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十五
發表日期：2012.03.03-2012.07.29
大明星X鄉土劇編劇之演藝圈文
【五十十五】
「哈啾──」梁伍武打了一個噴嚏，隨手拿了掛在椅背上的外套袖子捂往嘴巴上抹。
「唉呀梁老師，用這個用這個。」在一旁捧著包包的小助理眼尖，連忙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濕紙巾。
濕紙巾有淡淡的薰衣草味，化學香料不是很好聞，但看在小助理討好的笑容份上，梁伍武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梁老師這裡還有脆笛酥。」
小助裡的小口袋就像是個四次元空間，梁伍武甚至曾經看過小助理從裡頭掏出一個便當。
「現在到哪了？」梁伍武隨口問。
「季紅要被煽巴掌了。」小助理興奮地說。
季紅是這戲裡的女配……也許算是女主角吧，演的是一個為了金錢與權利不擇手段的貧窮女孩。
她為了得到名利，曾經背叛過一心一意對待自己的青梅竹馬，現在還想要拆散總經理跟他的夫人，並詐取分手費。
這一場戲演的就是他跟總經理夫人談判破裂，先是被波了紅酒、再被抓頭髮打臉頰。
季紅雖然是個壞女人，本質卻仍帶有鄉下姑娘的純真。她曾經在青梅竹馬最苦難的時候匿名把自己用來參與一場重要投資的財產都散出去、她之所以會破壞總經理的家庭，是因為總經理是個會對自己女兒不軌的爛人，為了不破壞小女兒的人生，季紅才選擇成為第三者。
季紅是梁伍武筆下最受歡迎的一位女主角，這部戲本來是由季紅的表姐當女主角的，但播出後收視率一直沒什麼亮點，製作人就找了梁伍武來救火，硬生生地在原劇本裡擠進一個先前二十集根本不存在的角色。現在戲播了快四十集，季紅已經紅到連三歲小孩都認識了。
梁伍武甚至可以預見，這巴掌煽下去，網路會出現多少表示支持與反對的討論。
「這一集的收視率呀，嘿嘿。」製作人不知何時已飄到了梁伍武身後，伸手就是用力一摟，將梁伍武環進自己的臂彎裡。
「梁老師呀，我們可是很期待接下來的呀。」
梁伍武無意勢地皺眉，只吐了兩個字：「滾邊。」
製作人聳肩，油滋滋的臉皮完全沒有被傷到半分，仍究笑得像彌勒佛，指著梁伍武放在膝上的稿紙道：「梁老師呀你這怎麼還是空白的呀？我們今天要趕拍三集呀。」
「正好。」梁伍武屈身從製作人的環抱下鑽出來，膝上的稿紙因此散了一地，他卻毫不猶豫地一腳踩下：「肥鴨，我要跟你說，接下來不是我，我現在要回去了。」
綽號鴨子的製作人連忙拉住梁伍武的手：「唉呀梁老師別這樣呀。現在正拍到關鍵時刻呀，對吧？」
一旁的小助理連忙點頭附和。
「這麼關鍵的劇情呀自然要由梁老師你來操刀呀。」
「大體方向我已經跟鱷魚說了。」梁伍武不想多解釋，他抽出自己別在T-SHIRT上領的十元原子筆，俐落地旋轉起來。
鴨子的視線全被那轉個不停的原子筆吸引，臉上的笑紋益發的深。
「梁老師呀，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是文思泉湧──」
「呀！」梁伍武突然衝著鴨子咿了聲，掏起原子筆指著製作人的大餅臉：「再呀我戳爛你鼻孔。」
鴨子擊掌，可謂容光大發：「這個不錯呀！就追加這段！難怪我剛老覺得季紅被打得不夠狠呀。」
看著喜滋滋地跑向導演的製作人，梁伍武沒有選擇浪費更多時間，看都不看還在啃脆笛酥的小助理一眼便走出攝影棚。
「梁老師。」才剛踏出攝影棚外的長廊，一聲甜甜的呼喚硬是止住了梁伍武的腳步。
從走廊轉角走出一個纖瘦的男人。雖然他染著粉紅色頭髮、穿著亮紫色豹紋背心，指甲擦著深藍色甲漆，但他的確是個男人。
梁伍武嘆了口氣，明嘆著，他一點都不介意被這花枝招展的男人發現他有多厭煩。
「是你呀……鱷魚。」
「討厭啦叫人家小魚兒。怎麼，你這就要走了？」
「鴨子找你。」梁伍武對著男人道。
「那隻肥鴨找人家幹麼。」
「討論接下來的劇本。」梁伍武說。
男人五指併攏摀著唇，咯咯地笑了：「那肥鴨什麼時候會跟人家討論劇本了？他喜歡的明明是伍武你。」
「煩，別這樣叫我。」
「行呀，煩的話跟我去看帥哥。」
梁伍武對男人、尤其是比自己帥的男人沒什麼興趣，他現在只想回家睡覺。但是他的手已被鱷魚勾住，用著不容反抗的力氣拖著走。
鱷魚的目的地也不遠，就隔壁的三號攝影棚。這個棚比較小，平常都是在錄製談話性節目的，今天也不例外。
鱷魚熟門熟路地拉著梁伍武到最接近探照燈照射目標的角落，用下巴指著今天道場的嘉賓。
柔和的黃燈光打在嘉賓挑染過的頭髮，顯得十分的輕盈，但除了髮型做得還不錯外，左瞄右瞥上瞅下睇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梁伍武翻了個白眼，眼珠子一轉才發現黑暗的小角落除了鱷魚跟自己，還多出了一堆女性員工，甚至夾雜幾個剛下節目的小明星。
現場的女主持人笑得滿臉春風，正在問嘉賓愚蠢的問題。
嘉賓的態度很端正，也不知回答了什麼，惹得在場的所有異性同胞一陣蕩漾。
梁伍武覺得嘉賓有些眼熟。他想了許久才想起嘉賓的名字：「石湜就是你說的帥哥？」
「伍武你真是的，石哥可是國際知名的帥呢，他好不容易才回國，真想摸摸他的胸肌。」
帥還有分國際跟國內的嗎？梁伍武很難理解。
「石哥的胸肌好性感唷，不大不小剛剛好。」湊在兩人身後的一個小明星搭上了這個話題，小聲地跟鱷魚談論起石湜的完美身材。
梁伍武的視線落在石湜的領口，對方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距離領口最近的兩顆釦子是鬆開的，能瞥見藏在布料裡頭的鎖骨。
就像是要回應這個話題般，正在接受採訪的石蒔動了動肩膀，將襯衫的開口拉得更大。
身後一陣輕呼，現場的女主持人則毫不客氣地怎開嗓子尖叫。
「石哥就給我們一點福利吧？把上衣脫了嘛。」女主持人似乎這麼說。
石湜笑著搖頭：「不行不行，很久沒練了，都軟了。」
石湜的聲音很好聽，印象中也出過兩張唱片。但對梁伍武而言，現在的石湜就像個寫了情詩要跟女孩子告白的十三歲少年，臉上寫滿了作做。
「他不是去混好萊塢了？」搜腸苦思了半天，梁伍武才想起這個石蒔前陣子幹了什麼。
「這不是戲拍完了嗎。」鱷魚答道。
「喔。」大概是混不下去所以回來了，梁伍武不厚道地猜測。
「人家石哥之前才拿了全美票房亞軍呢！」
「喔。很厲害。」
「人家怎麼聽不出你有覺得人家很厲害。」
弄不清哪個人家是那誰，梁伍武下意識地抿了抿嘴，有點狼狽地掏出筆轉著，在不能抽煙的時候他總是這麼幹。
「你到底看夠了沒有？」
「嘖嘖，伍武就是不懂的欣賞，這樣怎麼能被石哥喜歡你呢。」
「犯賤才要他喜歡。」
梁伍武手一緊，十元原子筆就這麼滑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白了鱷魚一眼，他才俯身拾筆，剛抬起上半身，視線正好落入燈光聚集的舞台。
舞台上的電影明星不知何時已調整了坐位角度，那雙對男人而言略長的睫毛眨了眨，衝著一臉盲然的梁伍武，笑了。
◎
梁伍武在家睡了一整天，第二日還是頂著黑眼圈去大學上了半天課。
其實教書才是他的本行，雖然他也只是個約聘的選修課講師、雖然他的副業賺得遠比教書還要多。
最後一堂課剛結束、他正被一群青春活潑美少女逼問著季紅接下來的發展時，根本未曾調成震動的手機厲聲響起。
來電的是一個他認識的經紀人，他常接到這樣的電話，即使他沒有將自己的聯絡資料公開過。
經紀人叫二了，在業界資歷不淺，大家都管她叫二了姐。
對方約了一家星巴客，梁伍武到位時桌上已點好他喜歡的焦糖瑪琪朵。
「梁老師。」二了姐不等梁伍武坐定位，就先緊緊握住梁伍武的手。
梁伍武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耐把手抽回來了，其實他一直都不能理解，為什麼做那行的總是這麼喜歡肢體接觸。
「梁老師這一定得要你幫忙。」
而且還總是喜歡把一個人誇成沒有他地球就不會轉。
梁伍武淡定地抿了口咖啡，坐上中看不舒服的塑膠圓椅後才開口：「林莉圓又怎麼了？」
二了姐媚笑地掏出一個文件夾：「不是不是，圓圓很好，這都多虧梁老師你呀，要不是有季紅這角色，圓圓現在還不知道在那麼呢。」
其實二了姐說的太過誇張了。林莉圓是飾演季紅的女演員，以前比較常演些偶像劇，知名度本來就不低，才會被電視台高層重金挖來救火。
一開始知道要被叫去演鄉土八點檔時，林莉圓也掙扎過，還是二了姐帶著她請梁伍武吃了十次飯喝了二十次下午茶，才讓梁伍武答應把季紅這個角色的戲份加到現在這種超越女主角地位的地步。
「梁老師，這個你先看看。」
二了姐遞來的文件夾裡有一些照片，照的都是同個女孩，資料上的藝名是小青水，年紀整整小了梁伍武一輪，妝倒是挺成熟。
梁伍武頓了下：「……我現在沒打算寫新劇。」
「不用不用，你就安排她當季紅的表妹什麼的怎麼樣？我這就想讓她出來亮亮眼，戲份不多沒關係的。我跟鴨子哥說過了，他也說有計劃多加幾個角色。」
說罷，她又掏出一張寫了手機的名片，緩慢推到梁伍武的面前。
「這個，給梁老師你，房間號碼在背面。」
梁伍武皺著眉，伸出一隻中指壓住名片，慢慢將名收入手中。
二了笑得更加地燦爛了，殷勤地問：「梁老師餓不餓？」
當晚，梁伍武吃了一頓大餐，還有未出道、小自己一輪的演員作陪。
飯後他抽著煙，拒絕了繼續渡過一晚邀約，一個承諾都沒給地坐上計程車。
月升東山後的霓虹燈映在貼了隔熱紙的車窗上，梁伍武倚著椅背，手中轉著筆，突然失去回家的欲望。
計程車最後停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廳前面。
酒吧也許比較好，至少不禁煙，但梁伍武現在只想窩在安靜的地方看看雜誌。
咖啡廳的消費頗高，所以有包廂設計。這大半夜的也沒什麼人，店員卻說所有的包廂都已客滿。
一個在昏黃燈光下戴著墨鏡的男人從距離最近的包廂裡頭探出頭來，開口說了要離開。
但當他的目光似乎停在梁伍武身上時，整個人又不動了。
說似乎，也是因為梁伍武無法確定這個人到了晚上還戴墨鏡，眼睛到底有沒有問題。但看對方的打扮，寬鬆卻版型優雅的格紋襯衫，繫著有卯釘的皮帶，與不知道什麼質料製成的暗灰色長褲，與一雙梁伍武也認得出品牌的高檔真皮短靴，手腕還掛了一隻機械錶。穿成這樣，在梁伍武的直覺裡，也許是個藝人。
果然，對方見梁伍武也沒反應，便向他招了招手。
「一起坐吧？」他的聲音很好聽，讓梁伍武情不自禁地答應了。
這間包廂不大，一張桌子可以面對面坐兩個人。
但桌子上已經擺上了一台筆電，還是很時髦的金屬藍色。
戴墨鏡的男人笑著對梁伍武說：「坐呀。」便直接戴上耳機，動起無線滑鼠。
梁伍武盯著男人的下巴，只覺得他格外的眼熟。
男人感受到梁伍武打量的目光，拉下耳機笑了笑道：「你是梁老師吧？」
「你誰？」梁伍武突然覺得壓力很大。
「我覺得有點傷心，你不認識我嗎？」
「我不太認臉。」
「即使這樣我還是有點傷心。」
男人脫下墨鏡，又道：「你昨天才見過我的。」
看著那張眼眶輪廓深、睫毛很長、眉毛修得很整齊的臉，梁伍武皺了眉，音調忍不住高了兩度：「……石湜？」
石湜很高興地露出白得可怕的牙齒。
梁伍武的確不認識石湜。但這不認識的意思是指他的手機通訊錄裡沒有石湜的電話。如果把認識這個詞彙的意思延伸出去的話，也許全台灣都認識面前這個男人。
一個純種的亞洲藝人，現在才剛滿三十還不怎麼會功夫那套，就能夠到好萊塢拍戲還爬上了票房亞軍，這成就絕對是比李安還要更吸引媒體的。
這麼一個世界知名的大明星現在卻跟自己一起窩在小小的咖啡廳裡，梁伍武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眼角餘光忍不住石湜的喉結以下飄，可惜只看得見筆電上蓋的LOGO名。
「我就家就在附近。」石湜回答了梁伍武心裡的疑惑：「不過因為太久沒回來，ADSL沒繳費停了，又不想去網咖，就到這裡。」
梁伍武張著嘴，聲音哽在喉嚨許久，才發出一個「喔」字。
「你呢？」
「我？」
「這麼晚不回家？」
「關你屁事。」下意識地回了話，梁伍武才反應到不對。
石湜也沒生氣，搔了搔頭仍究笑著：「那你要喝什麼？」
「……我要回去了。」
「為什麼？」
「這裡禁煙。」
「在進店裡時你就應該知道了吧？」
「看到你後才想起來。」
這倒是實話。梁伍武本來沒這麼想抽煙的，但他現在只想深深吸一口尼古丁。
「那你抽吧。」
「蛤？」
石湜翻了翻提包，還真的翻出了一皺巴巴的煙盒，上頭寫著英文，應是國外帶回來的。
「挪。我也覺得禁煙太沒有人性了，台灣還好，在歐洲呀根本是把煙癮當毒癮一樣對付。」
「……你抽煙？」
石湜又亮了亮他那白得像打了光的牙齒：「不怎麼抽。」
梁伍武手一抖，差點沒接住遞過來的煙。
「你要喝什麼？這家店裡的拿鐵還不錯，他們鮮奶用光泉的，我一直都覺得光泉比林鳳營好喝。」
「……隨便。」
「那再來份焗烤起司吧，對了他們的薯條也很不錯，就是份量多了些，不如我們一人一半？」
「我還是先回──」
「你別急。」石湜站了起來，壓住梁伍武的肩頭：「我去就好。」
他不給梁伍武任何反駁的機會，俐落撈起墨鏡，熟門熟路地探出包廂。
梁伍武聽見他除了方才報出名號的那堆東西，還加了一盤餅干、一杯柳橙汁以及兩塊蛋糕。
梁伍武覺得頭有些痛。他手裡還捏著石湜塞給他的煙，這煙做得有些細有些長，應該是給女士抽的薄荷淡煙。梁伍武把煙當成筆轉啊轉的，就是沒什麼點燃它的欲望。
石湜跟店員多聊了兩句話又回到坐位，梁伍武完全不能理解身為一名藝人怎麼能夠在過了午夜十二點的現在還吃這麼多高熱量的食物？
「你明天不用工作嗎？」才剛坐穩，石湜已經開口。
「……大概。」
「喔對了你是作家的吧？我聽鴨子說過，他很欣賞你的，不知道你能不能也幫我寫一個劇本？我最近想要投資一部電影，想拍點不一樣的，科幻片你覺得怎麼樣？」
「……我寫的是鄉土連續劇。」
「都差不多吧？加上特效就是科幻片啦，我想我能找到不錯的動畫團隊。」
「我不覺得這有一樣。」
「嘿你這人倒是挺直接的，我喜歡。」
梁伍武差點捏斷煙管，終於決定不再給大明星留面子：「你跟誰都這麼能聊嗎？」
「也還好，做我們這一行的就是要有親和力嘛，但平常我是不怎麼喜歡說話的，這種事還是要看對象，要是沒有共通的話題，我也說不了這麼多是吧。」
「我想我們沒有共通的話題。」
石湜搖晃著腦袋，輕道：「那好吧，這我得尊重你，我也不說了，我上網。」
於是他又把耳機重新戴上，把墨鏡丟一邊，食指啪啪啪地敲著鼠鍵，一臉專注地瞪著螢幕。
梁伍武又有些好奇了，一個大明星在網上到底會看些什麼？是臉書呢、還是討論他的八掛？
「你……」
他剛想開口，送餐點的服務生來了，梁伍武離包廂門口近，只好起身接過餐盤。
餐盤塞得滿滿的足足有兩盤，梁伍武一個人拿不了，石湜見狀，義不容辭地跟著從坐位上站起。但他這一動作太快，正好扯掉了耳機線，一瞬間筆電的喇叭接上了聲音，播放起電子合成的中國風音樂，末了還攙雜了聲柔媚嬌嫩的女孩兒道：「夫君，身體要緊。」
這一變故，讓梁伍武有些尷尬。
他以為石湜是在跟什麼人聊語音，可他身旁的服務生眼睛卻亮了。
「孫尚香！」
於是石湜的眼睛也亮了：「你也玩三國殺？」
服務生驕傲地點頭：「一開始先是玩牌的。」
石湜爽朗地笑了兩聲：「真羨慕你，我就只能玩網路版，在國外時還常常連不上線，說什麼網路無國界根本是假的。不過我現在也弄到四十八級了。」
「這麼高？」服務生很驚訝。
梁伍武也很驚訝，因為他沒料到堂堂國際大明星平時的娛樂是上網打牌。
麻將的話梁伍武還會摸兩圈，但這三國什麼的到底是什麼？
石湜此時也顧不上梁伍武，正如他所言，要是有了共通的話題，他就能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服務生也只在最初時稍微表示對石湜這個大明星的敬仰，沒客套兩輪便挨到石湜身後，探著腦袋一起瞅著電腦螢幕討論起究竟是華陀好用還是孫尚香迷人。
這大半夜的店裡也沒什麼客人，服務生在包廂一待就是半小時。
石湜也不知是表面功夫做得好還是天生就好相處，跟服務生聊得那是情頭意合、相知相惜、只差沒有當場來個桃園結義了。
坐在兩人對面的梁伍武滿臉黑線，端起還有些熱度的拿鐵輕啜，奶泡確實是打得不錯，但伴隨他品嘗的背景音樂卻是奇妙的電子語音，以及石湜沒有停過的現場遊戲解說。
梁伍武這宵夜吃得是索然無味、甚至可說是坐立難安。
他很想離開，以他以往的個性，遇到這種道不同不相為謀的他肯定丟了錢甩門就走，但每當想要藉機告辭時，石湜都會很碰巧地抬起頭分神向梁伍武打招呼。
「要回去了？我們一起走。」在剛剛半小時裡，他共說過三次這樣的話，可沒有一遍是當場兌現的。
梁伍武不懂自己為什麼要等石湜，他跟石湜又不熟……不對，可以說是完全不認識。終於在他第四度起身離開、又第四度被石湜喚住時，梁伍武決定不再尊重石湜的面子。
「我現在就要走。」
「等等，這局剛開始。」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等你。」
石湜歪著腦袋，糾結了老半天才道：「……那對不起了。」
這反而讓梁伍武更加暴躁：「你跟我道歉做什麼！」
「不用嗎？那我收回。」
梁伍武這下是真的怒了。
他從錢包裡掏出兩張大鈔甩到桌上，落入還剩一半薯條的盤子裡，待在最角色的服務生終於找到機會插嘴，弱弱地說：「沒、沒需要這麼多……」
「……算你的陪聊費。」
梁伍武踹了包廂的門一腳，懊惱地走回已回歸寂靜的大街上。
這時間，計程車也不好等，更慘的是他還把身上所有財產都扔在那破咖啡廳，並沾上了蕃茄醬。
下意識地想掏口煙抽，才發現口袋裡還留著石湜遞來的淡煙。
梁伍武點上火，放入嘴裡吸了一大口，旋即被嗆得噴了滿手口水。
煙太涼了，帶著奇怪的異香。
果然是女人抽的。
他恨恨地把煙給甩了，在心裡又給石湜扣了十分。
◎
第二日不到八點，梁伍武被鈴聲叫醒。
「有屁快放沒事滾蛋。」
他起床氣不小，也顧不上來電的是誰，張嘴就是嘮騷。
「小伍武呀，人家這次真的只能靠你了。」
梁伍武二話不說，直接把電話給掛了，繼續窩回被子。
鈴聲很有毅力地再次響起，被掛斷了也不氣餒。
終於在Moonlight大提琴版響了第十次後，梁伍武按下了通話鍵。
「伍武人家──」
「再叫錯一次你就沒有機會了。」
「別呀梁老師，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這次真的要救命了，人家真的只有你了。」
鱷魚每次都這麼說，梁伍武已經見怪不怪了，估計又是劇本寫不出來要找梁伍武當槍手。
