸出了一顆金球:「這裡藏有五百年前由深淵之主設下的傳送法陣,這是出口,你們只需將此陣埋在深淵之地的黑獸山腳即可。」

  它把金球遞給鏡小樓,鏡小樓瞪著自己原先的目標,卻不知道該接還是不該接。

  「拉出來的。」星光閃閃道。

  「好噁心。」一體心劍道。

  「傻逼過來。」鏡小樓毅然找個不怕髒的去接下獅子王的重禮。

  賽瑞斯接過有人頭這麼大的金球,不沉,還有點溫溫的,覺得十分好奇:「能孵出小獅鳩嗎?」

  獅子王又噴了賽瑞斯一臉的氣,也不理會這個蠢問題:「待傳送陣埋下後,本王會有所感應,屆時人類你們需在原地等後。」

  獅子王又交待了些細節,才把鏡小樓等人送出黃金谷。

  幾個人空手而回,卻又接了個這麼大的任務,都覺得事世無常。

  

  「現在呢?」一體心劍有些洩氣的問。他知道要是任務真的完成了,獅子王也不是自己的。

  「去找瑪莉兒。」鏡小樓道。

  「找她做什麼?我們任務又沒完成。」

  星光閃閃卻聽懂了鏡小樓的意思:「但她發給我的任務我們完成了吧。」

  說完他自己翻開任務列表,確實出現任務能夠繳交的說明。

  

  又花了老半天的時間,才從黃金谷回到半寸小屋附近的麥田,這讓一體心劍對獅鳩更加有怨念了,一路上都在說如果有一隻大黃貓給他騎他就不用浪費這麼多體力也能長得更高更壯更帥氣了。

  賽瑞斯捏著一體心劍的手臂:「肉好軟。要多運動才能長肌肉。」

  「賽瑞斯說得不錯,你還想長高就不要老是玩遊戲。」星光閃閃道。他的身材也是相當不錯的,他畢竟是男藝人,還是當紅小生,保持體態是他的工作之一。

  但是在健身房硬修飾出來的肌肉看起來總是沒賽瑞斯身上的自然。

  一體心劍嘟嘴:「不是吧難道斯斯那肌肉不是系統修正出來?這得花多久時間上健身房啊?」

  賽瑞斯把每天離開遊戲後要做的事說了一遍,像是要先把劍招練過三遍、跑教堂十圈、等老神父起床後再拖地擦地板之類的,最後才是學習時間。

  一體心劍到現在仍把賽瑞斯當成是外國友人:「原來是傳教士,傳教士也會玩遊戲?」

  「神父先生說遊戲也能加速我語文學習的效率,只要別耽誤到正事即可。」

  「可是我看你中文還是一樣爛。」

  賽瑞斯笑了笑,沒解釋。

  他中文學習進度一直都不太快,除了中文難度高之外,更是因為他與這個世界的文化有代溝。

  在遊戲中尚好,GW是劍與魔法背景的遊戲,他融入得還快些,但現實世界中就連冰箱、洗衣機這種常見的家電,對他而言都是新到不能再新的新鮮貨。

  要硬背一個自己母語沒有的詞彙,並不如想像中的簡單,現在的他已經做得夠好了,這還要多虧老神父對他有足夠的耐心。

  鏡小樓突然問:「你住在教堂?」

  「是的。」

  鏡小樓又問:「哪裡的教堂?」

  賽瑞斯不知道地址:「在一個公園裡。」

  鏡小樓臉色一沉,咬了咬唇不接話,也不知道是又想起了什麼,低頭大步地跨了兩步,硬是走在隊伍最強。

  賽瑞斯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知為何竟覺得心荒,想把人拉過來又不敢,一會兒伸手一會兒又縮手,最後只能抓抓自己的頭髮。

  他可笑的動作全看在星光閃閃眼裡,星光閃閃有些不忍,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如果你喜歡就主動點。」

  「我不明白。」

  「你不想把樓主追到手?」

  賽瑞斯望著離自己不過幾步遠的鏡小樓:「他離得並不遠。」

  「我不是這意思、唉……」星光閃閃都覺得自己中文不夠好了:「你不想要樓主當你的情人?」

  「是要娶小樓為妻的意思嗎?」

  「呃、也可以這麼說。」

  「原來你們這裡男人可以娶男人為妻。」

  「…………」星光閃閃要哭了:「先別管可不可以,我問的是你想不想?」

  這個問題賽瑞斯是真沒想過,在他的世界,也不是沒有貴族小姐向他送過秋波,但當時他一心要去挑戰仇恨王子,有為主獻身的覺悟,自然也沒有動過談感情的念頭。

  只是沒想到仇恨王子沒砍成,自己反先被送到了異世界,眼下在異世界的生活也過了一月有餘了,賽瑞斯仍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有回家的希望。

  「希望獅鳩們能回故鄉。」賽瑞斯道。

  這話題轉太快了,星光閃閃有點接應不上:「我問的……算了你還是別告訴我了,你自己去跟樓主討論吧。」

  賽瑞斯聽話,大步地追上鏡小樓:「閃閃讓我問你──我回去的話你怎麼辦?」

  「啥?」

  賽瑞斯皺著臉,好不容易才擠出句字:「獅鳩要回到故鄉,獅鳩在黃金谷的妻兒怎麼辦。」

  「自然是一起送回深淵之地。」

  「說的也對。」賽瑞斯露出潔白的牙齒:「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去嗎?」

  

  【月已明天未黑一】

  

  鏡小樓心思都放在賽瑞斯方才提及的教堂上,根本沒聽懂賽瑞斯在講什麼鬼話,很自然地以為賽瑞斯是要讓他一起去教堂:「我考慮考慮。」

  這個答案不算肯定,但也足夠讓賽瑞斯開心。

  雖然賽瑞斯還沒搞懂為什麼星光閃閃會要自己去把鏡小樓娶回家,可是他一點都不介意這時候捏住鏡小樓的手。

  「你做什麼!」鏡小樓一窘,懊惱地想怎麼自己每次都躲不掉賽瑞斯的偷襲。

  「你不喜歡我牽你?」

  「廢話。」

  賽瑞斯歪著腦袋,他平時都在幫神父先生的忙,也遇過幾對想借教堂做場地的情侶,那些人來的時候十指都扣得緊緊的,想來這個異世界的習慣跟賽瑞斯的國家差異不算太遠,相愛的兩人都喜歡有更親密的肢體接觸。

  但看鏡小樓反應這麼大,賽瑞斯又有些迷惘了:「是不是只有夫妻才能牽手?」

  「……也不一定。」

  「那我為什麼不能牽你?」

  「……你怎麼不去牽心劍或閃閃?」

  賽瑞斯微愣,扭頭望向身後的心光閃閃,心光閃閃用力地揮手兼搖頭,擺明就是不想要來當炮灰。

  賽瑞斯只好道:「閃閃不想要,也許是因為他不喜歡我。」

  鏡小樓微怒,脫口道:「我也不喜歡──」

  最後那個你字他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因為他看見賽瑞斯嘴唇抿了起來、眉毛皺了起來,明明生得高大俊逸,卻看起來像是受了欺負無力還擊一樣。

  鏡小樓心裡一軟,嘆了口氣:「你對我……真是那個意思?」

  「什麼意思?」

  鏡小樓知道,跟賽瑞斯溝通,用暗示的方式是行不通的。

  但他更沒臉把話問得更直白,只好惱怒地甩開賽瑞斯,又奔走了起來。

  

  見鏡小樓跑遠了,賽瑞斯也沒想追,而是等一體心劍走近自己後,牽起一體心劍的手。

  一體心劍反應很快:「斯斯你幹麼?不會是要拿我做實驗吧?就像那些搞不清楚自己是直是彎的性向不明人士為了確認自己到底是不是GAY而跑去找一個男人上床一樣,但是我要先說好唷,我才不想當你的試驗品,你要找就去找閃閃,他才喜歡男人,我不喜歡!但如果你真的非得要我不可,也不是不可以,牽手一百、親嘴五百、更進一步我們要私下討論。」

  星光閃閃用力咳了兩聲:「我什麼時候說我喜歡男人了?」

  一體心劍驚恐地看著星光閃閃:「什麼!難道月明星稀真的是女人?」

  賽瑞斯放開一體心劍的手,回憶道:「我記得,她被叫做奶媽。」

  「…………」

  一體心劍立刻翻出自己的好友名單:「唉呀我沒跟月明姑娘換上名片,閃閃你讓她加我好友吧,沒準沒多久我就會成為會長夫人了呢。」

  「我說……」星光閃閃很無奈:「樓主都跑遠了,你們還在這拖拖拉拉的,成嗎?」

  

  獨自跑遠的鏡小樓,甩掉身後那三個奇葩後,忍不住思考起賽瑞斯的感情。

  他其實不太能確定,賽瑞斯對自己,真的是那個意思?

  

  上一輩子剛創公會的時候,他跟天海也是形影不離,好多人都說他們倆除了兄弟情誼必定還攙了點什麼。

  謠言傳久了,連鏡小樓都誤以為自己對天海真的有那麼點心思,也一度以為天海對自己是抱持著同樣的想法,所以當他被人叫會長夫人的時候也沒生氣。

  就這樣曖昧了一年多,當鏡小樓差點小要找天海攤牌告白的時候,天海找了一個真正的會長夫人回來。

  

  那名會長夫人特別漂亮、特別有錢、還特別大氣,對於鏡小樓的存在,也只是笑笑地說了一聲「辛苦了,以後天海的事我能幫上一把」。

  打從那個女人出現,鏡小樓就再也不願參與公會活動。他以為他的行動可以讓天海察覺到他在不高興,天海也確實是發現了他的不痛快,私底下偷偷告訴鏡小樓,那個女人是富家千金,砸了大錢進遊戲享受,而公會正值建設階段,處處需要用錢,只要在公會給那女人一個好位置,派些人陪她大小姐到處悠晃,就不愁沒有資金。

  即使各種跡象都已經讓鏡小樓動搖,鏡小樓還是信了天海的話。

  於是當會長夫人在公會的人望與地位越來越高時,他都沒有開口說半句閒話。

  

  他一直告訴自己,天海只是在利用那女人的財力。

  直到那一天,天海為了給那女人騰位置,把他調升於空有虛名的公會長老、而把副會長給了那女人後,鏡小樓才真正覺悟到,自己也是天海利用的一顆棋。

  

  嚴格說起來,天海沒有背叛他。天海雖然說過喜歡他、卻沒有說過不只把他當兄弟。

  即便天海利用他,但也同樣給他夠好的裝備、夠大的權利。

  除了鏡小樓,沒有人認為天海待他不公。

  全部都是他鏡小樓自己心胸狹隘、善妒陰沉、自我中心,單方面地覺得委屈。

  最後,甚至選擇了在天海對不起自己之前、先對不起天海。

  

  沒想到他卻重生了。

  

  重生後,他的遊戲生活過得真心不錯。

  上天不僅送他一個新手大禮包──賽瑞斯。

  還讓他認識了星光閃閃跟一體心劍,並組成了一個沒有猜疑與隔閡的隊伍。

  

  有這些人在,使得他騙了天海一千金幣,也沒有覺得多爽快,因為報仇成功而扭曲的愉悅已經不再能滿足他。

  能再打壓天海幾次固然好,能取代天海成為遊戲第一人更是好,但如果能跟這群隊友一直開開心心地玩遊戲下去,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鏡小樓開始焦慮。

  賽瑞斯模糊不清的好感讓他猶豫,要是自己誤會了賽瑞斯的感情,最後是不是又會把重來一次的人生弄得一團糟?

  而且,才一個月,太短了。

  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完全看不出賽瑞斯對於自己的喜歡已經超越了喜歡。

  

  「那個傻逼……」鏡小樓嘆氣,也停下了腳步。

  「學弟?居然在這裡遇見你。」

  鏡小樓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己趕了老半天的路,居然已經跑到農舍的範圍了,再踏幾步就能進入農舍的院子。

  而院子裡站了兩個男人,其中一明全身白色鎧甲,頭髮整理得很整齊,正笑吟吟地向鏡小樓招手:「才幾天不見你就不記得我這個學長了?」

  

  鏡小樓連忙在臉上摸了一把,沒戴面罩。沒想到在毫無遮掩的情況下會遇到讓自己又矛盾又糾結得都快精分的天海。

  天海眼尖,笑眯眯地靠了過來:「我們約好要一起玩遊戲,但你卻沒跟我聯絡,我以為你不玩了呢,原來是背著學長我偷偷玩,現在幾級啦?瞧你這身袍子,之前看過別的玩家穿過,是紫裝吧。」

  鏡小樓心裡驚了下,乾巴巴地道:「拍賣場隨便拉的。」

  提到拍賣場,天海臉色一暗,但很快地又亮了起來:「既然都遇到了,學長我最近辦了個公會,高手不少,你進來幫幫學長吧。」

  「不,我有──」鏡小樓剛想拒絕,馬上想到天海跟賽瑞斯見過,而且搞不好這輩子都再也不會忘記賽瑞斯那張臉,急忙發了訊息讓星光閃閃把賽瑞斯帶去瑪莉兒的小屋,絕對不要放他出來嚇人。

  「有什麼?怎麼幾天不見你就變得這麼生疏,我們不是說好要在GW裡建個最強公會風光一把嗎?」

  「記得。」但已經過了兩年,那印象也變得模糊了,以至於那個約定,鏡小樓也不想遵守了。

  天海又笑了笑,他笑起來一向溫和:「難不成學弟其實已經加入了別人的公會不要學長了?」

  「我有個朋友。」鏡小樓脫口道:「找我加入星月無雙。」

  天海很明顯地對星月無雙有不良好的印象,也顧不上形象,哼了一聲:「那個叫月什麼來著的會長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

  「你退了,來幫學長吧。」

  鏡小樓不知道要怎麼拒絕,事實上他一直都很少拒絕天海,他學會的只是沉默以及漠視。

  可是眼下,他不得不轉個話題:「那個男人是誰?」他指著剛剛幫天海打獅子王的神秘男人。

  「噢他啊,風雨無聲。」天海的語氣聽來有點不屑,介紹起來也不情不願的:「現在是我的投資人。」

  「投資人?」

  天海終於又找回了笑容:「說來也不怕你笑,學長我前陣子為了弄公會,投資了不少,這公會要弄到好就跟開公司一樣,光靠一個人肯定不行,需要人才也需要資金,你不來幫我,我只好自己去找人幫忙了。小樓你還是回來吧,就算風雨投再多錢,我最信任的還是你。」

  「…………」若是以前,鏡小樓還真的會被天海說動,但現在,他只能搖頭。

  天海顯得很失望,那雙眼睛看起來隨時都會落淚:「好吧。那學長還有任務,你要是沒事,一起如何?」

  「什麼任務?」

  天海指著風雨無聲身後的那片農莊風光:「看到這裡的幾個農舍沒有,風景還不錯吧,拿來做我們的基地很有發展性,以後公會成員練級也方便,在這裡做點經營還能賺其他玩家一筆,現在學長正在試著找能快速提升好感度的方法。你說,學長的公會是不是比那個星月無雙更有前途?」

  天海說得不少,把一些暫時沒公開的公會計劃都說了。鏡小樓知道,他還是希望能拉攏自己。

  當天海對誰有企圖時,那釋出的真心,真的很難讓人不動搖。

  幸好鏡小樓已經不是當年的鏡小樓,天海找到的代替品也不是普通的代替品。風月無雙的聲音冷冷地飄了過來:「天海,夠久了。」

  天海露出些許尷尬且不滿的表情,若不是鏡小樓認識他久了,可能也察覺不到。

  「小樓,交換名片吧,以後有什麼需要直接告訴學長。」

  鏡小樓沒有再拒絕他。

  看著天海的名字重新出現在自己的好友名單、聽著天海還在耳邊叨念特別需要自己,鏡小樓突然有一種想要放棄遊戲的衝動。

  

  【月已明天未黑二】

  

  鏡小樓究竟是沒有放棄。

  等天海跟風雨無聲離開後,他飛快地衝去瑪莉兒的小屋,在屋裡看見聊得正歡的賽瑞斯,這才松了口氣。

  賽瑞斯替鏡小樓端了一碗水:「誰欺負你了?」

  一體心劍不置可否:「我們樓主不要欺負人就阿彌陀佛了,妳說是吧瑪莉兒小姐。」

  「討厭,人家已經不是小姐了。」瑪莉兒嬌羞地拍打著一體心劍的背,差點沒把他拍掉半條命。

  因為完成了打獅鳩任務,連帶的瑪莉兒對鏡小樓的臉色也好了不少。

  又閒聊了幾句,瑪莉兒問:「諸位勇者、以及異教徒,你們可否有看到我的丈夫傑克兒?」

  這也是個任務,但有了獅子王發佈的另一個任務在前,鏡小樓還是果斷地拒絕掉。

  瑪莉兒顯得很失望,但也不勉強。

  她只是個普通小NPC,倒是沒有強制發放任務的能力。

  

  幾個人躲在屋裡,聽完鏡小樓跟天海巧遇的經過後也就沒什麼事做,只能大眼瞪小眼。

  鏡小樓現在見賽瑞斯仍殘存著點尷尬,只好把視線放在星光閃閃身上。

  星光閃閃不愧是當明星的人,一張臉還是十分賞心悅目。

  「看我有什麼事?」星光閃閃問。

  鏡小樓正在放空,也答得特別自然:「要怎樣才能長得像你這樣?」

  「呃。」

  一體心劍立刻舉手回答:「整型吧整型!明星都整型的,說吧閃閃大大,你整過沒有。」

  星光閃閃苦笑:「我入行時沒幾個錢,根本沒動過這個心思。」

  「整型是什麼?」

  一體心劍道:「動刀把你的臉變成別人的樣子。」

  賽瑞斯好奇了:「好厲害的技術,我能學嗎?刀子我也會用。」

  一體心劍翻著白眼:「我懷疑你不只是外國人了,你根本不是地球人。」

  「地球……地球我知道。」這個老神父有教過他:「是我們住的地方,是一顆星星,原來星星上真的能夠住人。」

  一體心劍道:「太陽裡頭也能住人呢。」

  賽瑞斯雙眼一亮:「真的?住的都是些什麼人?我也能去太陽嗎?那裡頭一定住著偉大的神祇。」

  「……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了。」

  「那就閉嘴。」鏡小樓不耐道,再聽賽瑞斯胡言亂語下去,他對那傻逼的微薄好感都會給弄沒了。

  

  好感──鏡小樓最終還是意識到自己的確存了這份心思,心裡澀澀的,暗道自己果然是個倒貼貨,見誰對自己好些、就會忍不住動搖。

  

  偏偏賽瑞斯完全體會不到鏡小樓的糾結,還當他是遇見天海那個討厭鬼才心情不好:「小樓你放心,GW的人後都可以無限復活,這樣的話你想要殺死天海幾次都可以。」

  「…………」鏡小樓又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會對賽瑞斯這種傻逼有好感?

  賽瑞斯可不比天海,天海表面上至少溫柔體貼,嘴巴也跟抹了蜜似的,很難讓人心生惡感。

  而賽瑞斯呢,不開口就算了,一開口就會讓人很想質疑他有沒有讀過幼兒園。

  鏡小樓嘆息:「我不殺他。」

  一體心劍逮了機會插嘴:「就是就是,殺他浪費時間提高不了經濟建設,我們應該要努力榨乾他第二筆一千金!」

  提到錢,鏡小樓猜想,那個十分利應該是賺不到了。

  天海說風雨無聲是他的投資商。以他對天海的瞭解,天海不可能對一個人這麼言聽計從,風雨無聲肯定不只是投資商這麼簡單,他很可能還是天海的債主。

  要驗證這點的方法,就是再跑一趟拍賣行。

  

  鏡小樓拿出先早跟星光閃閃要的面罩,還特地換了袍子:「我回太陽堡,你們繼續。」

  「我跟你去。」賽瑞斯立刻站了起來。

  連賽瑞斯都說要走,剩下兩個人也不想再留,紛紛表示要一起上路。

  鏡小樓瞥了他們一眼,沒阻止,跟瑪莉兒打了一聲招呼就摸出小屋。

  

  四人一路無話地直奔太陽堡,鏡小樓去了拍賣行,賽瑞斯就去找白主教報到,星光閃閃又去逛街,而一體心劍當然是去追妹子了。

  白主教看到賽瑞斯出現很高興:「友愛的兄弟,你又成長了不少。」

  「我每次見你你都要跟我說一樣的話。」

  賽瑞斯邊說邊翻出操作介面,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三十三級了。

  「友愛的兄弟,等你成長到能夠完美使用驅逐者之劍時,在下能給予你一些幫助。」

  「什麼幫助?」

  白主教呵呵一笑:「此劍乃英雄懷恩擊退深淵惡魔的聖劍,但其真正的能力已被封印,需等你自身實力與此劍相符,在下才能為其解開力量。」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賽瑞斯想:「如果封印解開,我就能去深淵之地了?」

  白主教皺巴巴的雙唇上上下下地張合著,最後才道:「友愛的兄弟,你、你要替我主傳遞光明的力量至永夜的深淵?」

  「噢,我是要送──」

  「在下真是太感動了!」白主叫狠狠握住賽瑞斯的雙手:「但友愛的兄弟,你現在的能力太過纖弱,前往深淵之地路凶險,你需要更加提高你的實力。」

  「我只是──」

  「等到你能完全使用驅逐者後再來找在下。」

  「好吧。」賽瑞斯實在拒絕不了白主教的熱情。

  白主教又跟他說了不少光主教的壞話,還偷偷告訴賽瑞斯,如果他能夠將光明神的力量討伐那些深淵惡魔,下屆聖光會議他必地能長不少臉。還語重心長地補了一句:「千不不要讓光主教的學生知道你即將完成的壯舉。」

  「我們難道不能一起合作?」

  「呸呸呸跟那種人的學生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還不如跟深淵惡魔合作……唉這些話你可別說出去,在下再教你新的技能。」

  什麼虎皮的賽瑞斯不懂,但他也不想再問白主教。白主教看起來太過興奮了,害他有點害怕白主教會興奮到直接休克,學完新技能後他也不敢多做停留,在隊伍頻道里打了幾個點點點表示再見,然後就直接下線。

  

  第二天,上線時其他三個人都不在,賽瑞斯心想自己要去深淵之地,必須要把等級練高一些,就去了城北欺負小動物。

  不少路人看他技術過硬,問他要不要一起,都被賽瑞斯給拒絕了。

  城北郊外也有野狼野豬,雖然外表看起來兇殘不少,等級也提高不少,但實質上的打法跟彩虹鎮外的野狼也豬也沒什麼差別。

  野狼的攻擊力較高速度又快,但血比野豬薄了許多。對於賽瑞斯這種不擔心會被狼咬的玩家,野狼血少殺得快是更好的選擇於,於是他就自己霸了一小塊地盤貓起來練級。

  這野狼殺多了,自然就生出了野狼王。

  野狼王長得比起來怪物大上不少,口水也流得多,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城北練功路過的人也不少,一看到狼王出現,仇恨還放在賽瑞斯一人身上,附近也不像有隊友支援,都興致高昂地衝上來圍觀。

  他們每個人都在想,只要等賽瑞斯一掛,就能名正言順的接手狼王。

  誰知道這賽瑞斯根本不是普通人,等級比在彩虹鎮時期好上不少,力量也比從前高,最重要的是他還學會技能了,沒事可以給自己刷刷血了。

  就這樣,在眾人錯愕中,賽瑞斯獨自PK掉了狼王。

  

  狼王一倒,掉了滿地包裹。

  賽瑞斯非常從容地依依拾起,也不去在意圍關群眾眼中的羨慕嫉妒。

  終於群眾裡有人按捺不住站了出來,是個身材極好穿得也少的漂亮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賽瑞斯抬頭,見是個女人對自己說話:「妳不會冷嗎?」

  女人輕啟雙唇,過了片刻才意識到賽瑞斯是在拐著彎說她衣著曝露,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你什麼意思!」

  「女孩子還是要……那個詞我忘了怎麼說了。」賽瑞斯順手拆開野狼王掉的包裹,從裡頭撿了一件披風,給女人披上。

  女人憑著自己的花容月色也確實是遇到不少巴著她獻慇勤的男人,但哪有一個比得上賽瑞斯這樣一本正經的紳士作派?女人春心一蕩,順手就拉住賽瑞斯的手,嬌聲道:「人家剛剛看你一個人打死狼王,人家還沒見過像你這麼威猛的男人,你要不要進我們公會?會長可是我幹哥,我在公會裡還有點份量,一定可以把你推薦上去,唉討厭,光顧著說人家都忘了要先跟你交換名片。」

  賽瑞斯粗魯地掙開女人的觸碰,只說了三個字:「不可以。」

  女人大概沒遇過會拒絕自己的男人,有些發愣,見賽瑞斯轉身要離開後才又跺腳追上去:「你是看不起我嗎?」

  「我跟你又不認識。」賽瑞斯道。

  「你一定聽過我的公會!」

  「蓋世英雄?」

  女人滿意地笑了,正想要威風地說幾句公會有多稀罕時,又聽見賽瑞斯道:「果然是,另兩家公會的人不會不認得我。」

  「你──」原來這名玩家這麼有名?女人有點心驚,更是打定主意要邀賽瑞斯入會:「我們蓋世英雄可是目前有的三個公會中等級最高的,既然你這麼厲害,我能說服我哥讓你帶個團。」

  「妳喜歡這裡嗎?」

  「啊?」

  「妳喜歡就讓給妳好了。」說完,賽瑞斯連句再見都沒給,扭頭就走。

  他估計鏡小樓快上線了,還是回太陽堡等人比較實在。

  

  【月已明天未黑三】

  

  結果當天鏡小樓都沒有出現。

  賽瑞斯一人孤單地站在拍賣場門口,望著玩家進去又出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麼。

  如果是在自己的國家,得了閒的賽瑞斯會跟同伴比試比試、或看幾本雜書、或到貴族家騙吃騙喝,再怎麼樣總能找到打發時間的事。但現在,不上遊戲就只能對著蒼白的教堂牆壁發呆、上了遊戲也只能對著熱鬧的拍賣場發呆。

  其間星光閃閃跟一體心劍都有上線,但星光閃閃在來找賽瑞斯的路上被月明星稀逮個正著,月明星稀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說服了星光閃閃跟自己走。

  只是不甘寂寞的星光閃閃在臨走前還硬拉上一體心劍,就是鐵了心要讓一體心劍去當那個大燈炮。

  

  星光閃閃傳話給賽瑞斯,讓賽瑞斯別再等了,先自己去練級或是去逛街。

  但鏡小樓不在的時候,賽瑞斯對於升級打怪的興趣實在不大,加上腰袋里根本沒幾個金幣,想買東西也買不起。

  賽瑞斯乾脆在拍賣場對街擺起了路邊攤,賣起打螞蟻跟穿山甲石撿的各色裝備,這些裝備等級跟數質對這階段的玩家而言是非常好的選擇,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賽瑞斯也不懂行價,都是對方開多少,他覺得差不多就賣。

  後來是有好心路人看不下去,也在旁邊擺起攤來,還順便替賽瑞斯做起參謀。

  

  就這樣一天過去。

  再隔日,鏡小樓終於上了線。

  他上一次下線是在拍賣場,登錄遊戲後,還沒適應全息世界便走出拍賣場。

  等眼睛適應了光線,卻驚見原本很乾淨的拍賣場街道,居然聚滿了大大小小的人工攤販。

  鏡小樓愣了下,攤販正中央突然站起一大個子,滿心歡喜地朝他猛揮手。

  「小樓小樓!」

  鏡小樓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臉,臉上的布巾還在,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麼地一時間就認出自己的。

  鏡小樓嘆了口氣,放棄心裡那點尷尬,反對賽瑞斯勾勾手指,賽瑞斯二話不說地就衝過街道,屁顛屁顛地跟在鏡小樓後頭。

  賽瑞斯早就沒東西可賣了,一直待在拍賣場對街不走就是為了要等鏡小樓,等了這麼久他自然高興,也就顧不上鏡小樓想去哪裡,一路跟到城外去,一句多餘的話都沒問

  

  出了城,鏡小樓無意識地往西邊走,走上一段路後才自己停下腳步。

  太陽堡城西的玩家比較少,也沒什麼高經濟價值的怪跟任務,只有幾個生活技能的NPC在。

  「你要一直跟著?」

  賽瑞斯低著腦袋:「你也沒叫我走。」

  「我要一趟月爾瑪。」鏡小樓隨口道,他準備回去看一下紅瓦屋主人、順利更新幾個技能。

  「那走吧。」

  鏡小樓加快腳步:「我沒說要帶你去。」

  「不用你帶,我跟著你就成了。」

  「…………」

  「去月爾瑪很遠嗎?」

  鏡小樓沒好氣道:「很遠。」

  「那你能不能等我先升到三十五級?」

  這是賽瑞斯第一次要求要先升級,鏡小樓雖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對付賽瑞斯,還是好奇地問了他理由。

  賽瑞斯亮出驅逐者之劍,將白主教跟他說的話重覆了一遍。

  把驅逐者劍放在手上拿捏了許久,鏡小樓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以他的等級能夠完全激活驅逐者之劍的數據,加上比別人更多的遊戲經驗,竟也完全看不出這把武器有什麼特殊之處。

  「先升級再說。」鏡小樓把劍還給賽瑞斯,淡淡地道。

  

  太陽堡城西沒什麼適合的練級地,兩人又回到城北找了一處小溪澗,圈了一塊地方殺起巨蜻蜓。

  巨蜻蜓等級跟野狼差不多,經驗值卻少了些,會圍毆還會飛,非常不好瞄準,所以愛殺它的玩家不多。但巨蜻蜓雖然有萬般缺點,最大的優點就是數量龐大,適合賽瑞斯這個拉車高手與鏡小樓這個AE法師。

  兩人打了莫約兩個小時,賽瑞斯也升到了三十四級,再一級就能去找白主教討禮物。

  距離目標只差臨門一腳,鏡小樓也就特別有幹勁,還不時去附近小樹林找野熊來賺點經驗值。

  

  就在鏡小樓又一次去找野熊時,拖了二十幾隻巨蜻蜓回來的賽瑞斯,卻看見鏡小樓所站的位置已經換上了一群陌生人。

  

  陌生人莫約十來名玩家,為首的是個頭髮梳得老高的壯漢,壯漢身邊則站了名披著披風的女人。

  賽瑞斯覺得那個女人有些面熟:「我好像看過妳。」

  為手的豎發壯漢氣焰頗為囂張,誤以為賽瑞斯口裡的『妳』是『你』,便主動站了出來:「哈哈哈果然這遊戲裡不認識本大爺的人都還沒出新手村。」

  賽瑞斯卻衝著他眨眼:「你是誰?」

  「你──」

  「他是我們會長,蓋世英奇。」壯漢隔壁的美女開口,她的聲音略尖細,很容易讓人印象深刻。

  賽瑞斯噢地好長一聲,才想起來女人是昨天穿得特別曝露的那位:「妳又要來搶我的練級點了嗎?」

  「誰稀罕!」美女不知為何突然拔高了嗓子,見賽瑞斯身後那跟蒼蠅一樣煩人的巨蜻蜓們,又放柔了聲音:「看來你現在很需要我們幫助嘛。」

  「幫助什──」最後那個字還沒吐完,蓋世英奇已經招呼隊員,一轟而上地把巨蜻蜓都幹掉。

  巨蜻蜓迴避率高,費了番功夫,才依依摔落地上。

  看著滿地的包裹,拾有權卻不再是自己,賽瑞斯臉色暗了下來。

  料理完巨蜻蜓的蓋世英奇又回到賽瑞斯面前,拍拍他的肩:「兄弟,聽我妹子說你技術很硬,PK掉狼王?我妹子看你一個人在這裡打幾隻飛蟲,混得挺狼狽的嘛哈哈,特地叫我過來見見你,要不加入我們蓋世英雄公會?你上哪都有兄弟給你撐腰。」

  像是要印證蓋世英奇的話,跟著蓋世英奇來的幾十個人立刻把賽瑞斯包圍在中間,

  「…………」

  蓋世英奇收起武器,他用的是一把重斧:「兄弟如何?能讓本大爺親自邀請可是給你天大的面子。」

  「老大,應該要先驗過才穩妥。」他旁邊一個玩家古裡怪氣地道。

  蓋世英奇也認為這個建議有前瞻性,朝著那玩家點頭,正想發話時,他身旁的美女就撞了一下他的臂膀:「你們不相信我的眼光嗎?」

  那美女在蓋世英雄裡頭估計很受歡迎,幾個人馬上閉上嘴,就連蓋世英奇都很賣她面子,對著賽瑞斯揚起下巴:「聽到沒有,我老妹都這麼說了。」

  「說什麼?」賽瑞斯漫不經心道,卻暗自觀察著包圍他的幾個人,企圖找出裡頭最弱的一環,好讓自己能在第一時間衝破人牆。

  「你──」蓋世英奇脾氣可不好,已經亮出了他那把巨斧:「給你臉別不要臉,我就來試試你是不是真的跟老妹說得一樣這麼厲害。」

  「哥!」美女嬌嗔一聲,又給賽瑞斯送了一記媚眼:「我哥都讓你加公會了,你還想怎麼樣。」

  賽瑞斯覺得自己很無辜:「他說要給我臉,可是我早就有用了好多年的臉,就是我自己的。還是其實他要給我一個能變成別人的面具?對了,就像是整型一樣,你哥哥是整型老師嗎?」

  

  賽瑞斯一番顛三倒四的話說完,蓋世英奇跟他妹妹跟周圍的一票路人都沉默了。

  他們都還在思考賽瑞斯這長句裡有什麼深刻內涵時,賽瑞斯右手邊光線突然暗了下來,接著出現數十顆暗球,暗球連爆,竟在短短三秒內磨掉了一玩家的半條血。

  那玩家嚇了一大跳,還以為自己重了什麼陷阱,連忙跳得遠遠。

  於是,原先像銅牆鐵壁的包圍網出現了漏洞。

  賽瑞斯也很果決,第一時間就掏出武器,往前一掃,將幾個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的玩家又往外推了兩步,又把這漏洞捅得更大。

  

  「給我殺!」蓋世英奇這下是真的火大,拎著巨斧率先衝了上去。

  此時的賽瑞斯已經跑出包圍網,正跳上溪澗一塊大石上。

  見蓋世英奇很自發地朝自己跑來,背後還帶著他的一群部下,賽瑞斯的笑容更盛了,輕快道:「小樓。」

  

  到底是小囉還是笑了,蓋世英奇也沒聽清楚。

  他只知道他眼前突然一黑,然後是鋪天蓋地的黑色暗球砸在他的身上、也許也砸到了他身後的部下身上。

  接著又是亂七八糟的DOT,非常大方地全丟在他腦門上。

  最後則是找回了主動權的賽瑞斯,威風八面地從高處跳下來,毫不手軟地收割著他們的生命。

  

  沒兩下,十幾個人,除了那個美女之外,一個不少地全滅了。

  美女被嚇傻了,用披風緊緊包住自己,但仍然不肯示弱地瞪著賽瑞斯:「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誰?」鏡小樓問,語氣不太好。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隻野熊返回練級點,就見到賽瑞斯被人給堵了,一時只覺得異常忿怒,心道自己的人怎麼可以隨便被欺負,就花了點時間甩掉野熊,回來救人。

  賽瑞斯溫和地笑了笑:「蓋世英雄。」又補充:「他們好像想找我入公會。」

  「嗯。」鏡小樓點頭,這公會他當然知道,他們的公會石還是他賣的。

  「你又是什麼東西!」美女衝著鏡小樓大罵,還想多說什麼時,胸口就插進了一把劍:「啊!」她不可置信地瞪著賽瑞斯,他本來以為她活著是賽瑞斯對她憐香惜玉。

  賽瑞斯臉上還掛著笑,若不是手裡握著劍,那張臉可以說是陽光帥氣:「小樓才不是東西。」

  「…………」鏡小樓汗了一下,低聲道:「天高海闊已經邀請我們了。」

  天高海闊就是天海的公會,也是鏡小樓親手創辦、待了兩年的公會,再次提它的名字時,他心裡還是有點悶。

  女人咬唇,在她心中天高海闊就是個破公會,一個破公會的人也這麼囂張,要不是礙於情勢,她早就罵出口了。

  「妳還有要問的嗎?」賽瑞斯問,並把劍拔回來準備隨時再捅進去。

  女人又看了賽瑞斯一眼,突然覺得很委屈,竟當場脫掉披風,露出火辣的身材,再把披風丟到賽瑞思臉上:「還你!」

  說完,就自己下線跑了。

  

  「還你?」鏡小樓看著拿下披風的賽瑞斯。

  賽瑞斯乖巧地把披風遞給鏡小樓:「好像是我之前送……呃、借給她的。你要嗎?」

  「那女人用過的東西。」

  賽瑞斯陪笑:「那我再打一件給你?野狼王會掉。」

  居然還是野外BOSS掉的裝備……鏡小樓轉身就走。

  「小樓,你去哪?」

  鏡小樓不理他,直接鑽進小樹林。

  「小樓,我只是……哎,不會說……」

  賽瑞斯抓著頭髮,只得認命地追上去。

  

  【月已明天未黑四】

  

  鏡小樓走得急,沒一回兒就鑽出了小林子。

  小林子外接著城北的原野,視野一下遼闊了起來,心裡頭那些剪不清理不斷的雜念也散了一些。

  「小樓!」

  鏡小樓終於願意停下腳步,等著賽瑞斯繞到自己身前。

  「你生氣了。」賽瑞斯道。他方才跑了大老遠的路還邊跑邊喊,現在說話的語氣卻不見喘。

  鏡小樓瞅著他,幾秒後脫口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高興?」

  「知道。」

  「你說。」

  「因為你也喜歡我。」賽瑞斯雖然沒怎麼談過戀愛,但又不是瞎子,看過不少親朋好友在戀愛的漩渦裡苦苦掙扎,當然知道只有喜歡這種感情,才會對一個路過的女人產生嫉妒這種情緒。

  「…………」鏡小樓的眼神有點迷離。

  於是賽瑞斯又有些猶豫了:「不是嗎?」

  「我可沒這麼說過。」鏡小樓冷硬地道。他只是一時有點轉不過來,回想當初,天海也是這個樣子,在他面前對他好,但在別人面前也對任何一個不是他的人好。

  看到賽瑞斯跟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有些糾纏不清時,鏡小樓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果然如此』,然後又開始氣這麼在意賽瑞斯的自己,最後又氣說了這麼多曖昧不明的話害自己誤會的賽瑞斯。

  鏡小樓覺得窩囊透了。

  「小樓,你不高興可以告訴我,劍劍說你總是神經緊張,就像快生孩子的女人。」

  「你讓他去給你生去。」

  「可是,他不會生啊。」

  「難道我就會生?」

  鏡小樓的音量有些大,像是受到了刺激。

  「小樓……」

  鏡小樓把下唇咬了又咬,才道:「回去繼續。」

  「繼續什麼?」

  「練級!傻逼。」

  「噢,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傻逼了?劍劍說這是不好聽的詞。」

  鏡小樓瞪著他,只覺得自己的太揚穴在跳,跳得他心煩意亂:「你以前不在意,心劍跟你提了你就在意了?」

  賽瑞斯笑了笑:「其實我覺得傻逼挺可愛的。我母親小時候都叫我賽比,你這樣叫我我覺得親切。」

  「我不會這樣叫你。」

  鏡小樓丟下這句話轉身又鑽回小數林。

  賽瑞斯不敢惹他,只得默默地跟在後頭。

  

  兩人一路無話,直到回到了溪澗後才化掉了點尷尬。

  賽瑞斯不等鏡小樓指示就乖乖地去拉巨蜻蜓,鏡小樓也懶得再去找什麼野熊,就站在原地等賽瑞斯回來。

  沉默的打怪、拉怪、打怪、拉怪十分無聊,但偏偏他們誰都不肯先開口。

  鏡小樓的臉依然很臭,估計欠了他五百金幣的天海突然像個暴發戶把錢丟在他腳邊時他的臉都不會這麼臭。

  賽瑞斯看鏡小樓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更是不高興,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像鏡小樓這種性格的人,要是在他的國家,肯定沒有人願意跟他做朋友。

  雖然連星光閃閃都說賽瑞斯脾氣好,可是賽瑞斯知道自己脾氣很硬,喜歡的就是喜歡、討厭的就是討厭,誰的面子都不給,在他以前的國家,也沒少給那些貴族臉色。

  只是他現在看鏡小樓很順眼,才會容忍鏡小樓這久、到現在都已成了一種習慣。

  星光閃閃說他是想跟鏡小樓戀愛。

  賽瑞斯沒跟人談過戀愛,但也看過人談戀愛,他以前幾個兄弟都把戀愛形容得有多驚心動魄,自己的世界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會因為對方的反應而改變。

  戀愛過的人都說:愛情就發生在心動的那一剎那,不好好把握一眨眼就跑個沒影了。

  

  賽瑞斯問自己到底心動了沒有。

  他偷偷瞄著鏡小樓,鏡小樓正背對著太陽,臉上被陰影覆蓋,眉頭深鎖,顯得特別陰鬱。

  微風吹過了他的頭髮,他順手用指尖剝開了瀏海,再仰起下巴瞄了眼藍得像顆寶石的天空。

  光線照亮了他的臉頰,他眯起眼,不甚耐煩地又低下頭,拿起法杖敲打著溪澗的石頭。

  然後賽瑞斯就像忘了呼吸、忘了自己還在拉怪、忘了附近有幾隻巨蜻蜓已經看上了他。

  

  他想,那就是心動。

  那種心動,微小淡薄並不強烈,也不像其他人形容的那樣炙熱。

  那種心動,只是會在他和鏡小樓一塊時,忍不住多看鏡小樓一眼。只是會在他多看了一眼後,忍不住想要湊上去親暱。只是會在他牽起人家的手後,忍不住想再把人抱進懷裡。

  可偏偏他卻不知道,他的忍不住,是不是又會讓鏡小樓更加反彈?