梁伍武會去寫那什麼電視台口中的台慶大戲、實則每次一演就是一年、亂七八糟的鄉土連續劇，也都得歸功於這位鱷魚學長。
鱷魚是梁伍武的學長，但因為太愛搞些課外活動了，延畢了一年，跟梁伍武同級畢業。梁伍武後來跑去讀了研究所還讀到了博士，鱷魚則直接進了電視台，這一待就是十年，也終於被他熬出了頭，寫過不少由他主筆又還算有人氣的戲。
去年底鱷魚被派來支援八點檔，看他平常那金光閃閃的打扮跟堪比花嬌的少女心，就知道婆婆媽媽的戰爭完全不是他擅長的領域。
鄉土劇檔期一向長，製作期卻很短，甚至偶有昨天通宵寫出來的本子早上就開拍，然後隔天便播出的狀況。
鱷魚初挑大任，頭二十集便一改以往情場如商場商場如戰場的婆媳路線，走他擅長的公主王子式浪漫喜劇。
電視台肯讓鱷魚這樣搞，也是希望能抄襲一下韓劇，好再創收視高鋒。
但人算不如天算，鱷魚這檔戲剛好跟隔壁台新播映的韓劇撞到檔期，此檔韓劇在韓國是大賣特賣，請的是第一線的重量級演員，硬是比鱷魚的鄉土劇多了幾分名牌氣質，於是第一回合交鋒，鱷魚慘敗了。
電視台一看苗頭不對，馬上就逼鱷魚改劇本，準備回走老路線。
鱷魚心裡不甘，但也知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自己擠不出更多創意，為了挽回自己在劇組裡的地位，只好回頭去找在大學教書的梁伍武。
梁伍武學的是現代劇本寫作，還在讀書時偶爾也會接些私活，工作後面對競爭激烈的教育職場，懶散的個性使得他只能甘於做個一週只有六堂課的小講師，又為了維持生活品質，他開始替電視台寫劇本。
過去兩年他由鱷魚牽線寫了三個本子，兩部有原作，其中一部還是跟人合寫。最後一部是碰巧遇到節目檔期銜接不上，需要約八集的新劇救火，新劇製作成本不高，也就沒找知名原作付那個版權費，一切任由梁伍武發揮。沒想到這部戲卻意外地打出知名度，還捧紅了林莉圓。
知道自己的學弟這麼好用後，鱷魚養成了有火要滅時就找梁伍武來潑水的習慣。
這一次的連續劇也是，明明自己才是主筆，但二十級後的主要大綱卻都是梁伍武一手完成的。
梁伍武不介意劇本上掛誰的名字。再說鱷魚也不是貪功的人，該給梁伍武的一份都沒少。
梁伍武煩的是鱷魚老是在早上八點打電話叫他起床吃早餐，理由是他通宵寫稿子卻沒有靈感。
「大綱不是都給你了？夠你掰個五集吧？」梁伍武不耐地對電話那頭道。
「肥鴨說要加新人呀，這五集都是季紅跟她相好的戲，新人加在哪？」鱷魚聲音帶著哭腔，看來是被逼急了。
梁伍武大大地打了一個呵欠：「讓季紅被車撞吧，你就能多個看護。」
「唉，又是女人。」
梁伍武想起二了姐塞給他的名片，名片主人的五官倒是立體：「女扮男裝的看護。」
「還是女的咩。」
「你這麼想要男人？」
「那是當然，最好是跟石湜一樣帥、身材跟石湜一樣好的男人。」
聽到石湜這兩個字，梁伍武立刻回憶起五小時前自己在寒風中等了二十分鐘才等到計程車的悲慘經歷，心情頓時更加惡劣：「你不如直接去找石湜來演。」
「那得演誰？」
「暗戀季紅的敵對公司小開，個性自作多情、廢話多、不抽煙還隨身帶著薄荷煙、大半夜泡在咖啡廳裝模作樣可能有些自戀……對了，還喜歡玩那什麼殺的網路遊戲。」
「伍……梁老師，你描述得真具體。」
「就這麼辦吧。」梁伍武已經想掛掉電話了。
「怎麼辦咩？石湜怎麼會來演人家的戲。」
「第一、那戲不是你的是肥鴨的。第二，自己看著辦。」
梁伍武頭痛得半死。
他把讓自己睡眠不足的過錯全推在石湜身上，重新拉上被子前他還在想，最好鱷魚真的為了新角色跑去找石湜，最好還每天早上八點叫石湜也一起起床喝咖啡。
◎
另一邊，石湜確實也不怎麼好受。
昨夜玩個通宵的他也同樣在一大早時被電話叫起來，為了一個臨時增加的工作。
「石先生。」電話另一端是他的經紀人，藍福雪，一個嚴謹到比木頭還木頭的年輕男人。石湜都管他叫雪芙蘭。
「哈啊──是你呀。」
「三十五分鐘之後我會到你家門口，希望到時你已經洗滌完畢並打扮得體能見人。」
「什麼叫能見人的打扮」石湜又打個呵欠：「本大爺我就算不穿都能一樣迷人的。」
「你只剩三十四分鐘了。」
石湜把頭埋回棉被，隨手把電話扔到一邊。
管他三十還是六十分鐘，石湜是打定主意要睡到自然醒。
但他才在棉被裡滾個兩圈，便悻悻然地跳下床。雪芙蘭不是一個好打發的主，他說三十四分鐘就是三十四分鐘，頂多從三十四分零一秒寬容你到三十四分五十九秒。
石湜頂著腫脹的黑眼圈，飄飄然地滑進浴室，在兩個馬桶大的鏡子前仔細刮起自己的鬍子。
等打上領帶時，門鈴已歡樂地響起，正好三十四分鐘。
石湜從很早以前就一直很好奇，雪芙蘭是怎麼在紅綠燈混亂、交通更混亂的台北市內準確地掌握住自己出現的時間的？
當然，他也真的向雪芙蘭討教過，雪芙蘭只抬起自己送他的腕錶，告知下一個工作的時間地點。
把門拉開後，雪芙蘭已西裝筆挺地拎著一個公事包站在門外。
「早安，石先生。」
石湜誇張地抓亂頭髮：「每次跟你說話我都會覺得自己是郭台銘他兒子。」
「請將你的頭髮梳理好，十一點時我們要去拜天公司，接著將要與陳長官共進午餐。」
「等等等等，你不是說接下來兩個月我都是休假嗎？」
雪芙蘭輕眨雙眼，石湜常在想他應該要送雪芙蘭一副金絲眼鏡。
「與贊助商連繫感情不算是工作。」
「這還不算？」
「人類乃群居動物，與人交流乃人之本性，為了保證石先生的心情不論在工作時還是在閒暇時都能一樣穩定，適當的聚餐是有必要的。」
石湜現在只想退回房間，再把房門狠狠關上。
雪芙蘭不管說什麼都有他的道理，僅管那只是歪理。就因為這樣，比石湜小兩歲的雪芙蘭才能脫穎而出成為石湜唯一的經紀人兼助理。
「石先生，遲道是不良好的習慣。」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石湜舉雙手投降，垂著腦袋像隻小雞般乖乖地跟在雪芙蘭屁股後。
梁伍武被鱷魚一鬧後，原先的睡意也淡了不少。
他摸到床頭的煙，先到陽台用力抽個兩口，才想到自己今天似乎有別的約會。
他摸出記事本，在混亂的筆跡中，才憶起來下午跟一家廣告公司約了要替人家寫腳本。
通常廣告腳本是輪不到他這個默默無聞的連續劇小編劇寫的，是剛好這次廠商老闆的千金小姐非常喜歡看偶像劇，還特別愛梁伍武替電視台擦屁股臨時寫出來的《不懂雪的天空》。此劇描述剛畢業的女孩在求職路上遭遇的種種，最後成功與上司相戀，還算符合廣告訴求。
梁伍武一直都有點恨電視台取的這個劇名，這劇名能誤導了多少人？可是千金小姐可喜歡了。
千金小姐提出要拍類似《不懂雪的天空》那樣的劇情性廣告，共四集，自己當女主角演灰頭土臉的社會新鮮人，市場也鎖定在這個年齡層，文案就是千篇一律的變得美麗然後遇見白馬王子。
白馬王子的人選目前還沒有提案，據說是希望找《不懂雪的天空》的男主角。梁伍武不是太喜歡那位男主角，那個男演員渾身充滿了青春期才有的狂妄，讓梁伍武這個已過三十的人感到刺眼。
但不管主角選誰，這都不關梁伍武的事。
他百般無奈地進入廣告公司，熟門熟路地推開會議室的門。
門咿呀地向內旋轉，梁伍武抬起頭，裡頭已坐了一落人。
「說人人到。」一個認識的行銷經理主動從人群中站出，笑咪咪地迎向梁伍武。
「這就是陳小姐強力推薦的編劇梁老師。」
所有人的目光在梁伍武身上掃視了一遍，梁伍武卻只注意其中一道不懷好意的眼神。他強忍住想後退的衝動，硬生生地擠出一個笑容：「你……們好。」
「梁老師，真是巧又見到你了。」不懷好意的眼神開口道。
梁伍武苦苦搜尋著腦子，才想起對方不是姓石：「石先生，好久不見。」
「客氣什麼，叫我石湜就可以了。」石湜向梁伍武招手，還很大方地跟左邊的中年男子介紹：「我跟梁老師很有緣的，我昨天才在咖啡廳裡遇見他，沒想到今天又能在與兩位共餐的聚會裡再次與他相遇。」
梁伍武心想，這個石湜也真能扯，能把與廠商面談說成聚會、還製造了自己跟他很熟的假相。
中年男子穩重地點頭，他另一側的年輕女孩則已興奮地尖叫出聲：「石湜跟梁伍武是朋友嗎？」
「不是。」
「還不是。」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梁伍武的、一個是石湜的。
「我一直很想邀請梁老師替我寫劇本，但已經被他拒絕了，看來他是先答應陳小姐的邀請了，果然美女的面子還是比較大。」石湜對著女孩子笑，笑得那是滿面春風，完全無視夾在兩人中間的中年男子難看的臉色。
「石湜也喜歡梁伍武寫的故事嗎？」女孩眨著假睫毛，看見石湜點頭後，眼睛瞪得更是圓亮：「那來當我的王子、喔不是，我能邀請你一起拍廣告嗎？這個故事是我請梁伍武替我良身打造的呢。」
梁伍武在心中煩惱著自己現在提出退出的申請會不會太過白目。
「梁先生，不坐嗎？」夾在女孩與石湜中間的中年男子終於開口，梁伍武猜想他就是這個廣告的大金主。
「我是來討論大綱的。」梁伍武說，眼角瞥了桌子另一邊的廣告公司企劃。
「今天可以先決定男主角。」中年男子說話很有成功企業家的魄力，梁伍武摸摸鼻子，孬種地沒有當場拒絕。
會議室的坐位都已坐滿，就剩石湜左手邊還有個位置。
梁伍武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向石湜，他的睡眠仍究不足，所以想揍石湜一拳的衝動也還沒有消失。
石湜像是忘了昨晚的不愉快，紳士地替梁伍武拉開椅子，方便他入坐。
話題很快地又回到陳家千金小姐上。陳小姐滿是好奇地向石湜尋問好萊塢拍電影的故事，石湜很健談也很風趣，連三餐都吃熱狗這破事都能被他講得像是地上少有的笑話。
陳小姐聽得很滿足，眼睛裡的閃光也很晶亮，估計等到會議一結束，她就會害羞地向石湜討電話號碼，過幾天再邀請石湜共進燭火晚餐。
石湜沒怎麼再去關注梁伍武，梁伍武也沒怎麼開口，時間就這樣飛快地消失了半小時，廣告的男主角人選依舊沒決定。
梁伍武無聊地轉著原子筆，偷偷地打了數個呵欠，並計算著這半小時他能抽上幾隻煙。
這個不像會議的會議就這樣在梁伍武的說書聲與陳家千金的花癡中結束。
陳小姐在離開時鼓起了勇氣要電話，但她的開口的對象卻不是石湜，是梁伍武。
「梁、梁伍武，我可以跟你要張名片嗎？」
「我？」梁伍武指著自己的鼻子。
「嗯、嗯！」
名片這種東西，對一個大學講師不是很必要，所以他隨手把鱷魚的名片塞進陳小姐的手裡。
「那石湜你……你是大明星一定不可以隨便把電話給人吧？可是我、我……我可以嗎？」
從陳小姐瞳孔裡的心心數量，梁伍武清楚地感受到石湜才是人家千金小姐的目標，而自己只是一個順便。
不過當順便的也沒什麼不好。
看著陳小姐那渴望的表情，梁伍武頭一次感謝自己女人緣沒這麼好。
石湜的笑容終於出現一絲狼狽：「真是不幸，我的電話都被我經紀人扣押了，他不准我跟任何一位可愛的異姓在他的視線範圍外聊天。」
千金小姐顯得很失望。
她低著頭跟著自己的父親離開會議室，準備赴另一個晚宴。
在臨走之前，真正的出資者卻停下了腳步，扭頭對石湜道：「還是很希望能夠跟石先生合作。」
石湜只能苦笑。
這個廣告他已經聽陳家千金描述過，總共有四集，內容雖然很單純不會妨礙他的形象，但他還在放假中暫時不想要工作、更不想要接手這麼幼稚的工作。
等廠商等人離開後，石湜白了還站在自己隔壁的梁伍武一眼：「你寫的腳本？」
梁伍武聳肩：「我會考慮要不要現在就退出的。」
「為什麼？聽說價碼開的不錯。」
「如果請了你也許就不會這麼不錯了。」
石湜摸著下巴：「嘿這倒是，我很貴的。不過我還在放假中呢，不會接。」
「喔，那很好。」
「你什麼意思？我不當男主角你覺得很高興？」
石湜說的大概是玩笑話，梁伍武卻很認真：「你知道就好。」
「梁老師你這麼不想跟我合作呀？」
「我不喜歡你。」梁伍武回答的也很直接。
估計石湜也從沒遇過這麼直接的同業。
「……為什麼？」
「真要我說？」
石湜嘆口氣：「你說呀。」
「一、 你太吵。二、你太自我中心。三、我不喜歡比我帥的男人。」
「第三點倒是挺中聽的。」石湜看起來沒生氣，但他的聲音卻已失去了熱度：「不過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我也沒必要喜歡你了。」
「無所謂。」
「其實我挺欣賞你的。你是第一個敢直接跟我說討厭我的人。」
梁伍武揚起嘴角：「因為我沒你這麼會說笑話。」
石湜不再多做表示，跟著來接他的雪芙蘭走了。
梁伍武飛快地被被冷落很久的廣告公司企劃包圍。
他們終於有機會攤開已經準備很完善的資料以及初步草案。
「梁老師，你跟石哥是朋友？」宣傳部的問。
梁伍武接過遞來的煙，深吸一口才回答：「不是。」
宣傳部的露出惋惜的表情：「喔，我還以為這次有機會找石哥拍廣告呢。」
「不是決定好要找胡廣一了？」胡廣一就是《不懂雪的天空》的男主角。企劃提供的資料裡，胡廣一的個人資歷中就只寫上了這個作品。
「胡廣一的經紀公司是很想接。」公關部的嘆了口氣：「但廠商那邊好像比較希望找石哥，說石哥比較有白馬王子的效果。」
企劃部的點頭：「胡廣一那個小屁孩怎麼比得上石哥？不過石哥價錢不便宜吧？」這位企劃是個美人，趴在桌上任由穿著緊身窄裙的屁股曝露在梁伍武的視野內。
梁伍武目不斜視，欣賞得完全沒心理負擔。
圍繞在梁伍武身後的經理也裝作什麼都沒看見道：「就是。不過聽說石哥的經紀人願意打折。」
企劃部的眼睛一亮：「咦？真的嗎？」
「石哥表示自己很希望跟梁老師合作。只要腳本是梁老師寫的，他免費都沒問題。」
梁伍武愣住了。尤其是當滿會議室的人都盯著自己時，他更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這關我什麼事？」梁伍武終於憋出這麼一句。
「梁老師才華洋溢嘛，人家石哥看上你了。」
梁伍武知道這只是玩笑話，是廣告公司的人在奉承而已。石湜拒絕陳老闆時的態度他還印象深刻，連帶地連他都想要推掉這個工作。
「可你們看上的不是胡廣一？」
「胡廣一的經紀公司比較配合嘛。」公關部的美女毫不在乎地回答。
「我不太想再跟胡廣一合作。」
這句話說得有點太過直接並且失敗了。如果會議室的人多嘴不小心把話傳進胡廣一的耳裡，對梁伍武的風評會有很大的影響。
但話都說出口了，梁伍武也不想解釋。
梁伍武不解釋，企劃部的人便擅自替他做了解釋。
「梁老師果然也比較喜歡石哥。」
這誤會就更大了，梁伍武這下反而是想解釋也解釋不了。
正覺得尷尬時，手機好死不死地便響了起來。
梁伍武顧不上禮貌直接按下接聽鍵，藉故走出會議室。
「梁老師，有沒有空？」電話那端的人聲音軟軟的甜甜的，帶著少女的氣息。
「莉圓？」
「討厭除了我還會有誰？今晚一起吃個飯好不好。」
「妳不用尬戲？」
「劇組放了一天假，七點我在老地方等你。」
梁伍武看了看錶，已將近五點。
晚上林莉圓約了自己，那除了共進晚餐外，還有可能在外頭共度一宿，他得先回家洗個澡、換件西裝再剃個鬍子。
「我很期待。」
看在林莉圓的面子上，他決定給這支廣告一個機會，就算對方真的用了胡廣一當男主角，他都會替胡廣一寫個又夢幻又迷人的劇本的。
當天晚上，林莉圓穿了一件露肩小禮服與梁伍武見面。
林莉圓是梁伍武的現任女朋友……應該算是女朋友。
兩人會偶爾通電話、一起吃飯、買禮物互贈對方，當然還會滾個床單。在梁伍武貧乏的社交生活裡，這已經算得上是交往，雖然不管是林莉圓還是自己，都還會另外跟其他人搞搞曖昧。
「怎麼有空約我了？」飯飽後，梁伍武喝著香檳，在昏黃的燈光下問著對面的女人。
「梁老師，我覺得不太好。」
「喔？」
「現在我的確很受歡迎，但演鄉土劇，總覺得……」
梁伍武知道林莉圓在煩惱什麼。她以前是以當電影明星為目標進入演藝圈的。但是台灣的電影市場很萎靡，拍些藝術片也混不出名氣，走偶像劇的路線還比較有前途。可是林莉圓現在拍的是鄉土劇，雖然連續劇的收視率高，但也只是在三十歲以上的婦女族群受歡迎，氣質打扮還是比較俗氣，而且未來很可能會被定型。對想成為國際偶像的林莉圓來說，這不是一個好選擇。
當初二了姐花了極大的功夫，加上梁伍武的幫助，才成功說服林莉圓接下季紅這個角色。本以為季紅紅了後，林莉圓就會放下心中的擔子，沒想到她又故態復發了。
「這個我們不是討論過了？」梁伍武不喜歡林莉圓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這個問題。
「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這陣子石哥不是回國了嗎？我看了他幾個節目，又覺得……我現在這樣……真的好嗎。」
「怎麼又是石湜。」
「但是石哥能成功，我就想我……梁老師你覺得我可以嗎？」
梁伍武一直覺得林莉圓是個優秀的演員。
以她優柔寡斷的個性，能演出季紅那樣態度決絕的角色，就足以說明她擁有出色的演技。
但是能不能成為國際巨星，要的不只是演技，更要有機運。
石湜能成功，是他命好。
林莉圓能走到現在的地位，也是她命好，有好的經紀人跟男朋友在背後幫助她、安撫她。
梁伍武覺得就只有自己的命不好，搭上這樣一個交往對象。
他大口地飲下香檳，懷念起床上的林莉圓。
這個女人在演藝圈裡也不年輕了，雖然還是小了梁伍武幾歲，但床上的她還是特別清純、喜歡撒嬌。每當她軟軟地靠在梁伍武身上時，梁伍武就會覺得自己為她做的那些也不算什麼。
「梁老師、梁老師你有在聽嗎？」
「……有。」梁伍武強迫自己中斷思念林莉圓雪白又柔軟的胴体。
「討厭，你是不是也嫌我煩了？」
梁伍武把喝乾的高腳杯放回桌上，起身道：「直接上樓吧。」
樓上指的是這家餐廳額外提供的房間，每次用完餐後梁伍武都要跟林莉圓在那待上幾個小時甚至一夜。
「啊、那個……」本就很習慣這道行程的林莉圓卻露出猶疑的表情。
「怎麼了？」
「今晚，我可能不行。」
「…………」
「改天好不好？我會補償你的，真的！」
梁伍武這下是真的不高興了。
「妳跟別人有約？」
「二了姐打聽到了，她說石哥這時間常到一家叫夜貓子的咖啡廳，我就想去碰碰運氣。」
「妳想釣石湜？」
林莉圓沒料到梁伍武的反應會這麼激烈，口氣也拉高了幾度：「哪是釣，說得這麼難聽。」
「不然？」
「我要是真的想跟石哥怎麼樣，我會告訴你嗎？我就想問問他的意見、跟他交個朋友而已！」
「……妳真的這麼想去好萊塢？」
林莉圓將下唇咬成白色後才道：「這是我的夢想。」
林莉圓還是很出色的女孩的。
雖然她有些優柔寡斷、又有些不切實際，但她肯為了遙不可及的夢想去努力。
這一點，梁伍武知道自己比不上她。
林莉圓走後，梁伍武把桌上的香檳全部喝完又叫了一瓶威士忌，兩瓶酒精下肚才搖搖擺擺地走出餐廳。
夜風吹拂著他的臉，他掏出煙深深吸了一口，知道自己還是醉了。
失去了過夜的對象，他不想回家面對空無一人的房間，下意識地想約林莉圓的師妹出來吃個宵夜。
掏出名片，指尖停在手機鍵盤上晃了幾圈，他終究沒有壓在正確的數字上。
去喝杯咖啡醒酒吧。他對自己說。隨手招來計程車卻報上了上次見到石湜的那間咖啡廳。
夜已深了，他在差不多的時間推開白色的木門，上次見過一面的服務生衝著他很有精神地打著招呼。
「找石哥？他等你很久了。」
「我？」梁伍武有些愣住了，不過酒精卻讓他失了判斷力，只能任由服務生的引導走進包廂。
包廂門一打開，石湜的臉也從筆電後面抬起來。
「咦？」他很明顯地吃了一驚：「怎麼是你？你不是討厭我？」
「我……」梁伍武有些大舌頭：「來找莉圓。」
石湜的眼珠子滾了一圈，才道：「誰啊？」
「呵，你不認識她。」這個答案讓梁伍武很滿意。
就像他拿機會去貼林莉圓的不滿足、林莉圓也拿熱臉去貼石湜的不認識。最後誰都討好不了誰。
梁伍武心情頓時好了不少，主動地拉開石湜對座的椅子，坐下：「你等我？」
「這就要問你了，我放了消息給記者說我最近都待在這。」
看了眼梁伍武不解的表情，石湜繼續解釋：「雪芙蘭……喔他是我的經紀人，他可搞笑了，說什麼休息兩個月會馬上從A咖變成C咖，如果我不肯接廣告就得鬧鬧緋聞，連緋聞對象都替我選好了，還幫人家小女孩租了我家隔壁的房間，就帶著記者天天在公寓樓下等著拍，我只好另外告訴記者我每晚都坐在這裡，可都等兩天了，怎麼都沒人來請我喝杯茶？」
「誰？」
「啊？你問我緋聞對象？」
梁伍武用力的點頭。
「叫啥來著……名字怪噁心的，叫小、小青水，聽說是剛出道的演員，我連她的臉都沒見過要怎麼跟她搞緋聞？」
小青水，怎麼聽怎麼耳熟，梁伍武從口袋裡掏出被捏爛的名片，背後還真的寫了這三個字。
腦袋裡隱隱約約浮現這個女孩的樣貌，高挑、年輕、笑起來有酒窩，胸大得不成比例，可是氣質嘛……
「……還是莉圓好些。」
「嗯？」
頓了頓，梁伍武又補充：「那小女孩就是胸部大。」
「你知道她？」石湜越想越不對，忍不住把筆電推到一邊，伸長脖子湊到梁伍武面前嗅了嗅：「你喝酒了？」
「喔，似乎是。」
「什麼似乎是，你根本就是醉了。」
「嗯。」梁伍武又點頭，這次卻是因為暈了：「因為你，才喝酒。」
石湜根本搞不懂發生什麼事，但還是很識相地把自己的咖啡往前推：「雖然冷了，還是先喝一口？」
梁伍武又搖頭，越搖頭越沉：「你、得賠我。」
「陪你喝嗎？也行。」
服務生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而且這是咖啡廳也不可能供應酒精。但石湜就是神通廣大，把梁伍武留下後沒多久後又拎了一打海尼根回來。
「來，哥陪你喝，喝完這什麼煩心事都沒有。」
「不是陪、是賠！」
「我看你已經醉得把自己當啄木鳥了。」石湜笑嘻嘻地先掀開梁伍武的瀏海，手掌貼上對方略燙的額頭。
梁伍武瞇著眼，有些討厭自己的身體被侵犯。
「嘿你這樣看人的表情還挺……」挺什麼？石湜也有些懵了。他連忙放開梁伍武，順手扯掉一啤酒的拉環，大口地灌了半瓶後才遞出去。
「喝吧。」
「…………」
「幹麼，嫌棄我口水吧？喝！」
梁伍武遲緩地接過啤酒，先抿了抿唇，又伸出舌頭輕舔了下瓶口邊緣，幾滴酒精下肚他似乎覺得味道太苦，兩眼一挑瞅了瞅石湜。
石湜被看得渾身發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緊張什麼。
「石湜……」
「啊？右！」
「還是很討厭。」不管是海尼根、還是人。
石湜鬱悶了，無奈地拉開第二瓶。
以往他喝酒都是很吵鬧的，自己不說話也有朋友或女伴說話，連店裡的音樂都響得會收到環保署罰款。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這樣，對坐著、悶著頭、一聲不吭地把酒精往嘴裡倒。
而且陪他一起倒酒的，還是個討厭自己的人。
懷著心事喝酒特別容易醉。
石湜沒有梁伍武醉，但也略覺得神智不清。
他受不了耳裡除了捏鋁罐的聲音就是梁伍武吞嚥唾液的聲音，除了猛灌酒外他終於管不住自己的嘴，開始嘗試向梁伍武搭話。
「欸，到底是什麼事弄得你要這樣買醉？」
若是在正常的情況下問梁伍武，估計梁伍武也不會回答。
但紅酒加白酒加啤酒同時在他胃裡打架的現在，不知不覺地就把一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心裡話講出口。
「你究竟是憑什麼？」他拍著桌子，像隻被激怒的貓尖聲問石湜：「成功是你家的事，憑什麼要讓人以為能跟你一樣成功？」
「我有嗎？」石湜覺得自己除了鬱悶之外還很無辜。
「在台灣喝什麼海尼根？難喝死了，還真當自己是老美人？」
「不……這個……」啤酒是在對面的酒吧買的，人家只有進口貨。
「當老美很好嘛何必回來？本來都是送到我床上的女人全眼巴巴地跑去貼你，我之前做得那些又算什麼。」
原來是因為女人啊……石湜輕嘆。如果是因為女人，那他真的就是死有餘辜了。人太帥，總是要付點代價的。
「有洋妞了還回來做甚？」
「我可沒跟外國人亂來過。」曖昧一下是有、但交往是真沒有，再說，石湜沒告訴梁伍武，他對洋妞沒感覺。
誰知道梁伍武又得寸進尺的問：「你在美國這麼久沒需求？」
「啊？你問我？」石湜好歹是個偶像，這個問題他實在沒法回答。
「哼，原來你是處的。」
「梁伍武我警告你，本大爺可是頂天立地的男人！」
梁伍武挑眉嗤笑：「來證明看看啊。」
石湜被逼急了，拎著梁伍武的領口，就想把那張平時很刻薄、酒恨更頑劣的嘴給、給……
「……算我怕了你。」
他放開梁伍武，癱軟地坐回位上。這一坐，就有些想昏沉。
「石湜！」
「呃、右！」
梁伍武被人拎起又放下，讓他重溫了幾個小時前他被林莉圓約出去又放鴿子，心裡不樂意了，隨手揮開桌上的啤酒罐，整個人爬上桌子，扳住石湜的下巴，女王式地睇著他：「你不專心。」
石湜苦笑，也弄不清自己是不是真醉，輕輕反握住梁伍武的手：「梁老師，酒沒了。」
「再去買。」
「還喝？不好吧，都兩點了該洗洗睡了。」
梁伍武一隻腳踏到椅子上，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氣勢驚人：「現在回家。」
石湜剛要認同這個提議，又聽見梁老師得意洋洋地笑著：「喝完直接跟我睡。」
◎
石湜沒辦法拒絕，雖然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拒絕不了梁伍武。
「好好，我跟你回家。」他哄著梁伍武，卻把人往自己的樓帶。
咖啡廳的後面有棟高級住宅區，十二層高配有二十四小時管理員與門禁，石湜就住在那，一年回來不到一次也要每個月繳上千塊錢的管理費。
錢繳得多了，管理員就會變得特別不管事，所以石湜大方地把梁伍武這醉鬼拖回家裡，並暗自希望能被守在樓下的記者拍到，順便鬧出個緋聞什麼的。
梁伍武一路上都挺安靜的，乍看之下還特別清醒，才剛進石湜屋裡，就熟門熟路地摸到廚房，打開冰箱，掏出一瓶水果酒往嘴裡灌。
「喂喂，你別喝了。」
石湜攔住他。
梁伍武果真聽話地放下酒瓶，單純無比地反問：「不喝，還能做什麼？」
「不是說好去睡覺？」石湜討好地摸著梁伍武的頭：「乖乖，跟大哥哥去睡覺。」
「你要跟我睡？」
「嗯。」
「不會約了我又把我丟下？」
「這不是帶你回來了？」
「唔……」梁伍武瞇著眼，上下打量著石湜：「你身材不好。」
「這、這，我身材哪裡不好！」
邊嘀咕著沒胸沒屁股的，梁伍武邊把手探進石湜的衣服裡上下摸個遍。
狠狠地吃了一把豆腐後，才不甚滿意地下了這個結論：「皮膚還算有彈性。」
「我、你、可……」石湜被摸得身體都熱了，卻又不知道該不該反摸回去，懊惱地搶下梁伍武擺在一邊的水果酒一口氣喝乾。
「你喝了。」梁伍武像是向老師打小報告的班長般道：「那是我的。」
「我被你上下摸遍了喝你一口你囉嗦什麼？」
梁伍武坦蕩地扯開自己的上衣釦子：「有本事你摸回來。」
「我、我……我去！小心我現在就把你吃了！」
「來呀。只怕你擔不起那個責任。」
石湜本來就已經微醺的腦袋被梁伍武的笑弄得更暈了。
梁伍武年紀比他大，一張略削瘦的臉有些神經質，皮膚也是普通男人的粗細，不怎麼滑嫩──會知道不夠滑是因為石湜已撫上梁伍武的面頰，用姆指上下按壓著。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只知道他比自己所想的還渴望這麼做。
石湜回憶起初次見到梁伍武的畫面。
在那個已有些年代、外表光鮮骨子裡老舊的攝影棚角落，灰塵從投射燈的照射下撲朔撲朔地掉，視線範圍內的每個人都灰茫茫的，同樣的妝容與同樣的打扮、都同樣的纖瘦、通樣的呆滯。
但他卻在人群中一眼看見他。
第二眼便記住了他。
石湜以為自己與梁伍武，就只會停留在『兩眼』的印象裡。
可是原先那個冷漠的男人，現在卻伸長了脖子等著自己的吻。
石湜忍不住笑了。
「我當然敢負責。」他帶著酒氣說，說罷，惡意地用下半身頂了頂梁伍武的股間。
梁伍武環住石湜的背，毫不在意貼上自己已發脹的下半身：「你負責的速度挺快的嘛。」
「怎麼，你不敢？」
「你常這麼做？」
石湜不知道梁伍武指的是什麼。
是指他輕易地跟另一個不怎麼熟悉的陌生人上床？
「不怎麼常。」不怎麼常、不代表沒做過。可是自從他出道後，他是真的沒有再跟路邊隨便勾搭上的人回家了，身為一名藝人，他的理智還是勝於衝動。
是梁伍武勾引了他冒險的興趣。
「不怎麼常還這麼有經驗？」
梁伍武笑得很明媚。
石湜低頭吸吮了他的唇。
「那你呢？你常這麼做？」
梁伍武舔了舔被咬過的唇：「男人就你一個。」
石湜喝了不少，但他還是比梁伍武清醒那麼一丁點。
「那我應該要覺得感動囉。」
梁伍武想要笑，微張的嘴又再次被堵住。
石湜的手滑進他的襯衫，在他的胸口游走。
梁伍武覺得渾身發熱，卻開始拉扯石湜的衣服。
石湜穿的不多，梁伍武輕易地撕破了他的亞麻製背心，再解開他的皮帶。
「別這麼猴急。」石湜靠在梁伍武的耳邊道，攔腰抱起梁伍武。
梁伍武比想像中的重，他勉強支撐到出了廚房，把人摔到沙發上。
人落入軟墊，仍迫不及待地勾住石湜的脖子，舔了耳廓一口：「你要負責就快點。」
「我可是很持久的。」
「這得驗貨才知道。」
「嘿，你這騷貨，本大爺現在就讓你知道厲害。」石湜裝模作樣地說著，順手扯掉梁伍武的褲子，扳開梁伍武的雙腿，掏出自己的分身，頂在梁伍武的大腿內側。
「內、內褲。」梁伍武只覺得下腹被勒得緊，急躁地想脫掉自己的三角褲。
石湜卻趁勢捏住梁伍武的手往自己的分身探：「好好摸摸。」
「唔……」
「好好摸，我就滿足你。」
梁伍武被石湜壓在身下，輕皺著眉，倒是真的順從地撮揉起石湜的分身。
石湜發出悶聲，另一隻手已經探進梁伍武有些緊的內褲，捏住他的軟囊，還在毛髮之間來回戲弄。
梁伍武的分身早就脹得受不了，只想脫掉內褲的束縛。
石湜不肯讓，硬是要在一塊棉布底下玩手淫的遊戲。
梁伍武得不到自由，身體是益發地敏感，嗯哼地叫個不停。
他覺得石湜只是動動手根本不夠，他渴求更多，這渴求是他過去跟女人上床時不會有的。
石湜默不坑聲地玩弄著梁伍武的大腿間，直到梁伍武終於承受不住，放開石湜的分身想安慰自己時，石湜才停下了的動作，轉而扣住梁伍武的雙手。
「石湜！」梁伍武驚叫。
石湜跪爬起來，居高臨下地衝著梁伍武笑：「我真喜歡你叫我石湜的聲音。」
明明不只一個人這麼叫過，這兩個字由梁伍武念起來就是特別帶感。
「你到底──」
「別扭腰，大爺我馬上就會負起責任的。」
石湜沒給梁伍武太多喘息的時間，俯身、埋首，把臉湊到梁伍武的下半身，隔著內褲就舔了起來。
內褲的顏色越來越深，全是水痕。
梁伍武已情不自禁地掐住石湜的腦袋，想逼著個男人再快一點、再用力一點。
石湜卻像戲弄貓的蘆葦草，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地壓在梁伍武的分身上。
梁伍武有些承受不住。
喝暈的他也失去忍耐的毅力。
他踢著小腿，急切地想脫掉內褲解放自己。
「伍武，別動、你踢疼我了。」
「唔……」梁伍武下意識地皺眉，隔了兩三秒才想起自己討厭這個名字：「不准這樣叫我。」
「為什麼？伍武、伍武，很可愛嘛。」
「閉嘴！」
石湜聽話地閉嘴了。
他把他的嘴拿去服務梁伍武下面的嘴。
梁伍武被舔得實在受不了，沒兩下就棄甲繳械。透明的白色液體很快地弄濕了內褲，弄得梁伍武胯下又黏又癢。
「石、石湜，我好……」
「我還沒呢。」
石湜沒有放過他，調整過位置，拉著梁伍武的手去摸自己的下半身。
「燙……」
「是大才對。」
「囉嗦。」梁伍武躬身，狀似是要封住石湜的嘴。
石湜只能滿足他。
舌尖在兩人口腔裡纏鬥。
梁伍武黃熱地搶奪著地盤，吸吮著石湜的舌頭不放，還不時咬口他的唇。
石湜被吻得下體發脹，他艱難地扯掉梁伍武已濕透的內褲，把自己的分身塞進梁伍武的股溝。
「唔……唔……」
他靠著梁伍武夾緊的大腿摩擦。
大腿的肌膚很滑嫩，汗水與殘留的精液放大了這種滑嫩的觸感。
「石湜……」梁伍武不知為何笑出了聲，貼在石湜的頸邊熱呼呼地道：「我想操你。我好久沒這麼想操一個男人。」
「………」
「石湜、石湜？」
「我成全你！」
石湜衝進廁所，再次回來時手裡拎著乳液。
旋開蓋子時刺鼻的柑橘香迷漫了整個空間，梁伍武不大喜歡這種人工香氣，厭煩地轉身把臉埋進沙發裡。
於是他的臀部大方地曝露在石湜面前。
石湜沒想太多，單純地以為梁伍武在迎合自己。
他倒了一大坨乳液在梁伍武的屁股上。
梁伍武不知低聲罵了什麼，沒能及時阻止石湜的手指探入他的屁股深溝。
「伍武。」他吻了梁伍武的背：「你真香。」
「你他媽的躺好。」梁伍武這麼回應。
石湜笑了笑，抬高梁伍武的腰。
梁伍武沒有明顯的拒絕，事實上剛剛宣洩過的他，早就被酒精與高潮弄得失去思考的能力。
「伍武。」
石湜脫掉梁伍武的衣服，從背後緊貼著他，在他的肌膚上落下無數的吻。
梁伍武常年蹲在冷氣房，就像大部分的男人一樣，乾燥、細緻，像張影印紙，輕輕一碰便留下痕跡。
被石湜吻煩了，梁伍武掙扎地從石湜的壓制下轉過身。
他的眼睛已布滿血絲，仍能清楚地映上石湜的影子。
石湜心念一動，呢喃地換了身下人的名字。
梁伍武扯了扯嘴角，說了句閉嘴後，卻伸手勾住石湜的背：「我要吻你。」
石湜很聽話地送上了自己的唇。
他沒有梁伍武醉，他知道自己在幹麼。
他咬著梁伍武，梁伍武也咬著他。
他開始玩弄起梁伍武的乳頭，並要求梁伍武好好摸著自己的分身。
他在僅靠碎吻的狀態下讓梁伍武差點要第二次高潮，而他自己已經解放在梁伍武的手裡。
最後，他進入了梁伍武的身體裡。
被插入時，梁伍武痛得把臉皺成了猴子，猙獰地叫著石湜的名字。
石湜笑了。
那一刻，石湜覺得梁伍武全身都在發光。
連演唱會上的巨星都未能像他一樣閃耀。
◎
尖銳的鬧鈴聲重撥了第三遍後，石湜終於睜開眼睛。
天花板的燈似乎在搖晃，他的腦袋也跟著搖晃，一個不小心，就摔落至地板。
「你搞什麼？」
略陌生但基本上熟悉的聲音從他頭頂響起。
石湜仰頭，還來不及喊屁股疼，就先看見一只披著浴巾的赤裸男人。
「伍武……你怎麼沒穿衣服？」
梁伍武擰著眉，面色陰沉：「閉嘴，叫我梁老師。」
「你一會要我閉嘴一會又要我叫你梁老師，我可還不會腹語。」
「很明顯的你選了第二種。」
梁伍武把濕浴巾丟到石湜的臉上，毫不尷尬地露出他還滴著水的大腿：「去洗一洗。」
「都是你的味道，我還想多熟悉熟悉。」石湜說。
他以為梁伍武會臉紅、或是會有臉紅以外的表情，可他完全錯估了梁伍武內心的強大。
「噁心死了。再不去把你那滿身黏黏的東西洗掉我現在就把你的蠢樣賣給記者。」
「你拍照了？」
梁伍武大方地點頭。
「我靠。」石湜看起來很懊悔，拿起毛巾往腦袋上揉：「我居然沒想到還有這招。」
但他又飛快地調整好了心情，重新回到沙發上，翻找著自己的包包掏出手機：「不如現在補拍？」
說完他就衝動梁伍武身邊，迅速流暢地抬高手機，只花了三秒鐘就捕捉下自己與梁伍武的合照──全裸的合照。
「設成待機畫面吧。」
「設個頭，我可不想跟你傳出緋聞！」梁伍武用力踹了石湜的小腿，不理會石湜喊疼，順手摸出一隻煙，優雅地點上。
「……你哪來的煙。」
「你包包裡的。」梁伍武什麼也沒穿，但仍沒有良心地用濕溽溽的屁股去坐石湜的緹花布沙發。
「……你還拿了什麼？」
「五千塊過夜費。」
「我靠你有這麼貴？」
「我昨天可是第一次，這價還算便宜你了。」
「可我怎麼覺得都是我在服務你……」石湜說的有些委屈。
「你倒是很熟嘛。」梁伍武在暗諷石湜昨夜那套流程走得是順風順水的，完全沒有半點新手的生澀。
石湜不以為意地聳肩，搶下梁伍武抽了一半的煙：「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濕鞋。」
「嘖。」梁伍武又把煙搶回來，氣急敗壞地塞回嘴裡。
「你少抽一點，這抽法會顯得我昨天不夠賣力。」
「還是太嫩了點。」
「什麼？」
梁伍武惡狠狠地把煙塞進滿地用來善後的衛生紙裡，石湜沒什麼煙癮，所以沒準備煙灰缸。
「我說你弄得我很痛！」
「是嗎。」石湜笑得是更加地燦爛了：「唉沒辦法，跟你是第一次總是不夠熟練嘛，不如我們多練習幾次？」
「……昨天是我醉了。」
「真巧，我也是。」石湜也跟著坐到梁伍武旁邊，手還不規矩地環上人家的腰。
梁伍武沒力氣推開他：「但是現在我清醒了。」
「真不巧，我還有些暈，不如你今天還睡我這？」
「石湜你聽著。」梁伍武有點後毀太早把煙擰熄了，他深嘆一口氣後道：「我們這就是一夜情，你也別怕我會去到處說你跟男人上床了，那什麼照片我們各自有一張你也不用擔心我背後整你，以後要是有緣碰個面還能打聲招呼，但沒事就不必再見面了。」
「我想我不在意。」
梁伍武點頭，甚感欣慰：「很高興你的合──」
「你弄錯了。」石湜打斷梁伍武的話：「我是說，我不介意你去跟人說我跟男人上床了。不過你得先承認那個男人就是你。」
梁伍武懵了。
因為他聽見石湜又繼續說：「你現在還有女朋友吧？是那個什麼圓不圓的嗎？唉呀管他是誰，反正你快點去跟她分手吧。」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我不喜歡被腳踏兩條船呀。」石湜的回答異常理所當然。
而梁伍武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我想你也不夠喜歡她吧，否則怎麼會跟我上床呢。根據我的經驗，你要是對她不夠真心，就不要浪費時間了嘛。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認真找對象了是不？我呢又有錢又長得帥，最重要的是要是你想上床找我是我絕對不會拒絕的，要交往就應該找我這種人是吧。」
「你是男的！」