  

  賽瑞斯又開始躁進了,問自己為什麼要喜歡上這麼麻煩的一個人。

  

  賽瑞斯的確是真的不知道,鏡小樓之所以會把臉崩得這麼緊,是因為他正在氣惱自己的醋勁居然這麼大。

  鏡小樓一會兒懷疑賽瑞斯只把他當成是朋友中比較重要的那個、而不是特別的那個,一會兒又不願意跟別的女人共享賽瑞斯的乳名,即使那個女人是賽瑞斯的娘。

  鏡小樓都快搞不懂自己究竟只是花痴只要是對自己好的男人都接受、還是真的對賽瑞斯有了想法。

  

  不該存在的獨佔欲無法克制地侵蝕了他的心,連以前跟天海在一起時他都沒有這麼小家子氣。

  結果一個重生,反而把他的器量直接砍了對折。

  鏡小樓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可是沒辦法,他缺乏安全感,他怕對一個人太好最後又是竹籃打水兩手空,更不幸的是,他跟跟賽瑞斯還有溝通障礙。

  這麼簡單的感情問題被處理得一團麻亂,鏡小樓真的是煩到不行,只好踢著溪石出氣,偏偏這時候附近居然POP了巨蜻蜓王。

  

  比別的蜻蜓都大只的巨無霸蜻蜓移動著它如汽車般的身軀,從幾米外都能聽見它煽動翅膀的嗡嗡聲。

  這麼大的一隻怪物,怎麼看都知道絕非善類,足球大的複眼把鏡小樓照成了無數個小影相,細長的口氣正一曲一伸地吐著毒液。

  

  鏡小樓握緊著法杖,惡狠狠地瞪著蜻蜓王,「來得正好。」他道,準備用巨蜻蜓王來做為自己心中那股怨氣的祭品。

  巨蜻蜓王大概也是被那股恨意嚇到,居然只是挪動了下屁股,也沒有立刻發動攻擊。

  「哼。」鏡小樓冷笑,率先丟下了緩行術跟DOT,再把一大堆能用的減益魔法全砸了上去,毫不在乎這樣是不是會打亂施法的節奏。

  巨蜻蜓王受到傷害,為了維持NPC小BOSS的尊嚴,也不得不張口舞翅地衝了上來。

  但它最終仍沒有觸碰到鏡小樓。

  因為賽瑞斯反應更快。

  賽瑞斯從大老遠趕了回來,在關鍵時刻擋在了鏡小樓面前,硬是生生地把巨蜻蜓王推開了半米遠。

  鏡小樓沒開口說什麼,只是繼續丟各種傷害魔法。

  賽瑞斯也不搭話,同樣沉默地配合著巨蜻蜓王的攻擊出招。

  

  一隻野生BOSS還難不倒賽瑞斯,兩個人即使沒有交流也不代表沒有默契。

  沒多久,巨蜻蜓王終於變不出招給予威脅,就這麼消香玉損地落地,掉了滿地的包裹。

  隔著巨蜻蜓王的屍體,賽瑞斯看著鏡小樓、鏡小樓也看著他,視線交融在一起,卻找不到任何一絲交集處。

  賽瑞斯嘆了口氣,包裹也沒揀,選擇退讓地轉過身,繼續去完成他的拉怪任務。

  

  「賽瑞!」鏡小樓突然開了口。

  賽瑞斯的背影猛然一震,沒回頭:「你叫我?」

  「……嗯。」

  「我在不高興。」

  「…………」

  「你不問我為什麼不高興?」

  鏡小樓現在才覺得自己也是個傻逼:「……算了,你走吧。」

  「我才不要走。」賽瑞斯立刻返身,用超乎鏡小樓想像的速度沖了回來:「我不高興你不高興的時候都不告訴我你為什麼不高興,你讓我猜,我如果猜不到你又會更不高興。我希望你不高興的時候我能讓你高興,如果是我讓你不高興,你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只會覺得你在亂發脾氣。」

  一堆高興不高興的,結果鏡小樓只聽清了最後一句:「我就是這種人,脾氣差,用不著你特意討好。」

  賽瑞斯眨眨眼,似乎從鏡小樓僵硬的表情中看到了什麼:「可是你很希望我討好你吧?」

  鏡小樓抽了抽眉心:「…………」

  「只討好你一個人?」

  鏡小樓又扯了扯嘴角:「…………」

  「嘿。」賽瑞斯露出齒貝:「再叫我一次,我覺得你剛剛叫得挺好聽的。」

  「你幾級了!」鏡小樓別開臉,硬邦邦地轉移了話題。

  賽瑞斯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聽話地翻開介面道:「三十四、喔、剛剛殺了超大只蜻蜓,要三十五了。」

  「那就加緊時間力求今天三十五。」

  「遵命!」

  「還有,先去把地上那堆東西撿了。」

  

  【月已明天未黑五】

  

  撿完包裹,再殺了兩小時的巨蜻蜓,賽瑞斯終於在下線時間到之前升上了三十五級。

  為了安全兩人先回到太陽堡,看著彼此的眼睛一起下線。

  第二日賽瑞斯上線時,好友名單裡還是只有他一個在。

  他有些焦躁難安,跟個會跑到暗戀女生家門口偷虧的小男生一樣在鏡小樓下線的地方又跳又晃了半個小時,才悻悻然地去聖光教會找白主教。

  「友愛的兄弟!」白主教看到賽瑞斯非常激動:「你又成長了不少。」

  賽瑞斯帶著些許歉意道:「能麻煩現在幫我解開封印嗎?小樓答應讓我跟他一起去月爾瑪了。」

  說完他就把驅逐者之劍遞給白主教。

  白主教樂呼呼地收下劍:「呵呵呵,當然可以,月爾瑪是好地方、好地方,深淵之地的前哨站,缺乏我主祝福的枯竭之地。」

  「聽起來不像是好地方。」

  「友愛的兄弟,事物皆有光明的那一面,月爾瑪有廣大的未曾聽聞我主榮耀的子民,若是由你親自將我主的恩澤教化黑暗子民,必能享用更多我主的恩賜。」

  白主教說的那一套,賽瑞斯也很熟悉,在過去這就是他工作的一部份:「要將神蹟帶到滿、蠻……唉成語怎麼這麼難呢、帶到月爾瑪,才有辦法宣揚你的神的厲害。」

  「呵呵、呵呵。」白主教也沒把話說得太滿:「友愛的兄弟,你身受光明神的祝福,由你的一言一行必能感化那些黑暗子民。」

  說完便高舉驅逐者之劍:「此劍將曾受光明神力,雖只是在聖光之下沐浴片刻,便能祝英雄懷恩擊退蠢蠢欲動的深淵惡魔。現在,我會為你解開第一層封印──」

  白主教很自然地帶著賽瑞斯進入他的祈禱式,鎮重地把驅逐者之劍放在祈禱室唯一一張桌台之上。

  陽光從天頂撒下,篩成一道光束,不偏不倚地將驅逐者之劍籠罩。

  白主教神聖嚴肅地走向桌台,雙手親撫劍身,閉上眼,吟唱起溫和大氣的曲子。

  其實這曲子是遊戲公司設計用來做宣傳動畫配樂的,象徵著光輝之地,凡是聖光教廷有什麼重要任務都會用上。若非如此,遊戲公司得花多少額外經費替遊戲配樂啊。

  但賽瑞斯可沒想到這一層,從小就養在聖堂的他,只覺得白主教解封的步驟太不專業了,既沒有沐浴淨生、也沒有挑個黃道吉日,身旁邊沒有其他的修士協助,連個衣服都沒換,來來去去還只會唱同一首歌,都不怕光明神聽膩。

  難怪白主教歌才唱了沒過多久,驅逐者之劍就冒起了黑煙。

  黑煙在陽光之中飛舞,竟像是有了生命,從白主教一張一合的嘴裡鑽了進去。

  數分鐘後,黑煙全數消失在白主教的口鼻間,白主教這時才睜開眼,像個沒事的人般愛憐地撫摸著解開封印的驅逐者之劍,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黑煙的存在。

  「友愛的兄弟,希望就將託付與你。」說完,白主教雙手捧著劍遞還給賽瑞斯。

  驅逐者之劍已變了模樣,劍柄多了雕花,還簽上了一枚寶石,劍刃比平時都更加鋒芒,想來是經過了人細細打磨。

  賽瑞斯接過手,卻再也看不見那幾縷黑煙。

  他低頭反覆觀看了幾遍,都找不到其他異樣,抬頭想再詢問白主教時,卻見白主教那張年長的臉突然年輕了一些,眼神也變得銳利。

  「你。」白主教開口,連聲音都冷硬了幾分:「前往深淵之地。」

  「是的,我會過去。」

  「深淵之地與光輝之地兩地距離遙遠,難以交流,若是能夠互通有無,相信……也會高興。」

  中間有幾個字白主教都說得含糊,賽瑞斯只能勉強聽個大概:「距離好像真的很遠,小樓也說過很危險。」

  「這一路自然凶險萬分,來日傳遞教義必也不易,若能找個不這麼費時費力的法子……」

  白主教講話文謅謅的,別的玩家也許聽得明白,但對賽瑞斯而言就有些不清不楚了,他只好直白地問:「你要我怎麼做?」

  白主教睜眼,神色一亮,又飛快地合上眼簾。

  等再次開眼時,卻又恢復了先早溫和老派的模樣,得意地拍拍賽瑞斯的肩:「還滿意?那些深淵魔物看到你手上這貨,肯定要雙腳顫抖。」

  「嗯。」賽瑞斯漫不經心地轉著驅逐者之劍:「深淵之地跟太陽堡很遠?」

  「那是自然,中間還隔了塊月升之地,若非如此,哪容得那些無齒淫穢惡魔苟延殘喘,還有東方外海那群人外,也沒什麼智慧不懂得我主之恩,否則我主的恩澤早就遍及全GW。」

  白主教叨叨絮絮地又說了一堆,賽瑞斯全耐著性子聽完了。

  白主教接觸過這麼多玩家,就只有賽瑞斯這麼一個有本事聽他講經講上幾個小時。要知道這些經文道理都只是遊戲公司借用了真正宗教的經典,內容古板得要命,傻子才會安安靜靜地聽一個NPC訓話。

  也就賽瑞斯這個什麼都不懂的笨蛋才會把NPC當成是普通玩家看待。

  雖然在賽瑞斯心中,其實是把普通玩家跟一隻野豬的地位歸在了同一級……

  好不容易等白主教廢話完,賽瑞斯才走出聖光教堂。

  這陣子升上二十級的玩家越來越多,加上遊戲廣告越做越大,吸引了不少新人,全都擠到了太陽堡,把太陽堡吵得到處都鬧轟轟的。

  賽瑞斯才剛下了教堂門口的石階,就看到有人在附近的水果攤前打架,最後一起被守衛給拖走。又看到有個男孩一直追在一個女孩身後,手裡拿了一見土色的裙子不知道在說什麼。還有無數或單獨的、或成群結隊的玩家匆匆而過,竟把小小一條巷道妝點得不輸給現實世界的鬧區。

  賽瑞斯翻開好友名單,仍然一片死寂,離家多日他不免也覺得有些寂寞,索性坐到了石階上,看起底下人來人往。

  「咦?」不久,一個男人站到了他身下兩階的石梯上,擋住了他的視野:「這不是──」後面那個名字卻又是卡在喉嚨裡化成了悶哼。

  賽瑞斯挑眉:「我好像看過你。」

  男人臉色一僵,還是擠出了笑容:「兄弟你可真愛說笑,我們也一練了幾天級吧。」

  「你說我殺你殺了好幾次的那幾天嗎?」賽瑞斯當然不是沒認出男人的身份,但卻想裝做不認識:「天海你又想來被我捅?」

  天海忍不住咬牙,那段殺螞蟻刷公會石的日子他這輩子可不可能會忘:「聽說你有意加入我們公會?我很歡迎,你來的話定是會給你安排最好的位置。」

  「這個話你以前好像說過?」

  說了,但被你拒絕了!天海暗罵,但還是陪上笑臉:「今非昔比,我現在的公會可是GW裡前景最好的,月明星稀絕對是比不上。」

  「嗯,是最後一名成立的,很厲害。」

  天海這下真的要把牙咬碎了:「是第三名!」

  這要不是賽瑞斯攪局,他能這麼晚成立公會嗎?再說什麼叫最後一名?GW又不可能只有這麼三個公會,等時間久了公會石量產了,一天冒出幾百幾十個公會都有可能。

  賽瑞斯又笑了笑,改口道:「好厲害,第三名。」

  「…………」怎麼聽起來比剛剛的最後一名還諷刺呢?天海暗恨。

  不過天海還是不太想放棄賽瑞斯這人才:「兄弟你怎麼只有一個人在,聽聞你身邊最近總站了一個捂著臉的法師……」

  「你說閃閃?」星光閃閃穿的是皮件套組,打扮跟平常用魔法的人還是不太一樣,賽瑞斯這就是在裝傻。

  「不確定是否叫這個名字,但聽蓋世英雄的人說,你那位法師朋友對加入我們公會有很大的興趣。」

  昨天才發現的事,今天就到了天海耳裡了。

  賽瑞斯有些佩服天海,都是個男人還能這麼八卦,比他以前認識的貴族小姐都厲害。

  天海繼續道:「蓋世英雄就是暴發戶,沒格調,沒對兄弟你失禮吧?他們就是欺負你跟你的朋友沒有公會,你要是到了我這裡,下次我直接給兄弟你撐腰,到時候你想怎麼踩蓋世英奇都沒問題,有我罩著!」

  「我殺了你這麼多次沒關係嗎?」

  天海也不尷尬:「這說明兄弟你厲害。」

  「公會是不是都由最厲害的人做會長?」

  「…………」天海都不知道要回答是還是不是好了。

  賽瑞斯朝他又笑了笑:「我只聽比我厲害的人的話。」

  天海陰暗道:「喔,看來你那位法師朋友是個很有手段的人,讓你這麼服從。」

  「當然。」賽瑞斯笑得更是帶著挑釁:「我最喜歡他了。」

  天海一驚,他聽說過星月無雙的會長正在追求的對象,就叫做星光閃閃。

  月明星稀現實裡是什麼身份,天還也有耳聞,知道那種男人在遊戲裡雖然可以很威風,可是根基一定不會有天海這樣長時間打轉的人深,便決定在住階段先不要花太多力氣去對付星月無雙。

  但如果賽瑞斯想要跟月明星稀搶男人,他還是很喜見樂聞的。

  於是天海便語重心長地道:「辛苦你了,兄弟,為了追求所愛必須要全力以赴,看在我們的交情,你遇到什麼麻煩要幫忙,都儘管找我說!」

  「被我殺了幾次的交情?」

  「…………」賽瑞斯這樣說話,天海再會做面子也不可能再忍下去,踢了一旁的石皆怒道:「你以為只靠幾個人能弄到什麼好裝備?穿的一身破爛拿什麼去跟人搶老婆?」

  賽瑞斯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天海。

  天海被他看得頭皮有點麻了,仍賭氣地挺胸試圖讓他身上那套白色全身鎧看起來更加銳不可當:「外頭世界有錢才有女人,在這裡就是裝備等級。」

  「對,所以你現在既沒錢也沒裝備。」回他的人卻不是賽瑞斯,而是不知何時出現在天海身後的男人。

  天海眉心一跳,迅速地閉上嘴:「你怎麼來了。」

  那男人很冷淡,一眼都沒看向賽瑞斯:「你浪費了很多時間。」

  天海咬牙,又一次踢了賽瑞斯大腿旁的石階。這才肯肯爬上樓梯,朝聖光教會前行。

  

  【月已明天未黑六】

  

  天海也不知道是來幹麼的,不甩他身後的男人直接鑽進教堂裡,走的還是一般玩家不太走的後門。

  賽瑞斯才懶得關心他,依舊坐在石階上,挺直著腰桿當個石雕不動,竟也吸引了一些剛來太陽堡的玩家在他面前圍觀。

  「你說,他會不會是任務NPC啊?」一個青年問他旁邊的少女。

  「你去問問。」少女道。

  可是誰跟賽瑞斯搭話,他都硬是不理,頂多就是動動眼珠子。

  結果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還有人把賽瑞斯當成是石中劍裡的劍,只要能讓他開口,就能獲得不傳武功,紛紛排起隊來要跟賽瑞斯說話。

  「我還以為有什麼絕世大美女在辦握手會大家才排隊看呢,沒想到居然是你。」結果人群裡終於鑽出了一個年輕男孩,推開了一堆人大剌剌地站到賽瑞斯面前:「斯斯,你有收參觀費嗎?」

  賽瑞斯露出了笑容,終於有了聲音:「沒有。」

  「那怎麼行。」一體心劍立刻掏出了一頂魚夫帽,也不知道他是哪偷來的,對著周圍最近的幾個玩家嚷嚷:「交錢交錢,看過的都要交錢。」

  玩家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掏出銀子,一股腦的問題一口氣爆了出來:「那是誰啊?NPC?你接到任務了?付錢就能學絕世武功?」

  賽瑞斯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直接問一體心劍:「小樓都不上線。」

  一體心劍白了他一眼:「你這是思春了?」

  「思春是什麼?」

  「就是看到大美女就想上去跟她要電話。」說完,一體心劍眼尖,馬上注意到人群裡有個標緻的年輕女孩,立刻鑽了過去:「姐姐妳是不是想認識坐在那裡的外國友啊?包在我身上,我跟他可熟了,我們先換張名片以後──」

  那女孩一聽一體心劍這麼說,一拳就揍了下去,一點面子都不給。

  被扁的一體心劍淚眼汪汪地回到賽瑞斯身邊,拉著他的手道:「斯斯,要怎麼做才能像你一樣被美女圍觀?」

  賽瑞斯環雇四周,都是男人哪來的美女。

  而且那幾個玩家猜到賽瑞斯也只是普通玩家,紛紛覺得沒意思一下子就散了,結果教堂前的石階上,又只剩下賽瑞斯跟一體心劍大眼瞪小眼。

  「唉。」一體心劍長嘆一口氣:「那天跟閃閃出去,結果月明星稀真的不是女人,還小氣得要命,都不把光舞天使介紹給我,那個光舞天使明明就對閃閃羨慕嫉妒恨,讓我去替她排憂解郁別讓她來找閃閃麻煩不是很好?那個月明星稀一定是捨不得!想要家裡有美女外出有美男,超不要臉!」

  「你今天還要跟閃閃一起嗎?」賽瑞斯問。

  一體心劍瞪著他,本來還有些凶,然後又笑了起來:「你要去跟樓主約會厚。」

  「小樓沒有上線。」

  「你沒要到他電話嗎?直接打電話給他嘛。」

  「……噢。」

  一體心劍繼續嘆氣:「為什麼你這個笨蛋都有人要,我就都沒人愛。」

  「小樓還沒說要我。」

  「你們還沒成啊?」

  「小樓說……我應該可以討好他吧。」

  賽瑞斯便把兩人的對話隨便說了一些,然後期待地看著一體心劍。

  「樓主真傲驕。」一體心劍偷笑。

  「那是什麼?」

  「就是明明喜歡你但又不敢告訴你只好對你凶一點然後假裝自己沒有喜歡你嘛。」

  「噢。」有點複雜,賽瑞斯一時也沒聽明白:「你再說一遍。」

  「傻逼,反正樓主也喜歡你。」

  賽瑞斯點頭,似乎也沒有特別興奮:「嗯,這我知道,他一定會喜歡我。」

  「…………」一體心劍差點無語:「你可真有自信。」

  「因為我很喜歡他啊。」賽瑞斯說得很坦蕩,彷彿就是在說自己若是對誰好對方沒有可能不喜歡自己的。

  「為什麼我喜歡的人都不喜歡我!」一體心劍哀號。

  「因為你喜歡的太多了吧。」賽瑞斯說。

  一體心劍可是只要女的都好,完全不挑剔,見誰都叫美女姐姐。女孩子剛跟他認識時還能被他的外表跟甜言蜜語哄兩天,但兩天後一體心劍就會如法炮製地去找下一個美女了。這種行為怎麼可能有女生喜歡他?更何況他頂著那張不滿十八歲的臉,大部分的玩家都只把他當成弟弟看,連跟他玩一玩的心思都不會有。

  「我還沒找到真命天女嘛,當然要多看一點。」一體心劍倒也不以為意。

  「等你找到那個人的時候,他就不一定也要喜歡你了。」

  一體心劍又看了賽瑞斯一眼:「呸呸呸烏鴉嘴。」

  「我是人不是烏鴉。」

  「這叫比喻懂不懂!」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便決定一起先去城東練個級。

  城東現在人多,只要帶著賽瑞斯就容易找到隊伍,而且容易找到有姑娘在的隊伍。

  只是要跟別人組隊,就要把自己現在這個隊伍解散掉,看著裡頭還沒發亮的鏡小樓的名字,賽瑞斯居然有一點捨不得了。

  「快點快點。」一體心劍催促,賽瑞斯沒辦法只好選擇離隊,然後加進了三個姑娘組成的小隊。

  「大家好啊。」一體心劍很自來熟地跟三個姑娘套起交情,只有賽瑞斯一直保持著木訥不說話。

  等到了升級點後,更是專心埋頭拉怪坦怪,沉默但穩重的態度反而更加吸引了三個姑娘的視線。

  等賽瑞斯又一次走遠拉怪時,一個姑娘忍不住問一體心劍:「那那賽瑞斯,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你們等級又這麼高,平常都有固定隊伍的吧?」

  「姐姐要是願意天天跟我組隊我就天天來報到。」一體心劍沒有正面回答。

  那姑娘顯得有些失落:「我們平常也是有固定隊的,不過都沒有你們等級這麼高……」

  突然,帶著怪回來的賽瑞斯退出了隊伍。

  那姑娘面上一怔,以為是自己說話被聽見了,正要出聲解釋,就見賽瑞斯先向她道歉:「對不起,我要回去了。」

  說完,人馬上跑個沒影。

  三個姑娘被嚇了一跳,齊齊望向一體心劍。

  一體心劍還是笑得非常可愛:「他老婆上線了,他怕自己跟三位美女姐姐練功的事被發現,所以急著跑回去了。」

  「原來如此──」三個姑娘非常瞭解地點頭,但臉上都帶著一絲羨慕。

  

  賽瑞斯在第一時間就衝回了太陽堡,正好趕上鏡小樓在昨天下線的位置沒有離開。

  「你怎麼還在?」看賽瑞斯風塵僕仆地衝過來,鏡小樓有點被嚇到。

  「等你。」

  這哪是等,這根本就像是債主看到欠錢的露了影子,就像神仙一樣飆來捉人了嘛。

  鏡小樓一時心情有點複雜,順手翻開操作介面,卻發現隊伍已經解散了。

  「等不到你我就跟跟跟劍劍一起。」賽瑞斯邊解釋順手丟了一個新的組隊邀請:「先只有我們兩個人。」

  鏡小樓入了隊後,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賽瑞斯的時候,也是在一個像是這樣的小巷子裡。

  本來以為只是萍水相逢,沒想到拖拖拉拉下交情竟開始深厚起來了,真是世事難料,人一倒楣起來躺在屋裡玩遊戲都能被雷劈得去重生……

  「小樓,我的劍,你看。」賽瑞斯急忙把新版的驅逐者之劍掏出來,直接塞到鏡小樓手裡,打斷鏡小樓的傷春悲秋。

  鏡小樓也好奇,就把玩了起來:「力量加了三百五,還有出血效果……」新版驅逐者之劍的等級已經提高到四十五級,整體來說當然是這等級非常高端的武器,最重要的是也許到了四十五級還能再進化。

  彩虹鎮一個新手村裡的破任務居然送能進化的武器,這肯定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任務。

  鏡小樓又問:「白主教還跟你說什麼?」

  「他說太陽堡跟深淵之地距離太遠,路上又很危險,希望我能做點什麼。」

  要賽瑞斯把NPC的話完全意會過來有點太勉強他了,不過GW只是款遊戲,NPC說話的內容也不可能高深到哪裡去,加加減減的鏡小樓也猜了大半,無非就是要縮短兩地的交通,便隨口道:「大概他也想在深淵之地開個傳送陣。」

  GW這麼大,沒有點方便的交通工具,只靠玩家雙腳走遍天下,玩家肯定是不願意的,所以再過不久,GW一定會擴展新功能,鏡小樓還記得GW第一次關服就是為了要增加城鎮間的馬車系統跟傳送系統,算算日子,應該就是在開服的一個月後吧。

  馬車可以送玩家到玩家沒去過的地方,每個城鎮都會有,可是傳送系統就需要玩家先踩過點,但一個區域只有大城市能有,而且關係交惡的區域,像是深淵之地跟光輝之地之間的傳送陣就不可能有連結。

  GW也差不多要滿月了,再過兩天就要到大更新的日子,等傳送陣一開,沒多久玩家就會遍及全世界,月升之地就是他們攻略的第二大重地。

  鏡小樓便決定不再浪費時間,要在其他玩家進入月升之地前,先把關係搞好。

  玩遊戲想要玩得好,搶時間是重中之重,只要比其他玩家能先一步把等級提高、先建立公會、先取得好裝備、先找到新地圖、先弄到新技能,那就會先比別人更強一點,就算兩年後全民都八十級,前期的累積依然是最佳的優勢。

  普通玩家來GW也許只是想要放鬆一下,可是以鏡小樓的追求,就算背後沒有公會做靠山,也絕對不會願意低公會那些菁英玩家一等。而且他還比別人都更有經驗,要是以後天海身邊隨便一個小弟的裝備都能壓過他,他重生不就重生假的嗎?

  越想,鏡小樓越覺得不能再等下去:「我們先去月爾瑪。」

  他直接說了『我們』,讓賽瑞斯很高興,連招呼都忘了跟一體心劍打,就跟著鏡小樓出了太陽堡城西。

  

  【月已明天未黑七】

  

  前往月爾碼的路程鏡小樓很熟悉,但一晚上的功夫也到不了月爾瑪,等鏡小樓再次出現在紅瓦屋主人面前時,已經是隔天的事了。

  鏡小樓跟紅瓦屋主人有交情,連門都不敲就直接推開門板,進到那滿是骨頭的陰暗房間,把賽瑞斯留在門口張望。

  「有聖光的味道。」紅瓦屋主人的聲音依舊又沉又啞:「還是這麼濃烈、這麼叫人討厭。」

  鏡小樓指著門口的騎士:「給你帶了一隻聖騎士來。」

  「很好、很好。」紅瓦屋主人躬著背飄到賽瑞斯面前,伸手摸著賽瑞斯的臉。

  他這一抬頭,才露出他藏在斗篷下的臉,竟然是跟他聲音全來不符的蒼白細緻。

  賽瑞斯意外歸意外,臉上卻沒露出什麼情蓄,謹慎地撥開紅瓦屋主人的手:「我有喜歡的人了不可以隨便被摸。」

  「咳。」即使對象是NPC,鏡小來還是覺得有點羞恥。。

  紅瓦屋主人才不管這些,又捏了捏賽瑞斯結實的胸口:「有聖光魔法的味道,有──」後面的話他又低沉了下去,接著又飄到鏡小樓面前,語氣裡多了幾分急促:「我要的石頭呢?你帶那隻聖騎士來,是在他身上?」

  「這個任務我真辦不到。」鏡小樓也很坦然:「但那隻聖騎士可是白主教唯一的學生,給你一個親手殺了他的機會,就當我任務完成。」

  賽瑞斯這才知道自己能跟鏡小樓帶來見紅瓦屋主人,居然是被當成禮物送來的。

  雖然玩家死了頂多就是掉掉級,但鏡小樓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有點沒品,就不敢去對賽瑞斯的視線。

  賽瑞斯依然溫和地紅瓦屋主人道:「你也認識白主教?」

  紅瓦屋主人再次飄到賽瑞斯面前,望著賽瑞斯的眼睛,竟不說話了。

  紅瓦屋主人不說話,但這樣被一個不說話的人貼得這麼近地看著,還是有點恐怖。賽瑞斯只好主動開口:「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也許我能去問白主教認識你嗎。」

  紅瓦屋主人還是不說話,只是本來就白的臉變得更白了,就像塊大理石。

  賽瑞斯心念一洞,卻想到白主教還託了自己一個任務:「白主教以前有個最好的朋友,跑到很遠的地方去了,白主教很想他,拜託我找到他的朋友。」

  「想?」紅瓦屋主人突然拔高聲音,著實下了賽瑞斯一跳。

  「白主教說他的朋友以前很喜歡太陽堡最高的地方,就常常去,說是這樣可以面、棉……」

  「緬懷。」鏡小樓提醒。

  「就是這樣,反正他很想他的朋友。」

  「是了,已經是主教了。」紅瓦屋主人輕聲道,兩隻瘦骨嶙峋的手突然從袍子裡伸出來,就要抓賽瑞斯。

  賽瑞斯反應更快,明明已經進了屋子,只是一個閃身又退出屋子。

  看著抓空的雙手,紅瓦屋主人有些發怔了。

  「我不是故意的……」賽瑞斯道。

  紅瓦屋主人卻不在意,又自雇自地笑起來。他的聲音本來就啞,這一笑反而像是兩塊骨頭在磨擦:「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嘿嘿,我還有什麼期待。」

  邊笑,身上還邊發散起詭異的紫霧,害賽瑞斯差點要反射性地滅了紅瓦屋主人這個妖怪。

  他求救地看向鏡小樓,鏡小樓也不知道紅瓦屋主人在搞什麼鬼,試探性的道:「白主教暗地裡叫自己的學生來找你,你跟白主教是什麼關係?」

  紅瓦屋主人果然被這個問題吸引了。

  鏡小樓暗噓一口氣,心道還好NPC都是為了要服務玩家,個性再詭異的NPC,只要滿足條件再提出關鍵字,就不可能不開口。

  像紅瓦屋主人這樣神經質的NPC也不能免俗,又飄回他的骨頭倚上坐好,親手掀開自己的抖蓬,第一完全露出他不屬於人類的精緻相貌。

  「我來自東方海外伊蘭大陸。」紅瓦屋主人摸著自己的尖耳朵,眼神也迷惘了起來:「受命,前來太陽堡,說是要學習光明神的教義,嘿,這種不要臉的話也只有我家那老姥說得出口,不過是嘿嘿。」

  紅瓦屋主人又笑了很久,笑得賽瑞斯都有點惡寒了,才弄明白紅瓦屋主人當初的目地是被送來當探子的,非人種族的伊蘭大陸很有要跟人類種族佔據的平川大陸開戰的意味。

  紅瓦屋主人繼續講起故事:「白……主教,當時只是個修士,就這麼小。」他比畫著高度:「一起學習、一起偷當時的主教的金碗、一起幹過許多事。」打小就在一起的友情,是最不容易被拋棄的,他們從少年攜手到青年,直到伊蘭大陸的企圖漸漸展露,交情才出現了變質。

  紅瓦屋主人被當成了人質,也離不開太陽堡,當時只有白主教一個人相信他沒有企圖心,暗中照顧他的安全。

  後來是伊蘭大陸自己出現內亂,放棄了踏入平川大陸的機會,西邊的深淵惡魔卻又趁勢而起,不知哪冒出的幾個惡魔把光輝之地搞得烏煙瘴氣,紅瓦屋主人為了證明自己清白,跟白主教一起討伐諸殺了許多惡魔。

  但看著同為非人種祖的惡魔一點一點死在自己手中,紅瓦屋主人也沾染了深淵的晦氣,行事乖張了起來,還對不應該的對象動了心,藏在心底的感情不能舒發,脾氣就越來越怪。

  在那場戰爭中屢建奇功的白主教很快就要被提拔至大司祭的位置,表面上風光無限,但卻有身份背景更強悍的同儕在背後搞小動作。

  在外殺了不少惡魔的白主教當然也積了點厲氣,就把高堂上的事都跟最好的朋友紅瓦屋主人抱怨了。

  少了家裡援助孤立無援的紅瓦屋主人便邀請白主教一起離開。

  白主教當然不願意背叛自己一直以來的信仰,紅瓦屋主人就罵他貪圖權勢,白主教氣得也不小心透漏了自己知道紅瓦屋主的感情,還罵紅瓦屋主人不知廉恥。

  廉恥有什麼用?如果廉恥可以得到一個人的感情,那他廉恥了這麼久,還不是落得要獨自流落異鄉。

  紅瓦屋主人滿是不屑,光明神怎麼對深淵惡魔以及月升之地的普通人類的,他跟白主教都最清楚不過。

  如果沒有足夠殘暴的手段,又怎麼能在亂世中開疆闊土?但比起說殺就殺的深淵惡魔,聖光教會卻跟自己老嬤的嘴臉相差無異,都是滿嘴公里大義,做侵略屠殺的事。

  紅瓦屋主人也懶得再跟白主教溝通,便這麼走了。

  他先把光輝之地都走了個遍後才回到自己的故鄉,沒待幾年就又逃了出來,去了深淵之地。

  但就在他待在深淵之地的時候,光輝之地大舉進攻深淵之地。

  這一陣是深淵惡魔打了個小勝利,連惡魔領主都還沒發揮大部隊就退出前線。

  深淵惡魔本來要趁勝追擊,惡魔領主卻聽見紅瓦屋主人道,深淵之地跟光輝之地距離過遠,誰大軍拔涉誰就是輸家。

  結果這句話傳回了聖光教廷,紅瓦屋主人頓時成了背叛者。

  身為昔日最要好的朋友,白主教沒辦法,只好帶人去收拾他,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兩人就這樣追追打打過了兩年,白主教膩了,紅瓦屋主人也煩了。白主教問紅瓦屋主人:「跟我回來。」紅瓦屋主人告訴他:「我根本不信你的神,我就是崇拜深淵惡魔的力量,你怎麼辦?」

  白主教沒辦法,召喚光明神力給了紅瓦屋主人致命一擊,紅瓦屋主人憑著一口氣逃出去,又一次消失在眾人眼前,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一直到前幾年才再次出現在月升之地,還把月爾瑪造成了深淵魔法的研究地。

  這往事說長不長、說複雜也不複雜,卻隱隱傳達了當時的環境有多動盪。差不多一百年過去,三方人馬看起來已經相安無事,但也是遊戲公司特地為玩家安排的短暫平靜。

  等玩家等級高了、裝備也厚實了,沒準情勢馬上就會開始動盪。

  「……嘿,反正光輝之地是不能去了,那群老不死成天就想開疆擴土又養了一群廢材,我得給那群廢材找點事做,免得深淵領主用一根腿毛就能插死他們。」

  「你要我找的太陽堡的石頭又是怎麼回事?」鏡小樓問。

  「……最開始,我家老嬤腦子不正常有想要一塊聖光之心,讓我敲一小塊回去。」

  「你難道──」難道聖光之心真的偷偷被紅瓦屋敲下一角了、亦或者紅瓦屋主人真的要叫他去偷聖光之心?那幾乎就是比跟真龍PK還要困難的任務啊!

  「嘿嘿,怎麼可能敲得下來,嘿嘿。但他……整個城塔其實用跟聖光之心同個礦石砌成,聖光之心是菁華,其他的邊角料也不是完全沒有看頭,他答應我……嘿嘿,以前就算願意,現在他那種人知道我受重傷,絕不可能還……我的傷是光明神力造成,又硬是改變體質學習深淵魔法,需要有那顆石頭把我體內的光明神力吸出來,他絕對不會想要我恢復的。」

  挖牆角的話這個鏡小樓勉強辦得到,於是他看了真正上過樓塔的賽瑞斯一眼。

  賽瑞斯笑了笑,從空間裡掏出一條鍊子,直接丟給鏡小樓。

  「啊啊!」紅瓦屋主人突然淒厲慘叫,跟幽靈一樣一瞬間就飄到鏡小樓面前:「拿來!」

  鏡小樓把鍊子緊緊掐在掌心:「屍骸修補術。」

  「真是麻煩。」說完就當著賽瑞斯的面召出一隻骨頭生物,因為都是骨頭也看不出是什麼動物,然後邊唸咒文邊示範起怎麼替這個骨頭生物加血加防,最後在鏡小樓額上一彈:「沒有第二遍。」

  鏡小樓點頭,他已經確認過自己的技能欄裡多出了這個技能:「我突然覺得只有一個屍骸修補不夠值得。」

  「你這賤人!」紅瓦屋主人嘎嘎嘎地亂叫。

  鏡小樓微微一笑:「跟你學的。」

  「再給你一個顫慄之擁。」

  一個傷害很高的DOT,不無小補,鏡小樓終於同意了交易,把鍊子交出去。

  鍊子拿到手,紅瓦屋主人光潔的肌膚瞬間老了十歲,變得有點乾澀。

  他用指尖捏著墜子的部分,是塊一點都不起眼的石頭,石頭卻在他的轉動下隱隱發出亮點,就像太陽堡每日的晨曦。

  「沒想到、沒想到當上主教後,他真的這麼做了、沒想到……」

  紅瓦屋主人看起來又陷入了長考,鏡小樓就摸到賽瑞斯身邊:「你有這東西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

  「那是白主教發給我的任務。」

  鏡小樓又問:「你任務顯示完成了沒有?」

  「還沒有。」

  這個任務不能分享,鏡小樓看不到任務提示,也不指望賽瑞斯看懂,只能從紅瓦屋主人嘴裡問出來:「你是不是應該該給白主教一點回音謝謝人家?」

  紅瓦屋主人瞪著鏡小樓:「不見他!」

  「沒有要你見人,你有沒有什麼耳環手鍊之類的聖騎士可以替體轉交。」

  紅瓦屋主人又把視線轉到賽瑞斯身上,充滿了惡意與殺意,折騰得賽瑞斯真的很想當場拔劍。

  「嘿、受光明神祝福的聖騎士,還是這麼噁心。」說完他就把手塞進自己的嘴裡,掏出了一根骨頭:「給你的導師。」

  骨頭很乾燥、沒有唾液,但賽瑞斯收下時還是覺得有點不舒服。

  「他……白主教如果問我在哪,我不會離開月爾瑪,我在等……」

  等什麼?這個問題賽瑞斯就沒有問了。他現在只想要逃出紅瓦屋,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就會拆了這房子,可他又放心不下鏡小樓,只好窩在門口不敢動。

  鏡小樓也沒浪費太多時間,只跟紅瓦屋主人交流了一些魔法用法後,就退出了小屋。

  他緩慢地闔上門,等門縫完全消失後道:「對不起。」

  「嗯?」

  鏡小樓瞪著搞不清楚狀況的賽瑞斯:「我把你當成任務送給紅瓦屋主人讓他殺你一遍,你不生氣?」

  「你如果要把我送給別人,我會生氣。但只是被殺一次的話,沒關係。

  鏡小樓還是沒辦法抑制從心口不斷湧出的罪惡感,雖然賽瑞斯沒死,他還是後悔了:「……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

  鏡小樓深吸一口氣:「……你過來。」

  待賽瑞斯乖巧地站到他面前後,他才道:「你現在住在公園的教堂裡,神父是不是一個老頭子,明明沒幾根頭髮還喜歡用梳子一根一根地梳?」

  「你好厲害!」賽瑞斯點頭。

  「後天,遊戲要大改版停服四十八小時你知道?」

  「不知道。」

  「不能上線的時後,我……去找你。」

  「真的?」

  看著賽瑞斯沒什麼煩惱的眼睛,鏡小樓忍不住又問:「那如果我跟屋裡那個NPC一樣,要你放棄現在的一切跟我離開,你怎麼辦?」

  「我會跟你一起走,不論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只要不違背我的信仰。」

  賽瑞斯的聲音很誠懇,沒有一絲猶豫,就好像,他是真正擁有信仰。

  

  【奮鬥吧小青年一】

  

  賽瑞斯又一次從遊戲艙甦醒。

  GW在凌晨整點停止服務,他昨天因而早睡了些,次日也起得更早了些。

  他從沉睡中清醒的速度極快,只是眨了兩下眼,就已經完全看清週遭的環境。

  但其實也沒什麼好觀察的。

  老神父借給賽瑞斯的房間很小,擺了一個遊戲艙後就只夠再擺一張桌子跟五斗櫃。

  賽瑞斯從櫃子裡隨手拿了上衣,是善心人士捐給孤兒院的衣服,但尺寸過大就被老神父拿來給賽瑞斯穿。

  賽瑞斯從頭到腳,除了內褲,其他都是二手的,搭配起來也詭異,寬版的功夫褲配上還是略小件的卡通上衣,再踩著夾腳涼鞋,要說多拉遢就有多拉遢。

  但擋不住他顏正身材好,站立時背又挺得直,走路的時候穩健有風,一身破爛都能被他穿出伸展台上的氣場,還吸引了不少小女孩一到假日就跑到教堂圍觀,替這教堂添了不少熱鬧。

  在賽瑞斯還沒來之前,教堂是很清冷的。老神父不怎麼喜歡交際,雖每天會把教堂的門打開,卻從不招呼路過的信眾,久了,甚至還有不少路人把這教堂當成是公園的擺設,而沒有想過裡頭住了位負責傳道授業解惑大業的神父。

  賽瑞斯來了之後,教堂裡那些陰霾的氣氛,立刻就軀散了不少。

  賽瑞斯每天梳洗完畢就會去先打開教堂的後門,後門接著一個小院子,種了點青菜蔬果,他先替菜圃澆水,再翻出院子直接跳到公園的小徑,開始每天固定的晨跑。

  樹枒上的鳥兒鳴啼不止,空地上也有早起的老人家在打太極,太陽才剛剛升起的小公園看起來是這麼寧靜祥和。

  晨跑結束他會回到小院子練劍,半小時候再拿著掃把開始打掃整個教堂,把每塊地磚都清理得光潔照人,再拿抹布仔細擦拭每一塊彩繪玻璃,讓它們在晨光中閃閃發亮。

  最後把教堂正門開到最大,讓遠處在公園休憩的路人,都能夠感受到這裡的歡迎之意。

  ※

  新月份的第一天,賽瑞斯照慣例推開了厚重實木做成的大門,陽光在第一時間迷惑了他的眼。他很自然地眨了眨眼,卻在模糊的視線中發現了些許不對。

  教堂大門外有個小廣場,用腰部高的東青樹圍成籬笆,但此時那籬笆一角卻在微微晃動,還不時冒出半截頭頂的黑髮。

  「出來吧。」賽瑞斯高聲道。

  圍籬晃動了起來,馬上又消沉下去。

  大概是哪家的孩子?賽瑞斯想,緩慢地走向圍籬最後晃動的位置。

  但他都還沒靠近呢,圍籬後頭突然就竄出一個身影,是個成年男子,飛也似地背著賽瑞斯逃走。

  「喂──」看著那個逐漸遠去的背影,賽瑞斯不知為何笑了出來,也跟著翻過籬笆追了上去。

  對方跑得很急促,沒兩百公尺就已經可以看出他快要喘不過氣。

  賽瑞斯非常輕鬆地拉住對方的手,一把把人攬進懷裡。

  「──小樓。」

  鏡小樓張大了嘴,又急忙合上,再張大:「靠!」

  賽瑞斯呵呵笑著:「你好輕。」

  「…………」賽瑞斯的力氣居然比遊戲裡的還大。

  「而且沒有嗶嗶嗶的聲音了。」

  鏡小樓白了他一眼:「現在不是遊戲!」當然沒有遊戲裡礙事的接觸警告了。

  「原來不在遊戲裡也可以看到小樓。」

  「廢話,我又不是NPC。」

  賽瑞斯用指腹觸摸著鏡小樓的臉頰,軟軟的,帶著溫度:「幸好你不是NPC。」

  「……傻逼。」貼在另一個男人的胸口,感受到真正的體溫跟重量,而且再也無法掙扎,鏡小樓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感覺。

  賽瑞斯不知何時已經捏住了他的手,還得寸近尺地與他十指交扣。

  賽瑞斯的手掌很大,跟遊戲裡不同,長滿了繭,被這樣粗糙的掌心磨蹭,癢癢的,癢得心都飄了起來。

  鏡小樓覺得自己快要忘記怎麼呼吸了,他強迫自己開口:「你怎麼認出我的。」他剛剛跑得飛快,絕對肯定自己沒有跟賽瑞斯打過面照。然後又忍不住垂下頭,不願意跟賽瑞斯四目相交。

  「都一樣。」賽瑞斯說:「小樓還是小樓。」

  這句話聽起來含意深遠,鏡小樓想。

  雖然GW是款全息網遊,鏡小樓也沒有在遊戲角色的外型上下過功夫,但事實上遊戲裡的角色還是比現實中的真人好看多了,至少遊戲中的每個玩家肌膚狀態都特別好特別水嫩永遠不會長痘痘跟黑眼圈。

  他不可避免地會擔心自己的真身會讓賽瑞斯失望,但同時也會擔心賽瑞斯真人版沒有想像中的美好,所以早在兩天前,他就犧牲了自己的遊戲時間,偷偷先摸到教堂附近,找了幾個路人打探消息。

  公園的教堂來了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帥哥,還是很造成轟動的,但一直等到今天正式見面,鏡小樓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人可以長得跟遊戲裡幾乎沒有差別。

  「可以放開了。」在心裡糾結了老半天,鏡小樓決定還是先擺出一張酷臉,冷淡道。

  「喔。」賽瑞斯也很乾脆,大方地退了半步站到一旁。

  結果又換鏡小樓覺得空虛了,暗罵賽瑞斯怎麼到了現實事件就這麼守禮數。

  鏡小樓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賽瑞斯也低頭看著鏡小樓的脖子線條,兩人就這麼發呆了整整十分鐘,鏡小樓才尷尬地咳了兩聲:「嗐,那個……」

  「哪個?」

  鏡小樓憋了一肚子的話卻揀了個最無關緊要的:「老頭沒欺負你吧。」

  「哪個老頭?」

  鏡小樓緩慢地皺起眉心:「那個神父。」

  「小樓也認識神父?」

  「他不承認我也不想認,但就血緣上來講,他是我爸爸的爸爸。」

  「爸爸的爸爸是……」

  鏡小樓沒好氣道:「爺爺。」

  「呵呵。」

  怎麼感覺好像不太對?鏡小樓把頭扭開,又問:「你怎麼會住在教堂裡?那老頭明明不喜歡人……」

  「因為我沒地方住。」

  「是暫──」

  「不,因為我也沒有地方回去,神父收留了我。」賽瑞斯溫和地笑著,話語中不帶任何心酸,卻又有著些許的寂寞。

  ──聽得鏡小樓都想把他撿回家了。

  鏡小樓被自己一瞬間浮起的衝動弄個大紅臉,飛快地唾棄起自己的花痴。

  「神父是個好人。」賽瑞斯又道:「我帶你去見他。」

  「別!」鏡小樓拉住賽瑞斯的衣角,又在第一時間地放開:「既然我們已經見過面了,我要回去了。」

  「好吧。」賽瑞斯道。

  鏡小樓微愣,終於肯不再盯著自己的鞋尖:「你不留我?」

  「我都聽你的。」

  「可……」

  「可是你不想要回去對吧?」

  對──對個頭!鏡小樓差點咬到舌頭。

  「晚一點的時候我陪你。」賽瑞斯笑咪咪地道:「但現在我要先去準備早餐、倒垃圾、洗衣服、排桌椅跟將聖經翻開到昨天講解的那一頁。」

  鏡小樓失聲:「那老頭把你當傭人了?」

  「他供我吃住。」再說以前還沒當上聖堂騎士時,比這些更複雜的活賽瑞斯也都做得很習慣了。在他的觀念裡,為人民服務是很理所當然的。

  反而是鏡小樓已經擅自把神父的形象邪惡化,單方面地認定賽瑞斯是個孤苦無依的可憐人,一把無名火不知為何燒了起來:「你以後跟我住!」

  這承諾一說出口,鏡小樓就立刻察覺到自己太過衝動,後悔得得差點想要把自己給拆了。偏偏賽瑞斯這時又主動了起來,攬住他的腰,啞著嗓子問:「我都聽你的。」

  「…………」

  「呵呵,我要先告訴神父。」

  鏡小樓真想哭,本來就不太好看的臉色變得更差。

  賽瑞斯也不介意,一直不時地偷瞄不肯與自己並肩行走的青年。

  在遊戲中,鏡小樓向來是走得比賽瑞斯快的,賽瑞斯感受得出來鏡小樓喜歡享受當個領頭人。

  但現在,鏡小樓卻很明顯地在瑟縮,似的在擔心什麼。

  賽瑞斯配合著他放慢步伐:「我,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鏡小樓皺起鼻子:「沒事。」

  賽瑞斯隨手指著附近一張長椅:「那你在這裡等我?」

  「好!」鏡小樓答得飛快。

  「你不會不見吧?」

  「反正你也能在遊戲裡找到我。」

  賽瑞斯看起來有點失望:「可是這不一樣。」

  鏡小樓一屁股坐上那張鐵條編成的造型椅,擺手道:「你剛剛說過:都一樣。」

  賽瑞斯想了想,還是捨不得離開,走到他跟前,俯視著他。

  鏡小樓忍不住仰起臉瞪回去。

  賽瑞斯在笑,背也越彎越低,高挺的鼻尖幾乎就要觸碰到鏡小樓的額頭。

  視線在不知不覺間交融在一起,就連頭頂上的蟲鳴鳥叫都化成了遙遠的音符。

  不知是誰先親啟了雙唇。

  直至粗糙的指腹觸碰了唇瓣,鏡小樓才驚醒過來。

  「遊戲裡的話就不能這樣了。」

  「我……」

  「等我。」直到毅然地轉過身揚長而去的背影,鏡小樓那乾燥的唇齒間才擠出了一個:好。

  

  【奮鬥吧小青年二】

  

  鏡小樓靠著椅背上,面仰朝上。

  公園植物的枝葉茂盛,把天空擠得只剩小小一片。

  他伸直手臂,試圖去補捉,但指尖卻連灑落下來的陽光都觸碰不到,從指縫中緩慢的流逝。

  張掌、再收拳、再張掌,他不知道重複了幾次這樣的動作,直至雙眼閉上──

  

  「食不語,你太沒規矩,你的母親是怎麼教導你的。」

  「人子不是來受服事,而是來服事人。看看你做了什麼,同儕好友你竟只想著出頭。」

  「競爭之心可有,你卻尚無與他人競爭的資本。」

  「成功之人者服事大眾,你也該提供你的支持。」

  「你該關注的不是自身、而是引領你前進的──」

  

  ──回憶像夏日的蟬鳴、像冬日的陰雨、卻從來不像春日的微風。

  鏡小樓把曬得暖暖的掌心貼在眼皮上,感受著更深隧的幽暗,低聲低喃:「所以我才討厭回來。」

  

  對於住在大公園裡那個漂亮房子裡的爺爺,鏡小樓沒存留太多好印象。

  他的爺爺很嚴肅,也很嚴格,每次見到鏡小樓都會向他提出諸多做人的美德,像是要低調、要踏實、要服務人群、要嚴以律己還要寬以待人、視他人的成功為自己的喜樂,總之全是愛出風頭的鏡小樓沒辦法理解的要求。

  爺爺越是嚴格,鏡小樓的反逆心就越強,如果他去看心理醫生的話,也許還會從心理醫生那裡聽到「這是幼年挫折造成的心靈創傷」。

  鏡小樓對這種論訴還是很嗤之以鼻的,尤其在遇到天海、為了天海付出卻又不甘寂寞地反悔後,他已經很可以肯定,就算沒有這麼古怪的爺爺,他鏡小樓一樣會成長成性格扭曲的大人。

  鏡小樓跟爺爺相處的時間也不算多,十歲前一個月也就見那麼一兩次,成年後更是可以一整年都不見一次面。比起幼年時代的教育,鏡小樓更願意相信自己是繼承了他爺爺的血統,所以他爺爺有多高傲,他就可以有多倔強。

  可是這個一向把自己擺在高位的爺爺,居然收留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外國人……

  鏡小樓很是意外,怎麼一個重生後,連他的爺爺都性格大變了?

  但再仔細想想,那個外國人,溫和謙卑、認真誠實、還包辦全部家事!比起總是想跟爺爺對著干的自己,爺爺大概會更想要像賽瑞斯這樣的孫子吧。

  鏡小樓垂下腦袋。其實不用問自己的爺爺,他也知道是個人都會選擇賽瑞斯。

  但鏡小樓還是很不甘心,他知道自己沒有這麼好,但他也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差。這不,那個被爺爺喜歡的賽瑞斯,現在也被自己給拐了過來了?

  想到這點,鏡小樓很得意,也忘了自己剛才還千百個不願意不肯接近那座教堂,從公園椅子上跳起來,恨不得現在就摸進教堂偷窺自己的爺爺。

  等我──往腳堂的方向才剛跨了兩步。,賽瑞斯的聲音卻突然佔據了他的識海。

  鏡小樓嘆了口氣,竟不自覺地轉回身乖乖地坐回椅子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差不多就等到太陽爬過樹稍又滑下了一點這麼久吧。

  賽瑞斯終於帶著午後的暖意出現在他的跟前。

  「我回來了。」

  賽瑞斯的身影有點模糊,鏡小樓眨眨眼,才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小樓,我帶了你的──」鏡小樓不知道賽瑞斯在說了什麼,他看見賽瑞斯的嘴在晃動,沒一回兒,賽瑞斯側過身,露出背後的空間。

  「你的爺爺。」這四個字鏡小樓終於聽清楚。

  

  一張嚴肅而佈滿歲月痕跡的臉出現在鏡小樓的視野中。

  鏡小樓有些措手不及。畢業後他就自己到郊外租了房,如果算上重生前的時間他有三年沒見過爺爺了。爺爺的表情還是跟想像中的一樣凝結,不算太濃的眉毛扭得像條毛毛蟲,法令紋卻深深地刻在了雙頰兩側。

  鏡小樓開始懷疑自己年長後是不是也會有這樣一張臉?