石湜白了梁伍武一眼：「這你昨天不是驗過貨了。嘿，還是你想再驗一次？」
「夠了！」梁伍武很崩潰、崩潰地想學女人一樣歇斯底里地尖叫：「夠了石湜，你放開我！」
「不太想。」
「我是男人。」
「我當然知道，我昨天也驗過貨了。不過我不介意再驗一次。」
梁伍武強迫自己深呼吸：「我沒跟男人搞過、你過去的緋聞都是女人我也就辜且當你對男人沒什麼興趣。既然我和你都是愛女人的，憑什麼要因為睡過一次就真的以為我們可以有什麼？」
「原來你只愛女人？」
這又不好說了。
梁伍武的眼神飄了飄沒回答。他確實是不怎麼反感跟男人搞。青春期時他也曾經對隔壁寢室的同學有過那麼一點感覺，但當時沒更進一步只是因為世風日下人心還是古板得很，未來要是有機會做，體驗一下人生也沒什麼不好。
「我以前老被問喜歡那種類型的女人。」石湜道：「我呢就喜歡跟我有同樣興趣、能一起聊聊天，別一天到晚就只會聊我沒興趣的話題的女人。最好是我玩遊戲時她也玩遊戲，玩完後咱們聊兩句，然後繼續各玩各的遊戲。」
「……這也不是找不到。」只不過是找到了好像也跟沒找到一樣。
「但抱起來的感覺應該沒你好。」石湜在梁伍武的腰上捏了一把，弄得梁伍武又有些感覺。
梁伍武有些狼狽，他自覺自己不符合石湜的擇偶標準，至少他不會玩遊戲。可他就不明白石湜怎麼會樂得抱著他不放？
「就算你比較喜歡男人，也不該找我。」
「你是想說我們不應該交往吧？」
「對。」這個對字，梁伍武說得可是咬牙切齒。
石湜的回答倒是十分雲淡風輕：「不交往也行呀。反正公司現在也不準我搞對象。你說他們惡不惡劣？我都三十了還不能交女朋友，我可是正常男人耶，不能交女朋友就算了，連叫服務都不行，他們難道希望我靠手過一輩子嗎？你都不知道我在美國那幾年有多痛苦，不過……」石湜話鋒一轉：「我現在決定就是你了。」
「…………」梁伍武知道了，自己是被不能交女朋友的大明星當成洩欲的代替品了。
「伍武。」
「別這麼叫我！」
「叫伍武多可愛。」石湜扭頭親了梁伍武一口：「你答應了吧？」
「答應什麼？」
「跟我交往。」
「你剛剛說可以不交往的！」
「好吧好吧別激動。我就換個說法，答應跟我搞對象吧。」
「……你就這麼欲求不滿？」
石湜本來想說看起來欲求不滿的明明就是梁伍武，可是他還是很精明地換了一詞：「我兩個月後又要飛美國了，一個人在台灣很無聊。」
「你是台灣人吧？你的朋友呢？」
「至從我走在路上都會被圍堵後那些朋友都變得不是朋友了。」石湜說得很輕鬆，但也在演藝圈裡混過一陣子的梁伍武知道這句話背後的無奈。
他有些被石湜說服了。
雖然沒跟男人搞過。可是跟他搞對對象是石湜、一個全台知名的大明星，這讓梁伍武不免有些虛榮。
「怎樣，就從了我吧？」
梁伍武瞪了石湜一眼：「……你就真的不怕我把你跟男人搞的事捅出去？」
「你要是不跟我交往的話我就告訴全世界的人是你梁伍武甩了我。」
梁伍武覺得自己輸了。
還輸得挺徹底的。
雖然發酸的腰、以及從石湜身上傳來的不怎麼清爽的腥味都在提醒他，一夜風流就該止於一夜，但他最終還是回應了石湜的吻。
他相信自己依舊討厭石湜。
只是不怎麼討厭跟他接吻罷了。
只是沒想到，這吻，又吻上了火。
石湜低喃地在梁伍武身上四處撫弄，搔得梁伍武忍不住輕聲呻吟。
「伍武，我來幫你按摩吧。」
「有你這樣按摩的嗎？」
「我可是有拜師學藝過，保證你舒服。」
「……真的？」
「真的，你可是第一個享受到本大爺服務的人。」
梁伍武真的傻傻地接受了。
很快地他又後悔了。
石湜所謂的拜師，根本只是他去泰國出外景時跟當地的油壓師傅隨便學兩招而已，消除疲勞是一點用都沒有，尋找敏感帶倒是十分上手。
梁伍武被石湜滑來滑去的手掌搞得失去了反擊的力氣，他從不知道只是這樣摸一摸，就足以讓自己的分身充血硬直，而急著想要發洩。
石湜把人帶回房間。梁伍武完全忘記要反抗，他被擺在床沿，臀部高高抬起，接受石湜的熱吻。
缸門被舔得濕漉漉的，梁伍武的分身尖端也已經濕漉漉的。
石湜沒有花多大的功夫就再次進入。
他的動作很小，速度很慢，緩和地像蛇在鑽洞，輕柔地磨擦著梁伍武的腸道。
梁伍武完全說不出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第二次被男人插入，痛覺已少了大半，取代而之的是迫不及待的搔癢。
於是梁伍武無意識地扭了腰，試圖加深體內分身的動作。
「伍武，你……」
梁伍武想要抗議自己不喜歡聽見這個名字，可他的話才剛出了喉嚨就化成一片呻吟。
石湜已用力地撞擊他的屁股，分身狠狠地貫穿他的身體。
梁伍武情不自禁地叫著，渴望著更深的躁動。
這個姿勢對梁伍武的腰負擔更小，讓他有更多的精力去感受深入體內的熱度。
分身不住地撩撥他體內的凸起，每一下都頂得梁伍武全身發麻，體內某個地方彷彿要化成水，激起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石湜。」梁伍武大喊：「石湜你混蛋！」
他一隻手捏住自己的分身，一隻手緊抓著枕頭，瘋狂地詛咒著石湜。
最後，濃濯的液體濺溼了石湜的被單，梁伍武終於被石湜放開，癱軟在已經皺巴巴的大床上。
石湜也爬上床，摟住梁伍武的腰。
「你他媽的該不會是個GAY吧？」梁伍武瞪著枕邊人。
「你不是也很享受？」
「媽的。」梁伍武想踹石湜，卻踢空了，還拉扯到自己的屁股，酸麻讓他忍不住又輕聲呻吟。
「喂別再誘惑我，我怕你吃不消。」
「我說了要操你！」
「都一樣嘛。」石湜笑著在梁伍武的唇邊落下一吻：「你的眼神把我全身都操的酥了。」
「……這台詞不錯。」
「咦？不會吧，你也寫三級片的劇本？」
「誰知道我什麼時候沒飯吃。」尤其是跟大明星搞在同一張床上這種事，要是被發現了，叫他未來要怎麼走出門。
「我可以養你。」
「先擔心你自己還能紅多久吧。」
「真高興你這麼關心我。」
「別鬧，我餓了。」
「我也沒飽。」邊說，還邊捏了梁伍武的乳頭一把。
「石湜，滾下去！」
梁伍武是終於報了仇，他完全不顧石湜是個偶像，就朝人家下巴給了一拳。
石湜摸著發紅的下巴，只好苦哈哈地去煮泡麵。
大明星原來還會吃泡麵。梁伍武躺在床上，只覺得這兩天發生的事真的是比韓劇還扯。
翻身找出自己的煙，也不管寢室有沒有煙灰缸就大方地點起火，梁伍武心想，自己應該是決定要跟石湜交往……好吧，或者說是要成為炮友了吧？
他總覺得自己是被腦子被酒精淹死了、或者是覺得2012到了也活不了多久了、或者是生活太無聊了，才會答應跟石湜玩戀人遊戲。
可是既然答應都答應了，梁伍武覺得自己還是得堅持個兩個月。
他想他可以把石湜當成名牌按摩棒，上床的時候彰顯一下名牌的性能、下了床後就放進防塵套裡鎖進櫃子裡。
根據石湜的擇偶條件，他相信那個從未想過要討好戀人的大明星也會樂於接受這樣的相處方式。
另一方面，還窩在廚房裡打雞蛋的石湜就樂觀多了。
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想要親近梁伍武，但既已梁伍武也肯讓自己親近，那麼倆人一起談場戀愛也沒什麼不好。
石湜雖然是個明星、是個偶像，但他同時也是普通人。
普通人會想跟看得順眼的人親近、也會想跟看得順眼床上又合得來的人繼續發展。石湜不過是做了跟普通人一樣的選擇而已，所以他心安理得。
基本上，石湜都還算是個感性的人，做事喜歡怎麼方便怎麼來。
梁伍武也是個感性的人，做事喜歡怎麼簡單怎麼來。
「大不了幾個月後再分。」他們同時這麼盤算著。
於是這兩個人就輕易地介定好彼此的定位，一起吃泡麵、一起進浴室給對方撮背、再順道交換了手機號碼、然後躺在同一張床上蓋同一條被子睡覺、最後瀟灑地揮手說再見各回各的家。
◎
在石湜屋裡待了兩天後梁伍武終於回到自己的小窩。
等到他打開電腦收MAIL、接到一堆催債信後後才想起來自己手機忘了充電。不只如此還忘了他昨天下午有課，白白放了學生兩節課的鴿子。
色欲果然會害死人，梁伍武邊鄙視著自己邊給學生發遲來的停課通知信。
等到他終於把手機充飽後，第一個接到的電話卻是林莉圓的。
聽見林莉圓的聲音，梁伍武還是有些不安。
他以前沒少在外面玩過，事實上他知道林莉圓也沒真的認為他們倆有在交往。但這一次他卻心虛了，心跳沒法控制地多了半拍。
「梁老師，聽說你後來到那家咖啡廳去找石哥了？」
「妳怎麼知道？」
「記者告訴我的。」
林莉圓的聲音略帶憂鬱，平淡地解釋了那一日的行程。
原來她是從一個相熟的記者那打聽到了石湜最近常出沒的地點，到了現場後才發現四處都有鏡頭盯著。
林莉圓猶豫了一下，知道自己如果敢這麼光明正大的走進咖啡廳，明天報紙就會刊登她跟石湜幽會的照片，而她的經紀人二了肯定會大力用力地炒作這個不實新聞。
為了不讓石湜對自己有成見，她忍痛放棄這個機會。沒想到她前腳剛走，梁伍武後腳就來了。
「梁老師謝謝你，你是為了我才去找石哥的吧？但我還……今晚我們老地方見好嗎？」
梁伍武低頭看自己領口上的各種痕跡，怕是頸子也是這般狼藉。
「梁老師、老師？你生氣了？」林莉圓的聲音聽起來又快哭了。
梁伍武嘆了口氣，還是有點捨不得這女孩子：「沒事，但今晚不行，有工作。」
「你真的沒生我的氣？」
「改天我幫你約石湜。」又勸慰了幾句，梁伍武才把電話掛掉。
等到林莉圓的聲音完全消失後，襲捲而來的寂靜讓他突然很想聽見石湜的聲音。
手指摸在通訊錄上許久，卻沒有真的撥出去。
只是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個禮拜，他也沒再接到石湜的聯絡。
缺少了石湜，梁伍武又回到正常的生活。
早上被鱷魚叫起來寫劇本，其中幾天去滿足天真爛漫的大學生，剩下的日子窩在家裡看電影看小說，一成不變地讓他幾乎要忘了自己手機裡心增的號碼。
再次提醒他生活中還有石湜這個人的，是八卦報紙的頭條。
石湜的緋聞終於還是曝光了。
這樣說法也不大正確，應該是緋聞終於被操作出來了。緋聞對象正是那個剛出道的小明星小青水。
小青水在照片上看起來很漂亮，即使那只是幾張偷拍照。她挽著頭髮露出纖細的脖子一身清涼地跟在石湜的後頭公寓，手裡還拎著一個像是男用行李袋的東西。
記者壞心眼地下了『石哥竟讓新歡提包？』的標題。
當天，梁伍武去了電視台，就聽見小助理們在討論這個話題。
一個說石湜大男人主義、肯定平時被捧過頭了一點憐香惜玉的情操都沒有。
一個則說那女人肯定是自己厚臉皮倒貼的，人家石哥是愛理不理。
梁伍武也覺得石湜不是什麼好東西、更有可能還是個純GAY，但是要說他不懂得體貼……梁伍武回憶自己兩次倒在石湜身下，那過程其實還是挺溫柔的。
才剛想起那連續兩天的做愛，梁伍武的屁股便一陣酸疼。他慌亂地從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正好看見鴨子在向他招手。
「梁老師呀。」鴨子諂媚地笑著，雙頰的肥肉一顫一顫：「不是說好要加新角色呀，你決定真的要讓季紅被車撞了呀。」
「你覺得呢？」梁伍武有點不懂鴨子的心態。雖然編劇很大、但大不過導演，在八點檔的世界裡更大不過製作人。基本上是上面要他怎麼寫他就怎麼寫、越狗血人家越高興，怎麼鴨子老是喜歡找他談接下來的劇情發展？他又不是總編劇。
「我覺得呀挺好的呀，但是呀就是車禍太常見了呀。」
「那就撞高鐵吧。」
鴨子眼睛一亮：「這個好呀還能叫高鐵給點廣告費呀！」
「……你拿他的車去撞人還要他給廣告費？」
「人沒撞死的話就顯得出他們安全可靠呀肯定給的呀。」
「這再說吧。」他揮揮手轉身就想跑。到底要怎麼撞高鐵還不會死，這個難度太高了需要交給鱷魚好好琢磨。
「欸欸梁老師等等，我們還要討論一下新角色呀。」
「你決定就好。」
「不是呀梁老師，這可還真的需要你幫忙呀。」鴨子滿手油地抓住梁伍武的袖子：「那個呀，二了應該告訴你了呀，新人就用小青水呀。」
「小青水？」這三個字成功阻止了梁伍武想揍人的欲望。
「聽說呀那個小青水是石哥的新歡呀？」
梁伍武不置可否地瞪著鴨子。他其實有點不明白，鴨子比石湜大了好幾歲，怎麼還學人家小女孩叫哥呢？
「所以呀梁老師你覺得呀……嘿嘿……是不是應該要替她加點戲份呀？」
「為什麼？」梁伍武真是下意識地這麼問的。問完後他馬上就明白了。小青水透過這一次的炒作，肯定增加不少曝光率，若是在這時候進入劇組，那又不知道能製造多少新聞。
電視台是不可能會浪費這麼的機會的，而既然有了機會，就更要讓機會發光發熱。
「二了這女人呀人美手段也厲害呀。」鴨子陰氣深深地笑著：「手下兩個角都給她帶出一把火來，就只有她知道這跟石哥的緋聞是真是假了你說是吧。」
「……所以？」
「就安牌她當季紅追求者的第三者你看怎麼樣呀？同門師姐妹搶同個男人肯定很精彩呀。」
梁伍武頭有些疼。
現在的戲才演到季紅跟那可惡的經理正式分手，準備遠走高飛去散散心，什麼追求者或是追求者的追求者都還在雞蛋裡，還沒受精呢。
他捧著劇務塞給他的一疊資料，好不容易才擺脫大製作人，搖搖晃晃地走出攝影棚。
棚內還在趕戲，林莉圓的臉色都已經發青了，還是得頂著厚重的白粉在強光下苦中作樂。跟她演對手戲的男主角更慘，已經被林莉圓賞了數個巴掌，還依舊被導演強制重來。
跟那些演員相比，梁伍武又覺得自己還算輕鬆的，但再怎麼輕鬆他都不能讓鱷魚比自己更好過。
他摸出手機，準備給鱷魚嶄新的工作，手機卻搶先一步響起。
梁伍武直覺地按下接聽鍵，聽到第一句話時卻差點沒將手機滑出去。
「梁老師安安。」很嗲的聲音，略耳熟。
「……妳誰。」
「討厭，人家是小青水呀。」
這人講話語氣怎麼跟鱷魚這麼像？梁伍武記得第一次跟小青水吃飯時，對方還挺一本正經的，怎麼幾天不見就變得風情萬種起來了？
「梁老師我今晚有空唷，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而且不只是風味、還帶著騷氣。
「……我跟妳不熟。」
「梁老師，我可以跟我師姐一樣唷。她總在那家餐廳等你吧？我今晚也可以在那裡跟梁老師你共進晚餐，你想怎樣都可以。」
梁伍武讀懂了小青水的暗示，沒來由地更覺得厭惡。他跟林莉圓雖然還是有一些扯不清說不明的利益交換，但是本質上梁伍武還是挺喜歡林莉圓的，而林莉圓也十分依賴梁伍武。
梁伍武偶爾會在外面逢場作戲、林莉圓有時也會陪幾個高層去吃吃飯，但若硬要講一個交往對象，他們彼此都還是會說對方的名字。
梁伍武不高興自己跟林莉圓的關係被說成是這麼冰冷，對小青水更是毫不留情地表露出嫌惡。
「我跟妳沒什麼好說的。」
「…………」小青水也是個聰明的女孩，馬上收回刻意營造出來的曖昧，換了另一個文雅的語氣道：「梁老師我明白你對師姐的感情了，你會原諒我吧？」
「我只給妳三句話。」
小青水深吸一口氣：「後希望梁老師能邀請石哥和我一起吃頓飯。」
梁伍武呆了呆，有點疑惑：「妳還有二句話。」
小青水笑了笑：「我猜想其他的話梁老師不見得愛聽。」
「……為什麼找我？」
「師姐說梁老師你與石哥是朋友。」
誰跟他是朋友了？梁伍武真想當眾大喊。
石湜那王八蛋，已經有七天沒給梁伍武半通電話了。當初說要交往的是他、上過床後把人丟在一邊各種嫌棄的也是他。
梁伍武突然察覺自己才是被當成按摩棒的那一個，頓時就不爽了。
「能麻煩……梁老師嗎？」小青水試探地又問了一次。
隔著電話她沒能看見梁伍武眉間那份煩躁。
「妳不是石湜的女朋友嗎？還要我幫忙？」
「這……」
「這種事自己去問妳男朋友吧。」
男朋友這三個字梁伍武咬得又狠又重，接著飛快地掛斷了小青水的電話。
把手機塞回口袋、把資料重新攬好，梁伍武踏著沉重的步伐準備離開這空氣不流通的攝影棚，但才剛踏出走廊，就先撞進一個人的胸口裡。
他仰起頭，怒視這個擋了他道路的傢伙。
對方露出足以拍牙膏廣告的門牙，笑得異常爽朗：「伍武，真巧。」
誰准你叫我名字！
梁伍武在心中這麼咆嘯，然後飛快地把有三公斤後的資料，往面前的男人臉上打。
啪──
資料散成一地，發出不小的聲響，吸引了攝影棚附近工作人員，接著不知是哪個助理先起了頭，高喊了一句：「石哥！」
接下來的幾秒鐘，梁伍武發現自己被包圍了。
「石哥怎麼會來？」一個小女生眼裡閃著火花，然後還惡狠狠地瞪了梁伍武一眼。
梁伍武心想，以前這些小助理在他身邊是打瞌睡時都不敢滴口水的，怎麼石湜一來自己地位就降這麼多了？
「石哥你受傷了。」某個少女變魔術般地拿出手帕遞給石湜。
石湜沒接手，也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挨這麼一下。
「石哥來上節目的吧？」另一個少女也湊了過來，還把梁伍武擠出外圍。
出了石湜半徑一公尺外後，梁伍武聽見稍遠處還有幾個工作人員在閒聊：「一般節目在三號棚錄的吧，可遠了。」
「來探班的吧？」
「探誰的班？」
「小青水的呀，鴨哥不是說要讓她來演新角色？」
「劇本都還沒寫好吧？石哥現在就來？」
「欸來施加壓力的咩，搞不好小青水要幹掉林莉圓囉。」
「那緋聞是真的？」
「誰知道。要我是女的，才不要跟石哥交往呢。」
「人家高富帥的你是嫉妒吧？」
「拜託，跟他交往被全天下的女人詛咒？而且誰知道他對女朋友好不好？沒看那張照片他還讓女人提包嗎？以還還得被叫做石嫂，又不是被虐狂才跟他交往。」
梁伍武心想，自己大概真的是被虐狂，還有石嫂這稱呼真的挺雷的。
「倒是梁老師……」八卦的人群放低了聲音，梁伍武則豎起了耳尖。
「剛剛他打了石哥對吧？」
「我有聽到，好大一聲。」
「真有種。」
「感覺真爽。」
梁伍武看看自己的手，可不覺得爽，他有預感這將會是他倒楣的開始。
果然，正當低著頭想得出神時，石湜已帶著一群尾巴走到他面前。
「伍武。」
石湜這一叫，梁伍武下意識地就想罵人。
一仰頭，髒字卻硬生生地吞回肚子裡。
石湜的背後擠滿了看好戲的各色路人，連鴨子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來了。
「石哥，你跟梁老師是什麼關係？」一個長期做外景採訪的藝人率先帶領群眾發揮了他的職業水準。
「喔。」石湜回身一笑，笑得挺靦腆，笑得梁伍武是心驚膽顫：「我跟伍武他是情──」
「情敵！」梁伍武一把拉過石湜，搶下對方的話：「這是我跟他的個人隱私。」
也不管廣大人民相不相信，梁伍武便拉起石湜的手，發揮了婦女擠週年慶的精神穿越了人群直奔出口。
一直到了電視台一樓大廳，梁伍武才放開石湜。
石湜跟在他後頭，氣卻沒喘幾下，還能有心情調戲：「我都不知道你這麼急著想帶我回家，我那叫一個驚喜。」
梁伍武怒斥：「你這白癡！」
石湜表示很無辜。
「明天全世界都會知道我跟你是情敵。」
「這可不是我說的。」石湜又不怕死的補充：「我想說的可是情人來著。」
「誰跟你是情──」梁伍武喊出聲才意識到自己還在電視台大廳，這裡可是有數隻二十四小時的攝相頭。
梁伍武抬頭望著比自己高一些的男人：「你不怕別人知道？」
「知道什麼？我跟你交往的事？那正好，我挺喜歡這個緋聞的，至少它大部分都是事實。」
梁伍武想起了石湜那個不實新聞。
「最近豔福不淺，還來找我幹麼？」
「誰說我是來找你的？」
梁伍武聽到這回答，硬生生地嚥下一口怒氣。
「你脖子都紅了，不會是噎到了吧？」石湜主動拍著梁伍武的背。
梁伍武被重重地打了幾下，忍不住道：「你可以揍回來。」
「啊？」
「我剛打了你，你可以打回來。」
「在這裡？」石湜反問。
「或是換個地方。」
「去你家吧。」
梁伍武沒給回應，轉身就走。
他越走越急，卻始終沒把石湜給落下。
直到出了電視台的大門後，梁伍武才再次開口：「你來幹麼？」
「有點事，來談和約，似乎要做個什麼跨年特別節目。」
「這種事也需要你親自出馬？」
石湜把手放進褲子口袋，聳了聳肩，他今天穿了一見胸口有流蘇設計的背心，身體動作時搖擺的伏度很有風情。
「我也是有在認真工作的，這幾天都在接客，雪芙蘭不知從哪找來一堆聽都沒聽過的老闆，飯局吃到我都要胃穿孔了。而且，這不是想你了嗎？」
梁伍武皺眉，合理地屏蔽了最後一句：「喔。」
「真冷淡，你不想我？」
「我以為你有新女朋友了。」
「別提那個，我真是倒楣透了，你知道嗎，雪芙蘭最近買了一個艾瑪仕給我，逼我每天提著。我一個大男人提柏金包像話嗎？還企圖拉一堆記者來拍。」
「真貨？」
石湜垮下臉：「你就在意這個啊？真的啦，雪芙蘭說用假貨會降低我本來就已經欠缺的格調，本大爺這麼有氣質路邊攤也能揹成像名牌好不好。」
梁伍武心想這個雪芙蘭說話真中肯，有必要跟他好好認識一下。
「伍武，讓我去住你家吧。」
梁伍武回過頭，給了他一個非常明顯的白眼：「你是沒腦子嗎？都說了別這樣叫我。」
「收留我吧。」
「你付得起房租嗎？」
「我能預繳兩個月。」石湜翻出了他的卡，抽了一張給梁伍武：「密碼是……」
梁伍武很無言。
「好好的住我這幹麼？」
「那女人現在就住我家隔壁，只要我一出門，她就會馬上跟在我後頭下樓，非要做成跟我同進同出的模樣。而我家樓下現在的狗仔數量比整棟樓裡養的狗還多，每天被人用大砲盯著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你應該早習慣了，電影大明星。」
「這怎麼能一樣，他們拍出來的東西又不能得奧斯卡。」
看石湜又認真又嫌惡的表情，梁伍武忍不住笑了：「你也想得奧斯卡？」
石湜挺直了背，回應了他的笑：「當然，這是每個演員都會有的夢想。」
梁伍武忽然想起了林莉圓。
原來要成為一個出色的演員，都必須保留一份天真。
他頭一次認真地觀察石湜。
石湜站的姿勢不是特別優雅，笑容也有點痞，看起來漫不經心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梁伍武就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全身光彩太過刺眼。
他煩躁地撇開視線：「你……加油。」
「嘿，謝謝。在這之前，先收留我吧梁老師。」
梁伍武看著兩手空空的石湜：「……真抱歉我不歡迎臨時起意的訪客。」
「你不讓我住，我今晚就要流落街頭。」
梁伍武把石湜的卡收下，兩人一起搭上計程車，最後也沒問他為什麼不打電話給自己。
◎
剛走進屋子，梁伍武的手才摸到牆上的開關，人便被石湜從後頭抱住。
梁伍武悶哼，已被石湜堵住了嘴。
石湜啃咬著梁伍武的唇，又是吸又是舔的，把口水塗滿了對方的臉。
梁伍武被吻得有點喘不過氣，缺氧的腦子讓他只想著反擊，拉住石湜的領口，再一鼓作氣地糾纏著他的舌頭。
石湜的手緊摟著梁伍武的背，然後一點一點地下滑，最後停在腰上。
梁伍武扭得身子，還順手扯開石湜的上衣扣子。
石湜輕聲笑了，咬了一口梁伍武的脖子後道：「在這裡做？」
梁伍武皺了下眉，順了順呼吸：「看來你腦子裡只有上床。」
石湜裝作沒聽懂諷刺：「一見你就受不了，沒辦法。」
「你可以不見我。」
石湜突然擺動腰部，讓下半身撞擊著梁伍武的股間。
梁伍武面色一僵，清楚地感受到石湜的熱情。
「光想你，就這樣了。」
「……那真是榮幸。」
石湜退了半步，躬身衝著梁伍武的耳朵吹氣：「伍武，把褲子脫了吧。」
「說了別這樣叫──」
「就叫你伍武。」石湜又咬了下梁伍武的耳垂：「就讓我一個人叫。」
「石湜。」梁伍武嘆口氣，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雖然我們現在是這種關係，但也只是這種關係而已。」
石湜沒說話，只是注視著梁伍武。
梁伍武覺得自己就像是被FullHD攝影機盯著，連毛孔的張合都能清晰補捉。他不太習慣這種感覺，雖然在這圈子待久了，也熟悉片場的狀態，但是他還是無法忍受被人關進瞳孔裡。
忍耐了片刻，梁伍武決定打破沉默：「我──」
「我挺喜歡你的。」石湜打斷他。
「蛤？」
「我一向只會跟我看得順眼的人在一起，我挺喜歡你的。」石湜又說了一次。即使他把喜歡兩個字說得輕率又輕浮，就好像在跟助理對台本一樣的隨便。
「所以呢？」
「除了我的身體，你也可以試著喜歡我本人。」
梁伍武小時候曾遇過會裸體穿著風衣到街上亂逛的曝露狂，那個曝露狂自以為英雄般地跳到他面前，然後掀開風衣問他喜不喜歡大屌，他當時的感覺就跟現在一模一樣。
「……你讓我冷靜冷靜。」梁伍武選擇了逃避。
他沒有像隔壁桌的女孩一樣嘲笑曝露狂雞雞小、也沒有像棒球隊的隊長一樣拿壘球往曝露狂身上丟。
當時梁伍武做了一件至今仍覺得丟臉反應。他尖叫地轉身逃跑了。
結果一直到現在，他也沒有變得更勇敢多少。
更讓梁伍武壓力大的是，石湜也跟當時的曝露狂一樣，緊追著不住狂奔的自己之後。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喜歡我有這麼困難。」石湜每個字都是笑著的，笑裡帶著鉤子。
棉裡藏刺的感覺不太舒服，梁伍武隱隱被激起了傲氣：「就連瑪麗蓮夢露都人嫌她又胖又老，你以為你是誰？」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石湜是也。」
「哈？」
「而且我也不胖。」說完，石湜還帶著梁伍武的手去摸自己的股間：「這裡也挺大的。」
「操！」
「你真聰明，知道我現在想幹什麼。」
「石湜！」梁伍武是真崩潰了：「我拒絕跟你上床！」
「為什麼？」石湜反將梁伍武的手帶往他自己的下腹。
指尖才剛觸及自己隔著布的分身，梁伍武便知道那裡已上了火。
他腦袋一歪，倒是真的起了幾分洩火的興致。
雖然石湜有些煩人，但若是能將他壓在身下狠狠地操，感覺還是挺好的。
「上次跟上上次，」於是梁伍武騰出另一隻手去攬石湜的脖子：「是你幹我。現在應該要討來了。」
「可以呀。」石湜毫不在乎地低頭再次吻上梁伍武。
石湜答應得這麼快，梁伍武倒有些意外。
他承接著石湜的吻，卻又越想越不爽快。
打從被石湜騙拐到床上開始，他都沒有爽過。
喔、這當然不是指石湜的技術不行，事實上，石湜還挺有能耐的，他能邊吻著梁伍武邊解開梁伍武的褲子。能把手在不知不覺間探進梁伍武的衣服，揉捏起胸前的凸起。也能在梁伍武好不容易有機會喘口氣時，猛然捏住兩粒軟囊，讓梁伍武的喘息瞬間變成抽氣。
梁伍武的不爽，終歸還是心理層面的。
他討厭這樣糊里糊塗的感覺。自跟石湜有了第一次交談，自己就好像被莫名其妙的線圈綁在石湜身邊。
就連在性事上，梁伍武都缺乏主導權。
石湜明明答應願意在下面，現在被壓在牆上狠狠地啃咬的卻是梁伍武。
梁伍武被吻得差點要忘記自己的目的，但最不幸的就是點差點。
最後一絲怨氣讓梁伍武花了比石湜更大的執著去回啃石湜，他親自剝開了石湜的皮帶，待石湜的皮褲終於拉下半截後，他又迫不及待地捏這石湜的分身。
梁伍武本以為，只要先搞出石湜一次，石湜就會任自己宰割。
石湜似乎也很享受梁伍武的手上服務，他在梁伍武的耳邊喘著氣，輕嘆著：「伍武，再用力點、啊、就是那裡、伍武你真棒。」
梁伍武已經懶得糾正名字了，事實上，他差點被石湜的幾聲輕喘搞得腰軟。
石湜的分身在他手中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熱。他手上的功夫本來並不高明，但現在卻主動去輕壓石湜分身的尖端，再用指尖勾弄粗糙的表皮。
石湜整個人賴在梁伍武身上，大概是太過舒服，他也拉起了梁伍武的分身，跟自己的分身相靠，再相互磨擦。
「一起。」石湜說。
在快感面前，梁伍武也沒有反對。
兩隻棒子來回碰撞，兩人的手壓擠著尖端，透明的液體加速了上下滑動的節奏。
到最後，梁伍武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捏著的是石湜的分身還是自己的分身。
他只感覺到彼此緊貼的肌膚傳來一陣熱流。他爆發在石湜的小腹上。
石湜攢下這些液體，笑嘻嘻地又咬了梁伍武一口。
「伍武，你搞得我好爽。」
這句話，弄得梁伍武再次充血。
他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人還沒反應過來，已被石湜攔腰抱起。
梁伍武倒抽一口氣，卻聽見石湜說：「我還沒去呢。」
然後他的大腿被分開，濕溽溽的大掌滑進他的臀部，被自己親手捏大的分身則頂著他的後穴。
梁伍武心知不妙，正想要發作，石湜已堵住了他的嘴。
他體力本就沒石湜好，而剛剛宣洩過的身子更是軟綿綿的，只能任由石湜分開他的屁股，輕而易舉地再次進入他的身體。
「唔──」梁伍武只想罵髒話。
瞬間的痛楚讓他思考放空，只剩下本能。
男人、或者說雄性生物的本能，一開始發情，就只能做到天昏地暗直到情慾消退的本能。
梁伍武背靠著牆，未褪去的上衣與牆面磨擦發出沙沙的噪音，手軸頂在開關上，隨著石湜的頂起再退出上下晃動，弄的室內是一會兒亮一會而暗。
而他的腿，已緊夾在石湜的腰上。嘴裡邊嚷著「王八蛋、混蛋、別、別再來了、是你、操、操我」身子卻不自覺地迎合另一個男人在自己體內搖擺的動作。
插入、再抽出，就是這麼單純的動作。
每一下，都伴隨著石湜的低喃：「伍武。」低沉又性感的聲音：「我幹得你爽嗎，你很喜歡吧。」
梁伍武嚷著不喜歡。
快感卻輕盈地像裝了翅膀，帶著他和石湜，一次又一次上了天堂。
「伍武，我太喜歡你了。」
天堂轉一圈，石湜只覺得一猶未盡。
梁伍武抱起來的感覺很好，說不上來的好。
在褪出梁伍武體內後，他仍將人摟在懷裡，一起倒在玄關不遠處的地板上。
梁伍武心跳沒來由地一顫，也說不出這是什麼感覺。
癢癢的，又滿足的，比劇本第一次被拍成連續劇時還要無所適從。
石湜笑了笑，笑容太過明媚，沒告訴梁伍武他不耐煩的表情有多吸引人的施虐欲，再次加深了擁抱。
聽著石湜的呼吸趨於緩和，梁伍武才開口：「你射到裡面了？」
「沒有。」石湜吻了梁伍武的眉角：「在洞口而已。」
「喔。」
「生氣了？」
「對既成事實的事生氣只是浪費力氣。」
「那就讓我一直住在你家吧。」
「如果你不介意睡地板的話。」梁伍武指著自己的客廳：「看，連沙發都沒你的位置。」
石湜仰頭視線隨意一掃，倒真地感到些許的詫異。
進了梁家這麼久，至少也過了大半小時了，他這才看清梁伍武家中的部局。
屋內坪數不過二十，不大，設計成開放空間，在客廳就能隱約見到臥室。
一套沙發圍著影音設備與一張疊滿了方盒子的長桌，佔據了大半的客廳。
石湜注意到，那沙發上還堆滿了布料……估計是梁伍武換下來的衣服。而沙發腳下則是大小瓶罐，以及滿地的煙盒。
「你……」石湜想問梁伍武是不是沒有朋友。這房間怎麼看都不像還能再擠進一個活人。而他們現在躺著的玄關，雖然現在已被體液弄得有點粘答答的，似乎仍是最乾淨的一塊地方。
「如你所見，我真心建議你現在最好就去找家飯店。」
石湜嘆息，很快打起精神：「你的電腦呢？」
「……餐桌上。」
「你有網路吧。」
「你買電腦不接網路的？」
餐桌，如果那是餐桌的話，的一角確實有塊金屬似的板子，應該是台筆電。石湜鬆了口氣，又笑了起來：「那就夠了。」
梁伍武一直到沖好澡後才弄明白石湜所謂的『夠了』是什麼意思。
先一步洗好的石湜很主動地霸佔了梁伍武的電腦，還連上一個有中國風卡通圖案的網站，興致勃勃地敲打著鍵盤。
梁伍武把毛巾頂在頭頂，站在石湜身後，觀察了三分鐘終於肯定自己的電腦之前並沒有這款遊戲：「這是三國殺？」
石湜的視線沒有離開螢幕回應了梁伍武的話：「嘿你還記得。要不要一起玩？」
螢幕中總共有八個人物，而石湜正在操縱的角色，貌似是個女人。
「沒想到你是個人妖。」
「這只是一張武將卡。」石湜說：「而且玩人妖又怎麼了？人妖很好呀，我就喜歡玩人妖。」
是沒什麼不好。只是一想到若是讓玩家知道遊戲裡千嬌百媚的俏女郎背後身份是電影名星，那驚悚度大概比對方是個吃檳榔的大叔還要高。
「你們對人妖有所誤會。MMORPG就是多人線上角色扮演遊戲，角色扮演你懂吧，當然是要演些不一樣的自己，男角我已經演夠多了，當然要選女角。而且女角的衣服通常比較漂亮，當坦的話畫面也比較好看，另外──」
「夠了！」打斷石湜的侃侃而談，梁伍武下定決心不再糾結石湜到底喜不喜扮女人這件事上：「你不是應該要玩臉書嗎？」
臉書，這個梁伍武也有玩，偶爾也會種種菜養養磨菇，肯定是個比較有親和力的話題。
誰知石湜換上燦爛的表情，扭頭衝著梁伍武道：「我沒臉書。」
「這樣你怎麼跟粉絲互動？」
「我只是演員。」石湜想了想，又道：「雖然現在還在當偶像。」
「……你的經紀人肯定有。」
「喔，他不只有臉書，還有微博、噗浪、推特跟部落格。有時候我真的太佩服雪芙蘭了，以後他若是失業我一定會推薦他去寫小說。他居然有辦法每天幫我發一篇心情日記什麼的，連我在美國吃了兩碗白飯都能被他寫成我思鄉心切。」
「石湜，難到你不在意粉絲？」
「感謝你們的支持，我愛你們。」石湜平板地唸完這十一個字，又補了幾個字：「差不多就這樣吧。」
「你肯定會被詛咒的。」梁伍武說。
「像我這麼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越是默不關心粉絲越愛，懂嗎。」
欠虐才喜歡石湜，梁伍武想。
「愛我的都是M。」石湜也很有自知自明：「你也是。」
然後又飛快地面向螢幕，接著暗罵一聲：「靠、哪來這麼多張桃！」
梁伍武腰疼了。雖然他會腰疼的理由不只是因為石湜讓他疼。不對，追根究底，這罪魁禍首也就只有石湜一人。
什麼叫「你也是」？梁伍武可不承認自己欠虐。雖然眼下這個狀況，他真的是欠虐才會讓石湜進自己家門。
「嘖，輸了。」
還在糾結M跟S的關係時，石湜已丟了滑鼠站起身：「伍武，你的電腦該換了。」
「……它好得很。」
石湜反問：「你手機用什麼牌子？」
「……IPHONE，幹麼？」
「你看看，拿去給人回收搞不好連五百塊都沒有，你的電腦居然不比手機貴，這樣對嗎？」
梁伍武那台筆電幾年前買也是要幾萬塊的，但他一時卻找不到反駁的話。
「所以我們去買新的吧。」
「蛤？」
石湜先瞥了眼螢幕，又誇張地嘆了口氣：「現在也太晚了，明天吧。」
說完就拉著梁伍武進臥室，一腳就把鋪在地板上的床墊上那團衣服給踹開，接著笑著說：「明天再順便請個鐘頭工吧。」
◎
明天。明天一下就到了。
閉上眼，跟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摟在一起，再睜開眼就是明天了。
梁伍武眨了眨眼，順手按掉手機鬧鈴，準備再縮回被窩。
「早。」
卻馬上被嚇得瞬間清醒。
「你……真早。」
石湜趴在床邊，頭髮濕濕的，全裸著上半身，笑起來後牙齒像打了光一樣耀眼。
「我要晨跑。本來想找你一起去，但你叫不醒。」
這是第一次梁伍武感謝上天讓自己這麼能賴床。
「但既然你起床了，我們就出發吧。」
梁伍武仍有些恍神，下意識問：「去哪？」
沒多久後，他被石湜塞進計程車裡，終於知道了目的地。
抬頭看著眼前的高樓、再看看身旁穿著自己的襯衫、戴著自己的鴨舌帽的石湜，梁伍武雙腿些發虛。
他指著大樓上光華數位新天地那幾個大字，不可思議道：「你打算這樣進去？」
「沒錯。我要幫你換台新電腦。」石湜回答得十分理所當然。
「你可以上網買！」
「電腦這種東西怎麼可以上網買呢？太缺乏愛了。」
孤兒才缺乏愛！不對、這不是在貶低孤兒，而是，他是石湜呀！對面馬路的大型看板上還有著他代言的某手錶廣告呀！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石湜倒是很泰若自如：「但是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是誰。」
「你的臉會說。」
「我沒你想像中的紅啦。」石湜樂觀地拍著梁伍武的背：「這時間會來光華的人，平常不會看電影的，就算看，肯定也只看安傑莉娜裘莉，只有GAY才會想看我。」
「你跟安傑莉娜裘莉演過戲？」
「目前沒這計畫。」石湜聳肩：「不過我有她的簽名。」
「真的？」
「伍武，你眼睛亮了。」
「那娜塔莉波特曼的呢？海倫米蘭或葛妮絲派特洛呢？」
「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梁伍武毫無抵抗力地真的在大馬路旁親了石湜的臉。
雖然只是臉頰，但石湜看起來很滿意。
反手摟住梁伍武的腰，笑道：「我沒有。」
幸好現在才上午十一點，幸好來來去去的車輛都沒有因為兩隻站著不動的男人而停留。
幸好如此，沒人發現這個長得跟對街大型廣告代言人一樣的男人，被一腳踹疼了下面。
「靠、你真狠！」石湜捂著下半身，差點沒尖叫。
「壞掉了？」施暴者笑得卻是那一整個明媚燦爛。
石湜很少看梁伍武這麼笑，心裡益發地怨懟：「快了。」
「喔，那真可惜。」
還想說聲什麼，梁伍武的手機就響了。
接著，石湜的手機也響了。
兩人接起電話，下意識地背對起對方。
播給梁伍武的是廣告公司的企劃部經理，撥給播給石湜的則是他的經紀人。
「梁老師，不好意思，就是……」企劃有些欲言又止，梁伍武清楚地聽見他深呼吸的聲音：「我們的合約……可能作廢。」
「石先生，」另一方面，雪芙蘭就直接了當多了：「拜天公司表示，他們願意撤換編劇，再次力邀你代言。」
「是嗎。」梁伍武回答的很冷淡。
石湜回答的更是冷淡：「拜天是啥。」
廣告公司這邊花了大量的語言向梁伍武道歉，同時雪芙蘭那邊也已將拜天公司從創業到前陣子的邀約過程向石湜交待清楚。
梁伍武終於明白自己的工作飛了，而石湜也終於回憶起那頓飯局。
但讓石湜對拜天留下印象的卻是因為那天梁伍武說了不喜歡自己。
事世多變化，前陣子才說討厭自己的男人，現在已經肯當街吻自己的臉了，雖然是為了安傑莉娜裘莉的簽名。