  然後他看著那張臉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最後是纖細的手腕,像鞭子似地從自己眼前揮下。

  「!」鏡小樓一驚,火辣的疼痛卻沒有在臉頰上漫延。

  他迅速地整理好情緒,才注意到,爺爺的右手腕被賽瑞斯緊緊地握住,而爺爺的掌心只距離自己的臉皮幾公分。

  「哼。」爺爺發出重重的鼻息:「他就是你認識的人?」

  「是神父先生也認識的人。」賽瑞斯像沒事一樣放開爺爺,然後笑笑地擋在鏡小樓面前。

  爺爺道:「我倒沒想到你會跟我孫子混在一起。」

  「這是神的旨意。」賽瑞斯道。

  爺爺嘟嚷兩句,又道:「過來。」

  鏡小樓知道爺爺是在對自己說話,咬著牙硬僵硬地撇開臉。

  爺爺皺眉:「對待長輩是這種態度,你該如何成家立業?該如何照顧自己與未來的家人?」

  鏡小樓還是不說話。爺爺的批評他不是不懂,但再正確的話只要是從他爺爺嘴裡說出來的他就不想理會。

  「我會照顧小樓。」

  爺爺瞄著賽瑞斯一眼:「你用什麼立場?」

  「他的伴侶。」

  爺爺這下完全把目光停在賽瑞斯身上了:「我以為你是個誠實的孩子。」

  賽瑞斯笑笑:「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我會對他忠誠,就算離開這個世界。這個是神父先生教過我的、對伴侶承諾的誓言吧?我還記得。」

  爺爺按住自己的太陽穴:「你再想想、再仔細想想、考慮清楚一點。婚姻非兒戲,你還要問過你的家人。」

  「嗯,我應該要再考慮久一點。」

  「你後悔了?」換鏡小樓叫了出來。

  賽瑞斯搖頭:「不是。」

  賽瑞斯瞄了眼天空,很藍,暫時不會有落雷的機會。但現在不會有,不代表以後不會有。

  他又蹲了下來,單膝著地,讓鏡小樓能清楚看見自己的臉:「小樓,你願意放棄一切跟我走嗎?」

  「蛤?」

  「那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沒有一按就會發光的球、也沒有一按就會一直轉然後把衣服轉乾淨的機器、也沒有一按就會不斷流水出來的管子。」

  「那到底有什麼?」

  賽瑞斯努力思索了很久:「有我在。」

  「…………」鏡小樓忍不住想知道爺爺現在是什麼表情,爺爺居然跟他有一樣的想法,正無言地掃視著鏡小樓。

  鏡小樓飛快地轉移視線,卻聽爺爺說:「別人這麼慎重真地向你提出邀請,你連適當回覆的禮貌都忘了?」

  「不是出於禮貌!」鏡小樓道。

  「那就是出於真心。」爺爺說。

  「我……」

  「想清楚再來吧。」爺爺強勢打斷鏡小樓的話,一把拉起賽瑞斯的右手臂:「上課時間到了。」

  「噢。」

  「等等!」鏡小樓反拉住賽瑞斯的左手腕:「賽瑞答應要來跟我住。」

  爺爺冷哼:「一個無法自立更生的年輕人竟妄想再負擔另一人的生活。」

  「我有錢!」鏡小樓道:「賽瑞也答應過我。」

  「我都聽小樓的。」賽瑞斯道,又飛快地補充:「但為了感謝神父先生的收留,我也會做到我應盡的義務。而且我也喜歡聽神父先生上課。」

  鏡小樓怒斥:「難道你還要每天回來替那老頭擦地洗內褲?」

  爺爺也不屑地回嗆:「為主服務是人民的喜樂,像你這樣一年只擦一次地、一個月只洗一次衣服的子民更應該好好學習奉獻精神。」

  「賽瑞說他聽我的!」

  「因為神的佈施而感到溫暖而願意繼續親善神是賽瑞斯的自由。」

  鏡小樓瞪著爺爺、爺爺瞪著鏡小樓,兩人各扯住賽瑞斯的一手,誰都不肯放。

  直到一個路過的母女,遠遠地說了句「三角關係真是造孽」,爺爺和鏡小樓才在第一時間推開了賽瑞斯。

  「呵呵。」賽瑞斯依然一副沒事的樣子,和藹可親地當起和事佬:「只要你們住在一起就好啦。」

  「誰要跟那老頭/小子住在一起!」兩人同時反駁、又同時甩開臉、最後還同時悶哼一聲。

  賽瑞斯低聲地笑了起來:只好先勸爺爺回教堂,等爺爺不甘不願怨氣深重地返回教堂後,他才再對鏡小樓道:「小樓,我喜歡你。」

  鏡小樓被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弄個大紅臉。

  「再等我一下。」

  「還等什麼,我已經認了……」鏡小樓輕喃。

  賽瑞斯仰頭,陽光依舊燦爛,天空被云朵遮了一小部分,帶著夏日的清新。他用指尖畫開瀏海,感受不屬於自己世界的微風:「等我確定再也回不去……永遠不會隨便離開你的時候。」

  

  【奮鬥吧小青年三】

  

  鏡小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晃回家的。

  睡了一覺之後,腦子比較能正常運作了,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答應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像什麼讓賽瑞斯跟自己住啦、當著爺爺的面承認自己喜歡男人啦等等他本來這輩子都不打算說出來的事,他只花了一下午就全幹完了。

  也不知道爺爺是怎麼想的,居然沒有責備他跑去搞基,他本來以為他要是出櫃的話,那他這輩子就真的可以永遠不用再看到爺爺的臉了:因為他們會斷絕祖孫關係。

  但昨天那場鬧劇結束後,爺爺只是不准他帶走賽瑞斯,對於其他他倒是沒有多批評。

  也幸好爺爺硬是把賽瑞斯留在身邊,否則對清醒過來的鏡小樓而言,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自己送上門的……呃……男朋友。

  

  長嘆一口氣,鏡小樓習慣性地登入遊戲,卻被可愛性感的電子美少女溫柔地擋在登入介面。

  遊戲還在更新中呢,距離開服還有好幾十個小時。

  身為資深遊戲宅,鏡小樓也沒別的娛樂,就連上網站隨意搜了下新聞,正好看見自己熟悉的人上了熱點。

  『影帝官星深夜幽會神秘女子?』

  新聞報導很貼心,還附上了偷拍照,充份實踐了狗仔精神。

  照片不算太清楚,官星沒戴帽子也沒戴墨鏡,頂著一張素顏跟在一個燙大波浪捲的女子身後,走進一幢公寓大樓。

  女人的特寫自然也附在了照片串中,雖然一樣沒什麼遮掩,但光線過暗,也只能憑著模糊的輪廓來推斷她也是個美女。

  

  鏡小樓把美女的照片放大再放大,只覺得那個女人有些眼熟。

  又看到新聞結語寫上道:已求證官星經紀人,對方表示只是好友。

  

  好友,多麼欲蓋彌彰的一個詞啊。鏡小樓在心裡吐槽。

  如果現在有人問鏡小樓跟賽瑞斯是什麼關係,他也一樣會回答:我們是好朋友。

  只是沒想到星光閃閃這樣一個潔身自愛還性向不明的藝人,居然也會亂搞男女關係還被狗仔抓包……鏡小樓一直隱藏很深的八卦魂迅速地被點燃,很熟悉地把相關連結都點了一遍,還進官星的論壇深度挖掘,企圖像瞭解遊戲背景設定那樣瞭解官星的情史,結果他翻了老半天,也只知道那美女住的公寓大廈是岳氏企業名下的產業,一戶都要好多好多錢,據推測有很高機率是官星偷偷買來金屋藏嬌的。

  

  其他討論的都是些翻來覆去的老消息,鏡小樓沒看幾分鐘就覺得乏味,最後還是選擇開啟自己最瞭解的遊戲論壇。

  維修中,官方論壇自然比平常熱鬧了十幾倍,各大水區擠爆了玩家,也有不少公會招募帖,都說自己會在近期之內搞到公會石把公會建立起來。

  鏡小樓想起手裡還有幾顆公會石還沒賣,從天海那裡騙到的一千金幣都還在他手裡,但跟他一起幹壞事的那三個隊友居然也一直沒催促自己分錢,弄得鏡小樓現在回想起來都有些不好意思,恨不得立刻登入遊戲,把能賣的賣一賣,讓大家儘早吃紅。

  

  遊戲公司當然不會顧慮到鏡小樓的心情,仍究慢條斯理地緩慢更新,而且跟過往所有的遊戲公司一樣,說晚上八點開機就會延到十二點、說星期六開機一眨眼又會給你拖到下個星期一。

  這樣來來回回,等鏡小樓終於登進遊戲的時候,已經是四天候的事了。

  他的角色已經回到太陽堡,此時上線,週遭玩家萬頭鑽巷,擠得鏡小樓有立刻下線的衝動。

  GW這遊戲世界大是很大,但在頭幾個月,玩家能去的地方太少,很容易造成幾大主城水洩不通的情況。

  幸好遊戲公司這一次更新,已經開放了東邊伊蘭大陸,多了許多非人種族可以讓玩家選擇,又大肆打了很久的廣告,說什麼不想再當人類了嗎?想化身美美的精靈或是勇猛的獸人?吸引了一大票玩家都跑到伊蘭大陸去,分散了平川大陸的人潮。

  

  即使如此,鏡小樓也是費盡千辛萬苦才擠到拍賣場內,把手裡剩下的公會石都掛起來拍賣。

  這一次他也不抬價,一顆三百金幣直購價,等星光閃閃那幾個人都上線後,石頭已經全數套成現款。

  

  鏡小樓身懷巨款,一路避著人群,努力地往城外走,沒走多遠訊息欄就先響了起來,居然是久違的語通話請求。

  「樓主樓主你在哪裡!OVER。」接通後耳邊馬上傳來一體心劍炸炸呼呼的呼喚。

  「跳鼠岩洞。」

  「你沒有加OVER,OVER。」

  這個梗有點老,鏡小樓才不想理他,逕自道:「過來分錢。」然後直接掛掉通話,自己在跳鼠岩洞外找個好位置等人,順便整理整理自己的包包。

  

  沒一會兒,一體心劍果然出現了,身後還跟著星光閃閃跟賽瑞斯。

  「樓主!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我們這是隔了十幾個秋天了吧?我可是想死你了!」一體星劍一看到鏡小樓,就想撲上去。

  但賽瑞斯的反應更快,搶先一步拉住一體心劍的衣領,讓一體心劍努力劃著手腳也沒辦法更靠近鏡小樓。

  「噗。」星光閃閃悶笑:「你想的是金幣吧。」

  一體心劍道:「金幣就是樓主、樓主就是金幣,樓主簡直就是印鈔機,我想他是如此地理所當然!」接著又扭頭瞪著快要把他衣服拉松的賽瑞斯:「斯斯你快放了我,我跟你可不一樣,當不了樓主的男人,只好當樓主的親親弟弟,現在正是我去向哥哥求安慰求打賞的重要時刻!」

  「小孩子在胡說什麼。」星光閃閃替賽瑞斯教訓了一體心劍。

  賽瑞斯笑了笑,他才不在乎一體心劍說了什麼,反正一體心劍的話十有七八他也聽不懂。

  他把一體心劍丟給星光閃閃,又沖著鏡小樓眨眼睛。

  鏡小樓有些尷尬,撇開臉想當做沒看到。

  賽瑞斯也不介意,走上前捏住鏡小樓的手:「三天沒看到你了。」

  「三天!」一體心劍迅速地捕捉到關鍵字:「維修不是四天嗎?你們是不是背著我們偷偷上線了!」

  「維修中怎麼上線?」星光閃閃問。

  「樓主是內測人員嘛。」一體心劍信心滿滿,說得就跟真的一樣。

  鏡小樓眼神閃爍,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賽瑞斯解釋:「不是在遊戲裡。」

  「不是在遊戲裡!」這下星光閃閃也跟一體心劍異口同聲了。

  「嗯,小樓來找我,我們還一起見他的爺爺。」

  「連家長都見了!」

  「好快。」星光閃閃感嘆。

  一體心劍立刻擺出過來人的姿態指點江山了一番:「還成吧,都是年輕人嘛,既然都看對眼了,你喜歡我我喜歡你,還矜持什麼?不快點在一起難道要等著對方被別人拐跑?再說越早在一起才越早知道適不適合、要不要分手嘛。」

  「居然是以分手為前提嗎……」

  一體心劍拍了拍星光閃閃的背:「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先答應你男人再高貴冷豔地說『抱歉我們不適合』甩了他。」

  星光閃閃苦笑:「你能不能不要再『你男人』、『你男人』地這樣叫他。」

  一體心劍一本正經地拒絕了:「抱歉,我們做人要有誠信。」

  星光閃閃嘆氣:「他給了你多少?」

  「不多,一百金而已,如果你出雙倍從今天開始他就變成萬惡的Stalker月明死死。」

  星光閃閃才不想把錢浪費在這種地方,而且他很肯定收了自己金幣的一體心劍還會再去找月明星稀。月明星稀這人什麼都好,就是不知米價、花錢特別大手大腳。

  星光閃閃想也不想地直接PASS這個話題,改問:「樓主,你已經確定了?」

  「我──」一個我字說出口,鏡小樓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他偷瞄著被牽住的手,很想擺張酷臉冷淡地甩開,可是最後依然只能任由賽瑞斯隨便捏。

  就如同一體心劍說的,他跟賽瑞斯都已經看對了眼,還繼續玩曖昧那也太過矯情。

  感情在明朗化之前就被扼殺在暗戀的搖籃裡的憋屈他已經嘗過了,都重生了,這一次,鏡小樓決定豁出去,認了:「我們見過面,決定在一起。」

  「恭喜!」星光閃閃第一個道。

  「隊內戀愛,好害羞。」一體心劍把臉捂起來。

  他們說得很真心,鏡小樓也笑得很真心。

  從暗戀走向明戀的感覺原來這麼好。

  就算只是在虛擬的世界裡接受祝福,也足夠讓鏡小樓忘記那縷不安。

  「謝了。」很少表達感謝的他也難得感性了一次。

  他與賽瑞斯四目相接,賽瑞斯也在笑,笑得很溫柔,「小樓。」卻很煞風景地迸出這麼一句話:「但我還沒有跟你住在一起。」

  「…………」

  鏡小樓懷疑自己又錯了。他怎麼會覺得跟賽瑞斯交往會是個好主意呢?

  這一切一定都是爺爺的詛咒!

  

  【奮鬥吧小青年四】

  

  一體心劍想笑,但被眼明手快的星光閃閃即時阻止。陪著笑臉轉移話題:「樓主,你是想再打一次紅槽鼻子大爺?」

  「好啊好啊!」一體心劍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當初只有他沒參與到這到現在還會被論壇拿出來討論的盛況,有些不甘寂寞。

  這遊戲更新後,原先被幹掉的紅槽鼻子大爺就應該會被刷新了。一體心劍躍躍欲試,第一個鑽進洞裡,但沒兩下就被幾隻跳鼠給追了出來。

  「太多了太多了救命啊!」

  幾隻跳鼠其實以一體心劍現在的等級也不是解決不了,星光閃閃就完全不想搭這把手,只有賽瑞斯好心,替他擋下了跳鼠,再等一體心劍慢慢殺。

  「先組隊啊!你這樣會攻擊到我好痛的斯斯!」

  隊伍早在遊戲更新後就已經自動解散了,賽瑞斯只好邊被怪咬邊把幾個人都加進隊裡。

  看著組隊邀請,鏡小樓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確定。

  等幾隻跳鼠成了屍體後,他主動撿起掉到地上的皮遞給星光閃閃:「湊進你手裡那邊幾張皮中,先去換袋子。」

  「所以不殺紅槽鼻子大叔?」星光閃閃問。

  鏡小樓皺眉:「沒有這麼好殺。」

  隨著玩家的等級提升,跳鼠岩洞附近卻也不再是他們幾個人的天下,要將這麼一個NPC用老方法再殺一遍,難度會提高很多。

  星光閃閃略微失落,但也沒有太失望:「也是,只是想著他的經驗值還挺高的,不過能做空間袋也不錯。」

  一體心劍好奇問:「空間袋?」

  星光閃閃就把空間袋的細節解釋了一番,一體心劍聽過後果然兩眼發光:「一夜致富的生意啊!快快快我們去打個幾萬張皮!」

  星光閃閃苦笑:「哪有這麼容易,光打一百張皮就得花好多時間。」

  鏡小樓無奈地掏出之前賣公回石的錢,隨意平分成四份:「一人七百金。」

  「這麼多?」星光閃閃有點嚇到。

  一體心劍更是高興:「看來還是打公會石好賺!走走我們再去多弄幾顆出來。」

  「都不打了。」鏡小樓搖頭:「練級先。」

  遊戲一改版,玩家就能踏逐到世界更多角色,這時候,如果等級不比人領先一步,很多好地方都會先被人佔去。

  但隨身空間袋的用處還是實在,鏡小樓不可能捨棄,只好在出發之前先準備好。

  

  鏡小樓把目標交待了一下,一體心劍雖然覺得可惜但還是認同了鏡小樓的說法。幾個人又浩浩蕩蕩地進了岩洞,而且這次有等級壓制,還多了一個幫手,清怪的速度更是銳不可當,一整天下來就把四個跳鼠育兒袋都做好了,還另外多做了兩個準備放拍賣場換點資金。

  從拍賣場出來後鏡小樓看著另兩人:「我要去月升之地,短期內都不會再到太陽堡,你們呢。」

  星光閃閃笑笑:「你願意讓我湊個熱鬧的話那最好不過了。」

  一體心劍一聽大感興趣:「我去我去!我也要去!跟著樓主有錢賺!」

  鏡小樓沒等賽瑞斯回答:「先把裝備跟技能都學好,明天再出發。」

  

  星光閃閃立刻拉著一體心劍閃了,他現金剛拿到手,正迫不及待想去逛街敗家。

  鏡小樓沒動,賽瑞斯也就一直站在他身旁沒動。

  鏡小樓扯著臉上的布條,他現在跟星光閃閃一樣,去哪都要蒙著臉,就怕被天海發現:「賽瑞?」

  賽瑞斯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叫,笑容就像鮮花一樣地綻放:「我在!」

  「……去找白主教吧。」

  「你不生氣了?」賽瑞斯說。

  鏡小樓無語,感情剛才打跳鼠時賽瑞斯表現得這麼低調安靜都是因為他在擔心自己生氣?

  「我氣什麼?」

  「我沒有跟你回家。」

  「……你要是不覺得我爺爺欺負你,你想住爺爺家多久就住。」

  「神父先生是好人。他告訴我小樓只是愛生氣,愛記仇,但本性還是很好的。」

  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酸?

  「爺爺真的這麼說?」

  「嗯,他一直告訴我你小時候的事,還拿你小時候的圖給我看。那個東西叫做照片吧?真的好厲害,跟真的一樣。」

  鏡小樓嘆息:「那死老頭居然偷留我的相片……你連照片都不知道到底是從哪裡穿越來的。」

  「很遠的地方。」

  「遠得沒有洗衣機的地方?」

  「對,也沒有一躺進去就可以在另一個世界見到你的箱子。」

  「遊戲艙?」

  「如果我回去、你不在……我帶著遊戲艙一起走,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你?」

  「有互聯網的話就行。」

  「那是什麼?」

  鏡小樓望天,心道連互聯網都沒有那該是多原始的地方,就算賽瑞斯邀請他一起去過個節,他死也不會去。

  三天沒上網如隔三秋啊!

  看鏡小樓的反應,賽瑞斯也像知道了什麼,拉住鏡小樓的手,這是他倆見面之後他最喜歡的動作:「小樓,我會努力不被雷劈到的。」

  鏡小樓愣了:「雷?」

  「嗯,我就是被雷劈了好多次才會在這裡。」

  「不是吧……」鏡小樓輕呼:「你的國家到底在哪?別告訴我不在地球上。」

  地球散瑞斯還是知道的,神父在教他人文歷史的時候也會教點基礎科學,但他還真的沒辦法在世界地圖裡找到跟他印象中相似的大陸。

  雖然神父沒問,卻從賽瑞斯對很多嘗試問題都一無所知的反應,已經可以稍微猜測到賽瑞斯不是現代人類。

  神父的信仰中自然沒有外星人這種說詞,他已經擅自把賽瑞斯當成從神的國度的住民,而賽瑞斯堅守的騎士精神更讓神父進一步認同了自己的想法。

  神父這人也真不愧是鏡小樓的爺爺,他自認自己撿到一個天使,卻沒有把賽瑞斯供起來每天給好吃好喝的,反而是讓賽瑞斯當一手挑起了所有雜事,理由只是因為神父認為賽瑞斯是犯了過錯才會被下放到凡間,必須要累積夠多的磨練才能再重返伊甸。

  但若問鏡小樓有什麼看法,他一定會說自己的爺爺不過是覺得能被天使服務很爽而已。

  「不在地球上,很奇怪?」賽瑞斯難得地表露了些猶豫。

  鏡小樓搖頭,喃喃自語:「其實我也不是重生,只是穿到了跟了差不多的平行世界。」

  「啊?」

  「沒事,去找白主教。」

  賽瑞斯鬆了一口氣:「你不會覺得奇怪就好了,如果是在我的國家,出現一個來自很遠很遠地方的異鄉人的話,呃……不好說……」

  別說從異世界來的人,就連信奉仇恨王子的暗德拉姆人,只要敢出現在勇氣之主的地盤,都會立刻被抓起來監視。

  所以賽瑞斯一直很努力融入現在這個世界,就是擔心自己也被當成是異教徒被隔離。

  不過這個世界的人類似乎也沒有這麼重視信仰,他住在教堂裡時,也很常遇到心中無神的遊客,還常有人對著神父先生的神指指點點或是問些異教徒才會說的話,可是神父先生都沒有生氣,甚至十分習以為常。

  賽瑞斯一開始也十分不習慣,但他現在不禁有些慶幸,太好了,這個世界的人們又自由又自在,不高興的時候就皺眉,心情好的時候就願意讓他牽著手,雖然很少笑,但是笑起來,總是能讓他心跳加速。

  「真是太好了呢。」賽瑞斯道。

  「什麼?」

  「是在這裡遇見你。」

  「在別的地方遇見就不行?」

  「如果是在我的國家。」賽瑞斯想了想:「我還要先去救你出來吧。」

  「蛤?我用不著你救!」

  「可是你一來,可能就會被關起來。」

  「你們世界也太惡劣了。」

  賽瑞斯笑了笑,湊到鏡小樓面前:「別怕,不管你被關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救你出來。」

  鏡小樓瞬間紅了臉,雖然遊戲裡顯示不出來,他臉上還蓋了張布條,但完全可以意會:「傻逼,我才不去那個鬼地方!」

  「好久沒聽你這樣叫我,有點懷念。」

  「……你到底走不走?」

  「你不是不願意來嗎?」

  「我是說白主教!」

  「噢。」

  鏡小樓把賽瑞斯推開,開始懷疑自己再玩下去心臟病會先發作。

  

  只是他也萬萬沒想到,如果賽瑞斯沒說謊的話,就是活生生的穿越者!

  穿越者,多神奇的物種啊,以前只在小說裡看過,沒想到現在能見到真人。

  聽賽瑞斯描述,他們國家是個沒有高科技沒有網路的世界,就不知道有什麼魔法跟精靈?

  雖然GW已經是款將劍與魔法的中土世界儘可能擬真化的世界了,但畢竟還是款遊戲,再怎麼逼真都死不了人。如果現在城市外頭到處都有會咬掉人頭的惡狼與盤踞一整個山頭的老鼠,那該有多刺激?

  「賽瑞。」一想到賽瑞斯居然是從這麼危機伺服的環境里長大,鏡小樓忍不住追上正準備聽令前往聖光教會的聖騎士本人:「告訴我你們世界的事吧。」

  賽瑞斯眼睛一亮:「你想聽什麼?」

  「真的有龍?」

  「有。」

  「長什麼樣──」

  

  【虛擬才是好事一】

  

  聽著賽瑞斯把從出生到現在的經歷都講了一遍後,鏡小樓腦中已經浮現一場浪漫的生活與冒險。

  常期泡在網絡世界的人,通常都喜歡另一個永遠無法到達卻充滿像像的世界,鏡小樓也不例外,雖然賽瑞斯的國家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電視機,但是能夠親眼見一見會咬人的飛龍、從土裡專出來的地龍,似乎比任何一款遊戲都還要有說服力

  「聽起來真不錯。」鏡小樓道。

  聽到自己的故鄉得到稱讚,賽瑞斯還是很高興:「嗯,但是龍對你來說太危險。」

  「你什麼意思?」

  「它們很難看見,而且……」賽瑞斯努力找著詞彙:「不太喜歡我。」

  賽瑞斯手裡的血腥多,別說是野性比較強的獸類,敏感一些的善良百姓對他也很敬畏。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真的遇到龍,我必須要非常集中注意力,你在的話……」後面的話賽瑞斯還真不敢說。

  他不說鏡小樓還是猜得到,用手軸撞了賽瑞斯一下:「就你最厲害。」

  「呵呵。」賽瑞斯小心地閃過人潮,踏上聖光教堂的石階,然後又問鏡小樓:「你跟我去嗎?」

  鏡小樓實在很不喜歡教堂這個地方,不管是基於他遊戲中選擇的立場還是基於他的爺爺,但此事悠關紅瓦屋主人,他還是點頭:「跟你一起。」

  賽瑞斯更高興了。他比鏡小樓站得高,現在便躬身彎低腰,將右手遞到鏡小樓面前:「這是我的榮幸。」

  鏡小樓拍掉那隻爪子:「這種亂七八糟的話誰教你的。」

  「劍劍。」

  「嘖。」雖然嘴巴上抱怨,鏡小樓還是大步地多跨兩階樓梯,直到站在賽瑞斯身邊,主動抓住剛剛被打飛的爪子:「走啦。」

  「噢。」

  「每次聽你說噢就特別欠揍。」

  「噢,下次不說了。」

  「…………」

  

  教堂裡也到處都是玩家,守衛非常嚴謹地站在每個轉角,賽瑞斯費了點功夫才把鏡小樓帶上樓,在放有聖光之心的樓塔找到白主教。

  「友愛的兄弟,又見到你了!」白主教還是一樣熱情,一看到賽瑞斯就想沖上去抱抱。

  賽瑞斯已經習慣了,先用手軸檔了一下,再側身讓出一肩讓白主教拍兩下,就當做完成他們見面的必要儀式。

  「我找到你的朋友了。」賽瑞斯先開口,他的任務欄裡尋找白主教故交的任務一直沒有百分之百完成,漏掉的步驟賽瑞斯也看不懂,就只能問問白主教。

  「朋友?」白主教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看來沒把朋友這個詞列成關鍵字。

  賽瑞斯直接拿出紅瓦屋主人的骨頭:「我把你請我轉交的項鍊交給了你的朋友,這是你的朋友讓我帶來給你的,你的朋友是個……呃……」

  鏡小樓補充:「伊蘭大陸的精靈。」

  「對,精靈。你們以前在一起學習,一起打惡魔,他要你跟他一起離開,你不要,他就自己走了,後來你們說他是壞人,你去打他,打完後,他又走了。」

  後面那段話被賽瑞斯講得亂七八糟的,幸好白主教已經意會過來。

  白主教顫抖收下那跟白晃晃的骨頭,聲音裡都帶著嘶啞:「他、他難道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嗎……多少年過去了……有一百多年了吧?有這麼久了嗎?還是更久?怎麼一眨眼就過去了,在下也老了,他、他也成了這個樣子了……」

  白主教開始撫摸起那跟骨頭,就像母親在撫摸自己的孩子:「剩下的他,在哪裡?」

  「在──他告訴我他不想要見你。」

  「他告訴你?他還未化做一癱白骨?」白主教的聲音又高亮了起來。

  賽瑞斯眨眨眼:「是的,他說他不會離開現在的地方。」

  白主教又沮喪了起來:「他知道、他知道在下無法隨意離開。」

  「既然你這麼想他,不能夠不要當主教嗎?」

  賽瑞斯的問題很直白,如果白主教是個活生生的大人物,肯定會很不高興的,但幸好他現在只是個沉浸在傷痛中的NPC:「在下要對我主的子民負責,來自深淵的挑釁益發明顯,在下無法、在下……」白主教又握住了賽瑞斯的手腕:「友愛的兄弟,告訴在下,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賽瑞斯瞄向鏡小樓,鏡小樓清了清嗓子:「導師過得很好。」

  白主教像是現在才看見鏡小樓的樣子,立刻抱住鏡小樓,拍拍他的背後才肯放開:「你……身上有深淵的力量。」

  「是又怎麼樣。」

  「孩子,現在迷途知返還來得及,你可以──」

  鏡小樓打斷白主教的話:「我的魔法就是向我的導師、也就是你的故交學的,難怪他一點都不想再見你。」

  「是嗎,他果然……已經走上與信仰背道而馳的道路……」白主教長嘆一口氣,又恢復了平時的嚴肅,把賽瑞斯叫到身邊:「你將項鍊確實轉交給他了?」

  「嗯。」

  「那他的傷就能夠復原……不、這樣不行,他已修習深淵魔法,投靠了邪惡的深淵惡魔,大戰在即,在下不能替我主增加一名敵人,友愛的兄弟,在下再給你一樣任務,有一個方法可以讓光明神力依舊留在他的體內,只要你──」

  賽瑞斯卻拒絕了:「我不會幫你對付你的朋友的。」

  「完成這個任務,在下能夠傳授你蘇生術。」蘇生術可是主攻治癒技能的玩家的招牌技,必須要修習多種補血技能才能開啟技能樹,普通人想是學不到的。

  白主教這句話就代表著他可以無視前置技能,或是他手裡的蘇生術是另一個技能,可以直接修習。

  平時賽瑞斯也特別喜歡有治癒功效的技能,有多少能學他就學,如果單看技能表,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他是個奶媽呢。

  但這次白主教祭出蘇生術這個大手筆,卻還是踢到了鐵板了。

  賽瑞斯二話不說地就拒絕:「我能幫你打惡魔,但是不能幫你欺負小樓的老師。」

  「你就答應他。」鏡小樓倒是不以為意,雖然他現在只跟著紅瓦屋主人,但又不代表他以後不能有別的技能導師。

  「不可以。」賽瑞斯還是很頑固。

  「隨便你。」鏡小樓只是覺得會復活的聖騎士實在是很帥,肯定會讓天海羨慕嫉妒恨到死,但他也不想太勉強賽瑞斯,再說要傷害紅瓦屋主人,也不是一個輕鬆的活。

  白主教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倒也沒有顯得太過失望:「友愛的兄弟,在下最近收穫情報,有不少深淵惡魔已潛伏在各地教區,甚至大膽地附身在司祭身上,透過司祭的言行獲取我主子民的一舉一動。這些惡魔的目的無非就是要掠奪我主的領土,為了保護我主子民的安全,這一次你進入深淵之地,也要儘可能收集惡魔領主的動態。」又看了鏡小樓一眼:「與異教徒來往雖可以掩飾身份,但也不要太過頻繁,受其影響。」

  白主教這番話,聽得賽瑞斯非常懷念,因為在他的國家,聖堂高層的那些老頭就是這麼說話的。

  只是白主教畢竟只是NPC,不會太過干涉玩家的行動,交待兩句就打住了這個話題。

  他手裡還拿著紅瓦屋主人的骨頭,猶豫片刻,還是傳授了賽瑞斯還魂術,再給他一對不錯的耳環。

  還魂術是類似蘇生術的法術,也有復活功能,屬於奶媽才能學會的技能之一。區別在於還魂術沒辦法原地復活,在野地的話接受法術後能從最近的一個記錄點重生。記錄點是遊戲隱藏設定,用於定期儲存玩家數據,一般公開的情報裡都不會標明位置。但從記錄點復活也比從城裡的重生點復活要近得多了,白主教肯教這個技能,還是看得出他很喜歡賽瑞斯。

  「在下還是要託付友愛的兄弟。」把技能示範了一輪後,白主教又從手腕上解下一條鍊子,鍊子掛著一個小金墜,上頭刻著白主教的白字:「此物存有在下的些許神力,轉交給他,要是他願意……可以來找在下,出示此物可讓他免受為難。」

  「其實你很想再見他一面。」賽瑞絲接過手鍊後道。

  「在下別無選擇。」白主教說。

  無可奈何的事太多了,賽瑞斯也不再勉強:「當一名主教真不好。」

  白主教終於露出了笑容,親自把賽瑞斯連同鏡小樓送出了大門。

  拜訪完白主教後,鏡小樓提出要去更換裝備,兩人就決定往拍賣場去。

  「我以後絕對不當主教。」邊走,賽瑞斯邊道。

  「他們只是NPC,你不用想這麼多。」以白主教的重要程度,賽瑞斯就算說破了嘴也不可能讓他離開太陽堡的,不然玩家要上哪找人領任務學技能?

  「NPC跟你和我……不是都是人?」

  「NPC再人性化也是假的,你跟我都是真的。」

  「因為NPC只能活在遊戲中?」

  「不,他們就是人類創造出來的,所有的行為都受AI……忘了你聽不懂AI,真難解釋,總之NPC的背後只是一組數據,每一句話都是受操控的。」

  「就像上帝操控人類那樣?」

  「我才沒有被上帝操控!」

  「不知道NPC是不是也這麼想?」賽瑞斯晃著手上的鍊子:「嗯,要是白主教不是NPC,就不能這麼簡單就見到他了,我認識的、像白主教一樣身份的人,每一位都很忙、想的事情也更多。」

  「所以還是NPC強點,至少比爺爺強。」鏡小樓隨手把鍊子拿來:「那位白主教怎麼不是項鍊就是手鍊的?還給了你耳環?女人都沒他那麼花俏。」

  「你想要?」賽瑞斯二話不說地拔掉耳環遞給鏡小樓。

  鏡小樓瞪了他一眼,賽瑞斯很自覺地又把耳環戴回去。接著隨手指著路邊一個被不少人圍觀的大姑娘擺的攤位:「買給你。」然後就二話不說地衝上前。

  賽瑞斯的動作快得像魚,鏡小樓費了好大的勁才鑽過人群。他疲憊地拍著賽瑞斯的肩:「我沒真的想──等等!別付錢!先殺價啊!」

  

  【虛擬才是好事二】

  

  鏡小樓好不容易才阻止賽瑞斯買下一堆廢物,跟賽瑞斯買東西真的是一件非常苦逼的工作,賽瑞斯那傢伙平常不花錢,但一旦花起錢就特別沒有觀念,鏡小樓多看一眼什麼東西他就想買,而且還不懂得討價還價。

  「這個不需要。」鏡小樓把一條繡了銀色水波紋的淺藍色長袍放回去,這長袍是女式款的啊!雖然屬性不算太差,長袍男裝跟女裝也沒有太大差別,但鏡小樓口袋裡又不是沒有更好的。

  「不要嗎。」賽瑞斯顯得有些失望,逛到現在他一個小玩意都沒買到。

  「是讓你挑自己的裝備,不是挑我的!」

  擺攤的玩家倒是很熱心:「這個精神加兩百啊!更別提還加了體質,法師必備,而且特別漂亮,送老婆一個準!」

  「可是我還沒有老婆。」賽瑞斯老實地說。

  擺攤玩家非常上道,立刻接口:「送老公也成!」

  「…………」鏡小樓要暈倒了,他二話不說給星光閃閃發了訊息讓他來救命。

  星光閃閃來的時候全身已換上新行頭,鮮橘色的皮甲搭上寶藍色的褲子竟一點都不顯得突兀,就連臉上那塊布都換了花色,大老遠都能在人群中發現他亮麗的身影。

  他身後的一體心劍也穿上了藍白相間的新裝,把他的娃娃臉襯得更年輕幾分。

  「如何,好看吧?」星光閃閃得意地轉了一圈。

  「你穿這身是要給誰看。」鏡小樓吐槽,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買裝備的標準到底是看屬性還是看外觀?

  「穿給我自己看的不行?」

  「很好看。」賽瑞斯老實地道。星光閃閃真不愧是做藝人的,美感強大,隨隨便便就打趴一堆衣櫃裡只有T雪的玩家們。

  但聽賽瑞斯稱讚星光閃閃,鏡小樓怎麼覺得特別彆扭呢?

  「這位朋友,你到底要不要買?」擺攤的見鏡小樓長時間堵在自己攤位前,還另外找了人來擋道,有些不高興了。

  「買!」鏡小樓一氣,二話不說地掏錢,買了他其實根本不需要的長袍。

  「謝謝惠顧!」擺攤的很高興,瞬間完成了交易,然後像怕鏡小樓反悔似地,立刻收了攤一溜煙的跑了。

  「他跑這麼快干麼?」星光閃閃問。

  「因為他把要賣給我的東西賣給小樓了。」賽瑞斯鬱悶道。

  「你買一件長袍幹麼?你又不穿。」一體心劍眼利,已經注意到被鏡小樓收進包裡的是件袍子。

  賽瑞斯理直氣壯道:「我買來送小樓啊。」

  「……所以說我們應該要禁止隊內戀愛的!」

  「已經來不及了。」星光閃閃拍拍一體心劍的腦袋。

  一體心劍嘟嘴:「快幫我找個美女入隊,人家也要隊內戀愛!」

  「說起來。」星光閃閃似是想到了什麼,轉向鏡小樓:「要組公會需要五個人。」

  星光閃閃不說,鏡小樓都快忘了這件事。公會石他還留了一顆,改版後也只有公會玩家才能站領領土建設基地,所以公會一定要建,但缺少的第五個人鏡小樓卻不想隨便找人湊數。

  「事關重大,這第五個人可是要精挑細選!」一體心劍道,然後老成持重地摸著下巴:「一定要找一個特別有氣質、特別溫柔、特別漂亮、胸部也大、然後還喜歡弟弟系的。」

  一體心劍的話,現在基本上都會被當成廢話,沒人會理會。

  鏡小樓就直接問星光閃閃的意見:「你說呢?」

  星光閃閃瞄著一體心劍:「如果可以的話,第五個人,我希望不要是女人……」

  一體心劍不依了:「閃閃你不能自己也想談隊內戀愛就也想找個男人!公會裡頭怎麼可以沒有女孩子!」

  「噓噓你小聲點!」星光閃閃連忙堵住一體心劍的嘴。

  他們還在大街上呢,還站在剛剛擺攤賣家讓出來的空地,這條街是太陽堡的主要干道,通往拍賣場跟其他幾個重要商店,二十四小時都熱鬧得很,一體心劍這一喊話就立刻吸引了十來個玩家的注意力。

  「你們要建公會?你們有公會石了?」一個路人湊上來搭話。

  「切,區區幾顆破石頭哥要多少有多少。」看到路人的性別是公的,一體心劍就沒有給他好臉色。

  路人的眼神立刻變了。改版後已經有不少玩家意識到公會的重要性,偏偏現在公會石產量太少,能創公會的在普通玩家心裡地位都很不一樣。

  「那你們肯定對高手很有興趣,不瞞你們,我可是習有──」

  「你打得贏我家斯斯再說。」一體心劍果斷地把賽瑞斯推出來。

  「要打架嗎?」狀況外的賽瑞斯問。

  路人把賽瑞斯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也沒覺得哪裡不同,就是那身材配上那張臉顯得特別欠揍,便果斷地掏出自己的武器,是把約半尺寬的三叉戟。

  武器很特別,想來他也是有幾招隱藏技能的。

  但只花了三分鐘,可憐的路人就被賽瑞斯直接拋飛,人是沒死,就是有些丟臉。

  路人不甘心,又慫恿他的朋友上去試試。

  他的朋友用的是把彎刀,幾個技能都帶有中東風情,勾得賽瑞斯興致大開,一直等路人二號把技能都使了一輪後才把人踢飛。

  路人二號的朋友見路人二號纏鬥了這麼久,以為賽瑞斯的實力跟路人二號伯仲相間,就直接跳出來要為朋友報仇。

  可惜路人三號是使用冰系魔法的法師,在這麼狹小的巷道、周圍又是圍觀群中的空間裡,根本沒有路人三號發揮的餘地,他被打得最慘,半分鐘就被扔出了人群。

  「我來試試!」再一個路人見挑戰者又倒了,自己跳到賽瑞斯面前。

  就這樣,一連串的玩家等著上門被賽瑞斯虐,虐了十來個後,大家才意思到賽瑞斯的強悍。

  「還有人要打嗎?」賽瑞斯問。

  此時圍觀的群眾已經比最初時多了五、六倍,早就把街道擠得水洩不通。

  但這麼多人裡頭卻沒有一個人敢再跳到賽瑞斯面前,實在是因為賽瑞斯太過強大,明明沒使幾個技能,就能靠著閃避與反擊將人直接清出戰鬥圈外。

  被清出圈外的玩家雖然不會死,甚至損不了幾滴血,硬要說的話他們都不算輸,如果給他們足夠的空間發揮技能,賽瑞斯也沒這麼容易討好,但現在,在這麼多人注目中,他們被打出圈外後卻也不敢厚著臉皮再衝上來。

  有不少人猜測賽瑞斯是學過柔道之類運動的玩家,才能把拋投這動作做得這麼漂亮。

  「沒人要繼續的話那我要下線了。」賽瑞斯說。

  眾路人一聽更是悠然神往,賽瑞斯這可是大高手風範啊,以一打多,不是眾網遊玩家只敢在YY小說裡追求的夢想嗎?再加上賽瑞斯那張臉,簡直就是從小說裡走出來的男主角,身旁沒倒貼幾個妹子實在太天理不容了!

  果然有兩個小姑娘又嬌羞又勇敢地站了出來,弱弱地問:「能、能跟你交換名片嗎?」

  「女孩子怎麼可以主動說這種話呢。」賽瑞斯搖頭輕笑,那叫一個紳士。

  周圍呼嘯一片,多少少年少女就此心折。

  卻又聽賽瑞斯道:「而且我不能隨便跟人交換名片,因為我已──」

  「別說!啊──」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撲到了賽瑞斯身上。

  賽瑞斯反應很快,第一時間就抬劍要擋,但看清來者的臉後他立刻張開雙手把對方抱在懷裡。

  「斯斯。」對方仰起臉,心虛了一下,旋即露出可愛的笑容:「小樓跑了唷。」

  賽瑞斯抱著一體心劍,隨意地轉了一圈,確實是沒看到鏡小樓的身影。

  一體心劍無視系統發給他的肢體接觸過密警告聲,指著西邊:「他跟閃閃偷溜了,你快追上去!」

  「好的。」賽瑞斯將武器收起來,向後退兩步直到牆邊,單手抱著一體心劍,原地一跳,另一隻手立刻扣住民宅的二樓屋簷,當著眾人的面直接翻身到屋頂。

  瞬間矮了一截的路人驚呼,剛剛想跟賽瑞斯搭話的姑娘們眼裡都開花了,一個勁地大喊:「祝你們幸福!」

  都沒人注意到,被當成小動物摟在懷裡的一體心劍當時正吶喊著「樓主你去追、女人留給我」。

  賽瑞斯連翻過兩條街,才把一體心劍放下來。

  一體心劍臉色鐵青:「完了完了我的一世英都被你給毀了,以後我再怎麼風流倜儻言笑晏晏都還是會被說我帥成這樣肯定在搞基!」接著又大哭出來,雖然99.9%都是在裝的:「你怎麼可以抱我呢?你怎麼可以抱我呢!你要是要對我負責我這輩子不就娶不到老婆了嗎!」

  「因為你撲上來……」賽瑞斯也覺得委屈,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體心劍抹著臉:「人家是情非得以啊!當時有個王八蛋在我背後推了一把,是誰這麼嫉妒我長得帥?斯斯你快去給我報仇!」

  「你說他嗎?」賽瑞斯指著屋頂盡頭。

  白衣飄飄、青絲悠悠,嘴角微揚一抹淺笑,腰際玉笛潤澤如水,瞬間讓時空拉到了數百年前的神秘東方。

  

  【虛擬才是好事三】

  

  一體心劍和賽瑞斯對望一眼,也說不準對方的來意。

  只見來者的身型晃了下,又飛快地在隔了幾米遠外的傾銷屋頂上找到重心。

  「你說他是男的還女的?」一體心劍悄聲地問賽瑞斯。

  「男的吧。」來者身材挺拔,雖然留了一頭烏黑長發,穿著看不太出身材曲線的大褂,但女人不可能有這麼高大的。

  「但要說是男的,他也長得太好看了點吧?」一體心劍眯著眼道。

  「會好看嗎?」賽瑞斯有些迷糊,他習慣的美女都是大眼睛厚嘴唇與高挺的鼻子,對方一張白晰的臉、細長的鳳眼、略薄的雙唇、小巧的鼻子,遠遠看就像臉上畫了三條線,實在不在賽瑞斯的審美範圍內。

  一體心劍恨鐵不成鋼地道:「這是中國風啊!世界的主流!懂沒?」

  「噢。」

  「算了反正你也不稀罕。」一體心劍抱怨完又忍不住多瞅了對方幾眼。也不知道那個時代錯誤的傢伙是從哪搞來這麼文雅的長衫,還特地梳了個公主頭,在腦後杓插了根簪子,標準的從文化城走出來的打扮。

  如果是個女人的話就好了,一體心劍暗想,但剛準備要問話,對方就先開了口。

  「小生。」他作個揖,毫不掩飾自己中氣十足溫潤悅耳卻足夠男性化的嗓音:「見這位兄台身手不凡。」

  「我受傷了,那張臉還真的長在一個男人身上!」一體心劍掐著賽瑞斯的袖子道:「老天爺太過份了總是讓我傷痕纍纍!」

  「你說什麼、他又說什麼?」賽瑞斯問。

  「我暫時不想講話。」一體心劍把臉頭埋了起來。

  十米外的男子往前跨了幾步,視線完全沒從賽瑞斯的身上移開過:「不知小生是否有幸與兄台比劃比劃?」

  「呃。」賽瑞斯很煩惱,因為他實在聽不懂對方的台詞啊!「你……是誰?」他只好沒禮貌地問。

  「是小生失禮。免貴姓奉,供奉的奉,興盛的興,於斯的於,行事的行。」

  「糟糕……」賽瑞斯又暈了,這十來個字裡到底哪個才是名字?

  「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你是在問我的名字嗎?」

  「是也。」

  賽瑞斯很誠惶誠恐地報上自己的名字,他總覺得對面那個臉平平的男人比他遇過的任何一隻怪物都還要可怕。

  「小生不願多說廢話,若是兄台願意移駕,我倆可至郊外一試,若兄台覺得此地甚好,小生也無甚意見。」

  賽瑞斯被小生來兄台去地繞了一整圈,整個人都不好了,只好戳戳一體心劍,要一體心劍來救命。

  一體心劍終於願意抬頭,臉上淚痕也消失了:「隊伍頻道響了耶,閃閃說他們在搶BOSS,我們快去。」

  「好!」賽瑞斯立即同意。

  一體心劍二話不說地就拉著賽瑞斯往城北跑,完全不再理會那跑錯片廠的奉小生。

  

  星光閃閃跟鏡小樓離開的其實很早,在賽瑞斯拍飛第五個路人後他們就溜出人群去閒逛了。這一逛,很自然地就逛出城,城北那邊也有些熱鬧,有兩撥人馬在那邊打群架,打到一半不知是誰引來了四十來級的野外BOSS彩虹大嘴鳥來,兩撥人馬一回兒要搶BOSS一會兒又要提防對方陰招,死傷大半。

  鏡小樓遇到彩虹大嘴鳥時,大嘴鳥剛咬死一路人,興頭正旺,就衝著鏡小樓撲上去。

  鏡小樓手裡招式多,一個泥沼一個重力禁錮放下去,沒兩下就限制住彩虹大嘴鳥的行動,配合著星光閃閃的攻擊開始放起風箏。

  但兩人才繞個兩圈,剛剛打群架的人馬又回來了過半,而且貌似放棄了成見合夥了,他們見鏡小樓跟星光閃閃人單勢薄,就想把彩虹大嘴鳥給要過來。

  BOSS畢竟是BOSS,是大家的BOSS,見到BOSS多數玩家就一個念頭:搶。

  但對方畢竟還是比較重面子,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道:「那隻鳥是我們的人去拖回來的。」

  「是又如何。」鏡小樓心不在焉地丟著DOT,倒是留了幾手準備對付一旁虎視眈眈的幾個人。

  「你們也只有兩個人,不如加入我們這隊伍?賺賺經驗值也好。」

  這意思就是讓鏡小樓別妄想彩虹大嘴鳥的戰利品。

  這彩虹大嘴鳥等級雖然跟鏡小樓半斤八兩,只是BOSS就是BOSS,血厚攻強AI高,總不是這麼容易應付的。

  但是鏡小樓卻也完全沒有讓出BOSS的意思。

  開玩笑,BOSS沒被他撞見就算了,他也不屑搶這個等級的怪,但BOSS現在都直接撞進他懷裡了,他要是還肯好心送人那他早就搬回家跟爺爺住了!

  「兩個人又如何?」鏡小樓反問。

  那人態度也還算不錯,依舊奈著性子道:「這隻鳥我們不是第一次打,很知道其中竅門,剛剛是出了點意外才會跑去攻擊你們,兩個人要殺掉它難度真不好說,不如這樣,掉的東西我們能讓你挑一件,加入我們隊上有錢大家一起賺。」

  這話是講得好聽,要換是別的玩家估計早就心動。先不提兩個人要殺比自己等級高的BOSS難度有多高,對方人多大可暗中做點手腳直接把人改滅了,到時候也不必講什麼條件直接收了BOSS。

  可惜鏡小樓根本不是普通玩家,他還在指揮著星光閃閃跑位,別讓他在談判時把BOSS給帶過來。

  「我自己能賺的事何必要分給你?」鏡小樓道。

  「你!」

  「恕不奉陪。」說完,鏡小樓無視周圍圍著的一隊人馬,趾高氣揚地轉身就走。

  

  星光閃閃見鏡小樓來,鬆了一口氣:「我都快死了,幫我補點血!」

  「不會。」

  「你真不是個法師。」星光閃閃抱怨,等鏡小樓把彩虹大嘴鳥再一次緩速後,才開始替自己刷血。

  刷血全光輝之地的玩家都會,就是刷的多跟少的差別而已,只有鏡小樓這個怪胎居然不會這種國民技能。

  但他的血都還沒刷10%,剛剛來找鏡小樓談話的那些人又再一次圍了上來,擺明了就是要等星光閃閃跟鏡小樓自取滅亡。

  星光閃閃看著自己薄薄的血皮,不安地道:「賽瑞斯跟心劍怎麼還沒來?」

  「你叫他們了?」鏡小樓有點意外。

  「叫他們難道不對嗎?」

  「不。」鏡小樓突然又有了底氣,也不顧BOSS了,直接對那些人道:「你難道以為我們就沒有朋友?」

  「沒這麼認為。」對方帶頭的客氣地笑:「只是嘛,我們這幾個兄弟,可能就不會這麼容易再讓其他沒見過的朋友路過此地了。」

  鏡小樓不屑地掃了一圈:「就憑你們幾個?」

  這一圈人說多不多,不過十來位,要組成包圍網也太天方夜譚。

  但那人還是不在意地聳肩:「現在BOSS的仇恨值,在你身上是吧。」

  鏡小樓知道對方的意圖了。

  自己是趁對方跟人打群架、對BOSS的仇恨值不夠穩時把BOSS撈到手的。

  對方看來也準備這麼幹,就算擋不了鏡小樓這邊的幫手,但造成混亂的能力還是有的,等場面一亂,BOSS又追著鏡小樓這邊的人跑,只要鏡小樓跟星光閃閃一死,仇恨值很有可能再次回到對方身上,畢竟他們也不可能只是單純圍觀,偷襲BOSS幾下又不造成BOSS損血的技能還是有的。

  只是對方會擺出這樣的架勢,是錯估了鏡小樓的等級,以為鏡小樓不過三十多級,推測鏡小樓一定會叫另一隊人馬來助威。

  等級差會造成技能失敗,BOSS本身的外掛加持又會加大個個失敗機率,加上彩虹大嘴鳥是個會遠程石化魔法的BOSS,被它掃射到會定身三秒,所以增減益技能全部豁免,若三秒內被它近身,那十有九九可以準備回重生點了。

  玩家現在的等級與能應用的技能很難從彩虹大嘴鳥的嘴下脫困,實在是因為彩虹大嘴鳥攻速太高,每啄一次就有三成的機率造成僵直,而它一秒鐘可以啄個兩三下,幾乎可以保證讓嘴下魂從頭僵直到死。

  最先把彩虹大嘴鳥拉來的那群人說他們知道殺BOSS的技巧,估計就是用數命換一命,找個血多防高的玩家上去讓彩虹大嘴鳥啄,彩虹大嘴鳥開始咬人後就不太會再換目標對象,雖然被咬的人必死無疑,被石化後也不能接受補血,但只要其他隊友集中火力,還是能用幾條命磨死一隻BOSS。

  可是鏡小樓跟星光閃閃卻不能用這種打法。

  他們只能靠近小樓不斷地緩速、定身、控制彩虹大嘴鳥的行進速度,再讓星光閃閃從石化魔法的範圍外進行攻擊。

  很典型的風箏戰術,容錯率卻非常低,只要鏡小樓一個緩速被抵抗,很有可能就會造成風箏失敗。

  但對方等了很久,鏡小樓竟然一次都沒有失誤,就算有幾個技能被抵抗了,鏡小樓也總能在第一時間補上其他代替技能。

  雖然只靠星光閃閃的箭矢與幾個DOT,攻擊力實在不夠看,彩虹大嘴鳥還是在這樣的轉圈下被磨掉了近半的血條。

  「這怎麼可能!」對方帶頭的輕呼:「難道那法師已經四十五級了?」

  那人還沒料到的是,星光閃閃嘴裡說要叫來的朋友,居然只有兩個人!

  

  「是這裡吧?」一體心劍指著人牆。

  他就像貪官污吏出巡時一樣,一瞬間招來了無數銳利的目光。

  賽瑞斯點點頭:「這畫面真熟悉。」

  「那我們是要殺人還是殺怪?」一體心劍問。

  可是還等不到賽瑞斯的回答,另一個悠揚的聲音已翩翩落下:「兄台是想選在此地比試?」

  

  【虛擬才是好事四】

  

  賽瑞斯覺得略煩躁,沒想到那個奉什麼的小生竟一路尾隨自己,眼前那幾個人又圍了上來,大有只要自己一動立刻撲上來的架勢。

  可謂之前後都折騰。

  他耐著性子先問了後方勢單力薄的奉小生:「你找我有什麼事?」

  奉小生道:「小生見兄台手底下頗有些功夫,想要切搓切搓。」

  「這人講話真是裝腔作勢。」一體心劍撇嘴道,立刻獲得賽瑞斯的認同,雖然他搞不太清楚裝腔作勢是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詞。

  奉小生聽一體心劍罵自己,也沒什麼反應,就是盯著賽瑞斯看,把賽瑞斯都看毛了。

  「劍劍,後面那位交給你。」賽瑞斯很是心虛。

  「什麼?不行!」一體心劍想抗議,就見賽瑞斯已經非常勇敢地衝上前,隨手揮出驅逐者之劍,很囂張地對擋在自己面前的人牆道:「讓個位置,我要過去。」

  「這路這麼寬,朋友你是要去哪非得走這不可?」人牆中一個帶頭的道。

  「去找我未來的老婆。」賽瑞斯說。

  「都已經叫上老婆了嗎!」一體心劍大驚。

  賽瑞斯不解地問:「你們這裡叫準備要娶的對象不是老婆嗎?」

  「呵呵、呵呵呵,我猜樓主一定不會喜歡你這麼叫他。」

  「我也覺得怪怪的。」賽瑞斯自己點頭,又瞪著擋路的那些人:「呃,我跟你們說,這種狀況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你們還是讓開比較好,就不要再想要搶BOSS,否則會沒命的。」

  對方帶頭的面色一沉:「你倒是有點面熟。」他旁邊的立刻給了他答案:「他就是跟野狼王PK的人啊!」

  野狼王也是在城北出沒的BOSS的,賽瑞斯跟野狼王大戰那一役圍觀者很多,又風光,早就被好事者拍了影片傳上論壇,也替賽瑞斯拉高了些許名氣。

  但對方卻好像鬆了一口氣。

  如果鏡小樓真的找了十幾二十個來,那還真不好對付。

  可是鏡小樓只找了兩個、也許是三個幫手,就算其中一個是高手那又怎麼樣,雙拳難敵四手嘛。

  賽瑞斯顯得很無奈:「你們不讓,我就要動手囉。」

  「奉陪。」對方已經擺開了陣式。

  

  「看樣子那位仁兄有麻煩了。」不知何時那個奉什麼小生的飄到了一體心劍身邊,語氣中帶著興奮道。

  一體心劍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你可別打他主意。」

  「君子不奪人所好。」奉小生道。

  一體心劍翻了翻白眼:「雖然你肯定是誤會了什麼但我也不想要跟你解釋這麼多還有你講話能不能不要這麼中國風這遊戲是西幻背景,西幻你懂不懂!」

  「略懂。」

  略懂你妹啊!一體心劍決定不再理那個走錯片場的,朝著亂戰中的賽瑞斯隔空喊話:「斯斯你行不行啊?」

  賽瑞斯一人遊走在數十人中,看起來倒是十分遊刃有餘。對方很明顯地並不想對賽瑞斯痛下殺手,也只是隨意地牽制賽瑞斯的行動範圍。

  「你們一點都不認真。」散瑞斯道。

  對方帶頭的笑了笑:「我們跟你也無冤無仇,沒必要打得你死我活。」

  「很有道理,可是你們再不讓我過去我就要……」他回頭問一體心劍:「那個成語怎麼說?」

  「別管成語了!」一體心劍翻著隊伍頻道:「閃閃說你可以再慢一點,樓主已經不稀罕你了!」

  「噢!」賽瑞斯還真的聽話地、跟著那群人跑圈子,賽瑞斯追到哪,那群人就會立刻散開自發地連成一道牆,不仔細看還以為他們在玩老鷹捉小雞呢。

  一體心劍在旁邊邊看邊抱怨,竟也沒有想要加入戰局的意思。

  「你……不用上前?」奉小聲問。

  「斯斯又死不了。」一體心劍隨口道,又瞥見奉小生因此皺了眉,便不太高興地指著前方:「這麼關心,你怎麼不去幫忙?」

  「小生一個局外人。」說是如此,奉小生還是摘下腰間上的笛子,開始嗚嗚嗚地吹了起來。

  「你!」

  一體心劍吃驚地瞪著奉小生。

  還在跟賽瑞斯玩轉圈遊戲的那群人更加驚恐地唰唰望向奉小生。

  奉小生的笛聲悠遠綿長,在眾人的耳裡迴繞不止。

  「音波攻擊!」不知是誰喊了出來。

  奉小生又立刻換了個曲調,眾人的臉上表情變得更加得複雜。

  一體心劍這時才意會到重點:「斯斯隊長給我!」

  等賽瑞斯把隊長身份讓給一體心劍後,一體心劍立即組上奉小生。

  奉小生面露疑色,一體心劍不耐道:「你不進隊是想幫賽瑞斯還是想害死他?」

  這音波攻擊可是範圍技能,奉小生第一次首曲子吹的是損血加些許的緩速,每秒每秒地掉,雖然傷害實在不夠看,但看著所有人的血條在少,還是挺讓人心驚就是了。

  第二首歌吹的類似重力場,聽到音樂的每個人都覺得身上壓了千金鼎,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等奉小生入了隊後,一體心劍才松了口氣。

  隊伍傷害免疫這設計實在是太窩心了,不然奉小生一定會成為一個人見人恨的討厭鬼。

  組上奉小生後,一體心劍才有機會看清他的名號:「奉興於行?怪名字。」

  『那是誰啊?』星光閃閃的聲音也透過組隊語音傳了過來。

  『一個怪人,斯斯的愛慕者!他現在正盯著斯斯的屁股看!』一體心劍毫不避諱地當著奉興於行的面道。

  『…………』

  遠處的鏡小樓手一滑,差點犯下嚴重失誤。

  『他為什麼要看屁股不看臉?』賽瑞斯的聲音也飄了過來。

  這下就連奉興於行的笛聲都出現了一絲窒塞。

  一體心劍只能乾笑,在心裡為鏡小樓暗中禱告。

  『繼續繼續。』星光閃閃打圓場道:『我們剩40%了。」

  一體心劍用手軸拱了拱奉興於行:「聽到沒有,快點用力吹你的笛!」

  

  有了威能的笛聲幫助,賽瑞斯果然輕鬆了許多。

  現在的狀態已經演化到所有人都不動,每次只派一人去跟賽瑞斯玩PK。雖然PK的下場都是輸,但總是能拖到賽瑞斯一些時間。

  賽瑞斯隨意地東擋一下西敲一下,就輕鬆解決了被笛聲壓制著的對方人馬。

  對方不太高興地道:「你們挺厲害的,幹麼不去高等一點的地方,在這種城門外跟我們搶BOSS!」

  「是我們搶你們嗎?」賽瑞斯問。

  「當然,那隻大嘴鳥是我們死了三個人才從北邊的小花園里拉過來的!」

  「辛苦你了。」說完,賽瑞斯還拍拍人家的肩。

  「…………」

  另一個人拔高聲音道:「你難道不覺得羞恥嗎?居然搶怪!」

  賽瑞斯又問:「BOSS殺了一次後就不會再有了嗎?」

  「……有也是以後的事!」

  「那你們可以以後再去殺。」說完,賽瑞斯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這方法不錯,我會跟小樓講讓他下次別再搶你們的怪。」

  對方崩潰,撲了上去:「你怎麼不去死!」

  「我死不了呀。」賽瑞斯輕輕鬆鬆地就躲開偷襲。說是偷襲,對方的速度實在太慢了,慢到連星光閃閃都不可能躲不過。

  「倒是你,這麼想死?」對方衝上來的時候,賽瑞斯正好想收起驅逐者之劍,可惜事與願違,對方自己把身體獻給了驅逐者之劍,胸口被開了一個大洞。

  他得隊友連忙給他刷血,命暫時還留著,就是臉色不太好。

  「既然你這麼想死,我就幫你一把好了。」賽瑞斯嘆了口氣,很無奈地拔劍,再唰唰唰地多製造了幾個血窟窿,最後又是技能連發,把對方的血條硬生生地削了大半。

  對方大吃一驚,急忙退到同伴身後,這還是從剛剛到現在賽瑞斯手最狠的一次。

  對方心想再這樣下去也不行,彩虹大嘴鳥的血是越來越少了,要是那個魔法師真的只靠兩人就風箏掉BOSS那該怎麼辦?這樣一想,賽瑞斯根本就不是來救人的,賽瑞斯的功用就是拖住自己好讓鏡小樓更無後顧之憂呀!

  對方也很果斷,立即派了兩個人去亂鏡小樓的場,剩下的人全數撲上賽瑞斯,決定用人海戰數壓死他。

  「等等、等等你們一個一個來呀!」賽瑞斯被對方的衝動愣了一下,飛快地架起武器開始過招。他再厲害,要是沒有揮劍的空間,那也只能當個沙包。

  雖然首當其衝的人很可能會死在賽瑞斯的劍下,但對方人多呀,又突然變得不怕死了,弄得賽瑞斯一時落了下風。

  賽瑞斯沒辦法,只能見一個殺一個,立求在自己血條淨空前掙取更大的生存機會。

  可是對方的團隊又跟賽瑞斯以前對付過的玩家不一樣,很有攻擊次序,找了裝甲厚重的四個人圍住賽瑞斯,也不干別的事,就是壓縮賽瑞斯的活動範圍,再找一個人替他們補血,剩下的就瘋狂扔技能。

  一時各種魔法劍雨飛刀全數落下,搞得賽瑞斯只能替自己刷血什麼都幹不了,而且眼看他連補血的機會都慢慢變得少。

  賽瑞斯心想這下危險了,自己很可能就會死在這裡。

  死雖然不可怕,但是要是害鏡小樓的BOSS沒搶到那就不好了。

  正努力想從四個壯漢中找縫隙時,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就像傳說中的輕功,輕巧地落在正與賽瑞斯臉貼臉的壯漢身上。

  

  【虛擬才是好事五】

  

  「手。」

  站在他人的肩頭上,奉興於行還是這麼優雅。

  賽瑞斯下意識地就伸直手臂。

  奉興於行扣住他的手腕,把人用力一拉,眼看就要把賽瑞斯帶上高處。

  碰地一聲──結果卻是他自己摔落下來,跌到賽瑞斯腳邊。

  所有人都停頓了,突然不知道該不該笑出聲。

  奉興於行狼狽地爬起來,抹掉臉上的灰,隨手用玉笛亂指:「以多欺少,算什麼英雄好漢?」

  「…………」

  這根本是在牽怒,所有人心裡都這麼想。

  奉興於行又撥了撥自己有點亂的發:「小生隨無甚本事,卻是見不慣勢強凌弱之人,若你們仍執迷不悟,休怪刀劍無眼。」

  對方足足消化了十秒,才有了反應:「這是NPC嗎?」「沒聽過有這麼武俠風的NPC,搞錯遊戲了吧。」「也許是隱藏任務啊!」

  連賽瑞斯都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NPC!難怪這麼奇怪。」

  聽賽瑞斯這樣說,大家也忘了搶BOSS,一鼓腦地圍到奉興於行身邊,拉著奉興於行不放。

  「小生買人類!」奉興於行僵硬地道。

  對方更是高興了:「當然當然,我們都知道,NPC怎麼可能承認自己是NPC嘛哈哈。你有什麼需求,說來給我們聽聽,我們一定一定幫你達成。」

  奉興於行懊惱地把玉笛以自己為軸心,繞了好大一個圈:「你們、離遠些!」

  所有玩家竟真的乖乖地各退兩步,讓出了一些空間給奉興於行。

  奉興於行深吸一口氣,把玉笛湊到了唇邊,用力一吐。

  如鴨鳴般的噪音鑽過了眾人的耳膜,有些抗性弱的,此時已經腿軟半坐在地上。

  這竟然是個範圍控制技能!

  

  「真厲害。」賽瑞斯忍不住讚歎。他剛剛努力了這麼久都沒辦法甩開的一群人,沒兩向就被奉興於行給攆出了攻擊圈。

  「小事。」奉興於行悶哼,原地一蹬,本打算就這麼飄了起來。

  哪知對方反應也不慢,一見奉興於行要跑,一個法術就直接砸下去,打到他的腿上。

  不知那是什麼法術,讓奉興於行在空中的身形一滯,又這麼直挺挺地摔了下來。

  賽瑞斯連忙轉開視線,實在不忍多看。

  奉興於行摔倒後,鼓間鼓漲成松鼠樣,掙扎地想要爬起來,誰知,又被他自己的長袍給絆了腳。

  「你──沒事吧?」對方帶頭的有點余心不忍了,蹲到奉興於行想拉他一把。

  奉興於行隨手拍開人家的好意,冰冷道:「黃鼠狼給雞拜年,小生不會輕易受騙的!」

  對方領頭無奈,問自己的朋友:「這貨真不是NPC?」

  其實嘛,要判斷是不是NPC很簡單,只要送個組隊邀請就知道了。

  剛剛對方領頭顯然是這麼做了,發現奉興於行正在組隊中,證明了他是玩家的身份。

  既然是人類,那就需要對付。

  對方領頭搔搔腦袋,又問:「你跟你後面的騎士是一夥的?」

  「非也。」

  對方領頭的似乎很高興:「那這裡不干你的事,你先去旁邊待著,好嗎?」

  奉興於行搖頭:「江湖行走,最重道義,小──」

  「不好了!」人群突然騷動起來,打斷奉興於行的廢話:「紅血了!」

  對方領頭臉色大變,飛快地回到隊伍中。

  賽瑞斯見沒人攔著自己了,想走,又不好把奉興於行丟在那裡,正煩惱時一體心劍的聲音從手帶中傳了過來:『斯斯快跑!要暴走了!』

  雖然不知道暴走是怎麼個暴法,但賽瑞斯還是拉住奉興於行的衣領,把他當成貨物直接拖著跑出圈。

  

  沒一會兒,人群裡果然傳出「暴走」「退開」等等的慘叫,賽瑞斯偷偷回頭看,就見一隻大公雞一樣的生物正胡亂拍著翅膀,羽毛散成片,眼睛裡還射出彩虹色的光芒,任意地向自己四周掃射。

  有好幾個玩家不幸中獎變成了石頭,石頭如果沾到的羽毛多了,似乎還會裂開,沒等石化時間消失,就自己碎成粉末。

  這場面簡直就像被野貓伸進爪子的金魚缸,亂成了一團卻又無處可逃。

  對方當然也不會乖乖被打,對方也有在反擊,趁彩虹大嘴鳥在專注咬人的時候,他們也不忘把自己會的一切技能都往彩虹大嘴了身上砸。

  這BOSS紅血後,掉了不少毛,防禦力似乎也跟著下跌,血噴得跟他攻擊的速度差不多快,對方不要命地奮勇抵抗,終於讓BOSS在解決掉對方最後兩人之前踉蹌倒地。

  

  BOSS死了,留下的自然是滿地包裹。

  對方領頭沒死,還有些殘血,但他的臉色卻一點都沒有變好。

  他把手放在包裹上,也只是放著,動不了。

  「辛苦你了。」突然有個人溫和地拍拍他的肩,個子不高,臉蛋也圓,然後還對他露出跟天使一樣可愛的燦爛的笑容:「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你!」對方領頭的差點沒吐血:「你叫什麼!」

  這人正是一體心劍,他扭著手臂試圖擠出肌肉,再迅速地撿光地上的包裹:「我可不接受男人的搭訕。」

  對方領頭的深吸一口氣:「怎麼會突然……紅血?」

  這彩虹大嘴鳥最可怕的就是暴走的那一刻,此時的它就不會只專注攻擊一個對象,而是會隨機攻擊所有對他擁有仇恨值的玩家,同時石化射線也會變得沒有限制,狠起來還能360度轉圈發放,加上一身跟暗器一樣的羽毛,往往能在短時間內就放倒大部分的玩家。

  對方領頭本來以為鏡小樓他們不會知道彩虹大嘴鳥暴走後的攻略,所以才顯得這麼從容,畢竟遊戲開始才多久,這麼高等級的BOSS也沒被殺過幾次。誰知道鏡小樓竟會利用彩虹大嘴鳥暴走的屬性,把BOSS拉到人堆裡,一口氣解決掉了諸多麻煩。

  一體心劍看對方領頭的這麼沮喪,好心解釋:「這都要歸功於你派了兩個弓手來嘛,他們弓箭力真高,幫我們節省了好多時間,只是他們最後不小心被我偷襲死掉了,我就分你兩個金幣,回去一人給他們一塊啊,哈哈。」

  「…………」

  「怎麼,你也想要嗎?」一體心劍露出很煩惱的表情,又多掏出了一枚金幣:「算兄弟我給你的醫藥費。」

  「你的臉我記住了!」對方領頭惡狠狠地道。

  BOSS被搶了這是他倒楣,BOSS又不止一隻,他也不想跟一體心劍糾纏不清。把三枚金幣丟到地上後,就跟另一個同伴憤恨的離開。

  

  但他沒走多遠,又突然退了回來,沉痛地站到奉興於行面前:「你說你跟他們不是一掛的?」

  「只是萍水相逢,並無深交。」奉興於行道。

  對方領頭把臉糾結得像老樹頭:「那不,要不要來我們這裡?」

  「咦?」

  「我們計劃要建個公會,公會石都準備好了,只等資金到位,一旦公會成立我們會立即往北方發展,有沒有興趣?」

  「你們覺得我可以?」奉興於行很明顯地心動了,連小生這個自稱詞都忘了。

  「你的技能非常特別。」

  「攻擊力不高也沒關係?」

  「那是不懂得好好利用,你應該是輔助技能遠多於攻擊計能吧?」

  看得出來對方那位領頭的對遊戲很有研究,知道像奉興於行那樣能大範圍無死角施展技能的玩家,肯定有諸多限制,不然就太打擊遊戲平衡了。

  奉興於行點頭:「此事──」一個好字就含在口裡幾乎就要同意邀請。

  「不行!」有人卻搶在他面前開口。

  對方領頭的把臉一歪,又差點氣得飆髒字:「小鬼,怎麼又是你!」

  一體心劍插著腰:「我們都還在你就公然挖角?太不給我面子了!」

  對方領頭的順手掏出五個金幣放在一體心劍手上:「買你當做沒看見。」

  一體心劍飛快地把金幣收進空間裡,嚴肅以對:「再加五個金──唉唷!」他摀住後腦杓,擠出了些許眼淚:「誰偷襲我?」

  「把錢還給人家。」星光閃閃不知何時出現了。先是退錢,又是看了眼還蹲在賽瑞斯身旁的奉興於行:「要走之前先分戰利品,剛剛那隻BOSS你也有份。」

  「什麼!」一體心劍又不甘願了,但他很快又被人敲了腦袋,而且這次被打得更狠,因為出手的是鏡小樓。

  「吵死了。」

  「斯斯他們都欺負我。」一體心劍可憐兮兮地窩到賽瑞斯空著的左手側。

  賽瑞斯揉著他的頭髮:「可是我也覺得你有一點吵。」

  對方領頭見五個人到齊,又想起剛剛被搶的BOSS,忽然覺得很沒意思。

  他是個還算有禮貌的人,但這次卻又把星光閃閃塞給他的五枚金幣又一次丟地上,真的頭也不回了,連奉興於行的名片都沒換

  

  【虛擬才是好事六】

  

  「好人呀。」一體心劍撿著金幣感嘆。

  「是也。」奉興於行點頭,看起來對於被對方的邀請一事,很能打動他的心。

  一體心劍斜眼瞪著奉興於行:「這貨底是哪冒出來的?」

  鏡小樓冷聲道:「不是你帶來的?」

  一體心劍不想承認:「斯斯快把他踢出隊!」

  聽到自己要被送出隊伍了,不苟言笑的奉興於行倒是露出了非常明顯地沮喪。看得星光閃閃都有些心軟了:「你平時都都一個人玩?」

  奉興於行仰頭,見到星光閃閃衝著他眨眨眼。

  「我以前也是,不管玩什麼遊戲都沒幾個朋友。」這說起來就是另一番血淚了,星光閃閃貴為當紅大名星,工作自然多,哪有閒工夫泡在遊戲中,常常是今天認識了幾個朋友、改明兒上線朋友就變成別人的朋友,而且月明星稀又盯他盯得緊,自己沒空陪他也不准別人陪他,若不是他特地請了幾個月的長假,現在也不可能在GW玩得這麼囂張。思及此處,星光閃閃又嘆了口氣,頗有幾分往事不堪回首的怨懟:「但現在遇到他們幾個,遊戲也比以前更快樂了。」

  「嗯。」奉興於行就應了這麼一聲,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鏡小樓插話:「你的技能,很特別。」

  接著把視線移到他腰間上沒有被收起來的玉笛。

  奉興於行下意識地捏住笛子。

  鏡小樓又問:「你是在哪裡學技能的?」

  奉興於行又冰起那張鵝蛋臉,不說話。

  像這樣特別的武器特別的技能大多是隱藏任務弄出來的,鏡小樓也沒有特別探究的興趣,就只是隨口問問。只是看奉興於行沒有回答的意思,還是有那麼丁點不爽,對一體心劍道:「把剛剛撿的東西拿出來分。」

  「真的要分他啊?」一體心劍老大不情願地開始拆包裹。

  掉了一件羽毛衣,穿起來特別顯胖、一件五爪武器、剩下是幾個小玩意和金幣。

  金幣好分,一下就拆成五份,羽毛衣卻被鏡小樓隨手甩給了奉興於行:「拿去。」

  「小生受之不起。」奉興於行僵硬道。

  星光閃閃又溫柔地推回奉興於行想要還回來的禮:「你就收下吧。」

  「小生只是舉手之勞,比起事物,小生更盼能與那位兄台一戰。」

  星光閃閃問:「賽瑞斯嗎?」

  奉興於行輕輕點頭。

  這下鏡小樓是真不爽了,眉頭一皺:「你有什麼目的?」

  「見那位身手不凡。」

  鏡小樓把眼神掃到賽瑞斯身上,賽瑞斯一臉無辜:「我不認識他。」

  「那你就去跟他打!」鏡小樓道。

  「噢。」

  賽瑞斯聽話地跳了起來,奉興於行見賽瑞斯有反應,立刻原地一瞪,輕輕地飛過賽瑞斯的頭頂,落在他身後。

  「輕功啊!」一體心劍感嘆。

  輕功是什麼賽瑞斯不知道,他只是單純把奉興於行當成是只會上下亂竄的鳥,對付這種目標就講究先發致人,也不等奉興於行站穩,一劍已經送到奉興於行面前。

  奉興於行大驚,立刻後退了兩步,可是他是直線後退,根本躲不開賽瑞斯的攻擊,眼看胸口馬上要濺血。

  賽瑞斯的動作突然停下來,緩慢地回過頭苦惱地道:「我不能攻擊。」

  「…………」都忘了,同隊有傷害豁免。

  「搞定!斯斯快上!」一體心劍是隊長,反應最快,立刻把奉興於行踢出隊伍。

  被開除的那刻,奉興於行臉上似乎露出了特別微妙的神色,但他很快地吹起笛子,嗚嗚啊啊地用噪音騷擾周圍另四個人。

  聽到這鬼哭神號的音樂,星光閃閃有點理解為主奉興於行這麼不受歡迎了,即便是同隊吃不到傷害,也挺不住魔音的精神攻擊啊。

  「這曲子到底是他吹出來的還是系統寫出來的?」一體心劍問。他記得剛剛打彩虹大嘴鳥時,奉興於行的笛聲沒有這麼難聽的。

  「這得問他本人了。」但就不知道奉興於行願不願意講?星光閃閃想。

  奉興於行那段演奏不只是讓他們精神受受不住,物理上也出現了各種減益效果,像是各屬性下降10%……仔細想想這一招雖然沒辦法直接體現在傷害上,但在團隊中的效果卻非常強悍。

  奉興於行擺明了就是適合團隊、尤其是大團隊的人物啊!

  這樣一個玩家,先不提他個性怎麼樣,總是會有各大公會想拉攏的。

  鏡小樓已經決定要建一個公會,這麼一想,倒是也有點想讓這個人留在自己隊裡了。

  「你覺得怎麼樣?」他問星光閃閃。

  星光閃閃立刻意會:「好像有點怕生。」雖然奉興於行是主動追著賽瑞斯的屁股後面跑過來,但各種反應卻讓人搞不清楚他是討厭人還是不討厭人。

  「算了,隨便他。」鏡小樓也不想特地去巴結誰,要說怕生,他大概也沒有比奉興於行好到哪裡去。

  星光閃閃噗嗤一笑。

  「笑什麼?」

  「你很在意人家很在意賽瑞斯吧?」

  「我才不擔心!」

  此時的賽瑞斯正跟奉興於行戰得火熱,說是火熱,事實上是奉興於行單方面的出招。

  他的笛聲時有時無,不吹笛時就把玉笛當成武器,使勁往賽瑞斯身上戳,賽瑞斯不想殺人就直能閃躲。

  賽瑞斯是看不懂,可他三個隊友都看懂了。

  「這貨是想要點穴?」一體心劍大叫:「他到底去哪學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技能的?」

  「但看起來都不太……嗯……」星光閃閃說得含蓄,不過大家已經明白。

  奉興於行的笛聲,沒什麼攻擊手段,多是用來加BUFF或DEBUFF的,點穴呢又需要近身,而且推測就算被點中穴也不過是一些DEBUFF或定身效果。

  再說這點穴也得點到才有效果嘛,奉興於行努力個老半天,別說接觸不到賽瑞斯的身體了,連賽瑞斯的一角都沒碰到一塊。

  奉興於行越轉越累,雖說遊戲里肌肉不會過勞,但心理層面上的疲憊還是可以體驗到的嘛。已經知道自己對付不了賽瑞斯的奉興於行,拼著最後一口氣又飛了起來,施展輕功想從賽瑞斯頭頂進攻。

  賽瑞斯倒乖乖地等奉興於行飛到自己上方時,居然也不動,就等奉興於行落下。

  眼看奉興於行的腳尖是越來越近,就要頂到賽瑞斯的鼻尖了,賽瑞斯突然伸手拉住人家腳踝,一下一甩,就把奉興於行像個鞭子般給拋飛了出去。

  奉興於行面朝下,直接撲了滿頭灰,久久沒辦法起身。

  「太狠了、太很了。」一體心劍遙頭嘆息,但誰都知道他正興奮著呢。

  還是星光閃閃比較好心,沖上去扶了人家一把:「你沒事吧?」

  奉興於行看起來有點恍惚:「小生果真不敵,此番身手應非系統隨為吧。」所完,他又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裡的玉笛靜默不語。

  「不會是被摔傻了吧?」一體心劍湊到賽瑞斯身邊道。

  「我要下線了。」賽瑞斯說。

  「啊?」所以才突然變得這麼速戰速決?

  賽瑞斯想到還沒給鏡小樓買好裝備,有些失落:「明天是不是就要離開太陽堡了?」

  「大概是吧。」

  「月升之地的人好像不多?」

  「這樣才好呀。」一體心劍不明就理道。

  賽瑞斯遠遠地望著鏡小樓:「嗯,我懂了。」

  然後在一體心劍還在思考自己到底說了什麼東西時,隨意打聲招呼就直接原地登出。

  

  第二天再上線時,眾人都不在,但他的視也範圍內卻保留著下線前的景象。

  奉興於行還坐在原地,是的,就坐在他昨天被賽瑞斯摔飛的那塊地上。

  「你怎麼還在?」賽瑞斯有些驚奇。

  奉興於行一看到賽瑞斯,就立刻跳了起來:「這位兄台,你的功夫師從何人?」

  賽瑞斯又驚了一下,面對自己完全默生的語言確實有點可怕:「對不起,你能不能講中文?」

  「小生乃中國人氏。」

  這小生,賽瑞斯弄懂了,指的就是奉興於行自己,奶,就是喂奶的意思吧,所以奶中國人事的解釋難道是指奉興於行是全中國人跟中國物品的娘嗎?

  這實在太厲害了,賽瑞斯佩服地替奉興於行拍手:「你好辛苦。」

  奉興於行搖頭,看起來也誤會了賽瑞斯的意思:「小生私下尋訪名師多年,無果,但不甘放棄,本以為入遊戲中就能真正施展功夫,然輕功是習得了,卻未能展現期冀之用處。」說完,又幽怨地瞪著自己的笛子:「無論點穴亦或控笛,小生一身技卻無法有兄台你的千分之一身手,想來即便是有系統輔助,要達能有真正功夫的十分之一水準,也需要自身的武學基礎。」

  賽瑞斯茫然地看著奉興於行。

  聽不懂的依然聽不懂,他甚至連告訴奉興於行自己哪裡不懂都辦不到。

  見賽瑞斯一點反應都沒有,奉興於行像是做了什麼決定,毅然把笛子塞到賽瑞斯手中:「懇請兄台指點一番!」

  支點一翻又是什麼意思?「怎麼做?」

  「兄台你怎麼做,小生便怎怎麼做!」

  這句話賽瑞斯終於聽懂了,他翻開隊伍頻道,現在是誰也不在,便道:「你知道怎麼用拍賣嗎?」

  

  【虛擬才是好事七】

  

  等鏡小樓上線時,賽瑞斯蹲在拍賣場外的街道旁,已經敗了一堆垃圾。

  「這是什麼?」被賽瑞斯叫來的鏡小樓指著賽瑞斯像獻寶一樣遞上來的圓形翠綠墜飾。

  「奉小生說是玉珮,厲害的人都要用的。」

  先不論GW怎麼會有玉珮……這根本不是玉珮!只是力量加五的垃圾!再說奉小生那稱呼又是怎麼回事?

  「我教他每天要跑十圈,他就教我怎麼用拍賣場了。」

  每天早上跑跑步這也要人教嗎?

  「奉小生說,我教他的拳法非常厲害,原來這叫做拳法啊?」

  等等、連拳法都有了?穿越來的也會打拳?

  看著當場演示起來的賽瑞斯,鏡小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

  「奉興於行。」鏡小樓叫著在旁邊目不轉睛盯著賽瑞斯的男子:「你想找賽瑞斯什麼事?」

  「指導小生的武學。」奉興於行用了比較白話的說話方式,聽起來舒服多了,但傳到鏡小樓耳裡還是各種不自然。

  「賽瑞斯不是NPC,教不了你技能。」

  「小生不需要那些花花架子,小生已經意會到,要施展真正的功夫,光靠遊戲設定不不足夠。」說到這裡,奉興於行臉上泛起光輝:「小生試過多種方式,太極拳也練了兩年,近來更是潛心打坐修養,秘傳的武學招式也收了幾本,外面世界畢竟不好廝鬥,小生也無法測試自己的實力在何種階段,幸好有GW這個遊戲,更幸運地獲得傳說中的凌波微步,本以為成為大俠指日可待,但見了賽瑞斯兄弟的厲害之後,小生才察覺到自己只是坐井觀天!」

  聽完奉興於行那一大段地感言,再看完奉行於行有樣學樣地也打了一套拳,鏡小樓已經知道了,奉興於行就是個武俠小說看太多自以為自己可以成為楊過張無忌跑到西幻風格的遊戲裡也要COS成大俠的功夫愛好者。

  這樣的玩家鏡小樓以前也不是沒見過,他還遇過有人COS成激進異教徒,天天神神叨叨地在各地的聖光教堂偷丟詛咒娃娃。

  這類的玩家大多對某種領域非常有愛,一旦COS起來也力求盡散盡美,讓自己完全融入遊戲故事之中,開創真正的第二人生。

  只是看奉興於行學賽瑞斯的身段,就知道他也僅僅只是個愛好者。

  

  表演完後的賽瑞斯,立刻跑到鏡小樓面遣滿臉討好:「小樓你要不要試試?奉小生說這樣可以身體變好也可以活得更久。」

  「不需要。」

  「噢……」

  鏡小樓嘆氣:「遊戲裡打沒用,你親自來教我。」

  賽瑞斯眼睛亮了:「明天我就去!」

  「你知道我家在哪?」

  「我可以問神父先生。」

  爺爺也不知道好嗎,而且你會搭公交車了?但這事就沒必要告訴賽瑞斯了:「別,我明天去找你。」

  奉興於行聽著兩人的對話,忍不住開口:「兩位是熟人?」

  鏡小樓又恢復了點底氣:「是又怎麼樣。」

  「真好。」奉興於行這口氣就完全像個小青年了,還是長年沒有朋友的小青年,帶著些許的憧憬。

  鏡小樓突然有點同情他了。

  會跑到遊戲裡扮大俠的物種,怎麼看現實生活都不太可能過得太如意,但可憐的是他連虛擬人生也過得不太如意。

  但同情歸同情,鏡小樓也沒有對奉興於行多說幾句貼心話,而是當面翻出隊伍列表,等一體心劍跟星光閃閃前後腳登入後,便直接在隊伍頻道中發話:「半小時後西城外集合。」

  賽瑞斯立刻收拾好自己站到鏡小樓身邊。

  鏡小樓打量了他一眼:「換腰帶了?」

  「嗯,奉小生幫我挑的。」

  鏡小樓突然又覺得那腰帶有點礙眼:「以後我不在不准買東西。」

  鏡小樓說話時隊伍通話模式沒關,立刻傳來一體心劍怪裡怪氣的叫聲。

  「劍劍說你吃醋了。」

  賽瑞斯臉微紅:「聽他廢話,走了。」

  他們現在人在太陽堡中,要到西城門外沒花個十幾二十分鐘是到不了的,鏡小樓沒有遲到的習慣,當著奉興於行的面牽起賽瑞斯的手。

  「兩位!」奉興於行在後頭叫著,鏡小樓也當做沒聽到,一個勁地在人群中穿梭。

  這時間太陽堡內的玩家還真是不少,鏡小樓握著賽瑞斯東鑽西繞,丈著自己熟悉地形,沒一會兒就把奉興於行甩得看不見蹤影。

  可是等他到了西城門時,卻見到奉興於行從天而降。

  

  怎麼忘記他會輕功了!鏡小樓暗嘆。

  奉興於行翩翩落地,身上的袍子隨風鼓動,看起來還真像神仙下凡。他道:「小生不才,是否能有幸結伴同行?」

  說完,微微仰起臉,頗有幾分心虛。

  鏡小樓眼珠子一轉,誠實道:「你,這種人,多的是公會要,要是不知道門路,介紹幾個會長給你認識也不是辦不到。」

  「純粹的組隊練級不能體現武學的精妙。」奉天於行的下巴抬得更高,就是硬要裝高傲但又不敢看人家的眼睛。

  鏡小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索性坐到一邊等星光閃閃他們。

  只是星光閃閃到的時候,後面也跟了另一隻跟屁蟲。

  「抱歉,我實在甩不掉他。」星光閃閃苦笑。

  他身後那條蟲態度就霸氣多了,隨手把星光閃閃拉到身邊:「你自己選,留下來,或我陪著你。」

  星光閃閃沮喪地道:「樓主,我們把公會建了吧,不然……」他又指了指旁邊的那條蟲:「他真的很煩人。」

  在他哀切的抱怨中,一體心劍才姍姍來遲,後面居然也跟了兩隻跟屁蟲!

  「居然會在這裡見到你們。」一體心劍身後的跟屁蟲主動多了,其中一隻一登場就率先打招呼:「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

  鏡小樓下意識地摸臉,完了,面罩不在。

  他逞強地道:「你來幹麼。」

  「聽說學弟準備前往哪裡,我看看,月升之地對吧,開疆擴土去了,學長來為學弟送行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自稱鏡小樓學長的自然是天海,他笑得非常溫和,先是拍拍學弟的肩、在用眼角瞥了賽瑞斯一眼:「我都不知道學弟你認識那位騎士。」

  「我認識誰還需要你同意?」

  天海臉色一沉:「看來學弟是不想再顧念我們過去那段情,就連你我共同的約定也要單方面被你撕裂了。」

  這話說得太曖昧,弄得當場的氣氛瞬間降了幾度。

  「賽瑞!」鏡小樓一把摟住靠過來的賽瑞斯,學足了官腔:「不好意思學長,那約定呢我是一定會辦到,至於搭檔,就不一定非你不可了,這遊戲第一人跟第二人,你讓道吧。」

  「鏡小樓,這倒是學長看錯你了。」

  「這句話我還給你。」

  「你!」

  「哼。」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明明面上都不好看,卻異常地有默契,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像是負氣吵架的小情侶,弄得賽瑞斯有點不是滋味了。

  賽瑞斯一直不懂自己怎麼一看到天海就討厭,現在他隱約能明白,因為鏡小樓在意天海比在意他還要多很多,而他又在意鏡小樓比自己所想的多更多。

  他想拉回鏡小樓,但天海身後的男人動作比他更快,直接把天海甩到一邊,道:「一個虛擬遊戲第一就是被你心心唸唸的約定?」

  天海也火了:「你不就在玩這個遊戲?」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天海確迅速地換上一張笑臉,笑得那是如沐春風溫和迷人:「學弟,現在還有機會,學長的公會還給你留個位置。要不連個公會都沒有的人,連討論的資格都沒有。」

  鏡小樓立刻道:「你的公會石是誰給你的你肯定清楚。」

  這話題果真是天海的死穴,戳得他太陽穴直跳。

  「那五百金的主人是後面那位?」

  天海道:「遊戲裡的幾毛錢算得了什麼。」

  鏡小樓道:「遊戲裡的位置必你也這麼想。」

  兩人又爭鋒相對了好幾十句,最後是鏡小樓被天海一句「那還得謝謝學弟把公會石讓給了學長,弄得學弟你連個五人破公會都建不起來,學長很是過意不去」給打敗。

  「回去!」鏡小樓二話不說帶頭往太陽堡去,星光閃閃跟一體心劍對看一眼,也默默地跟上,而星光閃閃的跟屁蟲自然是跟著主人了。

  卻只有賽瑞斯,仍然一言不發地待在原地。

  「兄台……」奉興於行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左右,實在沒辦法,只好壯起膽子用玉笛戳了下賽瑞斯的手臂:「不跟上?」

  天海已經堆起諂媚的笑臉:「兄弟,我那學弟做事一向丟三落四的,跟著我比跟他有前途。」

  「你跟小樓的感情很好嗎?」賽瑞斯問。

  「呃?」天海喉嚨裡卡了卡:「他可是我最疼愛的學弟。」

  「小樓看起來並不喜歡你?」

  提到這天海也是滿肚子不滿:「我也很想知道,我對不起他了什麼?」

  「如果小樓對你好,你會?」

  「自然是對他好嘛,畢竟是我可愛的學弟。」

  「那我呢?」

  聽到這三個字,天海有些驚喜了:「小樓怎麼能跟你比?你一定會成為我最得力的助手!」

  「我知道了。」賽瑞斯說完後,驅逐者之劍已經捅進天海的身體裡。

  天海還沒來得及反應,賽瑞斯已經又揮出了第二劍。

  他沒有殺死天海,畢竟這是遊戲,就算一劍穿心也只是損點血。

  他只是在天海最錯愕的時候對他道:「小樓當然跟我不能比,我跟你可是有用生命交換的交情。」

  

  【一日過一月來一】

  

  隔天,鏡小樓的公會終於登入在GW的公會名冊。

  會長是賽瑞斯當的,名字取得怪,就叫二級。

  至於為什麼叫二級,這又是另一個故事。

  

  當時鏡小樓跟天海大吵一架,就直接帶著公會石去接公會任務。

  流程很簡單,無非就是湊滿五個人給給錢跑跑腿。

  這五個人,鏡小樓也沒得挑了,除去自己有公會的月明星稀外,就只剩下奉興於行可以選擇。

  奉興於行被加到隊伍裡後,倒是很認真地給每個人都鞠了一個大躬,言:「頭頂無黃天,這一拜就當奉興於行認了各位做大哥。」

  「你叫我哥?」被叫哥,一體心劍頓時就忘記了過往那些不爽,立刻拉起奉興於行白皙的手:「再叫一次,最好叫聲好哥哥!」

  「劍哥哥。」

  這一聲劍哥哥,叫得讓鏡小樓差點手滑把人再次踢出對伍。

  之所以他沒踢成,只是單純因為隊長不是他……

  

  五人完成一連串小任務後,只要讓隊長向NPC繳交公會石,再決定公會名,公會就能直接成立。

  隊長就是日後的會長,眾人倒是沒什麼異議讓給了賽瑞斯,可這公會名,學問就大了……

  「無盡狂野!」這是一體心劍取的。

  「流光歲月。」這是星光閃閃取的。

  「雄霸天下。」這是鏡小樓隨口道的,老實說他取名的水準實在讓人汗言。

  「JKGKIWCXM。」一連串無意義的外星語,據賽瑞斯翻譯,這是勇氣之主的禱詞。

  「太極生兩儀,兩儀乃少陰太陽、少陽太陰,衍之生生不息,就叫兩儀如何?」身為公會一份子,奉興於行也有了命名權。

  被奉興於行這麼一唬,名字就這麼定了。

  結果讓賽瑞斯去交石頭報會名時,他不會中文輸入,就只好口頭申報,卻把兩儀說成了兩級。

  為了能與玩家有更充份的溝通,這個登記公會的NPC是GM擔任的,還仔細向賽瑞斯確認:「一級、兩級的兩級?」

  「嗯,一級升兩級的兩級。」

  等到鏡小樓他們知道名字後,就是公會名經告召天下的時候。

  於是,後來處處跟天海作隊,把本來很有第一公會氣勢的天高海闊公會搞的風聲鶴立的兩級公會,正式成立。

  

  ※

  

  建了公會,鏡小樓立刻帶人前往月升之地,他們什麼也沒幹,就是一個勁地忙著沖級。

  月升之地在前期的玩家確實不多,憑藉著鏡小樓比別人領先兩年的記憶,各是把各關鍵任務、重要BOSS一網打盡,不只是裝備汰舊換新領先全服,就連技能都各有千秋。

  除了賽瑞斯還需要回太陽堡找白主教報到之外,其他人都在月升之地混得如魚得水,自詡是方外高人,時常聚在一起鄙視論壇裡普通的小玩家。

  二個月後,他們每一個人都升上了當前等級最高上限八十級。

  八十級一到,鏡小樓就立刻帶人去龍谷替自己刷龍心,不知費了多少功夫終於只憑五個人打通了龍谷,把他上輩子最疼愛的寵物骨龍給弄到手。

  帶著骨龍,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前往深淵之地,準備要好好解決擺了好一陣子的獅鳩回巢任務。

  

  ※

  

  此時的馥饒平原也跟兩個月前大不相同,各個角落都可以看見玩家的身影,重要城鎮都已經被大幅度的建設起來,能被玩家租賃的土地卻有八成落入了天海的公會天高海闊的口袋。

  鏡小樓這是看出來了,天海背後那位金主風與無聲就是來遊戲裡做生意的,他利用天高海闊的公會優勢到處佔地建設,搞了一個又一個的渡假村、狩獵場、補給點等等等,賺了不知多少遊戲幣,再把遊戲幣拿去轉賣成現金。

  也不知道天海到底拿了多少好處,到後來他也沒能甩開他那個債主,仍然持續地替風雨無聲東奔西跑到處搶地盤。

  跟上輩子稱自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的囂張派頭比,天海現在的名聲實在是弱氣了不少,鏡小樓猜想估計不用兩個月,天海就設計把金主兼債主的風雨無聲踢開。

  但目前來說,有風雨無聲在的天高海闊,福利好待遇佳,發展確實是比鏡小樓上一輩子更可怕,招攬了不少職業玩家跟隱世高手,只花了三個月就攻下了鏡小樓之前千辛萬苦才打下的自由白塔,一下子隱隱有了第一公會的聲勢。

  

  看天高海闊這麼張揚,一直追人家屁股跑的蓋世英雄自然也不落人後,慢了約半個月打下了北方山城風暴前哨,算是暫時做穩了第二公會的位置。

  然後是月明星稀為愛而辦的星月無雙,跑到了月升之地去拓荒,不快不慢的發展腳步差不多也能稱為第三大公會。

  至於賽瑞斯當會長的兩級……只有五個人的公會、就算這五個人各個身懷絕技,在網遊各方高手層出不窮的世代裡,也不可能出現在論壇鍵盤高手的視野裡的。

  

  鏡小樓就是準備利用自己低調的身份,好好大干一筆。

  

  ※

  

  有了骨龍後鏡小樓底氣足了一下,帶著眾人終於踏進了深淵之地的範疇。

  會叫深淵,入口自然設在月升之地最西方的一處地裂口。

  這地裂口不時會冒出惡臭與穢氣,只有等穢氣消停時入口才會開放。

  幾個人小心地跳進了入口,從半空中輕輕落下,人是沒摔疼,卻讓人更加地不安。

  深淵之地的土地是軟的,天空是紅的,放眼望去都霧濛濛的。

  腳地下隱隱會傳來奇妙的呼吸與心跳,抬頭看也見不到明顯的地平線,四周極為安靜,帶著讓人忍不住窒息的壓抑。

  

  深冤之地就連守門的小怪也接近百級,在過去,鏡小樓也從沒有真正深入過,每次只在附近轉一遭,就能飛快地被滅團回家。

  這一次,鏡小樓的隊友加上他的骨龍也不過六隻,大家戰戰兢兢地踏出第一步,用最緩慢的速度小心前進。

  他們沒走幾步,就遇到第一隻怪物,長得挺平凡的,綠色一隻,只有眾人的腰際高,看起來像是圓臉圓眼睛的哥布林。

  「還挺可愛的嘛!」一體心劍逞強道。

  「嗯。」賽瑞斯點頭,拿起他的武器,連試探都不試探就直接上了。

  這幾個月來他們已經熟悉了彼此配合,賽瑞斯當仁不讓地當MT,都是第一個去送死的,等賽瑞斯頂上了後,奉興於行會開始演奏各種音樂給大家加BUFF,然後是星光閃閃跟鏡小樓一起發力,一體心劍則邊打怪邊留意四周的狀況。