石湜摸了摸被親吻過的臉頰，口水早已被風乾，還是讓他心情大好，好得甚至忘了自己後來又被踹了一腳。這使得他更不願意接下代言，代言很麻煩的，可能要出席N場發表會參加N次飯局，會少了很多跟梁伍武在床上培養激情的機會……
「石先生，傳聞你與梁先生交惡。」雪芙蘭再次出聲打斷石湜的邪念。
「誰跟你講的？」石湜撇了在自己身後的梁伍武一眼，對方似乎非常不耐煩，一直換著拿電話的手。
「拜天公司的陳先生誠心地向你道歉，自己太過粗心才沒注意到梁先生跟你居然是──」雪芙蘭頓了頓：「情敵。」
「蛤？」
「陳先生是拜天最大的股東，由他親自表達對你的歉意，我個人覺得對方已釋出最大的誠意，加上這段時間你基本上沒有工作，之後也不一定有工作，為了我未來的薪水著想，我認為你應該接受。」
「你搞錯了。」石湜注意到梁伍武已掏出了煙，拿著煙管的手指微微在抖，帶著幾分優雅。石湜心突然癢了起來，癢了便想搔，於是他果斷地從背後摟住梁伍武的腰，貼在梁伍武的耳邊對著電話道：「告訴那個姓陳的，要是他能讓伍武替我量身打造一個本子，免錢的我都接。」
梁伍武腰被摀了下，直覺地給了石湜一個拐子，一不小心就掛斷了電話。
他不以為意地想反正自己也聽膩了廣告公司的嘮叨，便直接轉身瞪著石湜道：「你說我什麼？」
石湜電話還在手中，語氣有些討好：「那個，伍武，我在為你尋找工作的機會、賺錢的方向。」
「我不想跟你合作。」
電話那頭的雪芙蘭隱約覺得不對：「石先生，你身邊是梁先生？」
「為什麼？」石湜問。
「石湜，沒想到你這麼蠢。」梁伍武答。
「怎麼會，我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
梁伍武捻熄煙頭，阻止石湜繼續廢話：「那你就應該知道，我們現在的關係根本就不適合公開有交集。」
「喔，關係。」石湜笑得滿臉淫穢：「可是如果你不答應，雪芙蘭會很囉嗦，他現在就很囉嗦。」他又把手機硬貼到梁伍武耳邊：「不信你自己聽。」
「…………」雪芙蘭用沉默保持了尷尬，他從話筒裡多少聽得見梁伍武與石湜的對話，身為石湜的經紀人，他也自己自己帶的明星性取向有些……那個，可是這麼多年來雪芙蘭從來沒有接觸過石湜身旁的床伴，石湜雖然個性不怎麼樣，卻還挺潔身自愛的，出道至今沒真正跟誰談過感情，這兩年在國外更是連玩玩的對象都不存在。怎麼事到如今才突然迸出一隻小情人？
「梁先──」雪芙蘭腦子飛快地轉，下定決心要先跟梁伍武維持在禮尚往來的關係，但他才剛開口兩個字，梁伍武就把電話給推回去了。
「拿走你的老古董。」梁伍武說，當然是對著石湜說。
「什麼老古董？這可是萬年摔不爛的NOKIA耶。」石湜不高興地奪回手機，仍究忘了要先掛電話。
「可是連拍張照都不清楚。」
梁伍武亮出自己的IPHONE，正想要炫耀，Moonlight的鈴聲又響起了。
「挪，光音效就比你好十倍。」梁伍武邊嘟嚷邊按下通話鍵，結果也忘了看來電的傢伙是誰。
「親愛的伍武，」聽到頭五個字，梁伍武就後悔了。來電的是鱷魚，他那口氣一聽就知道是來八卦的：「聽說你跟石哥成為情敵啦？你該不會也看上那什麼小青水了吧？」
「叫梁老師。」
「討厭啦人家可是你學長。」
現在才端出學長的架子，梁伍武滿肚子窩火：「我只給你一句話的機會。」
「咦咦怎麼這樣對人家？以前都是三句話的。」
「一句話到此，再見。」
梁伍武用地地壓著手機螢幕，並果斷地關了機。
石湜順手摸了摸梁伍武的頭，梁伍武抬眼瞪著他：「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跟你搶同一個女人了。」
「嘿，那個女人真幸運。」
「那個女人會成為萬事如意接下來的女主角。」
石湜這又不甘願了：「為什麼她可以演你的戲，我就不行？」
「萬事如意是八點檔、鄉土劇，你會講台語？」
「這不是可以找配音嘛。」石湜再次抬起他一直保持在通話中的NOKIA，對著話筒道：「雪芙蘭，我要演八點檔。」
雪芙蘭理所當然地拒絕了。
石湜也不介意：「雪芙蘭說，這可是他說的不代表本人立場：我們可以一起拍拜天的廣告，等拿到代言費後，我就能買一打NOKIA送你。但是伍武，我可沒這麼小氣，你喜歡SONY的還是ASUS的還是ACER的？」
「啊？」
石湜拉這梁伍武的手，邁向不遠處的3C大樓：「可別說要買MAC呀，不能玩遊戲的電腦根本就不該存在。」
梁伍武這才想起來他們來光華的目的，貌似是要買新電腦來著。
石湜的帽子早就歪了，露出高挺的鼻梁跟光滑的下巴。
他有些煩躁地想抽回手，石湜卻越握越緊。
似乎是感受到梁伍武的不安，石湜雖然沒有放慢步伐，卻難得正經道：「伍武，我們要是被拍到了，就說是來談判的。」
「哈，到光華來談判。」
「要是真的有笨蛋這麼問，我們可告訴他我們是在挑最能討那女人歡心的禮物。」
「你倒是把她利用得很徹底……」
「好說好說，做人都要互相幫助嘛。」
梁伍武深吸口氣，他對小青水實在沒什麼好感，但比起跟石湜上床這件事曝光，他情可被一個剛出道的女星利用炒作。
畢竟被人當成GAY跟被人當小三，後者還有替自己辯解的機會。
結果果然不負他的期待，隔週的八卦週刊，就大篇幅報導了他跟石湜還有小青水的三角關係。
石湜坐在餐桌，邊敲著新買的電腦邊翻著週刊，他已經賴在梁伍武家中超過一週了，每天不是上網刷論壇就是連線打遊戲，還買了一台跑步機，每天準時十點起床跑慢跑，然後就開始打電動、叫外賣、打電動、煮泡麵、打電動順便叫鐘點工、再邊打電動邊等梁伍武回家。
幾日下來，梁伍武的房間是變乾淨了，可是他的高級影音設備也多接上了幾台次世代主機，另外還有一疊遊戲片。
石湜過著幾乎足不出戶的日子，偶爾進出梁伍武的公寓被拍到，也被曲解成是來找情敵溝通的。雖然梁伍武一直不能理解兩個男人同時還是情敵關係的話，有啥好溝通的。
即使如此深入簡出，當期的雜誌封面照片，依然是揹著箔金包、走在小青水身後的石湜。
照片上的小青水穿得很休閒，面帶微笑，石湜沒什麼表情，掛著包的姿勢很自然，卻像是個善解人意的小老公。兩人間的氣氛那是一整個浪漫美好，簡直就是恩愛情侶的典範。
「這角度拍得還真好。」梁伍武搶下石湜手裡的雜誌，仔細研究了封面的光線與背景，試圖找出PS的痕跡。
石湜出俗地打了一個呵欠，略濕的眼角瞄著梁伍武：「你有什麼感覺？」
「看起來你就像是真的跟小青水熱戀中。」
「也不想想本大爺是誰，這點小事自然是信手捻來。」石湜聳肩：「那女人就差多了，再厚的粉都掩不出她臉上那喜不自勝的嘴臉，雪芙蘭怎麼會找她來跟我演對手戲。」
「……她是有資格高興。」
「聽說她進你們劇組那天，記者來了四、五十個？」
「你倒是很關心她嘛。」
石湜抱住梁伍武，把臉埋在他腰際：「伍武，你吃醋？真可愛」
「嗯，我是強酸，再抱下去你的手就要被腐蝕了。」梁伍武冷淡地把雜誌丟到石湜頭上，沒花多大力氣就掙脫那雙手，直接走進臥室。
石湜來了後，他不得不改在臥室辦公，小青水前幾天已正式進入劇組，他必須要在這一週內將她的戲份跟接下來的大綱融為一體，才能再交給鱷魚做細部的規劃。
目前討論的結果是安排小青水飾演心地善良純潔美好天真可愛的官家小姐，因為看不慣季紅出格的行為而天天找季紅說教。她暗戀的男人又好死不死喜歡上季紅，後續將引發一連串的誤會與爭執。
這陣子連續劇因為這個緋聞收視率又提高3個百分點，攝影棚天天都很熱鬧，電視台高層很滿足、鱷魚跟小青水也很滿足，唯一不滿足的是梁伍武。
萬事如意的女主角本來是季紅，小青水一開始是被設定成一集也沒幾分鐘的小配角，但現在緋聞一炒，電視台高潮了，高潮當下比較沒有理智，就要求梁伍武能夠刪掉其他人尤其是林莉園的戲粉，來給小青水加戲。
在既有的大綱裡，這一增一減都不是容易事，甚至可以說未來的劇情發展必須要全部重新打造。
改本子是梁伍武的工作，他為此已經三天三夜沒好好睡過了，他的左手停在鍵盤上，右手滾著滑鼠滾輪，表面上是在找資料，實際上腦子早已一片空白。
房間外的石湜又開始熱此不彼地玩他的遊戲，他最近訂了什麼暗黑破壞神的內測版，螢幕整天激光閃閃的，生活悠閒得讓人髮指。
到底遊戲有什麼好？梁伍武想了十天都沒想明白。
十天了，石湜只會盯著電腦，一次都沒有正眼瞧過梁伍武。
梁伍武工作忙，一開始也沒覺得石湜這種態度有什麼不好，但等日子一久、工作越來越趕、壓力逐漸增加時，梁伍武不滿足了。
男人一旦累到某個極致，有些地方就會特別容易激動，加上梁伍武一向都是靠激動後誕生的熱情來創造靈感，越忙錄就越有某方面的需求。
他摸著自己的腰，那是方才石湜摸過的位置，掙扎地敲了兩個字，最後終於情難自禁地閤上電腦，衝著客廳吼道：「石湜，進來。」
遠遠地聽見石湜暗罵一聲操、又掛了，才看見他堆著笑容，狗腿地探頭進臥室：「梁老師什麼事？」
「把褲子脫了。」
「……大半夜的你要洗衣服？」
「上衣也脫了。」
梁伍武不管石湜怎麼想，兀自地開始解自己襯衫的釦子。
「伍武，你這是……」
「脫好後去床上躺著。」
「別告訴我你要幫我做全身按摩唷。」
「要也是你幫我揉。」梁伍武撇嘴，把脫下的衣服往石湜臉上甩：「廢話真多，脫！」
石湜把手摀在胸前，面露不豫：「你不是要強姦我吧？」
「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付出點肉體不算什麼吧。」
石湜又退了一步，把胸摟得更緊了：「你明明就收了我的卡了。」
「你到底做還不做？」梁伍武不耐煩了，自己跳上又被他弄得一團亂的床。
石湜嘆口氣，低咕著真欠情趣。他這麼多天沒碰過梁伍武，身體也多少累積了一點壓力，只是對一個宅男來說，遊戲還是比做愛重要那麼一丁點。
但既然梁伍武都已經主動開口了，石湜也不矯情，乖乖地走上床，乖乖地獻上自己的身體。
梁伍武有些迫不及待，捧著石湜的臉來回啃著，心想著這一次自己主動，一定能把石湜壓在身下狠狠地凌虐。
石湜很配合梁伍武。有個自己喜歡的人在邀請自己上床，是男人都會很配合的。只見他熟門熟路地探進梁伍武的股肩，多餘的愛撫也不弄就直搗核心。
第一根手指順利地觸摸到後庭開口，梁伍武受了驚下立即推開了石湜，石湜也不氣惱，笑臉迎人地又湊上去討吻。
梁伍武累了只想宣洩，什麼事都粗魯地來，一隻手直接捏住石湜的分身，另一隻手則開始解石湜的褲子。等褲子拉鍊終於鬆了後，梁伍武變跪到石湜面前，只猶豫了十秒就咬住那已開始充血的男性象徵。
石湜悶哼，腰差點沒軟。
梁伍武啃那裡的技術說不上好，只知道舔一舔轉一轉再咬一咬，弄得石湜是忽熱忽冷偶爾還會受點傷害。
「伍武……」石湜咬牙，拉住梁伍武的後腦杓，把人拖開：「你累了，別做了。」
口交被打斷，梁伍武不是很高興，仰頭瞪著石湜。
那發黑的眸子裡帶點水氣，瞬間便擊敗了石湜。
石湜嘆口氣，心想現在就算把PS3紅色限定版擺在自己眼前，也比上梁伍武的一絲笑容了。
梁伍武不知道石湜內心深處的千變萬化，他把嘴角度唾液舔掉，只覺得不耐煩：「你做還是不做？」
「做。」石湜跟著跪下，一隻手抵著床，另一隻手仔細撫摸著梁伍武的脖子：「你想上我？」
梁伍武點頭。
「我那裡沒被別人碰過，你技術可以嗎。」
「你再囉嗦我就出去找別人。」
「有我這麼好的男人當你情人，你怎麼會捨得出去找別人？」
梁伍武心想，正是因為有石湜在，自己才被迫揮別華麗的夜生活。
「伍武，你走神了。」
梁伍武嘆息：「這你得先檢討自己的魅力。」
石湜舔了舔嘴角，愉悅地笑了：「你在跟誰說話？」
「真想知道你的臉皮到底是怎麼練出來的？」
「男悅己則容嘛，而我呢，為了你連屁股都準備要放棄了。」說罷，石湜吻上梁伍武的唇。
梁伍武也不裝嬌羞，攬住石湜的脖子，惡狠狠地啃回去。
他邊咬邊壓倒石湜，石湜也不反抗，自然地躺下，還不忘用膝蓋去蹭蹭梁伍武的下半身。
梁伍武積累已久，現在只想著能盡快解脫，他拉開石湜的衣服，隨手撈起床頭的身體乳，不要錢地往麥色的胸肌上倒。
石湜咿地一聲，白色的液體有些冰，刺激得他雞皮疙瘩亂綻。
就這麼一聲輕喘，逼得梁伍武手一滑，整個人撲在石湜胸前。
石湜順手撈起身上的人，在他的頸窩咬了兩口。
乳液夾在兩塊肉之間，咕嚕咕嚕地溢出聲響，黏膩的觸感讓梁伍武的分身又大了半分。
男人間的性事梁伍武雖有經驗卻不熟悉，他回憶著石湜對自己做過的骯髒事，騰著手辛苦地往石湜的大腿鑽。
石湜的分身已頂著他難受，但卻不是他的目的。梁伍武身體微弓，終於找到縫隙觸碰到石湜的後穴。那裡已被汗弄得濕黏，卻不夠滑潤，梁伍武摳了老半天也進不了洞口。
石湜被弄得後方生疼，邊喊著多弄些乳液，邊跟著探入梁伍武的後穴，嚷言到自己要示範。
梁伍武又不是傻子，撥開石湜的手，硬生生道：「你別動，躺好。」
石湜笑嘻嘻地不以為意：「伍武，你到底行不行啊？」
「囉嗦。」
「我不是懷疑你真不行，但這種事嘛……還是別勉強，畢竟你最近太操勞了嘛，心理醫生也說過過度疲憊會影響做這種事時……嘶！」
梁伍武不顧石湜的叨唸，一股作氣地插入石時的後穴。
石湜吃疼，渾身一震，這反應讓梁伍武心情大好，忍不住俯聲咬了石湜耳垂：「你說我行不行啊？」
石湜心道自己今日可真得逃不過了，他瞅著身上的男人，平順的五官微皺，額上冒著薄汗，乍看之下沒什麼特色，可輕咬的下唇與映著自己的雙眸，便硬生生地抹去了他的脾氣。
石湜想，如果是梁伍武，被怎麼樣好像也沒有不可以。
於是他放軟了身子，主動又倒了些乳液，自己抹滿屁股，樂觀道：「親愛的來吧。」
石湜知道自己不會後悔，他也要梁伍武不後悔。
牽引著梁伍武的手，努力撐開自己的後穴，等著梁伍武進入。
插入時，梁伍武深吸一口氣，倒顯得比石湜還難受。
石湜輕笑，又覺得身上的人特別可愛，便勾著梁伍武的脖子貼上他，道：「這下你可得負責。」
熱氣呼地衝上梁伍武的頸肩，包裹分身的肉壁又緊又熱，梁伍武腰一軟，就這麼洩了第一次。
事後，梁伍武又要了一次。雖然第二次是石湜半買半相送的。
石湜說，他可不願梁伍武草率負起這個責任，自然也得讓梁伍武好好享受一回。
等梁伍武又被榨出一輪後，終於不甘不願地退出分身，倒頭便昏死在床上。
石湜只得自己扶著腰進浴室，再帶著熱毛巾清理床上已精盡人亡的傢伙。
正抱怨著到底誰才是被吃的那一個時，梁伍武的手機響了。
睡夢中的梁伍武皺了眉，人卻未醒。石湜嘆口氣，只好切掉通話。
誰知道那手機靈不屈不撓地又響了兩三次，還都是同個人。石湜沒法，只好接起電話。
「伍武救命！」電話一接通，話筒傳來的第一句便是這個。
石湜忽然心生不悅，又聽那人道：「啊呃、梁老師，我錯了，別不理人家咩。」
石湜才發現，不喜歡自己以外的人叫梁伍武『伍武』。
「梁老師？」一段時間的空白，對方似乎也查覺出了不對。
石湜吐氣：「鱷魚？」
「……你誰？」
「伍武他睡了。」
「喔……他怎麼會讓陌生人碰他的手機……怎麼不是女的……你到底是誰？」鱷魚一連報了幾個名字，但又全被自己否決。
石湜眼皮一跳：「為什麼一定要是女的？」
「伍武比較那個嘛每次有不認識的接他電話都馬是個女人。」
「叫他梁老師。」
「你怎麼也管這個呢，而且人家怎麼覺得你聲音有點耳熟呢？該不會是人家也認──」
不等鱷魚確認，石湜又把電話給掛了。
躺在床上的手機主人微發出鼾響，看起來是睡得很熟。他的身材明明不怎麼強狀，胳膊細細的，胸膛扁扁的，但卻用這小身板抱了石湜跟其他的女人。
石湜突然又有些後悔了。
如果不心軟讓梁伍武上了自己，或許自己就能成為梁伍武床上唯一他抱不成的對象了。
想著想著，手機也跟著響。看來電顯示還是那個叫鱷魚的男人。
石湜知道鱷魚是誰，他在電視台遇過幾次，也常聽梁伍武提起，是梁伍武的上司、學長、算得上好友，同時是萬事如意的總編劇。
石湜接起電話，走出房間，第一句便道：「多給小清水那女人多加一點戲。」
「啊？」
「告訴那女人，不跟你上床就不給她當女主角。」
「啊啊？」
「別怕，那女人無所謂的。」
「可是人家不喜歡女人啊。」
「……你以後別打電話過來了。」
「為什麼？人家找的是伍武，你到底是誰？」
「是『梁老師』。你梁老師他睡了。」
「沒關係沒關係，你告訴人家你是誰嘛。」鱷魚一副八卦的口氣，讓石湜意識到自己有多蠢，要是鱷魚猜出自己是誰，免不了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雖然腥風血雨好像也挺有趣的。
「你該不會是……伍武的新情人吧？他什麼時候也開始玩男人了？太小氣了人家怎麼都不知道。」
「不是。」石湜自覺自己也沒說謊。硬要說的話，還是他玩了梁伍武。
「我就說嘛。」鱷魚長噓一口氣：「那個風流鬼要是連男人都可以那要人家怎麼生存。」
石湜忍不住問：「伍武他……很受歡迎？」
「你不知道？人家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呢，人家也是個編劇，為什麼吃香的都是他？他又不是長得多高多帥，也不是導演或製作，卻有一堆女星對他死心塌地，連鴨哥都說伍武身上有妖氣。」
石湜回憶著梁伍武，實在不覺得這個只是面容順眼的男人哪裡有妖氣，演藝圈裡眉眼勾人的名星多的去，梁伍武頂多就是喝醉時比較瘋狂些。
想著想著，石湜又覺得應該要再把梁伍武灌醉一次。
「喂，那誰，人家還是覺得你的聲音好耳熟唷，我也認識你對吧？」
「……我告訴你了你會告訴別人？」
彷彿看見鱷魚在撇嘴：「討厭啦，人家最有八卦道德了呢。」
「你找梁伍武做什麼？」
「催稿咩。人家如果不催伍武，他就會對著螢幕發呆一晚上呢，或是跑到外頭找幾個認識的OOXX一番。不過人家是不會告訴你他都去找哪些人的！」
「告訴你你就把這期的稿子自己寫了。」
「唔……」鱷魚很結了，最後還是石湜答應把梁伍武目前的進度傳給鱷魚，才讓他答應了這個要求。
「那你快說，你是誰呀？我們伍武該不會真的改找男人了吧？」
「我是石湜。」
「就是嘛，男人果然還是要找石哥那種的，有臉有身材，看他給小青水提包那樣子，討厭，太溫柔了……你說什麼？」
「我是石湜。」
「什麼──！」
摀住耳朵，切掉電話直接關機，石湜一屁股坐回電腦前，順手搜了一下娛樂新聞，人氣最高的還是他跟小青水的緋聞。
果然，跟梁伍武搞一起的事還沒這麼快曝光。他有些期待要是梁伍武一覺睡醒發現大樓外全是堵他的記者，會露出什麼表情？
兩個月已經過去一個月，到時候，他就算再飛美國工作，梁伍武的名字也會一直跟自己牽扯不清了吧？
要是真的曝光了，雖然會有很多麻煩事，但似乎，也不是這麼讓人不能接受嘛。
◎
只可惜事與願違，石湜一覺起來後，娛樂頭條果然出現梁伍武的名字，卻是跟小清水黏在一起的。
報紙上說小清水能從一默默無聞的小模特兒接下人氣高的八點檔重要女配角，都是梁伍武這個追求者在暗中作嫁，還附上梁伍武與小清水臉貼著臉的照片。
梁伍武看到這新聞時連點笑容都沒有，心知肚明這個是電視台放出來的消息，為的還是炒高收視率。