  不過這只小哥布林,卻還等不到星光閃閃的箭矢與鏡小樓的魔法就已經被賽瑞斯打趴在地。

  

  賽瑞斯見對手死得這麼快,愣了一下,連忙把屍體踢飛。

  也虧得他那一腳,因為那本來已經倒地的哥不林在半空中突然炸裂,無數酸水紛飛,饒是賽瑞斯反應快,也免不了沾到幾滴。

  「補血!」鏡小樓大叫。那幾滴酸水迅速把賽瑞斯的肌膚燒成一個深坑,而血條則是刷刷刷地往下跌。

  「沒事。」賽瑞斯笑了笑,自己替自己施放了一個解咒術,成效不太好,但勉強能挨過酸水的作用時間。

  等酸水完全幹了、賽瑞斯的血也回滿了大半後,大家才松了口氣。

  路口的第一隻怪就搞得差不多滅團,也不知道第二隻怪會強悍到什麼程度。

  

  很快的,第二隻怪就出場見世面了。

  它長得比矮小的綠哥布林大上數倍,又圓又壯就像是會行走的肉山。

  這肉山一見到賽瑞斯,興奮異常,嘴裡嗚拉嗚拉地喊著,直奔向賽瑞斯,企圖把賽瑞斯抱進懷裡。

  賽瑞斯閃得快,在肉山粗厚的指結接近自己那刻跳了起來,踩著後山的手臂跳到肉山的肩頭上。

  賽瑞斯高舉劍,正要捅進肉山的後頸時,肉山自己就把頭往地上撞,撞出了一大窟窿,再一個翻身,差點就要把賽瑞斯壓在身下。

  賽瑞斯翻滾了好幾圈才滾出肉山的攻擊範圍,肉山撞頭可不是普通的撞,那一下竟帶出了衝擊波,把鏡小柔那些弱不禁風的小玩家震得東倒西歪,也讓賽瑞斯差點失去重心。

  「先撤!」鏡小樓見賽瑞斯好不容易從軟棉棉的地上爬起來,連忙招呼大家逃跑。

  不是鏡小樓洩自己的氣,而是這任務的難度實在不是他們五個人能夠搞定。

  才兩隻怪就搞得他們人仰馬翻,要是沒有百人以上團隊,以及至少五個會蘇生術的奶媽,高傲如鏡小樓也沒有自信能不能平安見到第三隻怪。

  可是要回月升之地的路口卻遠高在天上,除非裝了翅膀,鏡小樓也想不出別的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大家只好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默默地等著肉山把他們每個人用一掌拍死。是的,只要一掌,連賽會斯這種血牛也不得不過是一掌再加一拳,破萬的血條就能直接被清空。

  

  從月升之地的重生點復活後,一體劍心搶先發難:「我們已經八十級了,月升之地的BOSS有一半的都是我們包的,裝備也不算爛吧,卻連深淵的門口都踏不進,這任務也太變態了吧!」

  「一定有別的方法。」鏡小樓說。

  就像當初紅瓦屋主人要他去偷太陽堡的石頭一樣,偷的也不是真正的聖光之心。

  獅子王只是要他們把傳送陣埋在黑獸山腳下,又沒有說要他們滅了深淵之地的怪。

  「修好感度?」星光閃閃果然意識到其中的關鍵:「如果我們把深淵之地的好感度提高到普通的話,不就能大搖大擺地前往黑獸山腳了?」

  「好感度如何提升?」奉興於行問。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殺敵對勢力的NPC,殺越多升越快。

  眾人又把目光投向鏡小樓。鏡小樓搖頭:「我不知道。」

  深淵之地的敵對勢力應該就是聖光教會,可是鏡小樓以前殺了這麼多聖光教會的NPC,升的卻是月升之地的好感度,跟深淵之地一毛關係都沒有。

  玩了這麼久遊戲,他也沒聽說過有誰跟深淵之地修成正果了。

  「我去論壇查!」一體心劍連忙翻開操作介面。

  「我問問那傢伙吧。」星光閃閃也準備傳訊息問月明星稀。

  這陣子月明星稀為了陪他,把重心都放在了月升之地,星月無雙公會也拿下了月升之地第二大的城市的經營權,雖然月升之地現在還是沒有光輝之地熱鬧,但等玩家都到了八十級上限後,可以預見月升之地未來的發展也不會輸給光輝之地太多。

  整個公會的人打聽消息起來肯定比他們五個人快,但月明星稀給的回覆卻也很含糊不清。

  「月明星稀說,好像有些NPC會發放任務,可以增加深淵之地的好感度?」

  至於是哪種NPC,月明星稀查了老半天才查出來,似乎是指能使用深淵之力的NPC才會提供這樣的任務。

  「如何知道哪些NPC會使用深淵之力?」奉興於行問。

  「我讓他再去問問。」星光閃閃道,心裡卻明白,這種關鍵月明星稀一開始沒講清楚,就代表他短時間內都不容易查清楚。

  「論壇裡連知道深淵之地怎麼去的人都沒幾個呢!」隨意翻過一下論檀的一體心劍嚷嚷道。

  鏡小樓卻跟賽瑞斯對望一眼,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一日過一月來二】

  

  鏡小樓帶著他的縮小版骨龍踹了紅瓦屋主人的大門。

  紅瓦屋主人依然像幽魂一樣,到處飄來飄去的,聲音也一如既往地哀怨:「我還以為有了骨龍你就把我從你的記憶中消滅了呢。」

  「我倒是很想。」鏡小樓收起了他的骨頭寵物:「沒見過像你這樣當導師的,跟你這麼久你有給過我什麼好處?」

  「你別以為骨龍收起來了就是不存在了。」

  「那骨龍也是我自己去打出來的!」

  「是我給你這個機會!」

  「要不是有我,你以為你能過得這麼舒服?」

  紅瓦屋看了眼自己的房間,倒是沒有否認這一點。

  鏡小樓提供他大量的骨頭、而且絕大多數都來自光輝之地,大大地滋養他曾經受過的重傷。

  現在的紅瓦屋主人已經恢復了八成力量,也不像以前老是躲在陰暗的袍子裡了。他順手發動了一個魔法,在鏡小樓頭上爆了一道閃光,鏡小樓也不閃躲,而是直接罩了一個魔法護盾。

  閃光砸到魔法護盾上,爆出無數火花,火花顏色千奇百怪,在煙霧中竟隱約露出幾張扭區的臉孔。

  「紅瓦屋主人。」一直站在門外的賽瑞斯終於開口:「小樓有事情要請你幫忙。」

  「只是我一個人的事嗎!」鏡小樓立刻撤掉魔法護盾,任由火花在自己身上燒。

  賽瑞斯只好默念起幾個補血魔法,替鏡小樓刷血。

  「居然敢在我面前使出光明神的力量,你真是有膽量。」

  紅瓦屋主人看了眼賽瑞斯,下意識地露出細白的手腕,摸著上頭閃亮亮的鍊子:「那傢伙、白主教讓你找我?」

  「這倒不是。」賽瑞斯道。

  「呵,那就好。」紅瓦屋主人笑了笑,又把手腕收回袍子內:「說吧,什麼事?」

  賽瑞斯最近的中文好多了,便把獅鳩與傳送陣的事主動說了一遍。

  「想要在高深淵之地自由出入的辦法?科科科,你們以為,那些深淵惡魔怎麼可能容忍你們這群螻蟻在它們的眼皮底下出沒?」

  「有人曾接過某些任務做了某些事。」鏡小樓道:「能獲得深淵惡魔的好感。」

  紅瓦屋主人又笑了起來:「愚蠢至極,惡魔即使對上惡魔都不可能存在任何好感,在它們的這裡。」他指著心臟的位置:「從來就不存在好感兩個字。那不過是深淵惡魔慣用的手法,先和你當朋友,慢慢腐朽你的靈魂,最後再一口占領你的軀體,直到你腐化為止,你都將不再擁有自己的人格。」紅瓦屋主人又摸著手腕上的鍊子:「如果你這麼想跟深淵惡魔融為一體,科科科,不如為我獻上你的肉體,為我的巫靈研究盡一份心力。」

  鏡小樓不爽了:「你又怎麼說?曾經跟惡魔領主交好而被聖光教會通緝的紅瓦屋主人。」

  「…………」

  「喔──該不會是因為你來自伊芙大陸所以深淵惡魔不屑收你吧?」

  「渺小的傢伙,你懂什麼!」紅瓦屋主人二話不說扔出一顆黑色暗球,鏡小樓見了,理所當然也施展起技能。

  賽瑞斯嘆了口氣,默默地退出屋外。他已經習慣了,每次這兩個一見面就要吵上半小時,鏡小樓嘴巴上一直說人家是NPC沒人格也沒人性,但賽瑞斯知道,鏡小樓其實很喜歡紅瓦屋主人。

  因為紅瓦屋主人在生氣的時候,有那麼幾分神似鏡小樓的爺爺。

  

  兩人打了一場架,其實也不過十幾分鐘的事,就非常有默契地收手了。

  紅瓦屋主人摸著自己三天兩頭就改變顏色的長發,暗道:「想要進入深淵之地倒不是沒有辦法。」

  鏡小樓白了他一眼:「不揍你幾拳你果然不肯說。」

  紅瓦屋主人聽了,立刻凝聚了一顆暗球在手上,嚇得賽瑞斯連忙打圓場:「要打等我下線在打。」

  鏡小樓拍桌道:「賽瑞,過來幫我!」

  紅瓦屋主人扭頭:「依靠男人力量的男人,沒用,我不承認你是我的學生。」

  「你們再打我現在就下線。」賽瑞斯道。

  「等等!」鏡小樓連忙握住賽瑞斯的手:「先等那老妖怪把方法說了。」接著又隨手撿了附近架子上的一跟骨頭扔到紅瓦屋主人身上:「趕時間,別廢話了。」

  紅瓦屋主人氣得直哆嗦,但最終還是妥協在玩家這個身份上。

  「把傳送陣拿給我看看。」

  賽瑞斯交出那顆獅鳩蛋。

  蛋被藏了許久,顏色卻依然透亮,被紅瓦屋握在手裡後還泛起一縷灰煙。

  紅瓦屋主人皺起眉:「這玩意帶著惡魔領主的臭氣。」

  紅瓦屋主人說,如果只是普通的小惡魔,見到這顆蛋也許會避開,但絕大多數的惡魔都會上前搶奪。

  惡魔雖然聽從領主的命令,但也只是聽從而以,心裡可都不一定服從。有機會的話他們會用盡任何手段強奪領主的力量,好讓自己也成為領主。

  不過,只要賽瑞斯願意跟惡魔領主結盟,惡魔領主就有可能維護他們在深淵之地的安全。

  「你不是說它們看不上我們人類?」鏡小樓道。

  紅瓦屋主人道:「嘿嘿嘿,是看不上,但即使強大如惡魔領主,這幾百年來他也離不開深淵對它造成的禁錮,它千方百記要突破這道結界,在它自由之前,它絕對不會傷害能夠帶給它自由的人類。」

  「等它自由了我們就死定了對吧。」

  紅瓦屋主人抬了下眼皮,能看見他眼眶裡的腥紅:「鏡小樓,你不是普通的人類。」

  鏡小樓懂了,他是玩家,玩家死個一兩次那又怎麼樣,再說為了遊戲平衡,惡魔領主再強大,也不可能真正把玩家消滅到連渣滓都不留。

  紅瓦屋主人又道:「惡魔領主已經計劃了百年,我知道的,嘿嘿,我都知道,它派了多少小惡魔進入光輝之地,太多了,有我替它送去的,也有它用了不知道何種方式送去的。那些小惡魔附身在人類身上、最多的是附身在愚蠢的聖光教會的信眾、修士與司祭身上,它們一直在潛伏,暗中觀察著聖光教會的一舉一動,它們從不主動製造威脅,卻把握住任何一個可以突破結界的可能。」

  紅瓦屋主人這一說,倒是讓鏡小樓想起了與賽瑞斯第一次見面的情況:那時,一個邊陲小鎮的司祭在他面前化身成惡魔,差一點就要滅了整個新手鎮。

  「原來如此……」鏡小樓瞥著賽瑞斯腰間上的育兒袋,那袋子裡裝有可以進化的武器,原來從那個時候起,他們就已經參與了超長史詩任務,也因此才能在區區一個新手鎮獲得這麼逆天獎勵。

  可是這樣一來,鏡小樓又不明白了。

  驅逐者之劍是聖光教會的聖物,它希望的到底是屠殺惡魔領主還是解放惡魔領主?

  以鏡小樓的立場,當然是希望可以打通深淵之地的通道,對玩家而言,什麼正義邪惡信仰之心都不重要,只有更高的等級與更好的裝備才最實在,深淵之地一直無人探訪,又藏了這麼多高等怪物,其中到底有多少神裝利器不言而喻。

  等第一次公會戰時,如果能穿著這些超前時代的裝備把全遊戲的公會都滅了,那該是多風光的一件事?

  只不過鏡小樓也知道,自己YY歸自己YY,賽瑞斯可不一定有這顆YY心。

  果然聽見賽瑞斯問:「要如何突破結界?」

  「方法太多、太多太多了。」紅瓦屋主人眺望起遠方,足足沉思了三十秒才把目光轉回手中那顆獅鳩蛋:「傳送陣,也是方法之一,只是這個傳送陣,力量太弱了,頂多只能撐上三天。」

  「白主教希望,」賽瑞斯想起白主教在第一次解開驅逐者之劍封印時交待自己的話:「能夠將光明神的光輝照暖深淵。」

  「他這麼說?」紅瓦屋主人突然跳了起來:「他不可能這麼說!」

  「他說了。」賽瑞斯肯定道。

  紅瓦屋主人頹喪地坐回他的骨椅上:「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就變了……也有了擴張的慾望……」

  「我並不知道該怎麼做。」賽若斯說。

  紅瓦屋主人隨手一揮:「你大可也建個傳送陣,直接設在惡魔領主城堡的大門口跟太陽堡中心……」越說,紅瓦屋主人就越是亢奮:「嘿嘿嘿,對,就是這樣,讓惡魔領主的大軍直接包圍聖光教堂,這真是好主意啊好主意!」

  「我該如何在惡魔領主的城堡大門口建立傳送陣?」

  紅瓦屋主人一怔:「你、真的打算這麼做?」

  賽瑞斯睜著又大又亮點眼睛:「不可以嗎?」

  紅瓦屋主人把獅鳩蛋扔還給賽瑞斯,淒厲地大笑:「你看你收了多好的學生啊!多好啊!要親手將你捨棄掉一切守護的世界直接打碎!哈哈哈哈!」

  「我說錯話了嗎?」賽瑞斯問鏡小樓。

  鏡小樓撥開賽瑞斯額前的瀏海:「開啟了傳送陣,你不怕惡魔領主派大軍毀滅了太陽堡?」

  「不會的。」賽瑞斯眯眼,順手捏住鏡小樓在自己面前晃的手。

  「你去過深淵之地,我們連門口的小兵都打不過。」

  賽瑞斯卻輕輕一笑,笑裡帶著濃濃的自信:「我相信邪不勝正。」

  鏡小樓呆了呆,罵道:「嘖,都會說成語了。」

  

  【一日過一月來三】

  

  隔日,這個叫做二級的公會終於重新補滿了藥品,再一次挑戰深淵之地。

  「這是什麼玩意?」一體心劍拿著長條的、硬硬的東西在手上把玩:「桿麵條的?」

  「是骨頭。」賽瑞斯道。

  「嗚啊!」一體心劍嚇得把骨頭扔了出去,最後還是靠奉興於行撈回來。

  鏡小樓收回了骨頭:「別亂來,這是鑰匙,弄壞你賠?」

  骨頭是紅瓦屋主人給的,也不知道是他身體裡的哪一部分,比上次拿給白主教的那隻還要長還要粗,紅瓦屋主人表示他年輕時跟惡魔領主有點交情,看在這根骨頭的份上,惡魔領主也許會保護他們的安全直到他們到達目的地。

  也許這個詞用得有些微妙,聽起來充滿了陰謀,許不定等他們到了黑獸山腳時,惡魔領主就會跳出來把他們都吃了。

  星光閃閃問:「你說有了這根骨頭,那些惡魔就不會靠近我們?」

  一體心劍喜道:「這就跟摩西的魔法杖一樣嘛!快快先來表演給我看看。」

  鏡小樓揮舞著骨頭:「惡魔可不是海水。」

  雖然這麼說,他還是帶領著眾人,隨意挑個方向,比先前還要有底氣地往前行走。

  這一路上倒是真的比上次平靜多了,遇到幾隻小惡魔,也都是對他們眼不見為淨,直接繞道。

  看到這情景,鏡小樓暗自鬆了一口氣。

  星光閃閃又道:「不愧是樓主,連黑獸山怎麼走都知道。」

  「…………」鏡小樓的腳步很明顯地頓了一下,被他身後的賽瑞斯扶住。

  賽瑞斯笑道:「小樓不認得路呢。」

  「誰說我不認識?」

  一體心劍點頭:「就是說嘛,樓主什麼都知道。吶樓主你快告訴我,有沒有像蜘蛛精一樣的惡魔啊?」

  「……沒這種東西!」鏡小樓心虛地撇開臉。其實他完全不知道深淵之地的道路,官方雖然有提供大地圖,但也只標示了幾個重點區域的相對位置,細節上則是一片空白。在他上輩子,也不是沒有玩家到深淵之地送死,但也只足夠摸透與月升之地接壤的外圍地區,像黑獸山這種在大地圖上被放在惡魔領主佔領的十三尖獄的東北方的地區,就根本沒有玩家真正靠近過。

  鏡小樓明知道自己逞了口舌之快,只得更加小心翼翼地領著眾人向西北方前行。

  深淵之地的風景實在不如光輝之地,一路上都是各種扭曲的植物與扭曲的地型,色調又灰暗沉重,行進不到兩小時就會產生一種窒息感。雖然明知夥伴就在自己身邊,卻又會擔心大聲說話會引來懲罰,到後來,沉默與遠方不知哪裡傳來的鳥鳴深會影響五感,空間感會跟著崩陷,會覺得身旁所有的人都跟自己不在同個時空,自己是走在孤獨的縫隙中,然後慢慢地踏進能一擊致命地各式陷阱中──

  笛聲悠揚地迴蕩在風中,輕巧地鑽進了耳道,眾人精神一震,紛紛停下已經開始迷惘的腳步。

  這時候他們才注意到自己正在行進路線的土地上色澤跟其他地方有著不怎麼明顯的差異,似乎紅了那麼一些。賽瑞斯隨手撿了地上一塊石頭,這顆石頭居然會尖叫,再把尖叫石拋進了紅色的土地上,尖叫石高分貝的叫聲瞬間消失,竟硬生生被電成了碎片。

  「這是什麼玩意!」一體心劍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正好撞進奉興於行的懷裡。

  奉興於行又拿起笛子嗚嗚嗚地吹了起來,曲調不怎麼好聽,但卻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行了。」喘過氣後,鏡小樓才制止了奉興於行。雖然笛聲能夠短時間大幅度提高玩家的抗性,讓玩家避免被一些能夠採用精神攻擊、類似於幻術的怪物的攻擊,但吹過頭的話也有可能會吸引到物理攻擊力破表的大號惡魔來觀眾。

  紅瓦屋主人也說過,惡魔領主只是實力力壓其他惡魔,但本人卻沒什麼號召力,遇到挑戰慾望比較強的惡魔搞不好就會無視惡魔領主的權威,順手把玩家給秒殺了。

  而且越深入地圖,裡頭惡魔似乎就越不厭惡鏡小樓一行人。它們不像外圍的小惡魔看到紅瓦屋主人家持過的骨頭時會直接繞道,那些長相像深海魚的惡魔,有好幾個反而對紅瓦屋主人的骨頭特別有興趣,伸出各種不知是牙齒還是觸鬚還是手腳的玩意不住試探鏡小樓手裡的骨頭。

  鏡小樓別無選擇,只能千方百計地保護好手裡的骨頭,再變著法子閃躲那些到處飄蕩的惡魔。

  可是惡魔的數量就跟彩虹鎮外的野豬一樣多,再怎麼小心迴避,還是會撞到不該撞見的魔物──兩小時過去後,終於有只符合主流審美的惡魔輕盈地飄到他們面前。

  「呀,是人類。」那個惡魔有著冷豔的人類面孔、豐滿的女性身材、欠卻布料的打伴與甜膩的嗓音:「太少見了,呀。」

  女惡魔一蹦一跳地湊到鏡小樓跟前,皺著小巧的鼻子在躬身在鏡小樓手上嗅來嗅去:「香氣,即使是如此濃烈的惡臭都無法掩飾的香氣。」說完,又一隻一隻地把五個玩家都摸了一遍。

  摸到一體心劍時,一體心劍主動握住人家女惡魔的纖纖小手:「美麗的小姐,很高興跟妳認識。」

  女惡魔很高興,露出了又尖又長的牙齒:「你真可愛,讓我吃了你吧。」

  一體心劍很大氣地搖頭:「這可不行,我好歹是個男人,要也是我吃了妳。」

  「呀,真興奮。」女惡魔主動攬住一體心劍的手:「人類、食物、你想要去哪裡呀?」

  「當然是要去妳的香──」

  「黑獸山腳。」鏡小樓打斷一體心劍的花痴。

  「呀,那可不是往這個方向呀。」女惡魔道。

  鏡小樓假裝沒注意眾人射向他的視線,繼續問:「帶個路吧。」

  「人家才不要幫助人類呢。」女惡魔扭著腰,跳出人群在外頭繞了一圈後又回來:「人類,你把骨頭給人家的話就答應你。」

  「這骨頭有什麼用處?」鏡小樓好奇問。

  女惡魔咯咯地笑了起來:「人類蠢得很,你們用這小東西到了這裡還問人家這有什麼用處,人家也可以用這小東西到你們的世界呀。」

  原來如此。深淵之地的生物怪物魔物都被遊戲公司下了限制,除了一些低等的惡魔可以透過附體等方式偷渡出去之外,越是強大的惡魔就越沒辦法離開,可是由紅瓦屋主人身體裡抽出來、並受到惡魔領主保護的一根白骨,就是一把鑰匙,能夠讓像女惡魔這樣的魔物通過禁忌前往人類世界。

  「妳想要離開這裡?」

  女惡魔舔著嘴唇:「誰不想要呀,這裡的所有人都想要呀。」然後輕巧地抬起藕色雙臂。

  她身後的沙土猛然翻起,數百隻魔物從地下翻出,剎那間就把渾沌的天色染黑。

  鏡小樓連忙把骨頭收進空間袋,但又連忙把它拿出來。骨頭消失的那刻,惡魔的眼神瞬間變得噬血,彷彿只要鏡小樓的動作再晚半秒,它們就能把五個人吃得連腳指甲都不剩。

  鏡小樓強忍住恐懼,這恐懼真不能怪他不夠堅強,任誰被上百隻比自己強大幾倍的怪物圍住都會沒來由地害怕:「我──」然後他突然感覺到背上有溫柔的觸感。

  他回頭,賽瑞斯就貼在他的身後,帶著笑:「這麼多只你覺得我要幾級後才能把它們都殺光?」

  緊繃眨眨眼之間好像就這麼沒了,鏡小樓蹙眉:「怎麼可能殺光。」

  「是唷,真可惜。」

  鏡小樓又深吸一口氣,重新對女惡魔與它身後一大群小魔物道:「帶我去黑獸山以及見惡魔領主,我就可以讓你們所有都離開這裡。」

  「呀,人類才不可信呢。」

  「我也不相信人類,但妳可以相信我,幫助我我會給予你們想要的。」鏡小樓說。

  女惡魔似乎動心了,道:「呀,如果你把你身後那個人類交給我,人家可以考慮一下呀。」接著指了一個方向,一體心劍、星光閃閃跟奉興於行都待在那。

  鏡小樓把一體心劍叫來送到女惡魔面前亮眼:「這只?」

  女惡魔砸嘴:「才不是呀,那隻臭臭。」

  無視一體心劍的抗議,鏡小樓又叫來了星光閃閃:「這位?」

  女惡魔猶豫了下衣然搖頭:「不是不是呀,人類果然笨死了。」

  三個人中扣掉兩個,剩一個是誰真的太明顯了。

  「難道她想要搞百合?」一體心劍怪叫。

  此時的奉興於行梳了高高的發髻,長及腰的馬尾在身後飄逸著,又穿了見鵝黃色系的中式長袍,腳下踩了雙秀花鞋,再搭上他那張清純冷傲的冰山臉,被誤認為是女人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奉興於行還有一支秀氣的笛子,此時那在嘴邊嗚嗚吹兩下,更顯風情。

  果然,女惡魔一聽到笛聲,就興奮地擺動著肢體,晃著臀部飛快地奔到奉興於行身邊:「呀,好想要吃了你。」

  奉興於行哪敢跟女惡魔靠得這麼近,連忙施展傳說中的輕功飛出十里外。

  女惡魔想追,卻被鏡小樓阻止:「區區一個人類怎麼夠滿足妳?幫助我們,妳就能到真正的人類世界吃吃不完的食物。」

  此時奉興於行站得遠,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這段話。

  但反正女惡魔是動心了:「呀,人類,你真會說話,怎麼辦呀,人家到底是要吃掉你搶了你的鑰匙,還是讓其他該死的惡魔跟人家一起去人類的世界搶食物呢?」

  

  【一日過一月來四】

  

  女惡魔最後還是同意了鏡小樓的提議,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圈,然後咻一下地就把人送到黑獸山腳。

  早知道惡魔有這種瞬間移動的能力,一開始就不用這麼辛苦了。鏡小樓轉動著紅瓦屋主人的骨骼想。

  「呀,快點快點,快讓人家期待人類撕掉誓言的那一天呀。」女惡魔嚷嚷著。

  「這個NPC怎麼這麼討厭?」一體心劍小聲道。

  星光閃閃驚奇了:「你不是只要是女人都好?」

  「但她是個只喜歡女人的女妖怪啊!」一體心劍抱怨。

  「小生並非女人。」奉興於行道。

  一體心劍反嗆:「你怎麼知道它沒有把你當成女人看!」

  星光閃閃拍著他的肩:「只有你會這麼想。」

  「是嗎?」

  「是。」

  女惡魔賞了一體心劍一個秋波:「人類還要多久啊磨磨嘰嘰的不會真沒雞雞吧。」

  一體心劍指道:「我能向官方檢舉它嗎?」

  「噓噓。」星光閃閃在唇上比個一,指著山邊的方向。

  說這山,也只是從平地凸起來的一大塊暗色布幕,灰濛蒙的也看不出什麼東西。

  鏡小樓跟賽瑞斯就站在那布幕前,雙手高舉,好似在拜天地。

  賽瑞斯捧起了獅鳩王給他的蛋。

  那蛋在接處深淵之地的空氣後,吸收起週遭微薄的光源,遠遠看,就像是蛋自己散發出黑色的光澤。

  沒一會兒,吸足精華的獅鳩蛋自己飛了起來,在半空中又是轉圈又是彈跳,最後竟自己跑去撞灰色布幕。

  蛋在山壁上炸成粉末,粉末又聚起了一道圓,圓中花緣繁複,還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不斷轉換圖騰,最後又成了一個實心大黑圓餅。

  圓餅造型停留了許久,久到鏡小樓都要以為自己失敗了,圓餅中間突然裂開一大口子,漏出了對深淵之地來說太過刺目的金光。

  鏡小樓條件反射地想遮眼,眼才剛閉上呢,人就被拉進了懷裡。

  「沒事,我看著。」賽瑞斯用身體替他遮住連眼皮都擋不住的光線。

  鏡小樓只扭動了一下就放棄掙扎:「唔、你呢?」

  「我沒事,遊戲裡的身體很厲害,可以忍。」接著賽瑞斯又開始做起實況:「有東西鑽出來了,大大的黑黑的長了好多毛……噢,是一隻獅鳩。」

  「獅鳩怎麼是黑的?」

  「逆光唄。」

  「……你放開我。」

  「再等一下。」

  「你再不放開,我就要被系統提示吵死了!」

  賽瑞斯也知道系統提示的厲害,他只是裝做沒聽見而已,只好悻悻然地把人放了:「這系統提示能不能關?」

  「聽說領證的夫妻可以申請。」

  「我們去申請?」

  鏡小樓白了他一眼,可是飛快地又被還不太習慣的強光給刺激到,只好捂著眼道:「我們沒領證!」

  「那就去領?」

  「你不會下了遊戲再來抱我嗎?」這話吼出口鏡小樓就有點後悔了,這怎麼聽起來像是邀請賽瑞斯來上他呢?

  賽瑞斯喜道:「你明天來嗎?」

  「……不去。」

  「噢……」

  鏡小樓咬著下唇,決定無視賽瑞斯那張無辜又可憐的表情。

  幸好他現在也習慣了亮度,能夠好好地觀察圓餅間到底發生什麼事。

  正如賽瑞斯說的,有獅鳩不斷地從圓餅的裂縫鑽過來,速度很快,幾乎可說是一秒就一隻。鑽過來的獅鳩們排排站,安靜而有秩序地站在山腳下,整齊地排成一排。

  如果照獅子王的說法,這個魔法陣能夠支持一整族的獅鳩回到深淵之地。一整族的獅鳩到底有多少隻?鏡小樓也沒蓋念,要是來個幾百幾千萬隻那不是要鏡小樓等到遊戲關服?

  幸好遊戲公司很體諒玩家的心情,莫約跑了十分鐘,獅子王就鑽過圓餅降臨在鏡小樓面前。

  「許久不見,人類。」

  「我們完成任務了。」鏡小樓說。

  獅子王用它的前腳踢著地板,再從愛心形狀的鼻子噴氣:「人類,不辱本王期待。」

  「說得好像我們是他的部下似的。」一體心劍小聲抱怨,不過被站他旁邊的星光閃閃給揍了。

  「久違故事,本王感覺力量重新湧現,再次壯大我族之勢之日必定不遠──」

  「別廢話了,說好的條件呢?」

  獅子王用眼神掃了圍著它站了一圈的獅鳩:「本王不可不信守誠諾。」

  那群獅鳩唰唰地全跪了下來,場面狀觀得嚇得一體心劍發動了潛形偷偷溜到賽瑞斯身後。

  獅子王抬起前腳:「人類,誰要與本王締結契約?」

  賽瑞斯望向鏡小樓,但所有人卻都望向賽瑞斯。

  「我嗎?」賽瑞斯指著自己,然後飛快地被鏡小樓踹出去。

  

  收伏獅子王的過程很簡單,畢竟只是遊戲,只要聽完獅子王說些廢話,玩家的操作面板裡就可以出現召喚坐騎的指令了。

  獅子王是高級座騎,比普通座騎還多出攻擊與共乘的選項,遊戲開服至今,大概也找不出一隻比它更高端霸氣的。

  等賽瑞斯把獅子王收進金蛋裡後,一體心劍忍不住嚥了嚥口水。

  「又是蛋耶。」賽瑞斯把金蛋放在手上裡打轉。

  「小心點別摔破啊!」一體心劍解除潛形蹲在賽瑞斯腳邊。

  「我們應該讓它載我們離開此地。」奉興於行提議。

  然後立刻得到一體心劍的認同:「好主意,快叫出來讓我也一起坐!」

  「想走?」咿的一聲,一道翩翩身影從天而降,正是方才帶他們到此處的女惡魔:「這樣不行呀,你們不是跟人家說好,要帶人家一起去外面的呀。人類果然不守誠諾,科科科真的跟人家說的一模一樣呢。」

  「那妳跟我們一起去吧。」賽瑞斯道。

  「咦?」女惡魔很寵若驚:「唉呀人家好高興,人家也要那畜牲在人家屁股下──」

  星光閃閃連忙摀住一體心劍的耳朵,一體心劍邊掙扎邊抗議:「我真的不能舉報她嗎?」

  「妳自己會飛。」賽瑞斯指著女惡魔半浮在空中的雙腳:「這樣的話妳就可以跟在我們身後了。」

  說完他又召出了獅子王,獅子王在座騎模式下還滿乖巧地,沒什麼反抗地就跪在地上讓眾人爬在它身上。等就定位後,還會沉穩地問後乘客的安全:「請扶好扶手,並提供目的地。」

  賽瑞斯報了月升之地的地名,獅子王馱著五個人緩慢地拍動著翅膀,真的就這麼飛上空中。

  「為什麼沒有人家的位置!」女惡魔咻地就飛到獅子王的身邊,衝著賽瑞斯大叫。

  「男女收收不親。」

  「是授受不親。」鏡小樓指正。

  「人家不管、人家要是不跟拿著鑰匙的你們一起的話,就──」女惡魔的話突然中斷,本來華麗的五官也瞬間變得猙獰,彷彿像是被揉爛的照片。

  「就能如何?」一道聲響在所有人的耳邊爆炸。

  「人家不敢。」女惡魔低下頭,用想像不到的膽怯聲音道:「是那群人類、答應了、答應了──」

  「人類的承諾比起我的命令還要優先?」那聲音又道。

  「不!」聲音明明十分輕柔,女惡魔卻瘋狂搖頭,髮絲在空氣中散成一片,最後整個人都消融在煙霧中。

  鏡小樓經驗比較豐富,知道這是大BOSS來了,他立馬挺直背桿,但臉上還還是冰得跟十二月的北極海一樣:「誰?」

  「呵呵。」空氣中的聲音溫和地笑了笑,卻也沒有現出原型,只是在鏡小樓的耳盼低喃:「你身上,帶著有些懷念的味道呢。」

  「你需要我們提供什麼幫助?或是任務,或是一點交易。」鏡小樓換了數個關鍵字。

  「現在是你們要讓我給你們一點方便吧。」聲音說著,弄得每個人都下意識地覺得自己耳朵癢。

  聲音又道:「人類,現在只有我能決定要不要讓你們離開。」

  鏡小樓皺眉:「你是惡魔領主?」

  「我想外邊都是這麼稱呼我。」

  「惡魔領主是透明的?」一直沒怎麼表示的賽瑞斯在觀察了四周後終於隨便對著空中一點問道。

  獅子王還在拍動著翅膀,幾個人的相對位置也一直在上升,但那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聲音卻始終如影隨行,就像貼在每個人的耳邊似的。

  「也不是不能與你們相見。」惡魔領主回答了賽瑞斯的疑惑:「人類,卻是你們急著要離開這裡。」

  鏡小樓反問:「如果我們不走?」

  「來尋找我,我有你們需要的,你們也有我需要的。但是現在,替我跟紅瓦屋主人問好。」

  惡魔領主的聲音慢慢混雜在笑聲裡,最後化成短暫的嘆息。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幾個人眼前卻又突然一黑。

  失去光明的時間很短暫,就好像只是自己眨眼時眨了久了些一樣。等能夠再見到眼前景色時,他們馬上就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月升之地、那個通往深淵之地的入口。

  

  【一日過一月來五】

  

  幾個人像逃難似地回到地上,腳都還沒從獅鳩身上跳下來幾個人就大聲嚷嚷地要下線撫平受傷的心靈,

  第二日,眾人自覺地集中到紅瓦屋主人的住處門口,然後無視紅瓦屋主人,把他老人家的大桌子搬到了屋外使用。

  頭頂上是月升之地特有的矇矓日光,桌子上到處都是奇怪的屍體跟藥水瓶,看得奉興於行興致高昂地玩起煉金遊戲。

  「紫色的。」他把綠色的黏稠藥水滴在藍色的乾枯肉塊上,冒出一股奇特的煙霧。

  一體心劍用力地深吸氣:「不會毒死我吧?唉呀,我覺得全身發癢了。」

  「快喝下這個。」星光閃閃馬上遞給他用高腳玻璃杯裝的紅色液體。

  一體心劍一飲而些,又飛快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乾啞吼道:「噢!啊!嗚!我就要死了!你們!要繼承我的遺志!」接著又握住星光閃閃的手,捏住他的掌心道:「把這個交給我老家的青梅竹馬……」

  「啊?」星光閃閃抽回手,攤開掌心卻是空無一物:「什麼都沒有啊?」

  奉興於行沉聲道:「他交給你的是他的心、他的信念。」

  星光閃閃點頭,神色剛毅地望向賽瑞斯:「借我獅鳩用用,我必須第一時間返回小劍的故鄉,找到大概只活在他夢裡的青梅竹馬。」

  「好啊。」賽瑞斯答應得很乾脆,然後迅速地被鏡小樓揍了一拳。

  「好什麼!現在每個人都告訴我接下來你們想幹什麼。一體心劍你別裝死,就你先來。」

  「啊?為什麼是我?那只好前往我的家鄉,尋找有天空般湛藍雙眼──」話說到一半他就被星光閃閃拉住,星光閃閃對他擠眉弄眼得讓他頭皮有點麻:「幹麼?」

  「你沒看樓主想要殺了你嗎?」

  「……這裡不是非戰鬥區域?」

  「似乎不是。」星光閃閃同情地拍拍他的背:「放心,我會盡我可能完成你的遺願的。」

  「玩夠了沒有。」鏡小樓冷聲道。

  一體心劍嘟嚷:「這不就是個遊戲不玩還能幹啥?」

  鏡小樓深吸一口氣。所有人都以為他要發火了,他又重重地把肺裡的空氣吐光:「說的沒錯,現在可以散會,去各玩各的。」

  眾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最後還是星光閃閃出來打圓場:「不如大家把任務列表翻出來看看還有哪些沒完成的?弄成共享一起做如何?」說罷也不等鏡小樓反應,就先報出自己的任務表:「收集陰幽的蘑菇200個、到蝸蟈山找到傳說級金茄瓜、製作黃金神奇百花齊放神龍炒飯、說服天仙小精靈讓她開放銀月玫瑰花露水的採收……」

  「你去哪接到這麼多奇怪的任務啊!」一體心劍大叫。

  星光閃閃笑了笑:「我去論壇看到有人PO的任務整理,這些任務的照片看起來挺好吃的嘛。」

  一體心劍無言以對,只好報出自己手邊未完成的任務:「冰雪城的冰晶女王需要5000片晶粉翅膀好製作她的新裙子……裙子應該是半透明的吧嘿嘿、綠蟒林的蛇發女妖想要從藤蔓上脫困……但覺得她被觸手纏繞的感覺挺好、幽幽潭裡住了一隻被困在此處的人魚希望回到大海……我對沒有腿的生物不怎麼感興趣、還有太陽堡的拉拉公主要──」

  「你就沒有跟女人無關的任務嗎?」星光閃閃嘆息地阻止了一體心劍繼續說下去。

  一體心劍挺起胸口十分得意:「那當然,NPC不美的話我理她做啥?」

  星光閃閃看向奉興於行:「你呢?」

  奉星於行翻出自己的任務列表,正準備一字不漏地大聲朗誦時,一體心劍又插嘴了:「還用問他嗎?反正就是尋找傳說中的功夫大師之類的嘛。」

  奉興於行點點頭:「真正的俠士必地不受世間干擾願意藏匿在人煙罕至之處,小生認為昨日所去之地必定也有名宿的存在。」

  一體心劍想昨天去的地方不就是深淵之地嗎?「那裡住的只有惡魔吧。」

  奉興於行道:「異能者,就是能人所不能。」

  一體心劍問:「你接到去那鬼地方找人的任務了?」

  奉興於行臉色微紅:「自然是要先親自拜訪名宿才有望受名宿指點。」

  一體心劍嘆氣:「所以還是要回去那個鬼地方嘛。」

  星光閃閃語帶抱歉地道:「其實我也有一個任務是要採集晦氣沼澤的一種水草,那沼澤聽說就在深淵之地。」

  一體心劍擺手:「算了算了,聽月明鎮的酒吧大叔說,在深淵之地有一個黑暗魔女村,裡面住的女人都沒穿衣服。我們就再去冒險一次吧。」

  星光閃閃又不知道該不該同意一體心劍的話了,只好轉向賽瑞斯:「你呢?」

  賽銳斯認的字還太少,看了介面表也不會知道自己接了多少任務,只能靠自己的記憶:「白主教希望我能將光明神的光輝照暖深淵惡魔,紅瓦屋的主人說只要在深淵之地建立傳送陣即可。」

  「真是高大情操的任務。」一體心劍酸道。

  「看來結論是出來了。」星光閃閃望向鏡小樓。

  鏡小樓搖頭:「現在去也是送死。」

  一體心劍道:「那怎麼辦?」

  星光閃閃問:「練級?」

  鏡小樓還是搖頭,他認為如果再拖下去,等玩家的等級都上來了,自己這些人的領先地位就會受到擠壓,可以的話最好就先建立自己公會的優勢。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番,結果是賽瑞斯一句:「去問白主教他要怎麼幫助我完成他交待的任務?」

  

  許久沒回到光輝之地的幾個人,終於決定回相遇之處緬懷緬懷了。

  

  ※

  

  「唉呀、太陽好大!」

  歷經千山萬水,從通往太陽堡郊區的傳送陣走出來的五人,飛快地摀住雙眼。

  這裡個不大的城鎮,在太陽堡西邊約半天的路程,是一個小公會的駐地。

  附近大多是平原,沒什麼屏障,既不處於交通要地、怪物等級也不高,唯一的優勢大概就是跟星月無雙公會合作,建了一處可通往月升之地的傳送陣。

  玩家等級一日高於一日的現在,這個傳送陣的使用還是挺頻繁的,跟惡魔為伍了好些日子的這幾個傢伙,竟被傳送陣附近的人潮給嚇到了。

  「這麼多人啊?」一體心劍大叫。

  旁邊一個粗曠的大叔看到他個子小,哈哈地笑了出來:「小朋友剛玩遊戲沒多久吧?要不要大哥哥帶你去練等啊?」

  一體心劍瞥了大叔一眼:「等你變性了再說。」

  「嘿你這小朋友怎麼這麼不可愛?」

  一體心劍衝著大叔做足了鬼臉,大叔氣得揮出斧頭就要去抓一體心劍,沒想到自己去先被抓住。抓住大叔的是大叔的隊友:「他剛剛從那傳送陣出來,那個傳送陣只能通往月升之地。」

  「那又怎麼樣?」大叔不解。

  「笨,那代表那個小鬼等級高到可以去月升之地。」

  「沒準是去了被打得很慘嚇得跑回來找媽媽哈哈哈。」

  大叔的嗓門大,聲音全被一體心劍聽到耳裡,一體心劍立刻跳了起來:「你說什麼!」

  一體心劍想跟大叔PK,星光閃閃他們卻全然沒有反應。

  星光閃閃已經拉著奉興於行去逛街了,雖然這小地方也沒啥好東西,玩家擺出來的都是遠低於他等級的次等裝備,但不管怎麼說,能花錢就是好事、能敗家就能滋潤心靈!

  而鏡小樓這邊呢,則開始到找附近的NPC探聽消息,順便察察光輝之地最近有什麼新的勢力變化。這些情報論壇也是可以查到的,但消習散亂不說,也沒有親自到現場感受來得真實。

  「你注意到沒?這小地方有不少自由白塔的人。」鏡小樓挨在賽瑞斯耳邊輕道。

  「唔。」明明感受不到氣息,賽瑞斯還是覺得耳朵養養的,於是只反將鏡小樓抱在懷中,至於對方說了啥他根本沒聽見。

  系統警告音跟鏡小樓的攻擊同時到達,鏡小樓把賽瑞斯推開後道:「照理來說天海應該沒精力管西邊的事,你說,他這是為了什麼?」

  「不知道。」

  「問你也是白問。」鏡小樓咬牙。

  「我不需要知道你以外的事。」賽瑞斯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賽瑞斯道,又補充了一句:「反正我中文不好不懂什麼引申義。」

  「……劍劍!」鏡小樓突然大吼一體心劍的小名,嚇得不遠處正準備跟大叔約戰的一體心劍差點把手中的匕首給丟了。

  「幹麼?你這樣叫我我很害怕。」

  「跟我走。」鏡小樓道,回太陽堡。

  「啊?不是斯斯陪你嗎?」

  「他又不是我的誰我幹麼要他陪。」

  一體心劍同情地望向賽瑞斯:「噢,原來你們也會吵架啊。」

  「沒辦法。」賽瑞斯說:「情緒化、嗯、就是這個意思吧。」

  鏡小樓的臉色更沉了,渾身寒氣讓一體心劍忍不住發抖:「斯斯,我終於懂為什麼閃閃總會希望你閉嘴了。」

  

  正在逛街的星光閃閃表示:我最希望閉嘴的是一體心劍你啊。

  

  出發回太陽堡前的討論。

  一體心劍:太遠了,做飛機吧!

  賽瑞斯:我們有抓過飛機當座騎嗎?

  一體心劍:你沒坐飛機你怎麼來我們國家的?該不會是坐船吧?

  鏡小樓:他指的是獅鳩。

  星光閃閃:不好吧,這樣會被圍觀。

  奉興於行:小生以為──

  一體心劍:夠了夠了我才不想知道你想生什麼呢。吶斯斯,就坐獅鳩嘛,好不好?路這麼遠,而且坐它多帥氣啊!我們養它就是用來騎的嘛!

  星光閃閃:你有養過它?而且你只是想趁機泡妞吧。

  一體心劍:嘿嘿。

  鏡小樓:不行。

  一體心劍:啊!為什麼不行!

  鏡小樓:這是我們的秘密武器。

  一體心劍:喔!既然是秘密武器那就沒辦法了。

  星光閃閃:……你們難道不覺得都這把年紀了秘密武器這四個字有點難說出口嗎?

  

  【一日過一月來六】

  鏡小樓不高興,想拉上一體心劍一起走一體心劍卻抵死不從,他一時情緒沒緩上,竟就這樣直接下線了。

  一體心劍跟賽瑞斯大眼瞪著小眼,忍不住道:「你、不去哄哄他?」

  「我嗎?」

  一體心劍吐舌:「難道要我嗎!」。

  賽瑞斯滿臉無辜地道:「嗯,但我找不到他。」

  「天啊,你們到底有沒有在交往啊?地啊,要是我是樓主我肯定在第一天約會的第一個小時就把你給甩了。」

  賽瑞斯拍著自己的盔甲:「不如你教我?」

  一體心劍一聽,立刻收回他那誇張的哭腔,認真嚴肅地握住賽瑞斯的手:「我心劍門的不傳秘方就要交到你的手上了,你務必要好好發揚光大。」

  賽瑞斯不是太相信地等待一體心劍翻出一個文件,一體心劍點開操作介面設成共享,指著介面上的文字道:「知道你不認字我講給你聽,這可是我與一百○八位少女邂逅的不傳寶典,每一位少女都有她獨特的個性與攻略的要點,時間不多,我們直接跳到三無類型。」

  「三無是什麼?」

  「無口無心無表情。」一體心劍解釋,然後又甜甜地笑了起來:「嘿嘿,雖然表面上是這樣,但你一旦掌握了她的小手,她可是會嬌羞臉紅地任你這樣那樣的。」

  「喔。」賽瑞斯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馬上又問:「無口無心無表情又是什麼?」

  「……你廢話怎麼這麼多?總之,你要表現出你楚楚可憐、啊不是、弱不禁風的那面,然後纏著對方說要保護人家咩,但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要在可愛的美女為你擋怪、被怪物蹂躪、發出可愛叫聲的時候跳到她身前勇敢地抱住她!將她壓在身下!帶她一起回城!」

  「我是聖騎士。」

  「我當然知道。」一體心劍一臉你說廢話嘛的表情。

  「所以我不可能讓人站在我身前。」

  「……你怎麼這麼麻煩?不然採取方案二好了,看看這個,傲嬌少女。攻略方式就是當她的狗!」

  賽瑞斯茫然地眨著眼:「啊?」

  「笨死了,總之就是──」

  「你這麼想成為我的狗?」

  「怎麼可能我只願意當金髮蘿的──啊!」一體心劍指著賽瑞斯的身後慘叫。

  沒想到剛剛下線的鏡小樓,竟又上線了,而且還近距離地聆聽了一體心劍的攻略教學。

  「有空說這些有的沒有的,還不如早點上路。」

  「報告,我這就去!」一體心劍立即做了個哨禮,飛快地轉身奔向街道。

  望著一體心劍化成風的背影,賽瑞斯道:「你不生氣了?」

  「只是遊戲。」鏡小樓面無表情地拉住賽瑞斯的手:「我沒有這麼幼稚。」

  鏡小樓心裡清楚,一體心劍他們也不過只是遊戲上認識的夥伴,隊友鬧脾氣這種事,一兩次還能在嘴巴上勸慰勸慰,但要是次數多了,人家也是會煩的。

  「但是,」話鋒一轉,鏡小樓又開始捏起賽瑞斯的指頭,雖然那力道對賽瑞斯來說根本跟搔癢一樣,還搔得賽瑞斯心頭有些躁動:「你說我情緒化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話沒說完,賽瑞斯已經閉上嘴。

  鏡小樓陰沉地道:「我沒有情緒化。」

  「嗯,你沒有,是劍劍情緒化。」

  「看來你很討厭情緒化。」

  賽瑞斯乖巧地道:「沒有,我最喜歡了。」

  「這樣啊,真不好意思我一點都不情緒化,你還是去找心劍吧。」

  賽瑞斯想了想,自己真的該聽一體心劍的建議,廢話少說。

  「賽瑞。」

  「…………」賽瑞斯正在掙扎著要不要開口。

  「你不能生我的氣。」鏡小樓道。他的臉有點紅,見賽瑞斯仍不可開口的樣子,又補充一句:「就算我真的情緒化了……」

  「我沒生氣。」

  「但你剛剛……」

  「你生氣了我就在這裡等你,你氣消了再回來,如果你找不到回來的方向,我會去找你。」說罷,賽瑞斯舉起鏡小樓的右手:「不要害怕,我會一直在你身前,你一抬頭就可以看見我。」

  他在鏡小樓的手背上落下一個吻。

  系統警告音很吵,但鏡小樓卻什麼都沒聽見。

  「你認得路嗎。」最後,鏡小樓道。

  賽瑞斯想了想:「去太陽堡的路認得。」

  

  ※

  

  因為賽瑞斯這麼一句話,回太陽堡路上的帶隊者就換了個人。

  隨著遊戲進展,這一路郊區已經快要人比怪多了,可以說是一點危險都沒有。但賽瑞斯還是設計了行軍隊伍,列了隊列,要求眾隊員能夠按照他的陣型前進。

  賽瑞斯走在最前頭,背影顯得十分寬厚,異常有安全感,尤其是在一個滿地草原狼跟野豬這種低等動物的練級區,更是突顯了賽瑞斯的可靠性,完全足以讓眾隊友直接設定跟隨並心無旁物地加入聊天室聊天。

  星光閃閃滿足的表示:這自動跟隨真是個好功能。

  一體心劍撇嘴:就是太多BUG了,遇到地型落差過大會掉隊、時間一長也會掉隊。

  奉興於行道:小生認為一個優秀的高手就需要靠自己一步一腳印。

  一體心劍瞪了他一眼:那你把自動跟隨取消啊。

  奉興於行打了幾個點點點:這樣小生就不能打字了。

  一體心劍道:真廢!一個優秀的玩家怎麼可以學不會邊PK邊打怪邊聊天?

  奉興於行露出了期待的目光:你示範下?

  星光閃閃突然停下腳步、正確來說是取消了自動跟隨:噓。

  奉興於行排在他身後,正好撞到他的背。

  奉興於行還沒來得及喊疼,星光閃閃已經掏出他的攻,遙指不遠處的一顆翠綠巨樹。

  「不是吧!」一體心劍叫了出來。

  那巨樹似乎聽到了一體心劍的叫喊,抖了抖,一道黃光閃過,有個東西從樹梢蹦了出來,飛快地往後退。

  星光閃閃一看,也顧不得這麼多,箭矢從他手中射出,化做流行飆往黃光消失的方向。

  「中了沒有?」一體心劍緊張地問。

  星光閃閃皺眉,猶豫了下就往箭矢落下的位置跑去。一體心劍跟在他後頭,邊跑還邊在頻道裡發言:你眼睛也太利了!居然給你堵到樹鼠精王,那玩意的被主動發現率可是低得跟在月亮上找到兔子一樣低啊。

  奉興於行看著一體心劍完全沒停頓的步伐,又看著頻道裡流暢的一長串句子,大受感動,也跟著追上一體心劍的腳步。

  但等他追上一體心劍時,一體心劍的前方卻已經被人堵住。

  

  鏡小樓一直到十分鐘後才察覺到身後的人走散了。

  而走散的那三個人,此時正被一名玩家擋住了去路,在星光閃閃腳邊則是一隻背上中箭的樹鼠精王。

  「這小可愛還沒死。」那名玩家一身漆黑,把樹鼠精王拎起來的姿勢也十分優雅,道:「卻是我先發現牠。」

  「你胡說!」一體心劍立刻抗議。

  別的BOSS用這個理由還會有人信服,但用在樹鼠精王上,那就是遊戲中的大笑話。

  樹鼠精王是隻非常弱小的BOSS,平時都躲在巨樹精王身上,而且一聽見玩家的聲音就會立刻被驚動,迅速逃竄。

  牠的逃竄範圍非常廣範,能直接鑽地洞也能再次躲上樹,加上速度極快,通常是一眨眼就會在玩家的視也中消失,就算玩家看見了牠,也不等於打得到牠。

  樹鼠精王在這區域等級不算低,卻有著不合牠分份的血量,要是玩家有本事在牠消失前打掉牠七成血,就能夠造成緩速效果拖累牠的速度,算是遊戲公司替樹鼠精王設計的唯一弱點。而看來,星光閃閃成功地逮到了這個弱點。

  以等級來說,樹鼠精王掉的裝備對星光閃閃也沒什麼用處,不過牠的皮可以強化現有的空間袋,不論原本的格數是多少,強化過後都直接再加五格,還是十分有市場的。只是星光閃閃幾個是人手一個育兒袋,公會還有一個全服唯一的酒葫蘆,對樹鼠精王的需求是可有可無,但這不代表星光閃閃會願意自己的怪被人輕易搶走。

  星光閃閃只覺得對面的玩家的氣場有種讓他厭惡的熟悉感,道。「牠背上的箭屬於我。」

  對方也很乾脆,直接把箭拔了,還給星光閃閃,還問道:「幾級了?」

  「不關你的事。」

  對方仔細打量著星光閃閃的裝備,都是些沒看過的造型,臉上蒙的那塊布倒是顯得有幾分高深莫測。對方目光一沉,又道:「天高海闊在這裡建了第四分會,有駐地、有福利,你可以加入。」

  「天高海闊?天海的公會?」

  對方聽見天海的名字,嘴角微微上勾:「沒錯,或許可以稱為第一大公會。」

  「天高海闊的根據地不是在自由白塔?」

  「你也說了那只是根據地,從這裡再過去的西面,也可以成為根據地,之一。」

  對方強調了最後兩個字,讓星光閃閃下意識地皺眉:「月昇之地是星月無雙……」

  對方不以為意道:「我看不見星月無雙發展的企圖心。」

  「你這是挖牆腳?」一聽對方這麼說,一體心劍反而變得很興奮:「唉呀我可厲害了,你要花多少錢請我?還有還有,你們公會有沒美女啊?有美女的話我可以考慮給以打個折扣啊!不過你這是分會呀、還是第四個的,如果美女沒有四倍多我可是不依啊!」

  對面玩家見一體心劍那也不知道成年沒有的張娃娃臉,面色更沉了,奉興於行反應更大,拉住一體心劍的衣角緊張問道:「若不能對組織忠誠何談俠義?」

  一體心劍給了奉興於行一個拐子:「傻逼。」

  奉興於行臉紅了紅:「小生以為『傻逼』是樓主對賽瑞斯的愛稱。」

  一體心劍立刻後悔地拍著自己的額頭:「天啊,我能收回我剛剛說的話嗎?」

  那名玩家見一體心劍在自說自話,也沒認真聽了幾句就將樹鼠精王舉到星光閃閃面前:「看來你是沒什麼興趣了。」

  「我不習慣大公會。」星光閃閃道。

  那名玩家又立刻收回手:「既然如此,這隻怪就當做是我的見面禮,送給你吧。」接著果決地一刀插進樹鼠精王的肚子裡。

  樹鼠精王在他的手裡直接斃命,噴了滿地包裹。

  這些包裹的拾取權都在星光閃閃這裡,可是星光閃閃卻沒有動手,反而謹慎地盯著對方:「這本來就是我的怪。」

  對方聳肩:「你如果想要更好的,天高海闊本會我可以讓你加入。」

  星光閃閃面罩下的嘴微張,然後看著黑衣玩家慢慢地消失在空氣中。

  「他回城了?」一體心劍道,又補充了句:「總覺得那傢伙特別討厭,看了就討厭。這麼說來,他是不是有點眼熟?」

  

  【風已平浪未靜一】

  

  賽瑞斯一直到第二天上線都沒再遇到星光閃閃他們。

  星光閃閃早就傳了訊息表示自己已經沉迷在藍天白雲蘆葦湖泊的美好風景、以及欺負可愛的四十級小動物的悠閒生活中,暫時不及著進太陽堡。

  雖然是一個公會還是一個隊伍,賽瑞斯對星光閃閃他們分開行動倒是一點意見都沒有,遊戲畢竟是遊戲沒什麼團隊紀律約束力,再上賽瑞斯的任務其他人也幫不上忙,還不如各玩各的更舒心。

  而且賽瑞斯也有點想跟鏡小樓單獨相處,他們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一起行動了。

  

  賽瑞斯呆站在太陽堡城牆一個破舊的廢屋子牆角等待鏡小樓上線。破屋子後門的高牆底部有個被雜草跟舊傢俱遮住的狗洞,能夠連結城裡與城外。

  據鏡小樓表示,三個月前他就差點踏不進太陽堡的大門了,三個月好後的現在他大概能讓堂守衛從城西追殺他到城東,正好他知道這次更新後會多個隱藏密道能進城,只要小心點,還是能在太陽堡的陰影處混上幾日。

  鏡小樓總是知道許多東西,星光閃閃常說他比論壇上大部分的人都還要厲害,是傳說中的高玩。

  比論壇厲害是有多厲害,賽瑞斯不太清楚,神父總是說網路上的厲害都只是假相,做不得數。但在賽瑞斯心裡早就偷偷做決定,不管是虛的還是實的,只要鏡小樓想,就算是GW第一高手這難以迄及的目標,賽瑞斯也會幫他達到。

  神父提過好幾次,要賽瑞斯多勸勸鏡小樓,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別老是泡在虛擬世界裡。這些話賽瑞斯一次也沒對鏡小樓提過,在賽瑞斯看來,在GW這個世界裡跟怪物拼搏、跟其他玩家競爭,也不是什麼被成『吃飽撐著沒事才會幹』的事。

  鏡小樓很努力,賽瑞斯看得出來。賽瑞斯還是真正的聖騎士的時候,也會為了信仰而奮鬥,但那些追逐他的貴族小姐們卻總是更希望賽瑞斯能為她們停留。賽瑞斯不想自己也跟那些貴族小姐們一樣限制了鏡小樓的步伐,可是偶爾、難免、陷入感情中的人總是會希望身旁所繫的人,能再多看自己一眼。

  賽瑞斯嘆口氣,他很少嘆氣的。

  一體心劍說他跟鏡小樓現在是熱戀期,走到哪都人嫌狗惡,噁心得讓人不忍直視。可是只有賽瑞斯自己知道,鏡小樓心裡還有個人,那個人鏡小樓早就不再愛了,恨卻是另一種在乎。

  賽瑞斯不太喜歡這樣斤斤計較的自己,他也明白鏡小樓正在努力改變融入新的生活,人總是不能夠輕易忘記過去的,反正他有的是耐心,他可以等,把這當成這是神賜予他的試練持續等下去。他把自己的背挺得更直些,像豎在神父所住的教堂頂頭的十字架一樣站著,試圖從完美的立姿中找回騎士精神中的寬恕與包容。

  賽瑞斯受過訓練,還沒升上聖騎士時他天天要在聖堂門口站上大半天,在GW裡就更容易了,這遊戲並不容易勞累,不論走上多遠的路都不耗體力,更何況只是簡單的罰站。

  可賽瑞斯還沒站上多久,不遠處就傳來玩家對話的聲音。

  這個城市角落非常荒涼,沒幾個NPC不說,也沒任何店面,只有一些廢棄屋與下水道口散發著惡臭,還長期被遠方高塔的陰影籠罩顯得又濕又陰,不說的話誰都不會相信這居然會是光鮮亮麗的太陽堡的一部分。

  會出現在這裡的玩家,要馬是繞錯路、要馬是喜歡玩城市探顯遊戲目標是踩遍全地圖、要馬就是有什麼見不人的事要約在陰暗角落。

  賽瑞斯連忙把自己藏在破屋後頭,才剛躲好,談話的聲音就越來越近,近得賽瑞斯甚至覺得耳熟了。

  「我需要完成這個任務!」一個人說,那人很試圖要壓低自己的嗓音,但情緒似乎讓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另一個人輕哼:「欲速則不達。」

  「我不信你不心動,當初是你告訴我什麼東方外海會開新地圖,結果各種情報都顯示深淵之地才是下張資料片的重頭戲!」

  「那又如何,東邊那裡遲早會發展。」

  「……到時候等你想要再分一杯羹你以為他們會留給你?」

  「我倒是覺得我已經賺夠了。」

  那人嗤了一聲:「你會嫌錢賺得多?」

  「錢是不嫌多,但你還有本事再給我更多?」

  突然聽見輕微碰撞,應該是一個人推了另一個人:「成!你退出!」

  那個人又哼了一聲:「從投資公司的角度,我在你身上砸了這麼大筆,要走,也得帶些股份走,怎麼,你要分哪些給我?」

  「……第三跟第四分會你可以拿走。」

  「你還是這麼天真地以為人都跟你一樣天真,我不玩了要那些連當硬盤扔都辦不到的東西?」

  「你都不玩了我也沒東西能給你!」那人明知道遊戲沒有真實的空氣他也不用呼吸,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公會是我親手打拼創建,你除了圈地做買賣我還真想不出來你幹了些什麼?現在這個任務我是非完成不可,這不只決定了我們在月昇之地的勢力,也決定我在聖光教會裡的地位,光主教已經承諾,只要我找到白主教勾結深淵惡魔的證據、甚至不用證據,只要證明他被惡魔污染,下任騎士長的位置就是我的!」

  「你用我的錢前進深淵之地,你名利雙收,我能得到什麼?」

  「等我成為GW第一人,你就可以……」

  「成了,就這樣。我是投資商,我雖然不介意冒點小風險,但也沒傻到打沒把握的仗。」

  「這個計畫看起來成功率一點都不低!」

  一直表現得比較冷淡的那個人笑了:「其實我不介意多投資幾個人,昨天就見到幾個有意思的,我能把你這阿斗扶起來,就有本事再扶起第二個,且說沒準人家還是曹丕。」

  說完,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而另一個人似乎受了氣,狠狠地踢了躲著賽瑞斯的屋子一腳,震得房頂差點塌了,才追著對方離去。

  

  賽瑞斯等腳步聲小了才冒出頭,勉強還能捕捉到兩人的背影──的確十分眼熟,尤其是暴躁點的那一個,一身白色盔甲,在照不到陽光的地方都顯得這麼騷包,正面看肯定更是搶眼。

  到底是誰呢?賽瑞斯這個行動派,也不準備搜索記憶體,馬上跨出身子打算跟上去。

  但他沒走兩步,就察覺到背後多了股氣息。

  「賽、賽瑞?」

  賽瑞斯很少讓人從身後近身,連忙回過頭,堆起笑容:「小樓,你來了?」

  突然出現的正是剛剛才上線的鏡小樓,他點點頭,接著伸個懶腰,雙眼紅通通得像睡眠不足。

  賽瑞斯立即把追人的大業甩到腦後,擔心地湊到鏡小樓跟前:「看起來很累。」

  「沒。」鏡小樓沒有解釋。他其實只是做了一個夢,夢見他還沒重生前的種種,夢十分清晰,最大程度地重現了他失去的那兩年。他還記得自己清醒前的那一刻,手裡握著過去自己最喜愛的武器,法杖的尖端正對準著天海,他甚至能回想起那一刻的心跳與覺悟。

  但他最終還是醒了,魔法仍停留在未說出口的咒文,幾乎是被嚇醒的他雙手都是汗,讓他差點以為自己這幾個月來的『重生』才是真正的夢境,而他,終究還是繼續走在背叛天海這個一點都不有趣的道路上。

  鏡小樓用力地喘著氣,就像被人硬生生地從嘴裡抽走了氣,在他誤以為自己從未重生的那刻。

  鏡小樓不確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重生前決定要踐踏天海的屍體前進時他都沒有這麼艱熬過。

  直到他試了三次才成功通過遊戲艙的身理安全監控登入遊戲,在遊戲中看見賽瑞斯高大挺拔的背影後,他才總算是稍微能夠察覺:「賽瑞。」

  鏡小樓又叫喚了一次,然後張開手臂。

  賽瑞斯很快理解到他的意思,主動把人摟進懷裡,摸著鏡小樓的頭髮問:「怎麼了?」

  系統警告音很吵,但鏡小樓卻聽不見。

  他正在想,自己在重生前是抱持著什麼心情玩遊戲的?似乎更熱血、更激情一點?絕對不會容忍自己都這個等級了還只帶個小小的隊伍跟深淵惡魔玩捉迷藏。

  現在的自己裝備沒這麼好公會沒這麼強知名度更是低得若是從前的自己絕對無法忍受,但他卻會笑了,會在偶爾沒上線時不再感到焦慮,會想著要不要多抽空回爺爺家教賽瑞斯用論壇順便跟爺爺吵架。

  重生就跟做夢一樣。

  幸好跟做夢一樣,才會被賽瑞斯這樣的人抱在懷裡。

  又幸好不是夢,他還能在遊戲外也能摸摸賽瑞斯的臉。

  「小樓,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賽瑞斯把下巴頂在鏡小樓的頭頂上道。

  「我沒事。」

  「……是嗎。」

  「我明天回……回家,我們找個地方……那個死老頭都不讓你出門,真應該告他虐待勞工,我們去、就去看電影吧!心劍上次提過的恐龍片,用全息技術做的。」

  「好。」

  鏡小樓想了想,推開了賽瑞斯:「那你今天就給我把任務給我搞定。」

  「好。」

  「明天去找你的事別告訴那死老頭。」

  「好。」

  「別我說什麼你都說好。」

  「好。」

  「……那吻我一下。」

  …………

  

  然後賽瑞斯就被系統踢出去了。

  

  【風已平浪未靜二】

  

  重新整頓一番後,賽瑞斯終於又站到白主教面前。

  許久不見白主教,賽瑞斯都換了全套裝備外加還替自己改變了髮型,白主教卻跟以往一樣穿著會發光的袍子神秘兮兮地捧著一本紅皮書待在他那有整面牆的書的華麗小房間。

  「友愛的兄弟,你成長得令在下驚嘆。」白主教先上千篇一律的開場白,但立刻被賽瑞斯打斷。

  賽瑞斯掏出趨逐者之劍:「我時間不多,小樓還在等我呢,要麻煩你告訴我要怎麼在深淵之地開啟傳送陣。」

  「傳送陣?」白主教明顯一震,似乎是沒聽懂賽瑞斯的問題。

  賽瑞斯猜想自己大概是用錯了關鍵字,換了個說詞:「這是個任務,你請我縮短太陽堡跟深淵之地的時間距離,好讓你們的神更方便……這該怎麼說?傳教。要縮短距離最快的方法就是建立傳送陣吧。」

  白主教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整個人僵住了,像個木頭一樣在他的小房間裡狼狽地繞了一圈。

  「你沒事吧?」賽瑞斯關心問道。

  「在下……真是如此說?」

  白主教語氣很是艱難。他可是NPC,哪有什麼記不住的事,他說他不記得,那就是系統不讓他擁有這段紀錄。

  賽瑞斯又將他替他解開驅逐者之劍封印時發生的事說了一便。

  「果然……光主教那廝也許沒有誤會……」白主教自言自語地把驅逐主之劍捧到手裡:「友愛的兄弟你實力已齊備,在下能為你解開第二道與第三道封印。只不過──」白主教深吸一口氣:「你要告知在下,在下解開封印後將出現什麼樣的言論。」

  這事很容易,GW有錄影功能,賽瑞斯二話不說地就答應了。

  

  驅逐者之劍第二次解封的步驟也沒比第一次更複雜,地點依然是祈禱室的大石台上,陽光依舊能準確打在劍柄,白主教唱的禱文也跟從前一樣。但唯一不同的是,他這次禱文唱了兩遍,還在石台上多繞了兩圈,意指這次的封印要花兩倍時間一次解開兩道封印。

  千篇一律的過場走過之後,又有兩股黑煙在空氣中散開,最後全鑽進白主教的鼻間。

  白主教頓了頓,啞聲開口:「前往深淵之地──釋放──」

  賽瑞斯問:「釋放什麼?」

  「禁錮之力。限制……發展……需要打開缺口……」

  賽瑞斯這次學聰明了,立即問道:「怎麼打開?」

  白主教的雙眼無神,但他這次他的黑煙大概吸得比上次多,所以恍惚的時間也比之前長:「空間、拉大空間縫隙、撕裂那該死的禁制……」

  賽瑞斯恨死這些說話不清不楚的NPC了,只好耐著性子又問:「怎麼拉大開間縫隙?傳送陣可以嗎?」

  「傳送……陣……尤你們人類建立……能夠……」說到一半,白主教突然仰起頭、伸長脖子,然後就不說話了。

  他的樣子有點怪,就像喉嚨裡哽了顆石頭似的,緊閉的雙唇居然還隱隱在顫抖。

  雖然不知道重要任務NPC會不會死掉,賽瑞斯還是擔心白主教就這麼咽氣了,小心翼翼地拍著他的背,但他的手才剛觸碰到白主教的袍子,白主教已經率先回過神來,厲聲道:「封印已解!」

  「我看到了。」賽瑞斯指著還在石台上的驅逐者之劍,看起來又比過去更華麗,劍鋒的幽藍折射也十分明顯。

  白主教把嶄新的驅逐者之劍放到賽瑞斯的手上。

  賽瑞斯也沒看屬性就直接塞回腰上的劍鞘裡,然後等著白主教說話。

  白主教輕咳兩聲:「在下剛剛、說了什麼?」

  賽瑞斯挑著自己記得的部分:「釋放禁錮之力打開缺口。」

  「不可能!」白主教尖叫。又飛快地冷靜下來:「是的、果真如此、光主教讓他的學生去尋找證據……確實是在下與深淵惡魔勾結的……開啟傳送陣,會打破現在禁錮那些惡魔的結界,會讓惡魔再也沒有阻撓地進入光輝之地、不可!絕對不可……在下絕不會同意這樣的事發生……」

  「你跟深淵惡魔有聯絡嗎?」

  「絕無可能!」白主教惡狠狠地瞪了賽瑞斯一樣,右立即拍著自己的胸口:「在下是被誣陷的、在下一生為主、清廉正直、以宣揚──」

  賽瑞斯打斷白主教的話。雖然他知道這很沒禮貌,但他不願意讓鏡小樓等太久:「所以說你根本沒有讓我去做什麼建立傳送陣的任務?」

  「是的。」白主教肯定地道。

  紅瓦屋主人也曾經說過,開啟傳送陣會讓惡魔大軍直下太陽堡,再經過白主教的說明,看起來已經可以確定這個法子十分地危險。

  賽瑞斯翻開任務列表,要求他連繫深淵之地與太陽堡的任務又有了更新,雖然內容看不太懂,但最近的中文惡補大致上還是能讓他抓到關鍵字是要求他能夠找順利進出深淵之地的方法。

  白主教說這任務不是他給的,可是任務發布人上的名字很明顯就是眼前的老頭。

  賽瑞斯想起第一次進入GW後遇見的那兩個NPC吉可可與吉科科,便道:「你也是被惡魔附身了嗎?」

  白主教渾身一僵。

  賽瑞斯又道:「那你是否會變身成惡魔?」

  白主教沉重地搖頭:「在下服飾光明神多年,一般邪惡無法侵擾。大概是透過什麼特別的方式暫時控制在下的心智。」

  賽瑞斯想起白主教在解除驅逐者封印時那兩道黑煙。

  「那現在我是否要放棄這個任務?」

  「是的!」白主教立即握住賽瑞斯的手:「友愛的兄弟,你必須阻止深淵之主的陰謀,深淵之主必不只準備了這一樣陷阱,也許有更多迷失之人受其蠱惑,用來禁錮深淵之地的結界或是早已鬆脫,進日惡魔侵擾的信息才會越來越頻繁,你必須去!將禁錮補強!再一次封印深淵之主!」

  這個任務會不會太困難了?完成的話會給些什麼報酬?如果是普通人,大概就會這麼想了。

  但賽瑞斯不是普通人,他現在最大的想法就是:「我覺得開個傳送陣挺好的,不然去深淵之地太不方便了。」

  「…………」

  「有了傳送陣,你也能隨時去深淵之地,也許還能見到深淵之主。我目前打不過他,你是白主教你打得贏吧。」

  「友愛的兄弟,你不明白,如果建立傳送陣,已經破損的封印就會出現更多裂縫,更多的惡魔會降臨光輝之地,你們將會面對更強大的危難,光輝之地將會染上黑幕,神的聖潔將會受到挑戰。」

  「我相信光明是無法被打敗的。」

  「在下也這麼深信,友愛的兄弟,勝利卻需要更多的鮮血與生命去填補。」

  「聽起來果然不太好。」賽瑞斯回想自己還沒穿越前還是聖堂騎士時,就肩負了阻止仇恨王子發展勢力的使命。那場戰役他失去了一起成長的戰友、失去了給予自己麵包與水的故鄉同胞、失去了連繫家族的一切才成功站在仇恨王子面前。

  

  但賽瑞斯離開聖光教堂、將這些話轉述給鏡小樓後,卻挨了鏡小樓一腳:「笨蛋,白主教這個任務可比開個傳送陣難多了,也沒告訴你完成後會有什麼獎勵。再說惡魔來襲有啥不好?對我們玩家來說,這代表改版、代表有更多高等級的怪與裝備!」

  「聽起來好像也很不錯。但是,」話鋒一轉,賽瑞斯又道:「這樣白主教與受光明神保護的人民不是很可憐?」

  「……你說過邪不勝正。」

  賽瑞斯又笑了笑:「噢對了,我都忘記了,他們是NPC。也許他們死掉不會再復活了但應該沒關係吧?」

  「…………」

  「小樓,你希望我怎麼做?」

  鏡小樓嘆口氣:「這是你的任務,你自己決定吧。」

  「我真的可以?」

  鏡小樓翻著白眼:「為什麼不?」

  「可是……我還不知道選擇哪一邊才能造成最小的影響。」

  鏡小樓偶爾會想,跟賽瑞斯在一起時會讓自己顯得很沒良心,賽瑞斯很顯然是想要為光輝之地的NPC負責。

  「你就選一個對我們公會最好的。」

  「噢。」賽瑞斯道:「保持原狀就很好。」

  「哪裡好?」

  「一直陪在你身邊,想去哪裡我們就可以去哪裡,不用想著去對付任何人。」

  「…………」

  鏡小樓突然發現自己沒辦法硬聲地反駁賽瑞斯。

  鏡小樓玩遊戲,就是想變強、想要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遇到一個好隊伍認識一群好夥伴只是附加的,但最近這些『附加的』的價值在他心中的比重越來越重要了。

  如果是以前的鏡小樓,他一定會要求賽瑞斯不要完成白主教要求的任務,讓他們先在深淵之地建立足夠的優勢後,再建立傳送陣,強行催化遊戲的進度,這樣他們就能得到更多的資源,也能因為觸發大型任務而獲得更響的名聲。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鏡小樓嘴巴上心裡頭雖然還是一直叨唸著要變強要好裝備要好資源之類的,卻已經沒有這麼執著了。從他們創立的公會到現在都只有五個人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真的失去了擴展勢力的野心。

  這些心態轉變鏡小樓自己自然是察覺了,但彆扭的他還是不太肯承認。

  他重生的願望是成為真正的GW第一人。

  可是為什麼搞到現在他卻任由天海發展得比他上輩子還要輝煌?而且這次天海身邊可沒有像他這樣一個背叛者了。

  鏡小樓越想越灰暗,無意識地轉過身背向賽瑞斯。

  「每次小樓露出這樣的表情,就是在想那個人了。」賽瑞斯輕道。

  「蛤?」

  賽瑞斯重新將鏡小樓拉過來讓他面對自己:「神父說嫉妒是不好的美德,厭惡也是,但我真的不喜歡那個人。」

  「你說……」天海?

  賽瑞斯用姆指腹磨擦著鏡小樓的臉:「我們下線吧,明天你要跟我一起去看恐龍。」

  說完,他很主動地在鏡小樓唇上輕觸了一下。

  

  然後賽瑞斯又被系統踢下線了。

  

  【風已平浪未靜三】

  

  第二天賽瑞斯起了個大早,把十字下方的所有桌椅都擦個精亮,教堂門外的花花草草也都仔細地修剪了一番。

  賽瑞斯人高馬大的一男子漢,幹起這些勞務活倒也沒顯多突兀,而他在勞動中結合了力與美的身影,更是成了公園裡的一道風景。

  「早上好。」每天都來晨跑的老奶奶特地繞到賽瑞斯身前跟他打招呼。

  賽瑞斯溫和地回應著這一切,就連附近人家養的、每次見到他都會朝他大吼十聲的牛頭犬來了,他也覺得狗狗特別可愛。

  做完了這一切,賽瑞斯又把教堂內的地板重新打蠟。

  光潔的木質地磚映著塔頂色彩斑斕的玻璃,塞瑞斯突然轉過身,手裡還拿著拖布:「早餐已經準備好。」

  這個時間會出現在教堂的,除了神父爺爺也沒別人了。神父從鼻子裡噴出氣,道:「發生什麼事?」

  「嗯?」

  「心情看起來不錯。」說完,神父像是想起了什麼:「是了、你向我請了今天的假。」

  賽瑞斯忍不住揚起嘴角:「今天要去看恐龍。」

  「……跟那小子?」

  「是的。」

  神父輕微地皺起雙眉,每次只要一提到鏡小樓,他就是這個表情。但他終究沒有阻止賽瑞斯,反而是拍著他的肩,略顯無奈:「去去。」

  賽瑞斯雙眼一亮,轉身就要跑,神父又抬手想抓住他,但卻剛好撈了個空。

  賽瑞斯反應比較快,連忙停下腳步問:「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你──」神父總覺得自己喉嚨有點乾,他猜想是自己起床後仍滴水未沾的原故:「想清楚了?」

  這話問得太模稜兩可,賽瑞斯卻不知為何聽懂了神父的問題:「一直很清楚。」

  「那小子、那小子……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也不是。」賽瑞斯道。

  神父氣得跳了起來:「你跟他哪裡一樣!」

  賽瑞斯瞇著眼:「但我們都不是東西。」

  「你、唉、年輕人我管不著。」

  賽瑞斯握住神父的雙手,神父的肌膚已滿是皺折,長期的勞作也一點都不光滑,但卻讓賽瑞斯感覺到了溫暖:「我會替你管著小樓。」

  神父抬眉,就見到賽瑞斯正對他盈盈笑著。

  「你管得了那小子?」

  「我可以。」賽瑞斯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因為他信任我,也……愛我。」

  

  這句『愛』說得賽瑞斯有點心虛。

  雖然神父常常把愛子民、愛世人掛在嘴邊,但鏡小樓可從來不是這種性格。

  鏡小樓不會把喜歡掛在嘴邊,相較之下,他的『厭惡』反而共容易理解。

  好比現在──

  賽瑞斯在與公園隔一條街的一個廣場上找到鏡小樓,鏡小樓卻擺出了一張全世界都對不起他的臉。

  賽瑞斯摸摸鏡小樓的腦袋,全息技術還沒辦法完全模擬的髮絲觸感擦過他的指尖,讓他忍不住又在磨蹭了兩下。

  鏡小樓抬起頭:「夠了。」

  賽瑞斯又把人抱在懷裡,拍拍他的背。

  小廣場的人不太多,而且都這個時代了,兩個男人摟摟抱抱也不足以吸引路人的獵奇心理。可是鏡小樓仍覺得有點羞恥:「你幹麼?」

  賽瑞斯說:「在想你為什麼不高興。」

  鏡小樓說:「我沒有不高興。」

  當鏡小樓這麼反駁時,就是拒絕再被任何人深究,這其中也包括了賽瑞斯。

  賽瑞斯放開鏡小樓,又牽起他的手。賽瑞斯其實也覺得有這麼一丁點的不高興,但他比鏡小樓懂得隱藏情緒,他什麼都沒有表示,只是隨便往小廣場最多人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鏡小樓被他拖著走,腳滑了一下。

  「看電影。」

  「不是往那個方向。」說完,鏡小樓就帶著賽瑞斯鑽進人煙稀少的巷子。

  賽瑞斯不熟悉環境,只能任由鏡小樓拉著他東轉西繞的,從小巷到小街最後又進入小巷,好不容易回到大陸上,賽瑞斯一看,這分明是剛剛自己想前往的、最熱鬧的大街的中央。

  這條街是個徒步區,周圍都是商家,人潮實在不少,電影院就蓋在中間地段的大樓裡。

  路走多了,鏡小樓有點喘,這拍著自己的胸,還道:「快點要來不及了。」

  賽瑞斯並沒有點破他為何要繞這麼一大圈的遠路,而是把目光放在電影大樓上高高豎起的立體投影幕。螢幕上正播放著巨大並長得有些像他的故事的巨龍的生物在奔跑,賽瑞斯曾經在神父先生給他的圖鑒上看過這些巨型動物,並且記得牠們的名字叫做恐龍。

  立體投影幕很逼真,在下頭也聚集了不少群眾正仰著脖子欣賞免費的特效片。

  其中一幕,被稱為霸王龍的生物,甩著他相較之下十分瘦弱的爪子,突然探出螢幕低頭對街上的觀眾們亮出極為尖銳的牙齒。幾個孩子被嚇得哇地哭了出來,而孩子的母親則都緊張地抱緊了身旁的丈夫。

  賽瑞斯皺起了眉,注意到自己的手在無意識地放在腰邊,那是他過往佩劍的位置,只要一個動作,他就能在敵人眨眼間掏出長劍,將劍尖抵住對方的喉嚨。

  可是現在他的劍已經被神父先生收起來保管,身上穿著也只是普通輕盈的布料而不具任何防護效果。在這個遠比他的國家更和平富樂的世界已經不再需要他隨時隨地地武裝自己,這卻讓他覺得沒有安全感,尤其是他身邊還站著鏡小樓的時候。

  「你弄痛我了。」鏡小樓的低聲呢喃讓賽瑞斯找回了理智。

  賽瑞斯鬆開手,方才在霸王龍冒出頭的一瞬間他把鏡小樓硬拉到自己的背後。此時鏡小樓正拍著他的肩胛骨,不情不願地抱怨著:「你剛那一下太有勁,這可不是遊戲裡,沒有治癒魔法幫我恢復。」

  「那受傷了怎麼辦?」

  「和醫生唄。」

  「死掉也不能復活吧。」

  鏡小樓湊到他耳畔道:「你說呢?」

  賽瑞斯也察覺到自己問了蠢問題,笑了笑想假裝沒發生過,但他還沒找好下一個話題時,鏡小樓又突然緊抓住他的肩膀。

  「站著別動!」鏡小樓急促道。

  賽瑞斯也沒多問,立即把鏡小樓藏在自己的身影後頭。

  可是還沒等鏡小樓躲好,已經有人搶先一步跑到塞瑞斯的身前。

  「不是吧──」那個人一臉驚異:「我還以為你是系統調整的,沒想到真的是個外國人啊?」

  賽瑞斯微簇眉,瞪著正指著自己鼻子說個不停的男人:「我認識你嗎?」

  對方臉色一暗:「……你這傢伙!我是天海,GW第一公會的會長!」

  「噢!」賽瑞斯用力地點頭:「被我殺了好多次的那個。」

  「…………」

  天海跟遊戲裡的造型差異極大,遊戲裡他有一頭柔軟及肩的長髮,遊戲外則是普通的黑短髮,遊戲裡他總是身著金光閃閃的純白鎧甲再搭上寶藍色披風,遊戲外就是普通的條紋襯衫加牛仔褲,同樣囂張的氣焰在遊戲裡還算是頗有點氣勢,但在遊戲外則顯得傻逼了。

  賽瑞斯又多看了兩眼,這才確定這個天海真的跟遊戲裡處處讓鏡小樓心煩的天海是同個人,又想起鏡小樓從剛剛開始神色就不太對,現在還躲在自己身後假裝沒人看得見他,很顯然是早就注意到天海的行蹤,正想盡辦法要避開呢。

  只可惜鏡小樓只想著天海認得自己,卻忘記了天海也認得賽瑞斯。賽瑞斯那張外國血統的臉很容易在一群亞洲人裡脫穎而出,再加上他曾經惡整了天海好幾天,天海沒少拿他的照片貼牆頭射飛鏢,因此能在第一時間就被輕易地認了出來。

  賽瑞斯有些懊惱嘆到自己出門忘記帶塊黑布矇臉,天海見賽瑞斯情緒不太對,馬上注意到賽瑞斯身後還多了雙腿,不懷好意地揚起嘴角:「學弟,你躲在那裡是不好意思見我?」

  「他是不想見你。」賽瑞斯替鏡小樓搶答。

  天海不理會賽瑞斯:「我們學長學弟好久沒有聚聚,學弟一定不介意學長請你吃頓飯吧。」

  「很介意。」

  天海終於忍不住顯露了情緒:「我找我學弟溝通不是找你,我是他學長!直屬的!」

  賽瑞斯笑了笑,他沒帶武器出來,但他能活動活動自己的拳頭:「這裡可沒有奶媽能幫你復活。」

  天海臉色大變:「別、別開玩笑了,這裡可有警察!」

  賽瑞斯捏著指節骨發出喀喀的聲響:「不打死的話應該沒關係吧?」

  「這也是傷害罪!」

  「那──」賽瑞斯露出了牙齒,笑得很天真:「我有很多方法能不被發現。」

  天海當然沒有無聊到去問有哪些方法,但又咽不下那口氣。他退了數步,跑到街邊的欄杆旁拉過一個正在抽煙的男人,男人全身漆黑臉色更黑,不甚奈煩地道:「幹麼?」

  天海指著賽瑞斯:「我學弟。」

  「干我屁事?」

  天海放緩語氣:「你打算再找來玩玩的公會,會長是這傢伙。」

  男人隨手丟掉煙頭,用黑色尖頭皮靴捻熄了最後的火光,才正式打量起賽瑞斯。

  男人正是天海在GW裡那個合夥人風雨無聲。

  天海最近正跟風雨無聲討論拆夥,天海既不想失去贊助商,更不希望贊助商跑去成為自己的敵人的投資人,於是早早就把風雨無聲想要扶植的公會打聽清楚,結果這一打聽,差點讓他氣得沒法上遊戲,因為被系統偵測到他的心跳指數過高。

  風雨無聲看中的公會正是賽瑞斯創立的那個二級,天海知道,賽瑞斯那票人在深淵之地混得風生水起的,可以說是自己要擴展勢力到深淵之地最大的障礙。

  眼下二級的人數就那麼五根蘿蔔,更別沒有什麼資源可應用,還成不了什麼大患,但要是風雨無聲倒向了他們那邊,用大量的銀彈亂砸一通,再多搜羅幾個高手玩家,沒準幾天後天海第一公會會長的名頭就得拱手讓人。

  天海惡狠狠地瞪著賽瑞斯,這真不能怪他疑神疑鬼,實在賽瑞斯給他造成的心靈創傷太劇大了,大到他還會常常在夢中夢見金髮碧眼的聖騎士提著長劍追自他身後猛戳他屁股。

  賽瑞斯無視天海與風雨無聲兩極化的視線,把鏡小樓的指頭捏在手裡道:「差不多要到電影播出的時間,那就在此別過。」

  風雨無聲含著笑問:「你們──出來約會?」

  賽瑞斯道:「我想我沒義務回答你。」

  面對這種冷淡的態度,風雨無聲也不以為意,從口袋裡掏出煙往嘴裡塞:「成,我在這等著。」

  「啊!?」這聲疑問是從天海嘴喉嚨裡發出來的,天海眼珠子一轉,馬上拉住了正準備要跟賽瑞思離開的鏡小樓。

  鏡小樓用力一甩,反到推了天海一把。

  天海一個重心不穩,踉蹌地跌到風雨無聲身上,結果手軸好死不死擦到風雨無聲嘴裡叼的那根煙。

  天海被燙了一下,哇哇地大叫了起來,也顧不得周圍路人的目光,連忙衝進最進的便利商店買了罐水猛沖。

  風雨無聲臉色不太好看,覺得一個大男人跟娘們似的嚷嚷叫叫很是丟人:「你夠了沒有。」

  天海咬牙道:「留疤怎麼辦?」

  被這樣一攪和,鏡小樓倒也沒走,晦瑟地就看著天海處理好他那也不過是紅了一塊的淺疤。

  「學長。」鏡小樓久違地開口。

  天海愣了下,馬上裝模作樣地堆出笑容:「沒事,學長我不會怪你。就是……怎麼說我都給你蹭破了一塊皮,你──」

  鏡小樓直道:「你想怎樣。」

  天海把倒空的礦泉水瓶隨手一扔,又瞄了眼風雨無聲:「學弟啊,要你賠我醫藥費也太不夠意思,但不讓你賠嘛又怕你良心不安,除了校友感情,咱兩還都玩同款遊戲,不如這樣你就在遊戲裡賠點我什麼,也不是要你給什麼裝備金幣的,那些學長我有的是,你就告訴我進出深淵之地的方法,反正這種事你現在不說,幾天後論壇也查得到,你先告訴學長學長也就當你肯賣我這個面子。」

  看天海這個的樣子,鏡小樓的心情沉了又沉。

  昨晚他才跟賽瑞斯鬧得不歡而散,而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位學長。

  鏡小樓想著,如果不把自己記憶裡頭那些過去也許發生過可是現在還未曾發生過的事給斬個乾淨,賽瑞斯遲早有一天會無法再忍受他,而好不容易能重來一次的人生,也終究會變成一場鏡花水月。

  鏡小樓咬牙,是真的想從天海這裡正式畢業了。

  「遊戲是遊戲。」他道:「二三次元不分還真可悲。」

  天海回嗆:「遊戲也是人玩的。」

  鏡小樓冷哼:「就你那點傷賞你個銅幣還是多給了。」

  天海指著鏡小樓鼻子:「當你是學弟不跟你計較!」」

  鏡小樓也不怕:「就老我一歲還想我把你當爺爺貢著?」

  兩人你來我往地又吵了起來,鏡小樓像是要把積累的怨氣一次爆發一樣嘴巴念個沒停,話題也越飄越遠,最後又扯到了遊戲之前的事。

  天海被鏡小樓嗆得大動肝火。他現在可是站在電影院門口,是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人都在看他笑話。天海這麼愛面子的人哪裡忍得住,吵到激動時忍不住掐住鏡小樓的雙手。

  鏡小樓被掐得疼,情急下右腿一抬掃向天海的膝蓋。

  天海在遊戲裡也許技術一流,但在三次元中反應力明顯輸了一大截,被狠狠地踹了一腳整個人差點跪下。

  冷汗滑過他的鼻尖,他也豁出去地一拳就飛向鏡小樓的下巴。結果下巴沒揍到倒是拍到了鏡小樓的胸口。

  兩個運動量不足的宅男也不要臉皮了當場就撕扯起來,結果還沒拉扯兩分鐘呢就氣喘噓噓地各自分開。

  天海揉著被鏡小樓指甲刮了一長條的手腕,高聲質問道:「當初說好要一起組公會!是你自己承諾要好好支持我!」

  他還很想問:當初跟在自己身後又乖巧又貼心的小學弟跑到哪裡去了?