小清水演出的大小姐角色得到極大的迴響，討厭她的人雖多卻為她累積了特別的人氣，電視台高層又指示要再為她加戲，前陣子還特別要求梁伍武親自給她講戲。
梁伍武心想自己又不是導演，這種解說的工作為什麼會落到自己頭上？
但他才剛走進攝影棚，人就被鱷魚揣住。
只見鱷魚笑得滿臉淫穢地把他推進化妝室，語重心長地拍著梁伍武的肩：「放心，人家會小心仔細保守秘密的。」
「怎麼你大姨媽來了？」
不等梁伍武問明白，鱷魚又招來小清水對她道：「去去，去跟你梁老師合照，親密一點啊。」
小清水很乖巧也很嫵媚，還沒換裝的她一身緊身洋裝，扭著腰也不害羞地便粘上梁伍武的胸口。
嗆鼻的香水味衝進梁伍武鼻間，梁伍武心臟一縮，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伍武，你怎麼看人家的眼神像看老婆的外遇對象。」
梁伍武推開小清水，向前扯掉鱷魚的相機：「她長得太像你了我反胃。」
「你輕點嘛，人家很敏感的捏。」
「閉嘴。不准再用我照片炒新聞。」
「這是兩件事，人家只能做一件。」
「很顯然你做不到第一件。」說完後，梁伍武就把相機裡關於自己的照片全刪了：「怎麼這麼多？」
「人家也是為你好。」鱷魚貼到梁伍武耳邊，眼角瞥著小清水細聲道：「讓這個煙霧彈更真實嘛。」
梁伍武不知道鱷魚在搞什麼花招，把人趕出化妝室，再關上門。
小又凌亂的房間現在就只剩下梁伍武跟小清水，他略帶尷尬地瞪了小清水一眼，卻見對方笑得很玩味。
「妳笑什麼？」
「梁老師跟鱷魚哥感情真好。」
還沒褪盡的雞皮疙瘩又浮滿肌膚，梁伍武抓抓手臂，厭惡道：「那妳可以去找他傳緋聞。」
「梁老師這是在吃醋嗎？」
「……別讓我揍人。」
「我是女孩子耶。」
「女人也是人。」
「梁老師沒有性別歧視真好。」小清水又往前跨了一步：「我知道梁老師不高興，但跟你的新聞真的不是我傳的。」
「我知道。」這事二了姐也有特意致電跟梁伍武表達過歉意，梁伍武不是第一次被利用，他並不介意，但自己的臉這樣頻繁出現在報章雜誌上還是讓他有點不痛快。
尤其是看到自己跟石湜的大頭照被做成對照表時，在經濟實力、身高容貌上面的差距，更是讓他氣得想要毀滅自己的競爭對手。
「妳好好去守著石湜，少來惹我。」
小清水苦笑，仍維持她嬌嗔的聲調：「梁老師，能不能……再邀請你跟石哥一起共餐？」
「不能。」
「我什麼都願意做。」
假裝沒聽懂話裡的勾引：「石湜大概會要妳替他提包。」
「石哥不會理我的。」
梁伍武不喜歡小清水，自然完全無視她的裝委屈。
但沒多久，她的師姐卻替著師妹找上門。
林莉圓眨著貼得厚厚一層的假睫毛，臉上妝畫的精緻，黑眼珠水汪汪的看起來特別清純。梁伍武就受不了她那略帶哀求的眼神，每一次一見到，原則就先砍了一半，接下來腦子再燒掉另一半，然後便會糊里糊塗答應了不太願意的事。
只是梁伍武一直不明白，林莉圓幹麼這麼照顧師妹。
「顧好妳自己少管別人的事。」把小清水趕走後，他告誡林莉圓。
林莉圓不高興：「梁老師好久沒給我打電話了，是因為不想管我的事了吧？」
梁伍武想了想，倒想出了個餿主義：「我讓石湜帶妳去美國。」
林莉圓眼睛一亮，但馬上又黯了下來：「梁老師別拿我尋開心了，你跟石哥不是、不是……那個嗎……」
「我跟小清水什麼關係妳會不知道？」
「可是石哥不一定這麼想嘛。」
梁伍武心道要是石湜真的喜歡小清水，那就是皆大歡喜了。
「梁老師，那個……」
林莉圓咬著下唇，欲言又止。梁伍武知道她又在給自己找麻煩了。
「我收到一個試鏡通知，雖然只是一部小成本電影，但是導演是安赫滋，你知道的吧？」
「那真不錯。」梁伍武不知道姓安的是誰，但他至少知道只要能掛上電影兩個字，再沒名氣也強過電視劇導演。
「那試鏡是我自己找的！所以、可是……我怕二了姐不答應……」
「能拍電影她會同意的。」
「試鏡在美國，一個月後，所以梁老師你能幫我把萬事如意的戲份提前寫好或者是縮剪嗎？」
林莉圓說得很快，連氣都沒換，一整串句子花不到幾秒鐘，梁伍武卻足足花了三分鐘才反應過來。
「妳是開玩笑的吧？」
林莉圓不是。其實梁伍武一開始就知道了。他只是有點捨不得。這個女孩付出了很多擁有到今天這成績，但她卻準備要放棄了。她把她自己的舞台讓給她的師妹、即使那個師妹野心勃勃也不怎麼敬重她這個師姐、即使她知道一旦自己從這個舞台離開就永遠不會有重返的一日，她還是義無反顧地要離開了。
「失敗了怎麼辦？」梁伍武問。
林莉圓笑得很飛揚，厚重的假睫毛都成了她的翅膀：「這幾年我也存了一點錢，夠我在國外燒個幾年的，合約我也差不多要到期了還沒簽新約。而且我除了試鏡，還是會去找其他的工作。」
「妳是亞洲人。」
「石哥也是呀。」
「……二了知道了嗎？」
看著林莉圓再次沉默，梁伍武只能將林莉圓抱在懷裡。
髮膠的味道不輸香水的嗆鼻，但梁伍武仍把自己的臉埋在林莉圓的腦袋中。「我會讓石湜幫妳介紹的。」
他看不見林莉圓現在的表情，只聽見她甜甜一笑：「梁老師謝謝，你一直是我在這圈子裡最喜歡的人。」
「……我也是。」
最喜歡的女人一個月後要離開這個國家了。
梁伍武放開林莉圓，抹掉她的淚，體貼地先離開化妝室。
化妝室外站著鱷魚，梁伍武心清不大好，於是便踹了鱷魚一腳，把人拉到角落。
「偷聽什麼？」
鱷魚諂媚地道：「人家幫你把風嘛。要是被知道你跟女明星單獨關在化妝室，嘿嘿。」
「嘿個屁。找我還有什麼事？」
「人家今天可不可以到你家去一起碰撞靈感的火花？」
「不可以。」
關於劇本的事，梁伍武也很想跟鱷魚好好談談。
要刪剪季紅的戲太過困難了，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季紅、沒有林莉圓，梁伍武也不想再待在這個劇組。
「……我也去美國好了。」他幽幽地道，卻讓鱷魚誤會了方向。
鱷魚難得男子氣地拍著梁伍武的背：「為愛走天涯，青春就該這麼幹。放心人家絕對會支持你們的！只是伍武你真不夠意思，都不告訴人家……」
「叫我梁老師。而且學長，我只比你小一歲。」
「我知道我知道，伍武只有某個人能叫對吧。」
見鱷魚笑而不語的邪惡模樣，梁伍武生起不好的預感。但他還來不及進一步逼問鱷魚，鴨子大製片便先一步找上門來。
看鴨子那活像填滿八寶餡料的臉，梁伍武變能猜到林莉圓攤牌了。
他嘆了口氣，在鴨子開口之前先道：「把小清水扶正吧。」
小清水現在要當第一女主角，說實話『地位』還是不夠高。
她不像林莉圓之前就已經有好幾部戲累積知名度，是電視台力捧的新生代女星。萬事如意只是小清水正式的出道作，話題性雖夠卻沒有紮實的曝光率，看她笑話的人多忠實粉絲還少得可憐。
萬事如意是台慶大劇，資深演員很多戲份也都不少，如果讓小清水這樣一個小女孩隨便上位，是會被說嫌話的。
當務之急除了再找地位相當的女星來救火外，還是要在短時間內提升小清水的人氣。梁伍武想了半天，想到了廣告。
他打電話給之前拒絕的廣告公司說，只要對方願意把女主角換成小清水，小清水可以不要代言費、自己也會替廣告寫劇本，而只要自己寫劇本，石湜就有意願接下男主角。
對於這個提按，廣告公司很心動、金主也很心癢，唯一覺得不滿意的只有大老闆的女兒，以及石湜。
「我不同意。」石湜聽到這提後把眉毛擠成八字形：「為什麼我要替那女人抬轎？」
「拜託嘛。」
石湜被梁伍武噁心了一把：「你為那女人向我低頭？」
「我頭沒低。」
「態度低了。」
梁伍武聳肩，也不想解釋。又聽見石湜道：「走了一個林莉圓，馬上搭上她師妹，你的喜好真一致。」
「石湜，這是工作。」
「噢。」
「我以為你至少還有專業。」
石湜扭頭，他本來是背對著梁伍武的：「我還有專業能選擇我的工作。」
「你的經紀人已經同意了。」
「看來我現在連挑選工作的專業都沒有了。」
石湜再次轉身，走回他餐桌旁的位置，那裡放著他的電腦。
拉開椅子的動作很大，而敲打鍵盤的動作更大，甚至把一隻筷子給掃到地上。
梁伍武覺得很氣憤，現在的石湜就像是被父母禁止去約會的小女孩，任性得讓人感到可笑。
「無論你怎麼想，明天十點開會。」
「梁伍武。」石湜合上筆電，趁梁伍武準備又走回臥室時冷不防地叫了他的名字：「你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認為你喜歡的人在跟你以外的人交往？」
「我不喜歡小清水。」
石湜微張嘴，最後還是沒再接話。
梁伍武嘆了口氣，順手從口袋裡掏出止痛藥。
至從林莉圓說要出國後，他就多了更多的工作，抽了更多枝煙，還把咖啡當成開水喝，再也沒有正常的休息時間，還得常常泡在攝影棚接受導演以及二了姐的轟炸。
太多人都忘記他不是連續劇的總編劇、也不是林莉圓的男朋友，但卻一再地把責任壓在他身上。最後他只能選擇向廣告妥協，買了一盒普拿疼，但很顯然他的效用沒廣告上說的這麼神奇。
白開水配著藥丸落入胃袋，心裡上給了梁伍武一絲安慰。
他想，最多再忍一個月就好了，到時新劇本會寫好、廣告能拍好、林莉圓再也不回沒事就找他哭訴、家裡的不速之客也會滾蛋。
未來還是美好的。
如果，石湜現在可以不要用自己的體溫污染他的話。
「伍武……」石湜不知何時已攔腰抱住正在喝水的梁伍武，「你頭又痛了？」
「我允許你為此得意。」梁伍武放下水杯：「還有我替你找到了新工作，無業遊民。」
石湜舔了梁伍武的頸子輕笑：「我現在的工作是滿足你。」
「那你肯定只能拿到基本工資。」
「要提供什麼樣的服務才能得到獎金呢親愛的。」
梁伍武斜眼瞪著他：「明早九點叫我起床。」
「…………」
「別忘了剃你的鬍子。還有記得──」
石湜咬住梁伍武的唇，換得梁伍武一聲吃痛，順手拐了一個手肘給石湜。
石湜覺得自己真是個傻子，更糟糕的是連梁伍武都覺得他是個傻子。
石湜抓了抓自己的頭，許久沒有修剪的髮型被弄得更亂，但他也毫不自意，放了梁伍武再次回到他愛的寶坐上，打開三國殺選擇繼續入局對戰。
廝殺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梁伍武看見了像從礦坑裡撈出的石湜。
石湜確實是刮了鬍子，但他刻意不梳頭髮，眼皮底下還是黑得不需要眼線筆的煙燻妝。
沒有多說什麼，梁伍武跟著石湜一前一後地出現在廣告公司的大樓。
「需要我跟你分開進去嗎？」
「裝模作樣，又不是在開房間。」梁伍武搖頭，也覺得疲憊。
昨夜他睡得並不好，石湜沒躺在他身旁，只能任由煙蒂包圍自己。
尼古丁刺激著他的神經，明知道這樣不禮貌，在進簽約會議前他還是先抽出了一根煙。
石湜望著他，他只是隨意抬手。
「結果我們還是分開走。」石湜自嘲。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含著煙，梁伍武有點口齒不清。
「不，」石湜走向梁伍武，就在商業大樓的大廳角落，抽掉還沒點燃的煙，在煙主人的唇上落下一個吻：「我想這樣。」
梁伍武猛然推開石湜。
「別玩火自焚！」
石湜摸著被擊重的胸口：「怕什麼，到時候跟我一起移民。」
「你就算換個國籍一樣是藝人。」
「嗯呀，你要不要也當看看？」
「滾！」
石湜輕笑，把沒繫好的領帶弄得更皺，轉身走進大樓電梯。
發現手裡空了，梁伍武又重新掏出補給，花了幾分鐘把紙捲燒成灰後才跟著上樓。
接下來的會議很成功，石湜即使他穿得像個出門倒垃圾的，態度與肢體語言仍無械可擊，把廠商哄得樂呵呵。
簽約儀式訂在隔天，弄得很盛大，平面記者來了一堆，閃光燈把小清水跟石湜的臉照得跟紙一樣的白。
梁伍武鬆了一口氣，傳了一封簡訊給林莉圓，換回林莉圓一張可愛的自拍照。
正打算約林莉圓共進晚餐時，一個人從他身後冒出。
「梁先生您好。」
梁伍武驚了一下：「雪芙、唔……」
「藍福雪，幸會。」雪芙蘭遞出手，善意地笑了笑。
梁伍武只好把手機塞回口袋，也回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很抱歉一直沒有跟您正式打招呼，我必須先替石先生向您表達歉意與謝意。」
梁伍武摸了摸煙捲，終於忍不住問：「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真有趣，石先生也這麼說過。」
「這可不有趣……你直說吧，找我什麼事？」
「請原諒我直言，您與石先生到了什麼程度？」
「什麼？」
「已將進行肉體交流了嗎？」
這也太直接了吧，梁伍武驚嘆：「經紀人也管這個？」
「我有義務確認我的藝人生理與心理的狀況，並確保這其中不存在不利於他的新聞。」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也沒拍照威脅那王八。」梁伍武懶得告訴雪芙蘭，自己才是被照片威脅的那個。
「同志不算是負面新聞，而且最近流行不喜歡女人的偶像。」雪芙蘭說：「我只是希望石先生沒有……唔……」他似乎在猶豫要怎麼說出口：「玩弄您的感情。」
「蛤？」梁伍武焦躁地把煙塞進嘴裡，才阻止自己揪起雪芙蘭的西裝領子。
「石先生再三週就要去美國試鏡，成功的話會在當地待半年。」
「……我真心誠意地祝他成功。」然後滾越遠越好。
「您打算跟他一起去嗎？」
「為什麼我要？」
「相隔兩地，不利你們連繫感情，我擔心石先生去了異國會淡忘……您對他的感情。」
梁伍武又想吞普拿疼了，他一首握住雪芙蘭的手，一手捏著煙捲：「我跟那家夥只是419，OK？」
「你們只做過一次愛？」
「……這不重要。」
「超過兩次以上就不能稱之為一夜情，頂多只能稱之為炮友。」
「隨便你怎麼說。」
「石先生怎麼對您說的？」
「你能不能別叫他石先生，你是他的經紀人吧？」
「我只是他的經紀人。」
雪芙蘭的背桿很直，頭髮梳得一絲不茍，連襯衫都沒有一絲皺折。梁伍武猜想大概在雪芙蘭心裡，石湜就只是一件工具。
可憐的石湜，果真什麼樣的藝人會有什麼樣的經紀人，梁伍武都有點同情他了。
瞄了眼舞台，石湜現在正努力扮笑臉與小清水貼臉拍照。他的表情像是給予了身旁女扮最大的耐心，如果不是真的知道那傢伙的本性，梁伍武大概也會以為石湜深愛著正與他牽手的女人。
「那個女人不配石湜。」梁伍武突然道：「下次要找緋聞對象，也找個適合的。」
「是我能力欠佳，沒能說服任何一位配得上石先生的女星與石先生傳緋聞。」
「為什麼？」這話勾起了梁伍武的八卦魂，石湜外貌條件跟知名度都屬上等，應該正是用來炒新聞的最佳對象才對？
「不知為何，緋聞會結束都是因為女方先被拍到與他人約會，事後輿論會一面倒地偏向石先生，石先生最大的優勢就是容易引起他人同情。」
「……讓那女人別找別的男人不就得了？」
雪芙蘭瞪著梁伍武，一清二白的眼珠子像是在嘲笑這世界上哪有人會為了石湜守身。
「難道她們就不能假戲真作？」
「石先生跟你上床了。」
「別告訴我他不能跟女人上床。」這讓梁伍武感到害怕，又有點反胃。
沒想到雪芙蘭卻換個話題沒回答他：「剛剛已經有記者告訴我，他們拍到小清水與陳先生上旅館的照片。」
「陳先生是……算了你不用告訴我了。」
「好的。下次若還需要緋聞炒新聞，我會選擇您的，相信您能與他假戲真做。」
「我們沒有假戲真做！」
「我知道。」雪芙蘭甩開梁伍武捏住他的手，笑咪咪地向梁伍武道：「你們已經真做。」
◎
雪芙蘭一句話讓梁伍武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白了經紀人一眼，伸手朝舞台上方的男人比了中指。
好死不死，這張照片隔天出現在八卦報紙的一角。
對於最近自己的超高出鏡率，梁伍武深感困擾，他坐在床上，煩躁地叫在客廳打電腦的傢伙滾進來。
「你笑得倒是很甜蜜嘛。」梁伍武指著報紙最大張的照片，上頭印著石湜依著小青水溫柔一笑。
「冤枉啊。」石湜說：「我那時看的可是你。你跟雪芙蘭聊完，就往嘴裡塞煙，眉頭還皺得跟夾子一樣。」說罷石湜合起拇指與食指，做出捏蚊子的動作：「挺可愛的。」
梁伍武無視最後那句話，仍捏著報紙道：「我看你跟她也挺配的嘛。」
「這還用說，像我這樣陽光開朗富有男子氣慨的新好男人，只有配不上我的女人，沒有我配不上的女人。」
梁伍武瞥了眼石湜：「我只看見陰沉拉遢整天打電動的死宅男。」
「那是因為在你面前不需要偽裝。」
「我們好像沒熟到可以讓你露出本性的程度。」
「哪的話，我們都已經坦承相對了，是吧。」
「看過你屁股的還少？」
「可是插過我屁股的就只有你。」
梁伍武臉一紅，再瞄一眼報紙上畫質不太好的雙人照，不知為何竟覺得站在右邊的那女人嘴有點歪鼻子太小臉太尖眉毛太細，好像也不怎麼與左邊的男人相襯。
「伍武，本尊在這裡別看報紙了。」
「說了別這樣叫我。」梁伍武抬頭，表情一如以往的不耐煩。
石湜笑了笑：「那叫你老婆你肯？」
「被插屁股的是你！」
「那你叫聲老婆聽聽。」
「老……少幼稚了！」梁伍武扯了嘴角把報紙甩在石湜臉上，順手掏了一根煙想往嘴裡塞：「滾邊我要工作。」
但煙嘴還沒碰到唇就被石湜握住了手。
「我來幫你吧。」
「你能幫個屁。」
梁伍武甩開石湜。
石湜再過幾天就要離開台灣，為了配合這位大明星的宣傳期，包括梁伍武在內的廣告製作團隊這幾天都像滾水裡燙的青蛙，一蹦一跳地在做垂死的掙扎。
偏偏這位大明星還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還試圖想要偷襲為他工作的小編劇的唇。
梁伍武不爽了，壓力一大他就想舒壓，舒壓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個人滾床然後把身下那個人操得哭天喊地，於是他伸手扣住石湜的脖子，把大明星拉上床狠狠地啃咬。
牙齒狠心地咬住大明星的嘴，把大明星略薄的下唇咬得又紅又腫。大明星不介意，伸出舌頭反舔拭著小編劇的齒貝。
呼吸開始急促，不知何時大明星的手已滑進小編劇的褲頭，隔著內褲搔弄著小編劇的股溝。
小編劇倒抽一口氣。大明星樂呵地湊到他的耳邊吐氣：「我就是能幫你照故你的屁股。」
小編劇不甘示弱地反捏住大明星的分身：「你也就這點用途。」
「對。所以煙你就少抽點，以後我來幫你舒解舒解。」
「成，你乖乖躺好讓我操。」
「可你後面都濕了。」
梁伍武想說男人的屁股能濕到哪去，石湜一根指頭已經鑽了進去。
卡著褲子動作做不大，石湜插得也有點勉強。他只好偎到梁伍武耳邊：「伍武，給老公寬衣解帶。」
梁伍武想把人踹下床，但最終仍自己脫了褲子。
分身已半攏，撐起內褲上方一點水漬。石湜知道梁伍武這懶人在等著自己服務，也不介意男性的尊嚴，低身便連著布料含住梁伍武的下半身。
「唔嗯……」
梁伍武的腦袋瞬間空白，但就在那個剎那後，他想起了雪芙蘭最後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於是梁伍武的金槍轟然倒下。