  天海提起這陳年往事,馬上刺激了鏡小樓的神經:「我為你做得還不夠?你帶團我寫攻略、你出風頭我做雜事,結果上千人的公會知道我名字的不到百人,知道我為公會做的更沒有幾個!有幾個人知道我技術好要找我固定團,結果,呵,你說我是你養著的,把人趕個乾淨,你自己也好,跟著一起走!除了大型RAID你什麼你隊裡組的就是那幾個女人,什麼時候組過我?」鏡小樓現在根本忘了自己重生過一次,只想著過去兩年為天海付出這麼多、什麼狗屁承諾只是用來坑他的藉口,結果這一股腦的抱怨倒了出來,反而把天海給罵愣了。

  「你、說什麼呢?」鏡小樓抱怨的事,天海可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鏡小樓捂住臉,有些缺氧,卻也知道自己出了大錯。

  『現在』的天海,其實什麼對不起鏡小樓的事都沒做過,自然也不會明白鏡小樓究竟因何事不滿。

  雖然不想承認,鏡小樓卻也清楚自己到底有多無理取鬧。嚴格說起來,上一世的天海也沒做什麼不可饒恕之事,鏡小樓再不爽重生後也沒想過要在遊戲以外的地方為難天海。

  而眼下,天海更是跟是無辜得如同一顆大白菜,還倒楣地被心懷惡意的鏡小樓裡外拔了一遍毛。

  鏡小樓用力地深呼吸,掌心都被他嘴裡吐出的熱氣給氳濕了。

  「鏡小樓!」天海壓抑著焦躁的嗓音刺痛著鏡小樓的耳膜:「我就不信我有哪裡對不起你。」

  鏡小樓在心裡默念:現在沒有,可以前有。

  天海又道:「我給你機會解釋。」

  鏡小樓抬頭。他不敢看天海,視線落在了天海身後,正好看見冒著火光的煙頭落下,又被皮靴給碾熄了。

  隨地亂丟垃圾的風雨無聲道:「呦,原來是誤會。」

  天海回過頭:「你閉嘴!」

  風雨無聲瞇起眼:「你倒是長本事了,讓我閉嘴。」

  天海動作微僵,又回望鏡小樓。

  鏡小樓咬著唇。卻是賽瑞斯替他回的話:「時間過了。」

  「啊?」

  賽瑞斯伸出手指指著天空:「電影。」

  頭頂上的巨型互外螢幕又一次播放奔跑而過的恐龍畫面,天海這反應過來:「這種幼稚的兒童片不看也罷,下次我請你看別的。」

  賽瑞斯早就想拖著鏡小樓走了,現在哪會再搭理天海的話。

  天海被賽瑞斯如此明目張膽的無視也覺得面有不怎麼光彩,但要說出口的慰留又在鏡小樓的目光中硬生生地吞回肚子裡。

  天海暗罵自己犯賤,明知道賽瑞斯是鏡小樓的走狗,還上桿子想露屁股給狗咬。

  風雨無聲再次抽出新的煙桿,也不點燃,就只是放在手指間上轉動:「怎麼你們不吵了?有誤會得趁早解決啊。我還想多看點男人罵街,挺新鮮。」

  天海被風雨無聲話裡的揶揄氣個半死。

  沒想到鏡小樓還真的聽話地向天海伸出手。

  這個擺明是要握手的POSE讓天海一時不知道如何應對。

  鏡小樓說:「算了。」

  天海連忙握住鏡小樓的掌心,用力地上下搖三下:「沒算!」

  鏡小樓搖頭:「過去的那些,就算了。」

  天海露出癡呆貌:「啊?」

  鏡小樓蹙眉,飛快地抽回手。雖然他決定讓那些尚未、且不可能再發生的事都當做不存在,可這不代表他想要和天海恢復成膩得做噁的學長學弟關係。

  天海盯著失去熱度卻沾上些許濕氣的掌心:「算了也成,但以後──」

  「以後各憑本事。」

  天海暗想:自己本來就是憑自己的本事。

  又忍不住開口:「樓主,我還是很希望你能來我身邊幫我。」

  天海這絕對是好了疤忘了痛,但他還沒裝逼完成,就被風雨無聲拉到一邊去。

  風雨無聲道:「我打算投資你們。」

  「啊?」這次換鏡小樓露出傻相了。

  風雨無聲解釋:「我出錢,要的也不多,你們打的裝備由我來賣,建城徵稅由我負責,收入我也不拿多,就抽個5%的零頭,只是有些生意要你們出人手幫,當然該給的我不會吝嗇。」

  鏡小樓總算是知道沒有自己幫襯的天海究竟是怎麼發展得比上一世還快速的。風雨無聲說得簡單,卻是最花時間功夫的工作,遊戲裡一般沒幾個玩家會真的下功夫去搞,如果能請個專業的,就算被抽了點處理費,也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但鏡小樓還是搖頭:「我拒絕。」

  天海在聽到鏡小樓的回答後露出喜色,他現在又不想跟風雨無聲拆夥了,他可不願意放著金主去壯大別人的聲勢。

  風雨無聲沒有把不高興寫在臉上:「給你幾天考慮。」

  「我拒絕。」鏡小樓還是這三個字。

  風雨無聲又看向賽瑞斯:「你的意見?」

  賽瑞斯滿臉無辜,只吐了兩個字:「恐龍。」

  

  

  【風已平浪未靜四】

  

  「拿去。」鏡小樓把一隻最傳統、最廉價、最土氣、千年不壞的塑膠模型塞進賽瑞斯的手中。

  賽瑞斯十分欣喜,把那有著霸王龍造型的模型前後翻轉地擺弄著。

  「你這是哄小孩啊。」天海冷哼一聲,換來鏡小樓的鄙視。

  「原來學長你還沒走。」

  「謝謝你還記得我是你學長。」

  幾個人圍在電影院下方的公共桌坐著,臉上表情各個僵硬,跟四周輕鬆愉悅的氣氛有極大的落差。

  最後還是天海先當那瓶潤滑劑,開口:「樓主,學長以前對你如何你──」

  「我不想再提這些。」鏡小樓打斷他。

  天海深吸一口氣好強壓下被羞辱的感覺:「成,那你說說你對我有什麼誤會。」

  「沒什麼好說的。」鏡小樓其實想說的是,他都已經決定忘記了,就別再提醒他犯過的失誤。

  「那也成。」天海咬牙切齒:「我們可以談談未來合作的方向。」

  「噗嗤。」是風雨無聲先笑了:「原來你真的把遊戲當成事業經營。」

  天海終於炸毛了:「你完全沒有資格說我!」

  風雨無聲無所謂地聳肩:「我有資本、還有眼光。」

  天海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換成賽瑞斯開口:「你知道怎麼賺錢、很多錢?」

  賽瑞斯沒有錢,連看個電影都要鏡小樓買票,對於囊中羞澀一事賽瑞斯倒沒什麼危機感,但神父先生已經告訴他現代社會對於金錢的重視程度,在遊戲中一體心劍等人也常常強調,這使得賽瑞斯開始對『賺錢』兩字感到敏感。

  風雨無聲用看向賽瑞斯:「想通了,要跟我合作?」

  賽瑞斯搖頭:「遊戲裡的錢沒辦法在這裡用,神父先生說那些都是虛假的。」

  風雨無聲把一枚錢幣放在桌上打轉:「金融操縱的本來就只是一串數字,而我能夠把你的數字,變大。」

  說罷,他又掏出另一枚錢幣放在賽瑞斯的面前。

  賽瑞斯觸碰著錢幣感受著金屬質感:「上面寫著十。」

  風雨無聲又掏出一張卡:「我能把遊戲裡的虛擬貨幣變成卡上的虛擬額度。」

  鏡小樓大驚:「你是駭客?」

  風雨無聲嗤之以鼻:「我做的都是正經生意,貨幣只要被使用者認同就能夠創造價值,只需要將──」風雨無聲的經濟理論才剛講了個開頭,就突然被一道又一道可怕的尖叫聲覆蓋。

  賽瑞斯反射性地把鏡小樓拉到身後,倒致鏡小樓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可是那尖叫卻越來越近,終於聚集在幾個人十公尺處的廣場。

  賽瑞斯勉強從高分貝的聲音中認出幾個關鍵字。那都是女孩子扯著喉嚨的聲音,她們叫著:官星。

  天海的雙眼亮了,興奮地跳到椅子上:「官星?演男孩與男人的那個?」

  「這名字有點耳熟。」賽瑞斯小聲地道。

  鏡小樓說:「因為你認識他。」然後試圖帶賽瑞斯離開這個鬼地方,卻發現他的退路被越來越多的群眾給包圍了。

  這麼多人,都聽說是官星來了,全都伸成了脖子上跳下竄,就為了見那個大明星一面。

  他們或許沒看過官星的電影,卻無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就好像只要見著了官星一眼,回頭也能變成大明星似的。

  「他往這裡來了!」站在高處的天海興奮地道,以至於他沒有天見鏡小樓在低喃:他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

  官星真的往天海站的方向越靠越近,天海站得比任何人都高,而且還擺出比任何人都酷帥威武的姿態,讓官星能在人群中輕易地發現他。

  官星微微一笑,請他身邊的四個保安替自己清出通道。

  「嗨。」在好不容易通往天海的桌前時,官星伸手邀請天海從椅子上下地。

  天海腦子剎時空了一大半,差點忘記維持他表面上的優雅:「你──」

  官星很溫和:「站姿挺帥氣的,但這樣太危險了。」說完又瞥了同桌的另三個人,突然臉色一變:「不是吧!」

  「我的確也不想。」鏡小樓說。

  賽瑞斯也嚇了一跳:「你長得好像閃──嗚!」

  鏡小樓摀住了他的嘴──鏡小樓能把手成功地放到的臉上這還都要歸功他們四周已經被人群堵實讓賽瑞斯沒辦法閃躲。

  官星苦笑:「是、是啊……」

  天海終於讓腦子重新運作,不解問:「你們認識?」

  官星與鏡小樓同時否認:「不認識!」

  風雨無聲道:「看來是認識了。」

  官星努力不把扭曲的表情被圍觀的群眾發現,輕聲道:「我們進去說吧……噢,是這個戲院替我準備的貴賓室。」

  

  官星這句話其實只邀請了鏡小樓與賽瑞斯,但厚顏無恥的天海也像牛皮糖似地硬是跟在鏡小樓身後。而風雨無聲則是光明正大地走在最前頭,因為他們剛剛才知道風雨無聲是戲院經理的老闆之一。

  「我只不過拿著幾張散股。」風雨無聲解釋,但看戲院經理對他的親熱勁,他大概還握有其他很多家公司的散股。

  官星則是被邀請來作秀的,他在恐龍片裡配了音,雖然只是幾聲吼叫,片商與電影院仍請他不事先告知地突襲現場,製造點新聞。

  是的,官星就是星光閃閃。他最近為了玩遊戲已經太久沒有工作了,他的經紀人強迫他不能連這樣的小活動都放棄,星光閃閃只好捨棄美好的假日出現在人潮洶湧的鬧街供人觀賞。

  「我真辛苦。」星光閃閃坐在貴賓室的單人沙發上道。

  鏡小樓也跟他擠在一張椅子上,兩人低聲交談著:「你簡直就像是動物圓裡的熊貓。」

  這個半大不小的房間現在就只剩下從GW來的那幾個人,這讓許久沒有面對公眾的星光閃閃鬆了口氣。

  「熊貓比我強多了,牠有柵欄保護他。」

  「那你就去訂做個柵欄。」

  星光閃閃眨眼:「是啊,我怎麼沒想到?以我的身份,弄個柵欄搞不好還會變得更紅。」

  鏡小樓翻白眼:「你被心劍帶壞了。」

  星光閃閃咧嘴而笑:「我打擾到你跟斯斯的約會了嗎?」

  鏡小樓沒好氣地望向天海與天海旁邊的男人:「那裡有兩顆比你更亮的電燈炮。」

  星光閃閃點頭:「我剛剛在人群裡是看見天海,他那張臉跟遊戲裡真沒兩樣,我就是想走近看看跟遊戲裡是不是同一個,真沒想到你跟塞瑞也在那裡。」

  兩人交談的聲音十分小,嘴都貼到對方的耳邊,一點都不避諱。星光閃閃有張精緻的臉以及優雅的氣質,這次他是來出席活動的自然還特意修飾了一番,看起來就比他旁邊的鏡小樓閃亮了幾個檔次,但鏡小樓那張臉倒也不是多糟糕,只不過是僵硬了些,大概是平時裝高冷裝習慣了,看起來不怎麼柔和,白白浪費他生了副頗為明豔的眉眼。

  看他倆旁若無人的親熱勁,讓一旁的天海十分心神不寧。

  天海只好找賽瑞斯探探消息:「你們怎麼認識官星?」

  「我認識的是另一個人。」賽瑞斯道。

  「是誰?」

  賽瑞斯仔細地瞅著天海的眼睛,瞅得天海都有些心跳加速了。天海有些發虛地問:「怎麼?」

  賽瑞斯微微一笑,他揚起嘴角的表情十分迷人,讓天海隔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賽瑞斯說的是什麼。

  「不告訴你。」

  是的,他只說了這四個字。

  天海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天海發誓,他下次絕對不會再試圖跟賽瑞斯套關係!再往賽瑞斯那邊湊他就當眾承認自己是傻逼!

  但是很不幸的,他的誓言在半天後就破了功。

  星光閃閃要工作,先行一步離開,剩下的四個人卻也沒有解散,而是窩在影城豪華貴賓室喝人家提供的烏龍吃著手工茶點開起遊戲會議。

  這一次是風雨無聲先開口:「倒是沒想到官星……難怪岳子希會玩GW。」

  天海問:「岳子希是哪位?」

  風雨無聲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差不多要失去我,可以試著去抱他大腿,他要是看得上你砸點錢給你玩玩也不會眨下眼。」接著又補充了一句:「還不要求回收。」

  天海沒想這麼多,問道:「你要是大方大可直接介紹我們認識。」

  風雨無聲道:「你怎麼不認識?十天裡你可是有八天在妄想著要吞了人家公會。」

  天海微愣:「二級?」

  鏡小樓噴茶:「你終於承認你居心不良!」

  天海也不在意自己不小心說出真心話,腦子又轉了一圈道把自己討厭的公會一個一個列出來:「星月無雙?」

  風雨無聲沒有否認。

  天海嘆道:「GW裡認真遊戲不靠RMB卻又如此強大的公會會長看來就只有我了。」

  鏡小樓再次噴茶。

  嚴格來講天海也沒說錯,別說他現在花的錢是風雨無聲掏出來的不是自己的,就算上一世,鏡小樓都掏過幾次錢也沒見天海砸過半毛。

  天海是真的有玩遊戲的天賦,能把在三次元裡看起來傻逼的一切行為在遊戲中發揚光大顯得牛逼得不得了,而且還從不花自己的錢。

  如果不是有上輩子那些恩怨情仇,鏡小樓想自己也許會選擇跟天海合作。

  天海正暗自得意,一得意就忘了自己的誓言地扭頭去問賽瑞斯:「是不是考慮要跟哥混?」

  賽瑞斯還站在牆角,他有些不習慣貴賓室仿古奢華的裝潢,這會讓他想起他過去參加為了追隨潮流而用廉價材料布置的小貴族家宴,因而讓他下意識地泛起裝出來的微笑:「我聽不懂。」

  又是四個字,卻讓天海聽出了諷刺的味道。他哪知道賽瑞斯是真的聽不懂,還當賽瑞斯是想要耍自己玩呢。天海暗罵自己一聲,扯扯嘴角,硬著頭皮把自己本來的計劃交待一遍:「我想你已經知道,聖光教廷最近有擴張的打算,我也不隱瞞了,光主教派了一個任務給我要我尋找白主教勾結深淵惡魔的證據。你是白主教的徒弟,那些NPC要幹什麼壞事都得透過你的手,我倆要是合作──」天海的意思是,讓賽瑞斯把白主教幹的那些有的沒的信物都轉讓給天海,等天海取得光主教的信任、成為討伐深淵惡魔的大使,天海可以把賽瑞斯介紹給光主教,甚至把惡魔領主的首殺讓給瑞斯。

  聽完天海的野心,鏡小樓只有一句話:「你怎麼不去死。」

  天海道:「你們的成功率肯定微乎其微,還不如我們聯手先拿到聖光教廷提供的獎勵。」

  鏡小樓道:「是給你的獎勵,不是給『我們』的!」

  天海溫和地笑著:「我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

  天海笑起來的時候,那還真的有幾分玉樹臨風之姿,讓人一個恍神就會相信他的真心誠意。不過這屋子裡的另三個人早就熟天海的本質,所以也不見誰願意搭理他。

  天海知道尷尬,卻仍厚著臉皮繼續道:「白主教想解開深淵之地的結界,把那些越級的惡魔放出來,造成新手生存不易,到時候你們還會成為GW的罪人。」又把風雨無聲拉下水:「風雨也十分看好深淵之地的發展,這才會有意與你們合作,如果我們聯手,先控制住深淵之地,再逐布對外開放,對我們、對其他玩家都好。」

  「喔──」鏡小樓拉著長長的音。天海想做的事他也正在做,但他還真沒天海那麼厚臉皮能把遊戲資源佔為己有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風雨無聲呵呵兩聲,停在天海身上的視線讓天海差點奪門而出。

  天海逞強地繼續道:「光主教已經同意,如果能在深淵之地建立聖光教堂,屈時想當一區之長也不是不可能,你想想有哪個玩家能達到這種高度?在平時這都是NPC才有的福利。」

  「聽起來很不錯。」

  天海一聽有人認同自己,連忙送上感動的目光。更讓他興奮的是,回答他的人是賽瑞斯。

  賽瑞斯道:「聽說你公會的人很多。」

  天海自信地道:「總會加分會稱不上全服最多,但絕對是實力最強大。」

  賽瑞斯點頭:「他們怕死嗎?」

  天海猶豫了下道:「我們有良好的撫卹制度!」

  府序是什麼賽瑞斯自然不懂,但這不影響他的理解:「讓他們跟惡魔領主戰鬥,打得贏嗎?」

  「這必須嘗試。」多試幾次也沒問題,惡魔領主一聽就是個BOSS名,玩個遊戲推BOSS誰沒死過啊。

  「你們要是打贏惡魔領主,我就能夠封印牠,輸了也沒關係,我可以試著在你們引開牠的時候建立傳送陣。」

  「這是要……幹麼?」

  賽瑞斯不理他,繼續道:「你也可以建立教堂,這樣你的任務與我的任務都能完成。可以這樣!」賽瑞斯突然想起了什麼,轉眼就飄到了鏡小樓的坐位前。

  在三次元裡看到像加了加速BUFF的特技,讓鏡小樓一時有些膽戰心驚。

  賽瑞斯也沒管是不是嚇到人了,蹲到鏡小樓面前道:「我們可以把惡魔領主封印後再建立傳送陣,這樣兩個任務都算完成了。」

  「啊?」很顯然鏡小樓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賽瑞斯歪著腦袋:「不好?」

  「……說了你自己決定。」

  既然這樣,賽瑞斯又再次移動身形,在天海還在發愣時自己把手伸到他面前:「我同意跟你合作。」

  「真的?」天海那叫一個驚喜。

  「我認識的人很少,來這個世界時只有我一個人,你認識的人比較多,而且都不用擔心死掉不會復活,可以讓惡魔領主殺很多次。」

  意思是要天海出人當炮灰是吧?

  但這是打BOSS啊!能來個BOSS首推,這炮灰也足夠吸引玩家前撲後繼地當。

  天海立刻打起了精神,握住賽瑞斯的手上下甩:「好兄弟,我們可以多多討論。」

  「我不是你兄弟。」賽瑞斯把手抽了回來:「我們沒有血源關係。」

  天海心情正好,也不惱:「這有什麼,沒血源才方便培養感情。」

  「我已經有培養感情的對象了。」說完他還刻意看了鏡小樓一眼。

  鏡小樓把自己埋在沙發裡當做沒聽見。

  他對坐的風雨無聲倒是笑了,對賽瑞斯道:「看來你會需要我。」

  「的銀彈。」鏡小樓把後面三個字補齊了。

  風雨無聲轉向鏡小樓:「我不是岳子希那凱子,你也不是官星,這錢,必須要花得有價值。」

  「給你首推BOSS的刺激。」

  「聽起來不怎麼有吸引力。」

  鏡小樓聳肩:「給你認識官星的機會。」

  「我還真不需要。」

  「那就隨便你。」

  「你倒是比天海有個性得多。」

  「謝謝稱讚。」

  風雨無聲又把目光挪到天海身上。但要比趣味度,天海還是比這房裡的任何人都更能帶給他樂趣。

  只可惜──看著天海正試圖說服賽瑞斯,還擅自把風雨無聲的財裡都算進自己的籌碼裡──風雨無聲收回目光,決定暫時容忍天海的得寸進尺。

  

  【風已平浪未靜五】

  

  這一日的約會計畫,就在喧鬧之中結束了。

  賽瑞斯有些沮喪地跟在鏡小樓身後邁向回家的路,他想自己還是不夠用功,以致於他聽不太懂風雨無聲提出的計畫案,那內容牽扯到很多數字跟不是中文的部分,而所有人、包括好不容易下工的星光閃閃都討論得十分熱烈,只有他一個人繼續貼著牆壁發呆。

  他不發呆也不行,在這個國家,他不能扛著武器上街、也不再需要隨時保持警惕,神父先生信奉的神離得非常遙遠,這讓他生活過得總是缺少了一點重心。

  看鏡小樓他們幾個在討論遊戲時的容,多少還是讓他感到羨慕,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讓他真正地融入這個世界?

  

  「你怎了?」在回家的路上,鏡小樓終於察覺到賽瑞斯的不對。

  賽瑞斯認真思索後回道:「你好像離我很遙遠。」

  「我不就在這裡?」說完他臉上突然一紅:「那……你別回去了。」

  「我回不去。」

  「啊?那死老頭趕你出來?不怕我收留你!」

  「不是……」賽瑞斯自己是誤會了鏡小樓的意思,以為是問他能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鏡小樓也沒想這麼多,用肩膀撞了下賽瑞斯,也虧賽瑞斯正在發呆沒給他閃過去:「你今天睡我家吧。」

  「這怎麼可以?」

  「有什麼不可以,那老頭子有意見叫他自己來找我!」鏡小樓也顧不上害羞了,硬是拉著賽瑞斯回自己的住處。

  他住得比較偏遠,這一路上卻都沒有放開過賽瑞斯,就怕一放手賽瑞斯就跑了,自己也沒臉皮去追回來。

  好在賽瑞斯除了一開始有點不安之外,之後也沒再提出要回神父那裡的要求。

  來到這世界他還是第一次去別人家拜訪,鏡小樓的屋子收拾得實在不怎麼樣,生活用品雖然比神父先生多,但卻擺放得零亂不少,賽瑞斯看到後第一時間就自主開始動手清理,他還想找掃把卻根本找不到,只好問鏡小樓。

  「我有掃地機器人的!每周都有掃的很乾淨。」鏡小樓尷尬地補充。

  其實鏡小樓也不是多髒亂的人,但比不上賽瑞斯天天手動清潔。這個年頭哪有人跟賽瑞斯一樣人工作業的啊?機器再怎麼厲害怎麼比得上賽瑞斯親手拿著抹布蹲在地上拖。

  看著鏡小樓操作機器人,賽瑞斯眼睛一亮:「好厲害,這是什麼魔法?」

  「不是魔法,那老頭難道都不用這些東西?他也太沒有良心了。」

  「要工作才有飯吃。」賽瑞斯理所當然道。

  靠著遺產跟積蓄過活的鏡小樓摸摸鼻子,心虛道:「我可以養你。」

  「你做什麼工作?」

  「呃……」

  「我可以去找別的工作,賺錢給你。」

  「算了算了你別說了。」鏡小樓決定同意風雨無聲的提議好好邊遊戲邊賺錢,省得叫賽瑞斯看不起。

  但想到遊戲,他這才察覺到自己忘記最重要的事:「糟糕,這裡只有一個遊戲艙!」

  鏡小樓第一時間要上網再訂一個,但賽瑞斯卻說錢不能亂花,他可以去把放在神父先生那的搬過來。

  「你回去了那老頭還會放你出來?」

  「我可以跟神父先生好好溝通。」

  「那老頭不聽人話的!」

  鏡小樓咬了咬牙,決定豁出去先生米煮成熟飯,這樣賽瑞斯就是他的人了,以那老頭古板的個性,到時候也不得不放人。

  他屋子不大,轉眼就把賽瑞斯拉進臥室,自主性地脫起衣服。

  賽瑞斯在鏡小樓開始解襯衫的扣子後就直接就轉身出房間,鏡小樓看到後急得又把人追回來:「你為什麼要跑?」

  「你換衣服我不能看。」

  「我們不是交往了嗎?」

  交往這詞賽瑞斯已經刻入骨髓了,立刻點頭:「嗯。」

  鏡小樓的臉漲成梅紅色:「難道你不想做?」

  「做什麼?」

  「你這個傻逼!」鏡小樓氣壞了,差點要把賽瑞斯趕出門。他強行讓自己鎮定,逼自己把臉皮再撐厚一點,擅自衝上去撲向賽瑞斯。

  可是哪知道賽瑞斯看到有人飛撲而來、雖然對方是自己喜歡的人、還是下意識地閃躲了,讓鏡小樓的直接抱住空氣,整個人差點要滑倒。賽瑞斯見事不好,又動手拉住幾乎要趴地的鏡小樓,把人摟進懷裡,不解問:「你怎麼了?」

  鏡小樓直接攬住賽瑞斯的脖子,張嘴就咬上對方的唇。

  雖然在遊戲裡親過幾次,但這麼激烈的接吻還是第一次,賽瑞斯根本不知道怎麼反應,整個人呆呆地任鏡小樓又啃又咬。

  鏡小樓舔了好幾口後越想越不對,道:「你能不能給點反應?」

  「好。」雖然是這麼說,賽瑞斯也不知道要給什麼反應,又捨不得弄痛鏡小樓,只好把唇輕輕貼在人家嘴上。

  「你這個大白癡!」鏡小樓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知變通的男人,火氣直飆,一時竟下定決心要把賽瑞斯弄上床,而且還要對方主動爬上床!

  他把自己許久沒動的筆記本打開,點開收藏的小黃片,命令賽瑞斯乖乖看完。

  賽瑞斯見螢幕裡有男人不穿衣服做些亂七八糟的事,嚇得差點要打爛筆記本,還委屈地對鏡小樓道:「我不要看他們。」

  「你不看怎麼學得會?」

  「學什麼?」

  「上床!」

  「我不就在床上了嗎?」賽瑞斯端坐在鏡小樓的單人床墊上:「而且那是陌生人,我只看你。」

  鏡小樓剛剛被氣得發白的臉色又紅了:「我剛要讓你看自己不看。」

  賽瑞斯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可是……你如果也脫光了……我怕我……」

  賽瑞斯沒說完的話讓鏡小樓露出了微笑。鏡小樓爬到賽瑞斯身上,低喃問:「怕什麼?」他又打開螢幕,指著正在糾纏的畫面:「怕你忍不住像這樣對我?」

  賽瑞斯不知道該不該點頭,但還是老實地道:「神父先生說,就算是男人跟男人,也應該要有婚姻關係才可以有肉體關係。」

  「別管那個老古板說什麼!」

  賽瑞斯道:「但我想對你負責。」

  「難道你跟我上床後就不打算負責了?」

  「不!但是我怕──」

  「你再囉嗦,我就把你踢出去,讓你一輩子都碰不了我一根手指!」

  「如果這是你的希望的話。」

  賽瑞斯的語氣十分委屈,但天知道鏡小樓比他委屈個百倍。鏡小樓有點歇斯底里了,怒道:「是我想碰你!你不讓我碰?」

  「給。」賽瑞斯立刻遞上自己的手。

  「你現在脫光!」鏡小樓道。

  賽瑞斯有些猶豫,但還是乖乖地照做。他脫衣服的動作肯定是受過專業訓練,咻咻兩下就把身上的布料清個乾淨,連內褲也大方地褪去,還仔細地折好放在床頭。

  看著有腹肌有胸肌的完美身材,以及也十分雄偉的大下半身,鏡小樓咽了咽口水,拿食指戳著人家的肚皮。

  「還有彈性……」鏡小樓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一個整天打電話的宅男為什麼可以把身材保持成這樣?

  「我脫了。」賽瑞斯問:「然後呢?」

  「然後啊──」鏡小樓用眼角瞄著螢幕裡的小黃片,主角正用自己的嘴服務著高大威猛的男人。鏡小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也學影片主角這樣放下身段,而且賽瑞斯下半身那隻玩意也大得有點滲人,大大地增加了他的壓力。

  他想,對付處男應該用手就夠了,就企圖抓住賽瑞斯的分身。

  那地方是人類的弱點,哪能輕易被人觸碰,賽瑞斯立刻閃避,又再一次成功惹怒鏡小樓。

  「你不准動!」

  「可是……」

  「沒有可是,反正我現在做什麼你都不准動!」

  「好吧。」

  賽瑞斯只好讓讓自己身上唯一一條軟肉落進鏡小樓的手裡。那軟肉在鏡小樓的十指運作下飛快地變成硬肉,還越磨越光滑油亮。

  鏡小樓擼了老半天,手都酸了賽瑞斯這處男居然還金槍不倒,只好張嘴把分身含進嘴裡。

  分身太大塊,卡得他喉嚨很難受,因而漏掉了賽瑞斯忍不住發緊的呼吸聲。

  賽瑞斯情不自禁地想要捧住鏡小樓的腦袋,但又想起鏡小樓要他不許動,他只好乖乖地站在原地,任由鏡小樓賣命地舔著自己的分身。

  鏡小樓其實沒什麼技巧,他身平第一次對男人做這種事,只覺得嘴比手還酸,唾液還流得下巴都是,偏偏賽瑞斯除了變得更僵硬之外人卻沒有更多的反應,大大地打擊了他的自尊心。

  鏡小樓賭氣,輕咬住賽瑞斯分身的前端,再大力一吸,企圖把造成這玩意變得如此粗硬的元兇吸出來。

  賽瑞斯哪受過這種折磨,忍不住呻吟道:「別!」

  「我偏要。」鏡小樓含糊道。

  賽瑞斯呼吸越來越粗重:「這樣、這樣我會動的。你讓我不准動──」

  「你真的是個傻逼!」鏡小樓大叫,放開了賽瑞斯,火速地脫光自己的衣物:「現在換你動了。」

  賽瑞斯再矜持,也終究是個男人。而且此時小黃片裡正播到高潮處,主角又爽又嗨的呻吟生生地刺激了賽瑞斯的理智,立刻把跟自己一樣光溜溜的鏡小樓給撲倒,也握住了鏡小樓的分身。

  鏡小樓摟住賽瑞斯的脖子,下半身猛蹭著賽瑞斯:「賽瑞、吻我。」

  賽瑞斯聽話地獻上自己的口舌,這回他學聰明了,終於不再是個殭屍,會住動吸吮鏡小樓的舌尖。

  兩人忘情地交換著唾液,下身也不忘相互磨蹭,分泌出來的液體和著汗水讓股間變得又溼又黏,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噁心,反而更是加快了腰部的動作。

  「小樓、小樓。」賽瑞斯喚著被自己抱在懷裡的人的名字,只覺得胸口有說不出的躁動。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有就算會弄痛對方也要與對方合為一體的感覺。他忍不住又搖擺下身,無意識地向是要找尋什麼好與對方結合得更緊密。

  「你想進來嗎?」鏡小樓問。

  「怎麼進去?」

  鏡小樓瞄了眼螢幕,小黃片主角已經高高地抬起雙腿,讓對方插淫叫不斷。

  鏡小樓深吸一口氣,摸出放在床頭的乳液全倒在自己的股間,再主動擴張自己的後面。

  他從沒想過自己必須要做這種事,動作有些生澀,手指才進去了一跟就痛得咬住了下唇。

  賽瑞斯看他扭曲的表情,只能吻著鏡小樓的嘴角:「不要了、不進去。」

  「沒關係。」

  「你很痛。」

  「不這樣做你要怎麼對我負責?」鏡小樓這麼說,主動抬高雙腿,夾住賽瑞斯的腰:「就這樣直接來吧。」

  他其實擴張得根本不夠,又是第一次,哪能承受賽瑞斯的分身。

  但他仍咬緊牙關把賽瑞斯的分身放在自己的穴口磨蹭,逼得賽瑞斯情不自禁地想要進入。

  賽瑞斯這個小處男,又有情人的縱容,幾乎無法抗拒衝動,鏡小樓又不斷在他耳邊喊著進來,讓賽瑞斯終於一股作氣地深深刺入。

  「啊!」鏡小樓忍不住高聲尖叫。

  他很痛、痛得人都要暈過去了。

  賽瑞斯也不好受,只覺得分身被包裹得又緊又熱並不舒服,卻又叫他捨不得拔出。

  「小樓,不痛。」賽瑞斯低吻著鏡小樓,試圖把鏡小樓冒起的冷汗都舔乾淨。

  鏡小樓搖搖頭:「沒事,你動一動。」

  「太緊了,不能動。」

  「那你出來點。」

  賽瑞斯聽話地滑出點分身,但還沒離開又忍不住往前一探,再一次頂進鏡小樓的身體深處。

  鏡小樓只恨賽瑞斯這傢伙真是太過份了,要他動時他不動、要他別動時他又動得特別勤奮。可鏡小樓也沒拒絕,再一次勾引著賽瑞斯,還主動扭起自己的腰。

  這一來一回鏡小樓覺得好受多了,下身被撕裂的疼痛感也淡去了許多,換來的是更多的酸麻。

  小黃片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但鏡小樓卻覺得自己才正要進入高峰,賽瑞斯不知何時已抬起他的雙腿,不住地往他的體內刺入。

  他被貫穿得忍不住泛起淚花,朦朧的視野裡可以見到賽瑞斯也同樣泛紅的雙頰,且正憐愛地望著自己。

  滿足感充斥著鏡小樓的全身、撥動著他的情意,他正覺得幸福,賽瑞斯那分身前端卻突然頂住了他體內的一點,讓他忍不住叫出聲。

  「啊!啊啊!那裡!」

  瘋狂的叫聲瞬間淹沒鏡小樓的理智,那一瞬間他根本找不到自己,只求賽瑞斯再快一點、再把他抱緊一點、永遠都不要放開他。

  

  賽瑞斯是在一個小時候才停止動作,鏡小樓已經暈過去了,但賽瑞斯卻沒有離開他的體內,連帶把自己的體液全留在鏡小樓的小穴裡。

  賽瑞斯仔細地吻著鏡小樓的全身,他覺得自己真正地被留下了,不只身體、連心都被留在這個世界,因為他必須要對這個正被自己抱在懷裡的人負責。

  「我會一直陪著你。」他湊到鏡小樓被汗水打濕的髮絲貼住的耳盼道:「你也一樣會一直陪著我,只陪著我對不對。」

  睡沉的鏡小樓沒有回答他。

  賽瑞斯把人放進綿被裡,也不拔開連接兩人的分身,抱著人也一起進入夢鄉。

  

  【風已平浪未靜六】

  

  鏡小樓酸痛了三天,還拉了二天肚子,才又重新上線。

  當然,他在昏死過去的第二日就打電話找了快遞公司把賽瑞斯的遊戲艙弄回家裡,而且還順帶向自己的爺爺發表了同居宣言。

  他爺爺在電話裡語重心長地向賽瑞斯表達惋惜之意,並且還沉重地警示賽瑞斯切誤沉迷男色而忘記工作與學習,氣得鏡小樓隔天又立刻郵購了一打潤滑劑跟套套準備跟賽瑞斯大戰三百回合。

  但還沒等到他再來第二炮,一體心劍已經傳來訊息要他快點滾上遊戲。

  「你們肯定是做過了!」一體心劍毫不留情地指著幾天不見卻紅光滿面的鏡小樓跟賽瑞斯。

  一旁的星光閃閃也點頭:「嗯,做過了。」

  奉興於行不忘補充:「兩位尚未成親,太不知羞恥。」

  「你們少囉嗦!」鏡小樓臉皮薄,但又不敢否認,他怕自己要是當著幾人的面假裝沒做過那檔事,那賽瑞斯就真的不會考慮再跟他試做第二次。

  鏡小樓還沒看過哪個男人跟賽瑞斯一樣的,一般小說裡小黃片裡男人不都應該要像會走路的小丁丁嗎?為什麼賽瑞斯都已經不是處男了還可以這麼冷靜這麼無視挑逗?這讓鏡小樓從懷疑自身的魅力到開始懷疑對方對自己的感情。

  幸好賽瑞斯人很老實,自己主動開口向奉興於行解釋:「我問過神父先生要如何跟小樓結婚,他說只要等我有了身份證就能夠進行登記。」

  這說詞讓鏡小樓心裡輕鬆了不少,連帶的也不是這麼在意什麼證明:「登記什麼就不需要了。」

  賽瑞斯可是穿越人士,要是被發現他沒有護照也沒有身份證明,被驅逐出境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一體心劍聽了,卻問:「為什麼要身分證才能結婚?不是應該反過來嗎。」

  這個問題不好解釋,鏡小樓隨便扯了個理由說賽瑞斯沒有居留權就糊弄過去。

  一體心劍卻笑道:「這也沒什麼難的,交給我來搞定。」

  星光閃閃很是弧疑:「你搞偷渡的啊?」

  一體心劍得意地傻笑:「嘿嘿,我只是有管道,不要告訴別人啊。」

  奉興於行道:「犯法之事不可──」但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鏡小樓的魔法轟得滿頭火光了。

  組隊狀態下魔法有傷害豁免,但身為隊長的鏡小樓非常不客氣地先把人踢出隊伍才開始放大招,嚇得奉興於行不裝紳士了直接求饒。

  幾個人鬧了一陣後,才終於將話題轉回遊戲上。

  一體心劍表達了他的不滿:「天海那傢伙已經帶隊去掃惡魔了。」然後又得意地笑了:「但被搞到全軍赴沒哈哈。」

  星光閃閃已經將那天幾個人的協議轉告公會,有天海的公會先去當炮灰,一體心劍也不怎麼反對,只是想到到時候出名的是他們家公會就有些不爽。

  「天海既然開始了,我們也不能閒著。」鏡小樓立即要賽瑞斯好好去打聽封印惡魔領主的辦法。

  白主教真的給賽瑞斯出了個餿主意:「逐者之劍昔日既能封印惡魔,若再得光明神賜福,必能破除一切黑暗。」

  光明神那老頭根本不知道在哪裡,逐者之劍的封印也還沒全部解開,仍然就是把破劍。

  幾個人也想不出其他辦法,隔日便帶著劍去找紅瓦屋主人。

  紅瓦屋主人聽到他們想要封印惡魔領主,人卻變得沉默。

  這一次鏡小樓很有耐心,足足等了一天一夜才等到紅瓦屋的回答:「光明神那老頭早就不在了,你們得慶幸,惡魔領主也還來不及封神。把聖光之心拿下,或許有辦法。」

  這又得去偷石頭了?鏡小樓跟賽瑞斯互看一眼。紅瓦屋主人又道:「把聖光之心的力量引到這把劍裡。」

  鏡小樓好奇了:「為什麼你知道的事白主教不知道?」

  從遊戲開發者的角度,這當然是為了不讓玩家這麼容易解開任務,非得要跟兩邊NPC都修高好感度才有辦法把劇情繼續下去。

  但紅瓦屋主人自己也能交出個理由:「因為聖光之心匯集了光明神的神力,晶體卻來自伊蘭大陸。」這中間又是另一條主線劇情,紅瓦屋主人也沒多作解釋,而是兩手一攤:「至於要如何引出光明神力,自個想辦法。」

  「你可真負責任!」鏡小樓抓出魔仗,一副要跟紅瓦屋主人大打一架的架勢。

  但這架也沒打成,因為紅瓦屋主人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幾人又回到太陽堡,對著聖光之心又敲又打的卻什麼也沒研究出來,最後還是星光閃閃在網路上查到情報。

  「聽說伊蘭大陸那邊有人接了個任務,要找回生命女神的聖石。」

  「不會是這顆吧?」一體心劍敲著聖光之心。

  「我也是這麼想,就連繫了那個玩家,已經約了他過來了。」星光閃閃沒說,那玩家一開始也不準備要翻山越領來太陽堡,是月明星稀不知哪打聽到星光閃閃要找人,又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找到那個人,給錢給糧才把人說動。

  伊蘭大陸離太陽堡很遠,遊戲公司還不想要兩個地方的人有太多交流,所以也沒有設置傳送陣,必須要先坐足遊戲時間四十八小時的船越過幽藍沉海,才能到達平川大陸的自由白塔,而從自由白塔到太陽堡,又是另一段距離。

  就這樣,將近一週後,眾人才見到那位遠道重洋的非人種族玩家。

  這個玩家叫五號,是個石精靈,全身披著灰色的硬皮,身材圓胖腿粗而短,一張圓臉上是饅頭一樣的鼻子跟香蕉一樣的嘴巴,長得真的是有夠醜的。最讓人意外的是,她還是個女孩!

  GW雖然是款可以指定性別的遊戲,但會玩人妖的人還是比鍵盤網遊時代少了相當多,而且五號也不是人妖,是貨真價實的女孩。

  「要是女人都長這個樣子還不如找男人呢。」看到五號後,夢想破滅的一體心劍忍不住跟星光閃閃叨唸。

  星光閃閃敲著他的腦袋:「那不過是遊戲角色,也許現實生活是個大美人呢。」

  一體心劍卻猛搖頭:「遊戲找個妞兒是享受,三次元可就是折磨。」

  星光閃閃笑他:「怎麼你三次元準備找個男人?」

  一體心劍沒心沒肺地扯著星光閃閃的蒙臉布:「閃閃我突然覺得你特別好看。」

  結果這話被五號聽見了,她扭頭先是瞪了一體心劍一眼,又看向星光閃閃:「你們是情侶?」

  星光閃閃呆了呆,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否認。

  五號又自言自語地道:「那個大款要我盯你幾天回頭給他打小報告,看來也沒這個必要嘛。」

  「…………」大款是誰,星光閃閃是問都懶得問了,只能催促著五號早點研究出聖光之心的用法。

  五號邊繞著聖光之心轉,邊抱怨這遊戲的任務系統特別坑爹,一堆一次性任務不說,任務線又複雜又難解,還連個提示都沒有,特別浪費時間,若不是星光閃閃邀她來太陽堡,她差不多要放棄這條任務了。

  「我要是抱著這塊石頭回去能換什麼獎勵?」她嘴巴上雖這麼說,聖光之心卻一點面子都不給的毫無反應。

  看著她折騰了半個多小時,鏡小樓也就不再抱任何期待了。

  「夠了。」鏡小樓出聲阻止開始煩躁起來的五號,五號對他揮揮手道:「等等老娘現在恨不得踹它兩腳。」

  其實鏡小樓特別理解五號的心,這幾天下來他也恨不得多把聖光之心分屍。

  五號是個敢做敢當的女漢子,不然也沒辦法接到這個任務。她邊罵邊抬起邊倒退,然後沿著太陽堡頂住跑了一圈,抬腿朝著聖光之心飛躍而來,結果她的腿太肥短,到她接處到聖光之心時,圓潤的胸膛已經像顆彈丸般率先砸向聖光之心的頂端。

  匡地一響──卻是玻璃之類碎裂的聲音。

  眾人心頭一抽,就見聖光之心真的當著他們的面出現了裂痕。

  「完了,不會要我們賠償吧?」一體心劍的擔憂沒有人替他分解,因為聖光之心粉碎的速度越來越快,晶亮的碎片不斷從它身上滑落,那些閃爍著的碎片卻沒有消失,緩慢地在半空中漂浮。

  賽瑞斯靈機一動,掏出驅逐者之劍。聖光之心的碎片變像聞到餌食的鯉魚蜂擁而上,瞬間包覆了劍柄。

  這一變化,驚得眾人都不敢說話。

  驅逐者之劍整整吸收了十來分鐘,才將聖光之心的碎片吸收怠盡。

  「成了嗎?」眾人瞪著越來越透明的驅逐者之劍,試探性地問。

  成不成賽瑞斯也不清楚,他只覺得劍在他手裡越來越輕,輕得他都快要感受不到存在。

  「啊!」突然,一聲尖叫化成丟入沸油裡的石子,驚得眾人連忙掏出武器。

  賽瑞斯的速度最快,帶著剛變身完成的驅逐者之劍已經護到鏡小樓跟前。

  這時五號才不太好意思地舉起她不怎麼纖細的短手:「那個、變綠色了……」

  五號所指的方向,正是聖光之心原本的位置。

  剝落了一堆外皮,聖光之心卻也沒有消失,而是露出了它的核心:一顆脆綠色的珠子。

  珠子裡隱隱有棵幼苗的影子,正安靜地伸長著它的枝葉。

  五號忍不住伸手──雖然以她的身高不跳起來是無法觸及珠子的──珠子就像找到了母親的孩子般,緩慢地降到了五號的手掌中。

  五號的胸口也亮起了一道綠光,呼應著珠子內部幼苗的擺動。

  不需要多問,大家都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生命女神的聖石了。

  五號這時才說,她曾經誤食了一種果子,讓她的HP保持1點長達一個禮拜,當時她都想要砍帳號不玩了,也因為HP低得連路過的小雞都能啄死她,她躲在重生點,在伊蘭大陸就是生命女神祭壇,慢慢接了不少任務解著玩,這才接到尋找聖石的任務。

  尋找聖石聽起來簡單做起來難,接連觸了幾次壁的她最後也不得不暫緩這個任務,還跑到論壇發帖子吐吐苦水,沒想到一個月後,星光閃閃卻透過這個帖子找上門,也沒想到,原來完成這個任務的關鍵就在海的另一面。

  

  遊戲公司果然很坑爹──這是眾人一致的想法。

  至於生命女生的聖石為什麼會在太陽堡,鏡小樓也懶得管。

  他們的任務還是要繼續,驅逐者之劍又被送到白主教手裡重新祭祀一番,已經全新改頭換面了,光是拿在手中就足夠威風凜凜神聖不可侵犯,就是不知道對付惡魔領主是不是也能有這樣的效果。

  

  鏡小樓這邊有了突破性的發展,天海那邊也有了顯著的成果。

  天海帶著他的公會不知道死百次,終於成功清出一條通往惡魔領主領地的通道,現在已經開始嘗試推倒惡魔領主了。

  五號難得來平川大陸,就決定暫時要跟著鏡小樓去看BOSS,幾個人飛快地轉移到月昇之地,邊打著小怪邊等天海的消息。

  等了三天,才等到天海的密語:「30%血了!」

  為什麼天海要等到惡魔領主剩下30%血才密鏡小樓,鏡小樓也懶得戳破,無非就是天海不想讓鏡小樓知道推王的攻略罷了。

  若不是為了要封印惡魔領主,估計天海即便把惡魔領主都推成殘花敗柳了都不會讓鏡小樓偷窺一回。

  但現在也不是計較天海小氣的時候,鏡小樓帶著隊伍連忙進入深淵之地,惡魔領主的地盤在腹地深處,有些距離,即使天海已經找到相對安全的路線,中間仍就小怪不斷,六個仍也不得不經歷幾撥戰鬥才勉強帶著血皮找到天海的大隊。

  天高海闊不愧是GW第一公會,遠遠就能看見他們有如春節連假的長城人牆,以及五花八門的各種戰鬥方式。

  這次天海不惜成本地出動了所有的分會,用人海戰術硬生生地將惡魔領主圍在小圈裡。此時的惡魔領主已經被打到剩下20%血了。

  惡魔領主半浮在空中,他長得不如想像中的高大,不像師鳩王那樣霸氣威武,就是個人類的長相,還穿著相當修飾身材的禮服,再披上暗紅色的斗篷,襯得他白皙的肌膚更像月光似地發亮,以女性的角度來欣賞的話,惡魔領主實在是比光明神來得賞心悅目多了。

  這個長得太好看的大BOSS,身後繫著的斗篷被風吹得啪答啪答響,斜眼掃著地上一群圍著他上跳下竄的玩家,冷哼道:「你們可是想好了?」

  接著手裡已經集中一團類似魔法的光球。

  鏡小樓還來不急細想這個問題的涵意,就聽見有人高喊:「跑!」

  跑,是下意識地跑。

  但惡魔領主的動作更快,鏡小樓都還來不急退出幾步,突然光球化成一個暗紫色光圈從天而降,落在他腳下這快地盤,轟地一聲,鏡小樓只覺得眼前一暗,人便已經倒在石地上了。

  「我擦!」粗口同時響起,鏡小樓扭頭一看,就看見身旁多了數百個一起躺地的同伴。

  惡魔領主來這麼一下,從遊戲的專有名詞來說,就是暴走。而他這一暴走,天海帶來的人便死了個乾乾淨淨一點不剩。

  喔不,不能說是一點不剩,在滿地的屍體中,赫然卻還有一個人站著。

  「賽瑞!」鏡小樓看著不遠處的身影,眼睛一亮,卻也很意外賽瑞斯居然沒有跟著一起死。

  惡魔領主那個紫色光圈破壞力十分驚人,卻是有範圍限制的,但當時大家打得正火熱,不管是近戰還是遠攻的玩家全站在惡魔領主腳底,光圈一落下就是全滅。

  賽瑞斯之所以沒死,一是他們幾個來得晚,站得外圍了,二是他反應快,在人家說快這個字時完全沒有猶豫返身便是一跳,正將將好地錯過了那個有秒殺效果的紫色光圈。

  見還有玩家沒掛,惡魔領主也不出手,而是瞪著賽瑞斯。

  「人類,你也是來成為亡靈的夥伴?」

  賽瑞斯不說話。

  見惡魔領主尚未有攻擊賽瑞斯的意思,早早就已經躺在地板的天海立刻大叫:「快,幹掉他!」

  賽瑞斯沒理會腳底下屍體們接二連三的建議,踩著屍體走到惡魔領主面前:「這裡是你的故鄉,如果你永遠都不離開的話,他們就不會來找你麻煩了。」

  惡魔領主笑了笑:「人類沒有資格限制我。」

  「噢。」賽瑞斯還是挺能理解惡魔領主的想法的,在他看來,神跟人一樣,誰握有權勢,誰腦裡就只想著掠奪與擴張。

  就像白主教雖不願意惡魔侵略光輝之地,卻也緊抓著可以入侵深淵之地的任何一個機會。

  惡魔領主又道:「人類,我寬恕你,你可以加入我強大的軍團之中,每殺一個聖光教庭的信徒你將可以換得我足夠的惡咒。」

  「謝謝你的好意,但。」賽瑞斯舉起驅逐者之劍,他已經選邊站了,那他就不會輕易受動搖。

  

  驅逐者之劍淡淡地發出嗡嗡聲響,透過半透明的劍身可以看見惡魔領主的身體在扭曲。

  賽瑞斯一步一步地靠近惡魔領主。

  惡魔領主試著拋出他的魔法,有像雲霧一樣的毒氣、也有像閃電一樣的影之刺,卻都沒能傷到賽瑞斯半分。

  賽瑞斯終於走到惡魔領主面前,他仰望著惡魔領主的靴子:「如果你不在了,其他的惡魔們也將消失?」

  「深淵的毒素永遠詛咒光明神的心臟,即便將我化為枯骨,仇恨的意志已是我的子民的靈魂本源。」惡魔領主揮舞著爪子,暗紫色的爪痕朝賽瑞斯的胸口奔來。賽瑞斯輕巧地閃了過去,繼續問:「你知道怎麼被封印嗎?」

  

  幾米外還躺在地上的五號忍不住問鏡小樓:「你們家的騎士腦子有問題?」

  「你沒資格說他。」鏡小樓冷道。

  一體心劍也聲源著戰友:「就是,就算我們家斯斯再笨也不是妳可以說的,除非妳玩的是精靈妹妹。」

  五號不甘心:「我也是精靈!石精靈!」

  一體心劍道:「雖然紳士的我一向尊重女士,但一個女人玩這麼醜的精靈,我看妳腦子才有問題。」

  幸好他們都已經躺屍,才不至於大打出手,也才有機會看到賽瑞斯獨自單挑深淵之主。

  

  深淵之主自然不可能告訴賽瑞斯自己的弱點。

  賽瑞斯也不畏懼,在這個受了致命之傷也不會死的世界,幾乎沒有能動搖他的敵人。

  賽瑞斯喚出獅鳩王,操縱著驅逐者之劍從半空中接近惡魔領主。

  惡魔領主此時卻收起他大規模的魔法,身形飄忽地與賽瑞斯纏鬥在一起。

  一時之間,賽瑞斯傷不到惡魔領主,惡魔領主也拿他沒辦法。

  

  賽瑞斯知道這樣不行,他接近不了惡魔領主。這不是賽瑞斯的格鬥技巧不夠,而是本質上的差異,惡魔領主在遊戲上的速度跟破壞力都遠勝賽瑞斯,賽瑞斯還不太習慣使用遊戲中的技能,在這種高強度的對抗中很自然地選擇了依靠身體本身的優勢來對付。

  地上躺著看熱鬧的玩家們早就迫不及待地喊了幾個技能要賽瑞斯施展,但賽瑞斯卻全都沒有聽進去──當然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其實根本沒記住自己到底學了哪些技能。

  

  賽瑞斯並不覺得灰心,在他看來惡魔領主的動作充滿了破綻,他之所以會處於劣勢,那是因為遊戲素質的設定沒辦法體現他真實身體的力量與速度。但只要耐著性子,等惡魔領主的心態更鬆懈、精力更疲倦時,就是他下手的時機。

  但賽瑞斯又忘了,惡魔領主只是個NPC,只要系統不給他設定疲勞值,他就能永遠精力充沛。

  於是兩個人上天下地地居然就這樣互扯了一個多小時,扯到地上幾個人都忍不住打起瞌睡。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天海變打算讓公會都先回去休息,等過兩天準備更充分時再試一次。

  他在公會頻道裡發出了撤退的消息,早就有不少年輕玩家二話不說地選擇回到重生點,瞬間地上白光起落,全是複活去的光芒。

  天海看人走了大半了,就準備讓鏡小樓也回去。

  但他的私訊打到一半,半空中卻又突然出現了另一個「人──或者該說是NPC。

  

  【風已平浪未靜七】

  「紅瓦屋主人!」惡魔領主啞著嗓子。

  空中多出的第三個角色,竟是鏡小樓他那個師傅。

  「我想,你該沉睡了。」紅瓦屋主人對惡魔領主道。

  「你不該在這裡。」

  紅瓦屋主人聳肩:「我來陪你。」

  

  這一變化,讓留下來還沒走的幾個玩家,頓時都糾緊了心臟。有極少數的甚至因為心跳過快而被系統直接踢出遊戲。

  『這是怎麼回事?』

  天海急不可耐地給鏡小樓發訊息。

  鏡小樓沒理他,因為遊戲設計的關係,他的訊息欄早就被星光閃閃和一體心劍刷爆,而雙眼則緊緊盯著半空中的變化,沒空呢。

  

  紅瓦屋主人也沒多說廢話,直接跟惡魔領主打了起來。

  惡魔領主實力比紅瓦屋主人高強太多了,但他剛剛經歷過數百玩家的折磨,精神體力都不處於最佳狀態,一時也只能勉強跟紅瓦屋主人打個平手。

  惡魔領主不得不再次開口:「難道你不再記起過去所受的羞辱與背叛?」

  紅瓦屋主人目光一沉:「記得。」

  惡魔領主嘖嘖笑著,樣子越來越詭異:「只要消滅這些愚蠢的人類,你的復仇將在不遠處。」

  紅瓦屋主人微鈍,還是搖頭:「我不能讓我的學生送死。」

  「他可以不死。」

  紅瓦屋主人還是搖頭。

  

  一體心劍的訊息又霹靂啪啦地響了起來:這是怎樣?遊戲公司在模仿作古的單機RPG啊?給我們看這麼長的動畫也不讓人動一下。

  星光閃閃回道:你想動一動可以選擇回城啊。

  正是看戲的時候,一體心劍才沒這麼蠢:只剩斯斯還活著,他怎麼還不偷襲那對狗男男?

  

  在兩大BOSS腳底下的賽瑞斯,自然不可能做出偷襲這種行為。當然不是他道德標準比旁人都高,更是因為他感受得到,惡魔領主並沒有把注意力從他身上撤出一分半毫。

  他抬頭看看正互相對峙的兩大BOSS,在低頭瞧瞧遠方還沒回城的幾具屍體,便順手把劍往地上一插,準備先聯絡鏡小樓。

  驅逐者之劍的劍尖接觸到深淵之地受到黑暗侵拾的泥土,突然發出劇烈的白光,白光像潮水般瘋狂地向外湧出,又在眾人剛急忙閉上眼時瞬間收回,只在土地上留下一道銀月般的痕跡,一圈又一圈的銀色線條組成了華麗而神秘的圖形。

  惡魔領主立即察覺到不對:「……不可能。」

  紅瓦屋主人嗤笑:「那群老頭一直都是這麼不要臉,數百千年從未變過。」

  惡魔領主急急忙忙地從天而降,雙手一張就有道黑色濃霧試圖覆蓋地上的圖騰。可是驅逐者之劍還插在圖騰中心,它似乎提供了圖騰力量,銀線會隨著驅逐者之劍每一次閃爍時亮起迷人的光澤,而這些微弱的光茫卻驅散了惡魔領主的濃霧。

  「來不及了。」紅瓦屋主人說。

  圖騰一次比一次地更清晰,在惡魔領主還沒想出新的方法前,圖騰中心終於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然後是五根。

  然後是另一隻手、腦袋、脖子、穿著白袍的身軀。

  「光主教?」賽瑞斯認出了從圖騰中鑽出來的男人。

  光主教身材也比白主叫矮小,但目光卻如鷹鳩般強勢,長期泡在太陽堡的賽瑞斯自然也見過他幾次。

  光主角用下巴朝賽瑞斯示意:「友愛的兄弟,感謝你為光明神的付出,你可以離開了。」

  光主角的態度很強硬,似乎對賽瑞斯沒什麼好感。

  想想也是,他唯一的徒弟現在還躺在深淵之地的泥地上,而死對頭白主教的徒弟卻帶著傳說中的英雄之劍挑戰惡魔領主的邪惡。

  光主教更打算先強下封印惡魔領者的榮耀,為此,他不需要賽瑞斯在場。

  「我可不同意。」說出這句話的卻是紅瓦屋主人,他從天而降把賽瑞斯拎到空中,冷眼瞪著光主教。

  「異端,你竟敢現身於此。」

  紅瓦屋主人把賽瑞斯隨手一扔,正好扔到他學生的旁邊,自己則飛快地召喚出骨龍對上光主教。

  賽瑞斯一個鯉躍便從地上爬起,他損失了不少HP,最重要的是他還遺失了他的武器。紅瓦屋主人跟光主教打成了一團,惡魔領主兩邊都不幫,又飄回了半空中觀戰,賽歲斯評估下眼前的情況,又低頭摸了摸鏡小樓的屍體。

  鏡小樓眼睛亮亮的,雖然不能動彈,但給個笑容還是辦得到的。

  賽瑞斯心頭一動,低頭靠近鏡小樓的唇,他不敢碰,一碰就會被系統踢出去,他只停留在安全距離幾秒,然後不顧不再多作猶豫就飛身衝向圖騰中心,一把拔起正在發光的驅逐者之劍。

  滋的一聲,圖騰銀絲光茫瞬間弱了幾分。

  光主教臉色大變,破口大罵:「蠢貨!插回去!」

  賽瑞斯哪會理他,扛著劍直接奔向惡魔領主。

  惡魔領主為了看戲,處的位置離地面不遠,正好是賽瑞斯有把握襲擊到他的位置。

  但他才剛跨出兩步,惡魔領主便察覺出他的意圖,嘴角微微一挑,竟張開雙手準備要施展出大型的魔法。

  光主教氣個半死,從兜裡掏出不知名粉末往圖騰撒去,銀線終於又再次活躍起來,催動的銀光盡比先前更盛。

  在銀光中,緩緩地又出現了另一道身影,隨著銀光退去,身影才顯現出他的真實身份──正是賽瑞斯的老師:白主教。

  白主教完全沒有朝光主教與紅瓦屋主人多投射丁點目光,他一爬出圖騰──現在看來就是傳說中的傳送陣──就飛也似地衝向正在跟惡魔領主對抗的賽瑞斯。

  此時惡魔領主的魔法已經到了最後關頭,整個天空都被厚重的烏雲屏障,而越靠近惡魔領主的烏雲,顏色越是詭異,雲中不時有閃光翻騰,電流的滋啦聲響刺激著賽瑞斯的耳朵。

  白主教連忙高舉雙手,口中唸唸有詞,似乎是想要終止惡魔領主的龐大魔法。

  翻滾的烏雲終於又有了變化,一道金光千辛萬苦地穿破雲層,落在惡魔領主身前,把深淵之地的黑泥化成一癱清水。

  惡魔領主瞇起眼,轉頭對上紅瓦屋主人:「想來你已經有留下來的覺悟了。」

  紅瓦屋主人正跟光主教打得激烈,沒好氣地回上一句:「廢話少說。」

  惡魔領主顯然認同了這句名言,不再多嘴,而是高舉雙手,真正地開始施展他強大的攻擊力。

  轟隆、轟隆──刺耳的雷聲打破了白主教好不容易召來的聖光。

  看著天空的變化,賽瑞斯突然感覺到了什麼。這是一種直覺,他說不準,這讓他想起了他還沒離開他的國家時,仇恨王子對他的那一擊──不是來自於惡魔領主,是更真實的、更接近自己的。

  「不好!」賽瑞斯猛然醒悟,返身,直奔鏡小樓的方向。

  鏡小樓看著賽瑞斯的動作,心裡也很緊張,他以為賽瑞斯是要逃開惡魔領主的絕地大反攻才會撤離出戰場的。

  他看著賽瑞斯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更接近自己。

  突然,他愣住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賽瑞斯的角色已經消失在空氣中。

  

  ※

  

  「小樓!」

  鏡小樓被人強制從遊戲艙挖出來。

  他努力眨著眼,才看見一張氣急敗壞的臉。

  鏡小樓茫然地捏著對方的右頰,誰在看BOSS決戰時突然被強制斷線都會是這麼茫然的,他笑了笑,還沒來得及思考賽瑞斯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想著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看到賽瑞斯這麼慌張。

  「怎麼了?」

  「你願意跟我走嗎?」

  「啊?」

  鏡小樓還在發愣,突然聽到一聲巨響,沒過兩秒,他房裡所有的電器就失去了光澤。

  「你願意跟我走嗎。」賽瑞斯又重覆了一次。

  「停電了?」鏡小樓反射性地道:「糟糕,我電腦沒關,不會當機了吧?」

  「……嗯,停電了。」

  「大概是因為打雷吧,別擔心。」鏡小樓拍著賽瑞斯,以為他是害怕雷雨:「這房子舊,避雷效果就不是太好,之前──」

  鏡小樓突然不說話了。

  他的房間有個天窗,透過天窗砸下來的電光可以讓他在瞬間的光亮中捕捉到賽瑞斯的眼神。

  那是決絕的眼神。

  空氣的寒意讓他終於反應過來方才賽瑞斯問了自己什麼。

  「你……要回去?」鏡小樓問,問得非常小聲。

  賽瑞斯沒有立刻回答他。

  「我……」鏡小樓掙扎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留下賽瑞斯。

  他回想起重生那天的雷雨,跟今天是這麼地相像。他感受得到,如果,在現在,讓賽瑞斯離開自己的屋子,他一定能夠被那一道又一道的天光帶回他原本的故鄉。

  鏡小樓放下了正拉著賽瑞斯臂膀的手。

  在指尖剛離開的那瞬間,賽瑞斯衝了上來,將他狠狠地揉進懷裡。

  雷擊敲破了鏡小樓的窗子。

  落下來的碎片跟飄散的雨滴讓鏡小樓下意識地摟緊了賽瑞斯的背。

  ──不要回去。鏡小樓沒有說出口,因為他正緊緊咬住賽瑞斯的肩頭。

  又一雷鳴,鏡小樓感覺到懷中的身軀在顫抖。

  

  鏡小樓終於察覺到自己的自私。

  這個自私的自己,在重生後想著只是對相處許久的學長不滿、想的只是最親近的爺爺的囉嗦,想的只是讓深愛自己的男人為自己留下來──而不是想著離開。

  

  ──不過就是沒有電與遊戲的世界嘛,有什麼好怕的?

  ──那可是真正劍與魔法的世界,也許還可以看到龍,難道不讓人嚮往?

  

  鏡小樓用力吸一大口氣,趁著又一次閃電,找到賽瑞斯的唇,吻上去。

  吻的很深、很用力,簡直就是要把肺裡所有的氧氣都送進對方的口裡。

  鏡小樓腦子一片空白。

  然後,在最亮最響的雷鳴中,做出了決定。

  

  「我跟你走。」

  

  ※

  

  「你們那天為什麼突然下線了?」一體心劍不滿地敲著桌子。

  桌子是骨頭製成的,他手裡拿著著也是一根骨頭,房間與骨頭傢俱的提供者則是紅瓦屋主人,骨頭對骨頭發出來的脆響還是別有一番風貌的。

  「……停電。」鏡小樓好不容易憋出一個答案。

  「喔──一起停電啊──嘿嘿──」

  鏡小樓決定無視一體心劍猥瑣的表情。

  「真的是可惜了,」星光閃閃道:「那天的NPC大戰很精彩呢。」

  「小生有綠下視頻。」奉興於行難得逮到刷存在感的機會,飛快地把視頻網址發到隊伍頻道裡。

  只可惜他們那天都趴得早,錄製的角度十分不好,基本上就只能仰妄惡魔領主的內褲。

  「真是便宜天海了。」一體心劍可惜地道。

  那天,惡魔領主在光主教與白主教的連手下成功重創了惡魔領主,但未能將其封印,一是用來封印的驅逐者之劍的主人臨時斷線了,二是紅瓦屋從中插手,把惡魔領主捲去了深淵之地深處。

  但無論如何,那個傳送陣總算是建起來了,雖然礙於能量結構的不完整,系統規定一天只能傳送一百人次。

  不過同樣的,太陽堡也開啟了新任務,就是清理每天從深淵之地傳來的一百隻惡魔。

  現在這個傳送陣掌握在天海的手裡,出入都要交付過路費,沒法子,只有他有足夠大的公會有多餘的人手管這種閒事,但做為任務啟動人,鏡小樓的二級公會是可以得到三成分紅的。

  二級公會就只有五個人,這三成分紅累積下來也什麼可觀,想來不久後他們就能穿金戴銀地天天到天海面前悠晃噁心死他。

  

  看過了視頻,鏡小樓隨便回覆天海發給他的訊息,對圍著骨桌的幾個人道:「沒事就滾,去練級。」

  「去哪練啊?」一體心劍問。

  「隨便吧。」鏡小樓懶懶地回答。

  「我就不去了。」星光閃閃道:「有人找我。」

  「大款是吧?」還沒回伊蘭大陸的石精靈五號插嘴。

  星光閃閃非常無奈地對五號傻笑,對於五號將自己的行蹤暴露給某人的行為他已經放棄抗議了。

  「閃閃不去那我也不去。」一體心劍道。

  鏡小樓鄙視地看著他:「你們什麼時候搞在一起了?」

  一體心劍還沒反駁呢,奉興於行已經補上一句:「小生跟劍哥同進退。」

  「喂喂奉小生你別說得這麼噁心啊!老子只是良心大發帶你去泡妞而已!」

  「那我可以一起去嗎?」五號非常天真地舉起她肥短的右手。

  鏡小樓嘆了口氣,揮手道:「就地解散吧。」

  一體心劍也不廢話,拉著奉興於行瞬間開溜,就怕被五號追上來。

  五號人矮腿短,急呼呼地衝出門,還對著月爾瑪已經頗有人煙的大街大呼小叫。

  星光閃閃比較有氣質,他使用了傳送捲軸,咻地就從坐位上消失。

  鏡小樓扭動脖子,望向屋裡最後剩下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對他笑了笑。

  

  鏡小樓想起了滂沱大雨的兩天前,那個金髮碧眼帥得根本不像地球人的男人對他說:「我捨不得。」

  ──捨不得你到沒有電沒有遊戲的世界,。

  

  鏡小樓站了起來,衝著那男人道:「我們下線。」

  「不練級嗎?」

  「練,到床上去,我教你。」

  

  最後兩道白光刷亮,紅瓦屋再一次回歸黑暗,而遊戲,仍究繼續。

  


  fin.

  


天際闊星子明

  他們都說岳子希風華正茂意氣風發,岳子希自己也這麼認為。

  他們都說岳子希眼高於頂盛氣凜然,岳子希自己也沒有否認。

  他們都說岳子希會娶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再一次把家族企業版圖闊大十倍,岳子希在過去二十年來也是這麼打算的。

  他們說像岳子希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又受到最好的英才教育的富N代,心裡眼裡看得上的肯定只有天邊的星星。

  岳子希曾經嗤之以鼻,因為就連月亮都入不了他的眼。

  直到他遇見了官星。

  

  官星還年輕的時候,只是泥窪裡打滾的少年,天生的白皮膚也被沙土弄得失去了亮澤,明媚的雙眼更被掩飾在他幾乎沒有打理過的亂髮中。

  岳子希讀的是國外大學,但他有個遠親在市裡的學校教書混了個院長位,拉了岳子希贊助,所以明明還只是學生的岳子希被叫去不知名大學的捐書儀式剪綵。

  岳子希去的那天,圍觀的人多、打扮得花枝招展企圖吸引他注意的也不少,但更多的是是對學校活動事不關己的路人。

  官星正是那個路人。

  

  那一天官星急著去打工,他才十八歲,剛入學沒幾天就已經接下一個家教、一個飲料店、一個早上送牛奶的活,飲料店的工時比較長,有個學長又臨時請假找他帶班,所以他一下課也沒留意到系館比平時要更熱鬧幾分,就急匆匆地沖出系館大門,結果很不碰巧地就撞上了典禮結束正準備回辦公室歇口氣的岳子希。

  事情沒有這麼戲劇性,這一撞岳子希也沒有對官星一見鍾情,畢竟當時的官星全身拉遢簡直就像是從網咖窩裡蹲了半個月後被撈出來的。

  

  他們後來會認識,還是因為岳子希的手帕掉到了地上,正好被官星一腳狠狠地踩上去。

  岳子希什麼人,嘴上雖然不說臉上表情也沒變,但氣場立刻變得銳利了三倍。

  官星卻大剌剌地用眼角瞥了眼手帕,還有點好奇地道:「哇,這年頭還有男人會帶這玩意出們啊?」

  岳子希輕抿了唇。

  他也不是這麼無聊的男人,那帕子只是用來替西裝加點裝飾的,可這點高雅從官星嘴裡說出來,卻反而像是在諷刺他的娘娘腔。

  「弄髒了。」岳子希只對官星說了這三個字。

  官星仰起臉,他臉小皮膚白眼睛也亮,要不是那頭毫無修飾過的亂髮遮住了幾乎所有的輪廓,這一笑大概可以融化大半個校園。

  「拿回去洗洗就好,你應該有洗衣機吧。」官星說。

  岳子希看著他:「是你弄髒的。」

  官星聳肩:「好吧。」然後彎腰把帕子撿起來塞進自己的褲子裡:「下次見到再還你,我先去打工了。」然後一個轉身一溜煙地就消失在岳子希的視野裡,只在岳子希的視網膜上留下瞬間就消散的的背影。

  

  岳子希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他幾乎不可以再踏進這個校園,他也不再意丟了一塊手帕,即使是那塊手帕是名牌貨能買十套官星現在全身上下的行頭。

  他只是輕巧地拍拍剛剛被官星撞到的地方,像是要把一個陌生人沾在他身上的灰塵掃掉。

  

  那年官星只有十八歲、岳子希不過二十一。

  

  ※

  

  再見到官星時,岳子希已經認不出他了。

  官星跟偶像劇裡演的一樣,在飲料店裡被跑去混演藝圈的學姐挖角,從最廉價的平面模特兒做起,後來因為他什麼都肯幹臉蛋好身材也不錯,經學姐介紹被一個剛畢業只找了幾條微薄贊助窮得要死又默默無聞的小導演拉去演了部藝片的男主角。

  這個低成本題材又冷僻的電影根本沒辦法在國內戲院上映,卻意外在國外得了大獎。

  官星沒有因為這電影大紅,但好歹是展開了星路,之後又演了一些喜劇片的小配角,漸漸有些露臉機會。

  在官星即將畢業那年,他萬能的學姐好不容易把他塞進一個有錢的劇組拍賀歲片,接下了男四號的角色。

  剛好,這部賀歲片的首要贊助商就是岳子希旗下的一個公關公司。

  岳子希剛接手這個公司不到一年,身為大老闆的他還是很看重這一次的投資,親自跑了一趟劇組。

  劇組剛剛成立,男主女主都還沒到位,但其他二三四五六位的女配角們紛紛衝上來向岳子希大獻慇勤。

  岳子希的確是個眼高於頂的男人,對於那些鶯鶯燕燕他也很看不上眼,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在員工堆裡待著的官星。

  

  他們兩相認,很尷尬地又是一次意外。

  掃過一輪片場的岳子希約了導演製片等等要去吃飯開會,女二號郝小小仗著女主角還沒到片場她最大搶著說要去作陪,導演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了,郝小小很高興,她平時就跟官星處得也不錯,見官星正待在化妝室附近,便請官星替她把她的外套拿來。

  官星是個好人,但岳子希是個有風度的紳士。

  官星低著頭把外套往郝小小那裡送時,岳子希正好也迎了上來準備替郝小小接過衣服,很不碰巧剛好有個道具卡在兩人相遇的路上,官星一腳打滑踉蹌地跌到岳子希身上。

  官星沒有這麼浪漫地跌到對方的懷裡,他好歹是個男人,最近還勤上練身房,於是只把岳子希當成欄杆,很順手地在人家肩膀上撐了一下便立即站穩,還不忘抬頭衝著岳子希笑一笑。

  那一笑,春風化了冰雪。

  學姐總說官星的笑容很有殺傷力,對他再不爽的人看到他的笑都會忍不住心軟。

  官星不知道岳子希心軟了沒有,他只記得自己很丟臉地啊了一聲,指著岳子希的鼻子道:「手帕!」

  

  一條手帕,岳子希早就忘記了。

  而官星還記得,也絕對不是因為他對手帕主人產生什麼綺旎的幻想,而是當年他家系組任在知道他踩了岳子希的手帕後把他單獨訓了半個小時,還差點要強迫他停止打工再給他記過,甚至在之後的四年裡沒事就回拿這件事酸一下官星。

  所以在官星心裡,岳子希這個像娘們一樣帶手帕出門的男人整整讓他記恨了四年。

  

  四年後再次重逢,岳子希還是那個岳子希,官星卻已經不是官星。

  官星立刻把女二號的外套塞進岳子希懷裡,並道:「下次,要來記得先提個醒,我好把那條帕子還你。」

  岳子希不明就理:「什麼帕子?」

  官星道:「你忘了?其實我也想忘的。」

  岳子希記憶很不錯,但他盯著官星的臉足足半分鐘都沒有想起四年前發生的這點瑣事。反而是在這半分鐘裡,他越看越覺得官星的笑容特別好看,尤其是那嘴角,彎彎的上翹著,不說話時也這麼勾人……

  岳子希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看呆了,還是官星先有動作,直接越過岳子希的肩膀對後頭那票導演監製與女二號等等一大群人道:「我先去打工了!」

  郝小小嬌嗔地不知又說了什麼,岳子希全沒聽進去。

  他只知道自己在官星轉身、再一次背對他準備離開時,下意識地抓住了官星的手。

  「怎麼了?」官星客氣地問。

  岳子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他放開官星,但又覺得哪裡空空的,想再握回來時,官星已經飛快地把手塞進褲子口袋裡了。

  官星對他笑得很完美,比剛剛撞到岳子希反射性的那一笑還完美,可岳子希就是覺得拘謹,岳子希說不出自己哪裡覺得不舒服,沒有思考太久便道:「下次是什麼時候。」

  「啊?」官星愣了愣才意識過來:「那要問你吧,你下次什麼時候來?」

  「明天。」

  「這麼快啊?」官星皺起了眉,他這個表情做得十分俏皮可愛:「晚幾天吧,我怕乾不了。」

  官星想手帕貌似被自己塞在抽屜深處了,現在應是滿滿的樟腦味,回去後還得洗一洗,然後還得等它乾,最近天氣不怎麼好,他怕明天拿不出乾淨清新的手帕還人。

  「就明天。」岳子希不喜歡被拒絕的感覺,尤其是被眼前這個男人拒絕。

  「你這麼急著要啊?」官星顯得有些煩惱,但他還沒煩惱出個結論來,導演已經先走了過來。

  「你們認識?」導演問。

  「不認識。」官星卻飛快地回答。接著道:「我要遲到了,先離開了,導演再見。」

  這一次他跑得飛快,快得讓岳子希根本來不及抓住他。

  岳子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觸動了哪跟心弦,慢慢地喚起了四年前那已經封陳的記憶。

  

  ※

  

  岳子希是劇組的最大投資商,也是人人追捧的財神,所以隔日官星進片場時,馬上被一堆人包圍追問跟岳子希的關係。

  官星隨口把那點微不足道的往事交待清楚,還把他熬夜趕工弄乾淨的手帕掏出來。

  郝小小眼尖,一把就要過帕子,看到怕子的牌子更是高興,沒等多久岳子希果然很守信地又一次出現在片廠,滿足了郝小小的雀躍。

  從郝小小手中接過他早就忘了乾乾淨淨的手帕後,岳子希只問了:「他呢?」

  「官星被叫去搬道具了。」郝小小甜甜地道。

  岳子希問:「他是工作人員?」

  「不是,演龐大哥他弟弟。」龐大哥是男主角,而弟弟這角色則是個可有可無的男四號。

  聽到郝小小這麼說,岳子希不知自己哪裡受到刺激,竟有些許的不滿:「我以為他會親自來。」

  郝小小連忙陪笑:「事情我都聽說了,等等讓阿星來跟你陪罪。」

  岳子希的確不高興,但不高興的理由連他自己都弄不太明白。

  又跟郝小小閒扯了十分鐘,他才帶著郝小小直接找上副導,裝出好奇地道:「前期投資成果似乎看不太出來,這裡工作人員沒看到幾個,人手不夠你怎麼解決。」

  副導不安地道:「現在還不到正式開拍,只是先搭景試試角度……來的幾個演員都是好孩子,很熱情幫忙……」

  「幾個主演呢?」

  「他們……他們明天就來!」

  「我明天再來。」岳子希沒有多打探官星的動向,只丟下了這句話。

  離開後他的秘書告訴他他明天將有兩場會議與一個飯局,從頭到尾他只能在中午擠出約莫兩小時的空檔,而他的公司離片場單趟車程就約一個小時。

  但是岳子希還是來了。

  他一踏進片場就看見官星正在發便當,還不知說了什麼惹了一群人哈哈大笑。

  郝小小眼尖,一看到岳子希馬上就迎了上來,但她這次還不得不多拖了幾個尾巴,把提早進劇組的幾個主演都介紹一遍。

  岳子希有些心不在焉,看過幾個主演後只點點頭,又飛車飆回公司開會。

  在車上,岳子希問自己到底在幹麼,簡直就是有病。

  可是這個神經病的舉動卻持續了一週。

  他每天都開車去劇組,每次都待不到十分鐘,只聽郝小小講幾句閒話再應付一下副導場務就離開,一週後他包養郝小小的謠言不逕而走,他卻沒有澄清。

  但只有岳子希自己知道,他口袋裡現在都會放著一塊被洗皺的手帕,而一閉上眼,浮現的卻都是那個在片場裡滿場跑的男人的身影。

  

  ※

  

  從那之後,岳子希開始關注起官星演的每一部電影,還設法找人連繫上官星那位學姐,替官星又找到幾個劇組,並不計成本地投資。

  官星的名聲越來越顯,一年後在他演的第五部戲時一舉就拿下了最佳男配角,三年後他第一部主演的戲則拿下了最佳主角。

  這些戲的背後都有岳子希的投資,劇組裡卻也都常看得見郝小小。

  短短三年,岳子希就已經讓官星嘗到了出名的滋味,但岳子希自己跟郝小小的緋聞卻也被炒作得跟真的一樣,到後來連岳子希他的叔叔嬸嬸爺爺奶奶都問過他是不是要娶一個藝人回家,甚至明目張膽地表達了不認同。

  

  岳子希常常在去片場的路上問自己自己到底在幹麼,這三年來他好不容易跟官星混了個臉熟,卻也只不過是臉熟。

  岳子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戀愛了,可是戀愛的期限這麼短,三年過去,再深的愛都會淡。但現在的他卻依仍然像個傻逼一樣,追逐官星出沒的所有劇組。

  

  岳子希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對官星到底有什麼想法,他有點害怕,怕如果有某個人來問他:你是不是愛上官星了?他會沒有勇氣承認。

  他是眼高於頂的岳子希,而官星,只不過是個小明星。

  

  ※

  

  「老大,你跟那個小明星怎麼樣了?」岳子希的朋友陳二,或許算是朋友吧,他是岳子希的大學同學、同時也是他的得力助手,正拿著玻璃杯遞給岳子希。

  「誰?」聽到小明星三個字,岳子希有點敏感。

  陳二用自己的杯子撞著岳子希的杯子:「郝小小啊。」

  岳子希本來還想下意識地再反問一句誰,但他還沒有這麼欠缺理智,他只是抿著嘴,不說話。

  陳二大口地灌下杯子裡的黃物,借著矇矓的酒意道:「跟你認識這麼久,不是我想說,我實在看不出來你對那個女明星算不算認真耶。」

  「那就別說。」

  岳子希心情不太好,他昨天又去劇組,卻看見官星跟一個女人貼得很近,那個漂亮過頭的女人聽說是官星公司的新人,年紀輕輕的也不怎麼懂得掩飾她眼裡的企圖心。

  除此之外,郝小小也明著暗地暗示岳子希帶她回家。別人怎麼看他們倆岳子希不知道,但郝小小卻很清楚,岳子希的注意力從來都不在自己身上。

  三年了,岳子希看的是誰,郝小小多少也有些感覺,但她只是個女明星,雖然有傍大款當貴婦的夢想,卻也沒必要把自己一顆心都獻出去,於是她問岳子希,只要他能帶她回去過一晚再『不小心』被拍到幾張照片,她就能替他單獨把官星約出來。

  聽到這建議,岳子希一言不發地瞪著郝小小,瞪得郝小小自己生出了怯意嚇得逃進化妝室。

  可是岳子希沒辦法這樣對付陳二,陳二跟他認識太久交情也不一樣,而且陳二是個男人、現在還是個快喝醉的男人。

  喝多的陳二特別話嘮,不斷叨嗑著郝小小的電影、寫真、新聞,末了還補上一句:「其實她還是挺好看的嘛。」

  「你喜歡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陳二拍著岳子希:「你不吃醋啊?」

  「不。」

  

  岳子希真的說到做到,沒隔幾天就訂了包廂把陳二跟郝小小一起約來。

  但出他意料之外,郝小小居然把官星也帶來了。

  

  這時候的官星,已經開始走紅,雖然還不到大紅大紫的境地,國民度不高,但在年輕女孩與網路中也算有了知名度。

  為了討好年輕粉絲,官星把他的笑容修飾得更加完美,溫和、性感、還帶著幾分天真。

  他一見到岳子希,就先笑,再自己拉開離岳子希最遠的椅子坐下:「原來今天是岳總請客。」

  岳子希不想要官星這樣叫他,他寧可官星叫他手帕,聽起來娘們了些,卻好過岳總了個字的疏離。

  這一頓飯吃得是賓主盡歡,明面上看起來是如此。

  陳二對郝小小很有興趣,官星嘴巴甜又和善,三個人談得十分火熱,連岳子希都稍微放下了形象跟著說笑了幾句。

  但更多的時候,岳子希都在喝酒,看著官星的唇喝酒。

  等飯店打烊的時候,他把自己喝了已經走不了直線。

  「這可怎麼辦?」郝小小看著陳二,其實這時候,郝小小是很願意送岳子希回家的,就算知道不可能發生些什麼,被拍幾張照片也是好的。但現在的郝小小也明白,如果自己真的這麼做,過去岳子希順手在她身上的投資,很可能會一夕之見撤掉。

  「我送他吧。」陳二道。

  但他的提議卻被岳子希直接拒絕。

  喝了半醉的岳子希比平時更強硬,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覺悟,死死地扣著官星的手臂,問官星:「你跟著我。」

  官星雖然有點詫異但還是笑道:「可是我不知道岳總住在哪。」

  瞪著官星彎起來的眉眼,岳子希抓得更緊:「讓你跟著我。」

  官星求助地看向陳二,陳二第一次見到岳子希發酒瘋,也沒別的法子,就讓官星把岳子希送到附近的酒店。

  陳二本來想留下來照顧岳子希,岳子希卻不肯放開官星,還把陳二趕了出去。

  照顧一個醉鬼雖然有點累,但衝著岳子希大老闆投資人的身份,官星也沒有多麼不情願。於是就在岳子希的堅持下,官星選擇同意跟岳子希共渡了一夜。

  

  ※

  

  這一夜,一點都不浪漫。

  岳子希頭很暈,但他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他只是想要一直看著官星,把人放在手邊,隨時可以觸碰到,而不用擔心一眨眼,那個漂亮的青年就會又一次遠離。

  所以他整晚都牢牢握握住官星的手,握得掌心都是汗,黏膩的觸感像母親的安眠曲安撫著他的心,直到天明醒了酒,他都沒有放開。

  

  ※

  

  一夜過去,官星終於察覺到了些什麼──在官星還迷糊地睜開惺忪睡眼,卻看見岳子希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映著的是自己蒼白睡顏的時候。

  「你……」岳子希微張唇,岳子希就忍不住含住了那一晚沒睡好而顯得乾澀的兩瓣。

  官星掙扎了起來,踹了岳子希一腳才把人甩開。

  「你弄錯人了!」

  岳子希摀著自己被踢的部位,眼神卻沒有離開過官星。

  官星突然覺得很臊,飛快地衝進浴室,用冷水把岳子希留在他臉上手上的所有味道都清過一遍。

  聽著嘩啦啦的水聲,岳子希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面目可憎。

  但他是岳子希,一直深信自己非凡無雙的岳子希,他很快反應過來,等官星終於走出浴室後,他立即對官星提出他的要求:「跟著我吧。」

  「什麼?」

  「讓你跟著我。」

  「你……這是要包養我?」混了這麼久演藝圈,官星能夠清楚點出岳子希的潛台詞。

  岳子希卻討厭包養那兩個字:「不是。」他想說,我們戀愛吧,他卻說不出口。

  官星看他的神情還有些慌張,那不是愛的表現,至少現在的官星對岳子希一點興趣都沒有。

  岳子希再一次感到沮喪,這三年來他從來沒有擺脫這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岳子希又開始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要喜歡上一個配不上自己的小明星,還是個男人。

  「岳總……」

  官星的聲音喚醒了他,岳子希猛然回過神:「叫我子希。」

  「不好吧。」官星客氣地拒絕。

  「你不願意?」

  「你一定非要我說得這麼明白嗎。」

  「你真的不願意……」就跟猜測的一樣,官星不會願意。因為官星不願意,這三年來他岳子希才會像個白癡將精力浪費在沒有回報的地方。

  「岳總,我很抱歉……要不要我找郝小小過來?」

  「找她幹什麼?」岳子希不想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必須要從官星嘴裡聽見別人的名字。

  官星苦笑:「原來你真的沒有認錯人。」

  「…………」

  「看岳總的樣子也沒什麼事,那我還是先走了。」官星緩慢地退到門邊,在開門的那瞬間又回過頭。

  他看見岳子希的臉亮了起來。

  「抱歉……我想岳總應該不會需要我替你出一半住宿費吧?」

  「我可以永遠──」養你兩個字還沒有說完,官星就已經拉開門再閤上,用輕巧的關門聲打斷了岳子希的告白。

  岳子希跳了起來,再也不顧尊嚴地衝出房間,對著飯店的長廊大喊:「官星!」

  官星不是超人,所以他還在,站在長廊的另一頭。

  岳子希又道:「我可以安排你進陳導的劇組!」

  官星仍背對著岳子希。比起他的正面,官星的背影一直更讓岳子希熟悉。

  官星問:「我需要付出什麼?」

  「你什麼都不必做。」

  「岳總,你別拿我開玩笑了。」

  岳子希扶著牆,只覺得昨晚的酒精又一次衝上他的腦門。

  他輕鬆說:「名字、只要叫我的名字就好……」然後我就可以滿足你一切所想。

  

  ※

  

  岳子希再次清醒的時候,官星已經不在了,他的身邊是陳二。

  「你怎麼喝得這麼醉?」陳二打趣地看著茫然的岳子希。

  「是你?」

  「不能是我啊?抱歉啊,昨晚帶了你老婆回家。」

  「你說什麼!」

  陳二被岳子希狠得發紅的眼神嚇到了:「怎、怎麼了?我沒有對郝小小怎麼樣!那是你的女人我不可能動!」

  「誰問她了我是說官星!」

  「官星?」

  岳子希已經回過神了,直接翻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你走吧。」

  官星不在。

  所以他曾經緊握住的那隻手,可能也只是他的夢。

  連夢裡,都要拒絕他。

  岳子希苦笑,強忍著鼻酸。

  「老大,你喜歡官星吧。」陳二終於是看出了點什麼。他是岳子希的大學同學、是岳子希手中公關公司的經理,這證明他不是個草包:「我一直沒往那個方向想過,現在看來很明顯嘛。」

  「很明顯嗎。」岳子希自嘲。

  「怪了,那官星為什麼要叫我來接你……不是吧……難道老大你的魅力對男人沒用?」

  「……他呢。」

  「不知道,我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陳二眨眨眼,又忍不住探聽岳子希到底是怎麼追求官星的。

  岳子希不想說,對他而言,那跟傻逼一樣的三年,卻是他最珍貴的回憶。

  但是陳二的一句話卻勾動了岳子希的心思:「追男人跟追女人不一樣,追女人就要先釋出誠意,追男人呢則是要先成為兄弟。」

  

  ※

  

  岳子希已經走錯了步棋,昨晚過後他就再沒機會跟官星成為兄弟,現在的官星肯定提防著他。

  但是岳子希沒有死心,如果從明面上接觸不行,他可以從興趣愛好上著手,在他多方打聽,終於找到官星偷偷瞞著眾人的特別嗜好:玩網遊。

  

  陳二現在是岳子希的狗頭軍師,而且意外的是他也是個網遊高手。

  岳子希沒怎麼玩遊戲,也沒什麼時間,但架不住他錢多,裝備道具金光閃閃地砸上去,沒多久他就成為遊戲裡的大高手。

  當時官星玩的是一款叫天仙劍的古風玄幻網遊,當然是鍵盤的,除了他經紀人之外沒,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在這款遊戲的ID,他也沒想到居然有人會這麼無聊地花大代價跟他經紀人買他遊戲裡的名字。

  岳子希穿著頂級裝備找到官星時,官星正在陪老婆打寶。

  那個老婆跟官星同公會,說官星聲音好聽硬是纏上來的,還三五不時地邀請官星參加什麼廣播劇組,官星也沒仔細聽,他的身份就容不得他答應這種事。

  岳子希強忍著一刀劈了那個老婆的衝動,裝成陌生人的模樣跟官星組隊下副本,表現得特別大方,送裝陪練幫做任務樣樣都來。

  半個月後,官星那個認來的老婆還嬌羞地問官星,岳子希是不是看上了自己?

  岳子希對這個老婆是可有可無,他總不能真的找上一個網友交往,但遊戲嘛,替老婆出頭,是每個男人的義務,在公會裡其他隊友的壓力下,岳子希約了官星在一個叫星河天橋的地方碰面。

  星河天橋,望名知義,就是個又美又浪漫的風景區,不過位置偏遠,附近的怪等級很高又都是主動性質,所以在這裡幽會的人倒是不多。

  岳子希一聽官星約了自己,那天特地給自己放了整天的假,一早便跑去理容院梳妝打理一番,接著穿上剛空運來的訂製西裝,一本正經地坐在他書房裡的筆記本前。

  官星約了他下午三點見,才中午岳子希就已經登入遊戲,熟練地操縱起自己的劍客角色。

  星河天橋離熱鬧的揚州城頗有距離,要先搭車再搭船再搭車再騎馬爬過我張地圖做後翻過一座山才到得了。不過遊戲畢竟只是遊戲,而且還是款鍵盤網遊,不可能真讓玩家花上三五個小時跑地圖。岳子希用最快速的方法只花了一個小時就站妥在地圖左上半透明材質的橋上。

  這個地方岳子希也是第一次來,橋上風景很好,遠山迷濛近林搖曳,腳底下是一片水潭,潭裡閃爍的是無數星子,連成深紫湛藍的銀河。

  約在這種地方碰面,讓岳子希忍不住有了更多的期待,都要奔三的他也忍不住幻想官星是不是要跟自己告白。

  星光閃閃:美嗎?

  一行字出現在官星的對話窗裡打斷了岳子希的腦內妄想活動。

  一道身影映照在幽藍的湖心,白衣飄飄髮絲如墨,嘴角輕揚的笑泛起了漣漪。

  岳子希停住了呼吸,握著滑鼠的手指僵得已經失去了感覺。

  對話框裡的字仍究一行一行地發。

  星光閃閃:你來得真早。

  星光閃閃:這地方不錯吧,我可沒告訴過任何人。

  星光閃閃:不過偶爾還是會有高手路過啦,再過去有個九十級的BOSS會掉符道用的紫裝。

  星光閃閃:我已經在這裡蹲了兩天看查地型了。

  星光閃閃:但只有我跟你的話應該打不過吧。

  月明星稀:你想要嗎?

  岳子希用僵硬得跟竹節一樣的指頭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敲著鍵盤。

  星光閃閃:啊?

  月明星稀:你想要嗎?

  他複製了一次同樣的話。

  星光閃閃:只有我們倆的話沒辦法。

  月明星稀:只要你想要,我都能給你。

  星光閃閃:……好像哪裡怪怪的。

  岳子稀微愣,這才注意到自己差點要露出馬腳。

  星光閃閃下一行字又飛快打了出來:來PK吧。

  官星操縱著角色朝月明星稀丟了張符,強制進入PK狀態,官星玩的是道士,技能主體都要揣著符,說起來輔助控制技能比較多,DPS不算頂尖,而岳子稀的角色可是個劍客,標準的強攻型職業,目前也是公認的PK第一職業。

  符道要打劍客雖然不能說是毫無勝算,但也需要足夠的技術支持,所以星光閃閃選擇了主動攻擊,並接二連三地丟出控制性質的符。

  月明星稀被符困在原地,先是麻痺三秒、再接著緩速十秒、持續性扣血的負面狀態則上了兩個。

  但他卻一定也不動,連藥劑都沒吃半口。

  星光閃閃:你怎麼不反擊?

  月明星稀:讓你打。

  星光閃閃:這麼有自信啊。

  岳子稀苦笑,卻沒解釋。他是絕對不可能劍朝官星的,卻又不能向官星解釋自己為何不願還手。

  星光閃閃的技能又放了兩輪,打得月明星稀一會泛著紅光一會又泛著綠光,沒一會血量就下降到僅剩30%。

  星光閃閃:不打了,真沒意思。

  月明星稀還是不動,任由還沒到時間的扣血狀態消滅自己的血條。

  星光閃閃:你不問我為什麼?

  月明星稀:你說。

  星光閃閃:月明你怎麼能只打兩個字都這麼囂張啊。

  月明星稀:沒。

  星光閃閃:啊啊算了我認輸,像你這種口袋裡有錢臉上裝酷的小果會喜歡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小果全名果子橙,正是官星在這款遊戲裡的老婆,也是岳子稀目前仇恨清單中的第一名。

  看到小果兩個字,讓岳子稀有點失去冷靜。

  他混進遊戲裡陪官星也陪了大半個月了,遊戲裡玩家都容易熟,官星周圍幾個網友早就幫他取了一輪暱稱,什麼心心、小月月、金主之類的一大串,也就只剩下官星還是會一本正經地叫他月明。

  這樣的距離感,一直都是岳子希心上的一根刺,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他與官星一點都不熟。

  月明星稀:那你呢?

  星光閃閃:我什麼?

  月明星稀:你不喜歡?

  星光閃閃:……果然還是怪怪的。

  岳子希長嘆一口氣,抓亂了自己一早精心打理的髮型,猶豫了三秒最終還是決定壓下告白的衝動。

  月明星稀:約我的是你。

  星光閃閃:小果讓我來問問你,你喜歡誰。

  結果這句話又讓岳子希的衝動高高掛起了。

  岳子希剛想打字,就打一個『你』字時,官星的下句話卻更快地從對話框浮現:是她還是小紫?

  月明星稀:你……

  你字一不小心就這麼敲出來了,岳子稀只好連忙補救:老婆……

  星光閃閃:小果說的果然沒錯啊嘿嘿,不過就是個遊戲你要是真喜歡我馬上去跟她離婚,他們最近還約了面基正好可以介紹你去。

  月明星稀:你去嗎?

  星光閃閃:我那天有工作。

  這句藉口回得如此迅速流暢肯定已經用了N次以成反射動作了。

  月明星稀:我也不去。

  星光閃閃:你怕生啊?別怕,面基大概要下個月呢,要不你先加我們公會?等你跟小果結婚後也是要入公會的。

  月明星稀:我沒有要跟那女人結婚!

  他鍵盤敲得有點用力,差點震得一旁的水杯掉下桌。岳子稀深吸一口氣,把水杯往內推了點,繼續打字。

  月明星稀:我喜歡的不是她,別提了。

  官星把岳子希剛剛發過的話複製重發一遍。

  月明星稀:我沒說那女人。

  官星仔細地看了前後這兩句話,一時有些悟了。

  星光閃閃:…………

  月明星稀:我不想嚇到你。

  星光閃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岳子希把臉埋在鍵盤上,白襯衫下的心臟隱隱在抽痛,他卻連思考有多痛的力量都沒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岳子希才又有勇氣把頭抬起來。

  一身白的符道還在原地,而對話框多了兩行字。

  星光閃閃:我是男的。

  星光閃閃:你要是喜歡我也沒關係,但下次別告訴我了。

  岳子希忍不住,又敲了鍵盤。

  月明星稀:為什麼?

  月明星稀:你不想知道?

  官星過了一陣子才有反應。

  星光閃閃:知道了又有什麼用?我不可能回應你。

  月明星稀:因為我的性別?

  星光閃閃:不是、真不是。

  月明星稀:我們可以試試。

  星光閃閃:沒辦法。

  月明星稀:我一直喜歡你。

  這是岳子希第一次這麼明確地、直接地說出喜歡這兩個字。

  字被鍵盤敲出來後,他像是鬆了口氣,然後閉上眼睛發送出去。

  星光閃閃:……謝謝。

  月明星稀:我不可能放棄。

  星光閃閃:沒關係,我習慣了。但是對不起,我真的不可能回應你。

  月明星稀:因為你是官星?

  星光閃閃:…………

  星光閃閃:你是誰?

  月明星稀:你知道後能跟我試試?

  眼前一陣白光,岳子稀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小道符已經不見了。

  只剩小劍客一人孤身站在橋上,天蒼、水深、低頭一瞅身影茫茫。

  

  後來官星在星河天橋蹲了一週,終於把那隻九十級的BOSS掛了,拿到的道符專用紫裝他寄給了官星,但從那天起,月明星稀好友名單裡唯一的ID卻再也沒有亮起來過。

  

  ※

  

  官星是一直到他演了兩部熱播電視劇、三部賣座電影、真正當得起當紅小生的名頭的三年後,在他繼天仙劍後第四款網遊裡,才知道一直追著自己跑的月明星稀是三五不時就會出現在片場探般的投資商。

  

  星光閃閃:岳總,你夠了沒有?

  月明星稀:阿星,我明天去探班。

  星光閃閃:岳總你大概忘了,化城閣我演的只是個小配角,這幾天都沒我的戲。

  月明星稀:讓你別接那部,憑什麼讓你演配角捧沈復那小子?

  星光閃閃:岳總,我想你不是我的經紀人吧。

  月明星稀:我不介意當當。

  星光閃閃:……跟你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月明星稀:阿星。

  星光閃閃:…………

  月明星稀:阿星,接電話。

  星光閃閃:關機了。

  月明星稀:阿星,乖。

  星光閃閃:…………

  月明星稀:阿星,明天我去接你,石定有間溫泉會館剛開幕,我知道你明天沒戲。

  星光閃閃:…………

  月明星稀:現在去睡覺。

  星光閃閃:我要背劇本。

  月明星稀:你只是個配角,男三號。

  星光閃閃:我再也不玩這個遊戲了!

  月明星稀:泡完溫泉帶你去買GW的遊戲艙。

  星光閃閃:我下了!你再說我就把你拉黑了!

  

  ※

  

  從官星在星河天橋直接下線的那一晚,岳子稀終於悟了。

  官星會跑,他就追。

  追到官星再也懶得跑,乖乖待在自己看得到的範圍內。

  

  當喜歡被說出口,當感情得不到回應時,岳子希終於明白了。

  他是岳子希,年過三十資產億萬全國最有價值黃金單身漢。

  他有資格盛氣凌人、他有權利眼高於頂,所以他只需要仰頭,看著官星、那顆掛在天邊似近實遠勾不著拐不到遙遠得窮極一生也無法迄及笑起來卻能照亮全宇宙的大明星。

  

  他是岳子希,他愛官星。

  他的愛,無需他人見證,不稀罕同情回報,他的愛,終歸一句是他給的起。

  

  

  fin.

  

  

後記

鏡小樓:…………

賽瑞斯:為什麼要點點點?

鏡小樓:完結了。

賽瑞斯:?

一體心劍:笨蛋斯斯,他這是在哀怨你到完結都還沒碰他一下。

鏡小樓:胡說什麼!

一體心劍:本來就是。唉看來我這輩子都沒希望看到樓主被○得哭天喊地的樣子了──斯斯你拉我幹麼?

賽瑞斯:出去決鬥。

鏡小樓:不用出去,在這裡就可以了。

一體心劍:樓主你這什麼意思?

鏡小樓:我告訴你我忍你很久了。

一體心劍:彼此彼此!你以為你是誰啊,一天到晚指手畫腳還自以為自己是土皇帝。

鏡小樓:不用多說,來戰。

一體心劍:誰怕誰啊!

星光閃閃:好了好了你們,好不容易完結了不應該吵架,說點吉祥話嘛,像是天長地久百年好合金玉滿堂之類。

奉興於行:小生以為,事到如今不得不說,不守承諾之人不值得信。

星光閃閃:呃……

奉興於行:當日說好要一日一更,後竟拖延至此,實在是背棄眾人之信賴。

星光閃閃:我想也沒有眾人這麼多啦……

鏡小樓:廢話真多,你們到底要不要打?

星光閃閃:欸欸別打別打大家好聚好散啊!

賽瑞斯:拉燈。

…………

一體心劍:你知道拉燈什麼意思?這可是多P耶,一開始就這麼猛烈人家有點害──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