他被石湜壓在身下，翻著白眼，心想著自己這個『真做』到底算哪一種『做』。
「怎麼了？」
「在想你這種人怎麼會紅。」
「想我是好事，但怎麼軟掉了。」
「…………」
「再說我長這麼帥怎麼可能不紅，你看帥哥想我就夠了，可別再想其他男人哈。」
梁伍武不想搭理石湜的大言不慚。演藝圈這潭水帥哥多得可以填平馬里亞納海溝，也不區石湜這一個。但梁伍武必須承認，石湜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光彩，那是長期淫浸在鎂光燈之下，引發肌膚細胞突變，才能散發的色澤。
梁伍武戳了下石湜的胸口。
肌肉不軟、有些彈性，卻沒有將半分光彩多沾染給梁伍武。
「討厭你看我帥就想非禮人家。」石湜故做嬌羞地抱著身體，學著女人的聲音，還不忘在梁伍武的股間多蹭幾下：「人家等著你快上呢。」
這一折騰，梁伍武原本已倒下的金槍又緩慢升起，他瞪著石湜發亮的雙眼，頓時有些咬牙切齒：「你就等著大爺我上、你！」
石湜笑了笑。即使他身上穿著破內衣、頭髮也亂糟糟的，下巴還有些鬍渣，但依舊是閃閃發亮，閃得梁伍武一時忘了反抗，再度反被石湜控制了下半身。
一夜激情後，梁伍武發脹的腦子也清醒幾分，思緒變得活躍，正是靈感爆發的好時機。
戴罪立功的傢伙此時只批了一件浴巾就蹲在沙發旁打電動。
他最近在玩什麼線上格鬥遊戲，練了一個魔法師，是個身材前凸後俏的女孩子。石湜還費心替她取了個雨蝶兒這樣夢幻甜美的名字。
雖然石湜說「這名字一看就是個人妖」，但他身邊還是有個什麼大公會的玩家在帶他刷副本，還送了石湜一套要花台幣的衣服。
「這是時裝，要五百塊。」石湜把雨蝶兒打扮完整後，特地拿去向梁伍武炫耀。
梁伍武根本搞不懂時裝是幹啥用的。只看得出雨蝶兒本來還包得緊緊的袍子，穿上五百塊後就只剩下兩塊破布了。
對在這圈裡混久的人而言，五百塊只能買得起一隻鞋根，所以梁伍武並不覺得這時裝很奢侈，但石湜卻說：「這次的傻子真大方，才認識幾天就賺了五百。」
梁伍武十分鄙視石湜的行為。堂堂國際大明星，隨便接一支三十秒廣告的片酬也是這五百塊的五百倍，居然還好意思裝人妖去騙有為小青年？
最讓梁伍武不能相信的是，在這個即時通訊的時代，居然還有笨蛋沒看穿石湜的真時性別？
「我可是影帝，演技好嘛。」石湜說。
「你還沒得過奧斯卡。」
「明年就會有了。」石湜神秘地眨眨眼。
石湜雖然沒說，但梁伍武也多少能猜到，他這次去美國，就是在等一個很不錯的本子，等這部點影拍成，應該可以替他的演藝生涯再創高峰。
梁伍武想起林莉圓，那個比石湜認真百倍的女孩卻沒有這等機運，忍不住泛酸道：「你可是黃種人。」
「我要是沒拿獎就到處中傷老美有種族歧視。」
「希望老美有機會被你中傷。」
「伍武，你擔心我成了影帝後就不要你了嗎？你放心我豈是這等薄情寡義之人。」
「沒人找你去拍古裝劇嗎。」
「我不適合戴頭套嘛。」
梁伍武瞥了眼螢幕上的曝露女魔法師，心念一動，正準備反唇相激，他的手機卻響了。
來電顯示是鱷魚的名字，梁伍武不太爽快地接起電話，話筒另一邊的人已急切地道：「伍武不好了，胡廣一的經紀公司要玩你！」
「叫我梁老師。」
「討厭現在不要計較這個嘛。」
似乎能想像鱷魚嘟嘴裝可愛的樣子，梁伍武決定要掛掉電話。
「等等、等等咩，人家真的有重要急事。」
耐著心聽鱷魚廢話完後，梁伍武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最近走了大運。
胡廣一是最近新生代的演員，外型硬朗，肌肉練得也不錯，頗有陽光小生的底蘊，但卻不太符合時下草食性美少年的審美，最重要的是，梁伍武不太喜歡胡廣一的眼神，太過陰狠，硬生生地他的陽光形象削弱了幾分，所以當初在《不懂雪的天空》裡，梁伍武也讓胡廣一演個頗有心機城府的企業家。
而現在，這個曾經受到梁伍武提攜的胡廣一，卻拿著一篇報導想要咬梁伍武一口。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弄到的，他手裡握著梁伍武前陣子在廣告公司開會時，所說的『不想要與胡廣一合作』的錄音檔。
錄音檔還未正式公布，胡廣一的經紀公司也只是在炒作梁伍武想要介著接進小清水這個石湜的緋聞女友，跟石湜拉上關係增加知名度，好奪取《萬事如意》這部劇的主筆位置。所以梁伍武不惜踢掉已被內定的胡廣一，利用小清水，誘使石湜自願降低身價加入廣告劇組。
梁伍武聽著鱷魚的報告，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這個惡意中傷的傳聞本來也不可能被正規報社接受，但胡廣一的經紀公司似乎打算藉由網路流言來炒作。
只是在對方行動前，鱷魚就先接到線報，才急著找梁伍武通風報信。
「那個姓胡的真不是好東西對不對、苔還自以為他們就一定能拿下拜天的廣告呢，現在到處都在傳說拜天這次廣告你在搞鬼，你知道我們這種搖筆桿的明明就很重要，但是只要我們一對演員有什麼要求就會被酸耍大牌，人家哪有大牌呀？人家辛苦寫出來的東西就不能找個人家喜歡的帥哥來演嗎？」
「……你跑題了。」
「但是伍、梁老師你懂人家的咩對吧，人家好羨慕你可以讓石哥演你的男主角。」
梁伍武揉著太陽穴，把手機拿得遠遠地道：「不然劇本給你寫。」
「……真的？」
「真的。」
「不是伍武寫的我不演。」旁邊敲滑鼠的石湜突然插了一句話。
梁伍武嚇得差點把手機給丟出去：「你都已經簽約了！」
石湜白了梁伍武一眼：「你不也是？」
「編劇隨時都可以換。」
就是因為編劇的名字對於一部廣告而言，存在的價值微乎其微，甚至找個好導演好企劃，就能完全取代編劇的存在意義，所以胡廣一他們才敢中傷梁伍武，看看能不能藉著負面新聞拉梁伍武下台。
梁伍武其實不太理解胡廣一有這麼恨自己嗎？
他對上石湜的眼睛，對方正看著自己。
「不是你我不要。」石湜說。
梁伍武還想解釋什麼，手機那端就傳來殺豬般的尖叫：「啊啊啊好浪漫唷！」
梁伍武切掉手機，看向石湜。
「你那個朋友……我們的關係……他早就知道了。」石湜乖乖地坦承。
「石、湜！」
手機鈴聲再次打斷梁伍武的怒氣。
梁伍武接起電話，豪邁地只說了一句話：「你聽錯了！」
「聽錯什麼？」電話那頭卻不再是鱷魚的細嗓子：「梁老師，對不起在你這麼忙的時候打擾你，可是我有點事想要告訴你。」
「莉圓？」
「嗯，梁老師現在方便嗎。」
「不方便。」回答的卻是石湜，他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電腦倚，湊到梁伍武身後。
「咦？」
「妳聽錯了。」梁伍武說。
「呵，梁老師在外面嗎？好熱鬧。」
「我這裡不方便講話，妳約個地方吧。」
林莉圓輕聲笑著，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不用，我只是想告訴你，胡廣一跑去找小清水了，好像是準備追求她。」
說罷，她就自逕斷了線。
梁伍武看著LED光茫已經暗下去的螢幕，有些發愣。
胡廣一也只是個初道沒多久的小明星，他到底是攀上了誰的大腿，作風變得這麼強勢？
小清水現在是媒體的焦點，誰沾上她都能惹一身腥味。
對於一些沒什麼曝光度的小藝人來說也許很樂意弄得自己全這個臭味，但胡廣一身為偶像，還是得顧全形象的，梁伍武不相信胡的經紀人會同意胡廣一這樣亂來。
「伍武，你準備出去？」
梁伍武正煩著，也沒搭理貼在他身後的男人。
「伍武，這種事她明明可以傳簡訊給你就好了，還特地打電話來……」
「你懂什麼，簡訊會留下記錄。」
「你搞特工啊？」
「搞特工就不會讓你睡我家了！」
「你說得對，我們再去多睡幾回吧。」
「別煩我。」梁伍武想這麼說，他的耳垂就被石湜含住。
接著一雙手摸進了他的襯衫，來回撮揉著他的乳首。
梁伍武不太樂意，但石湜已基本掌握住他的敏感帶，指尖像沾了蜜的螞蟻，搔得梁伍武的肌膚又黏又癢，渾身顫慄。
「你、你昨晚才……做過……」
石湜輕呵一聲：「我這麼勇猛你不喜歡？還是你不行了？」
他的大腿往梁伍武的兩腿中一頂，軟樂的肉包早已漲滿褲囊，石湜更樂，道：「還是很厲害嘛。」
「滾！」
「想滾的是你吧，滾去跟前女友約會？」
「是現任女友。」梁伍武糾正他。
「你腳踏兩條船。」
「是，我是。我先跟她交往、然後腳踏了你這條破船。」
「可見她魅力不夠，才讓你投奔向我。」
梁伍武被石湜箍在懷裡，他看不到石湜的臉，但仍不反礙他翻白眼：「是你逼我上你這條破船！我本來沒有打算要放棄好船。」
石湜鬆開梁伍武的褲子，握住了那已半硬的分身：「我雖然只是條破船。」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但就是破了的船才能讓你溼成這樣。」他用指尖攢下分身尖端的特明液體，然後繞著根部打轉：「讓你這樣的，可不是那個女人。」
「石、石湜……」梁伍武呼吸已加重：「你是在吃醋？」
石湜利用些許的液體單手開始做活塞運動，語氣卻不急不徐：「嗯。」
「……不好笑。」梁伍武真的笑不出來。他被嚇到了。
「我知道你跟那女人沒什麼。」石湜仍沒有放開梁伍武，他甚至讓另一隻手也加入戰局，捏起分身之下的軟囊：「但對你而言我大概也沒什麼。」
「蛤？」
「你沒發現嗎。真遲鈍。」頓了頓，石湜又道：「我喜歡你，我希望你也喜歡我。」
「……這個你說過了。」
「嗯，但你還沒有喜歡我。」
「…………」梁伍武有點懊惱自己居然沒有立即同意。他肉體的男性尊嚴現在被石湜控制在手裡，沒想到他連心靈的男性尊嚴都沒有把握住。
「你以為我說喜歡你是在開玩笑？」
梁伍武緩慢地點頭。
他真的一直這麼認為的。
「你比我想的還蠢。」
「我沒有不喜歡你！」梁伍武脫口道，又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不是那種……喜歡……」
「對，你只是喜歡我這樣戳你。」石湜的食指滑進梁伍武的股溝。「喜歡我這樣吃了你。」接著他咬住梁伍武的肩膀，在上面留下深刻的牙印。「喜歡我扒了你的衣服。」他每說一句話、就接一個動作，沒多久已把梁伍武脫個精光。「喜歡我的吻摸遍你的全身。」就連腳指都不放過，石湜跪在地板吸吮梁伍武的小腿。「你看、你又濕了，你有多喜歡我幹你。」
梁伍武咬緊著下唇，卻止不住呻吟洩出。
「想要我進去嗎？」石湜抬高他的腰。
後穴還沒有經過充份的擴張，石湜也不等梁伍武有反應，便伏下身去舔那已經濕黏的屁股。
梁伍武兩隻雙腿夾緊石湜的肩膀，終於情不自禁放聲呻吟。
「你很喜歡對吧？」一根手指進入梁伍武體內時，石湜問。
「王八蛋。」梁伍武怒罵。
第二根手指跟著進入，兩指一張一合，緩慢地擴張著昨夜才被侵略過的地盤。「這樣呢、你更喜歡了對吧？」
「啊、啊──混蛋！」
「喜歡我進去嗎？」碩大的分身頂在入口，那高於一切的溫度在誘惑著梁伍武。
濕癢麻稍擾著梁伍武的私密處，他扭著腰卻得不到解脫。
梁伍武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而石湜正等著要羨給他。
終於，梁伍武放棄了一切，狠下心高喊：「對、老子就是喜歡你、就喜歡你幹得我很爽。」
男人的鈍器在第一時間捅進梁伍武的後穴。
他狠狠地倒抽一口氣。
但在痛覺散去的瞬間，卻是難以言喻的滿足。
「啊、嗯嗯啊……」
已經習慣的身體自發地迎合著，梁伍武高高抬起自己的臀部，低吼著。
「石、湜你這王八……認真一、一點！」
隨著更加深刻的衝刺，梁伍武的語言益發地粗魯。
他沉迷於快感之中。
每當深埋體內的分身觸碰到那個點時，梁伍武都會忍不住顫抖。
性愛能使他亢奮，然後接著變得無法思考、最後產生幻覺。
梁伍武需要這樣的幻覺。
他不住地索求著石湜。
石湜從背後抱住梁伍武，他在耳邊不斷低嚷著梁伍武的名字。嗚嗚嗚嗚的聲音不曾停歇，就像是在哭泣，邊嗚咽著、邊狠狠操弄懷中的男人。
哭聲是什麼時候停的，梁伍武已經沒有意識了。
他的身體經不住連續兩日的高潮，做到一半便已暈了過去，等到他清醒時石湜已自己睡在沙發上，留他一人全身赤裸地躺在客廳被一條浴巾蓋住。
梁伍武有點氣惱，撐著腰扶著桌子想站起來，不小心扯到放在桌邊的滑鼠，視線正好掃到解除待機模式的筆電螢幕。
嬌俏可人的女魔法師在畫面正中央捎騷手弄姿，精緻的五官連梁伍武這個三次元禁斷的都覺得可愛。
梁伍武沒有多想，拿起滑鼠開始操縱起女魔法師。他沒玩過遊戲，所以最多也只能帶著這個角色前後走兩圈，但就光這樣簡單的走位，女魔法師身上的商城時裝便能隨著腳步飄啊飄地引人遐想。
梁伍武扭頭瞄了眼倒在沙發上露出白肚子的男人、再回頭仔細觀察螢幕中可愛的女魔法師，越想越覺得這根本是在詐欺。
靈感就在這麼一電光火石間閃現，梁伍武飛快地回到自己工作的位置，翻開筆電雙手啪啦啪啦地敲了一整天。
這一日，就這樣相安無事過去。
梁伍武斟酌地敲下最後一個字，吐了口氣，把檔案存好閤上電腦。
一股香味便趁著他放鬆的那刻鑽進他的鼻子。
梁伍武的肚子條件反射式地咕嚕響了，才察覺到自己滴水未沾時，石湜已捧著一個保麗龍碗進來。
「你要統一牛肉麵還是維力炸醬麵？」
「加蛋了沒？」
石湜晃著手上的碗笑了笑：「等等給你我的寶貝蛋。」
不理會石湜的低級笑話，梁伍武搶下泡麵碗，坐在床上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伍武，我要回去了。」
「嗯。」
「你不挽留我嗎。」
梁伍武不理他，舉著泡麵碗開始喝湯。
「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小清水那女人現在已經搬到我家樓下了耶，到時候你男人的外遇照又上報，你可別吃醋。」
「我沒有你這麼善妒。」
為了林莉圓一通電話，就被壓在地上做得生不如死，這可是梁伍武活了這麼多年從沒嘗試過的經驗。
「你不問我為什麼要走？」
梁伍武將吃剩的碗丟一邊，擦著嘴角道：「為什麼。」
「有人要挖我牆角。喔錯了、是緋聞上的牆角。」
「你又不是第一天被挖牆角，需要這麼緊張？」
石湜有些無語。梁伍武說得沒錯，他歷任緋聞女友都是先被報出跟其他人有染而離開自己的。
石湜就想不透了，像自己這麼帥這麼有型這麼無所不能的男人，為什麼他歷任緋聞女友都對自己敷衍了事呢？
「伍武，你不會也是這樣吧？」
「蛤？」
石湜開始產生了危機意識。他覺得不管跟梁伍武的未來會如何，至少這階段他得確保自己才是梁伍武的所有權人。
石湜想了想，掏出手機找到經紀人的號碼道：「我還是不回去了，叫雪芙蘭自己上吧。」
沒過半小時，天王的王牌經紀人敲響了梁伍武家的大門。
「石先生，你這是在無理取鬧。」這是王牌經紀人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我不跟你回去！你不能拆散我跟伍武，你不能這麼狠心。」
「石先生，你這──」
「我什麼都不聽你說！我跟伍武是真心的，今天就算打斷我的腿我也不走！」
「腿斷了當然不會走。」梁伍武從後頭踹了石湜的小腿，把石湜給踹到一邊去：「別在我家門口演瓊瑤。」
石湜摀著小腿，在玄關打滾。
「給梁先生添麻煩了。」雪芙蘭說。
「生了病就該帶去看醫生。」梁伍武道。
「說起來梁先生還是這個症狀的病因。」雪芙蘭又說。
「若非行事躁動，豈會沾染了獨守一隅的在下，擾人清幽。」
「事以至此，也只能先求解藥。」
「訴在下無能為力，你帶他回去──」
「不要在我家門口演宮鬥。」從地上爬起來的石湜搶白。
「這是我家。」梁伍武又補踹了石湜一腳：「去倒茶」
「承梁先生教育。」
梁伍武擰著眉，神情一黯終於不再跟雪芙蘭打馬忽眼：「……我們就開門見山的說吧，是胡廣一要追小清水？」
「他們本來就是情侶。」
這個答案太叫梁伍武吃驚了，他指著廚房的方向道：「所以石湜才是去挖人牆角的？」
捧著水杯的石湜聽到，立刻不淡定了：「雪芙蘭你太不夠義氣了，那女人有別的男人了你還硬塞給我！」
「是我判斷失誤。」雪芙蘭低頭，「但據小清水的說法，她早已跟胡先生分手。」
「那女人不止有胡廣一個一個前男友吧？」梁伍武想起那位跟小清水開過房的陳先生。
「廢話，那個水性陽花的女人。」石湜用力地把水杯甩到桌上，又道：「雪芙蘭我不回去、我就要住在這裡。」
「石先生，這是不負責任的態度。」
「那女人只是想把我當階梯，我就非得自願給她踩？」
梁伍武覺得有點怪異。小清水想攀搭石湜他可以理解，一個剛出道的小明星自然希望能獲得大明星的提攜。但小清水現在的做法幾乎是完全不顧石湜的顏面，她一個還得依靠緋聞來搏版面的小明星，到底是又攀上了誰的大腿，不然怎麼會這般有肆無恐？
雪芙蘭也感到些許的煩悶。這一次是他估算錯誤，誤以為小清水是個好控制的女孩。可是戲都演到一半了，他不能讓石湜突然抽身，打壞過往累積起來的好形象，再怎麼樣都得先抓到小清水外遇的確切證據。
要小清水外遇不難，但要跟誰外遇而且還能夠爆出來就有點難度，之前雖然有記者拍到小清水跟陳先生勾搭的照片，但陳先生家大業大，不到最後關頭記者也不可能會輕易掀他的老底。
雪芙蘭走進梁家，目不斜視地便瞪著房子的主人，思索了幾分鐘後開口道：「梁先生，只有你能擔此重任。」
梁伍武被瞅得一頭霧水，茫然地望向石湜。
又聽見雪芙蘭道：「請你邀請小清水上賓館。」
石湜一腳踢飛桌子：「想都別想！」
又轉頭對梁伍武道：「我明天就把他給炒了。」
梁伍武道：「你的經紀人比你聰明多了。」
梁伍武跟小清水的糾葛本來就已經被傳得轟轟烈烈，現在就算真的跟小清水怎麼了，也只是顯出他梁伍武魅力無邊，連石哥的牆角都挖得動。
「比我聰明就不會把小清水塞給我了，我根本不需要靠那女人找存在感。」
梁伍武想想也對，又瞄了眼正試圖將西裝拉平的雪芙蘭：「有內幕？」
雪芙蘭仍一本正經，沒露出半點狼狽：「石先生決定要到美國長期發展，我們還缺少一位可靠的贊助商。」
「喔？」
「小清水是味味集團李總裁的女兒。」
李總裁是誰，梁伍武不知道，可是味味集團這麼大一個，連去便利商店買顆茶葉蛋都可以看見他們公司的LOGO，居然會讓自己家的千金小姐靠小緋聞搏出鏡，有錢人的思考模式太不可思議了。
「是私生女吧。」石湜道。
原來是外面偷生的……梁伍武點頭，表示理解。
雪芙蘭秀出手機上的照片，看起來有些年代，畫面裡是一家三口，據雪芙蘭表示，老男人就是偷偷外遇的李總裁、小女孩便是現在的小清水。而細節不過又是一場老套的家庭倫理劇。某個靠老婆發家的跨國財團的執行長，學生時代有個青梅竹馬的小情人，兩人後來偷偷來往生了個私生女，被秘密生養在鄉下不得認祖歸宗。
這私生女接下來的故事也跟她那不負責任的老爸差不多。小清水從小與胡廣一是兩小無猜，兩人眉來眼去地曖昧了好些時日，只是沒過幾天甜蜜的日子胡廣一進了演藝圈，小清水一開始還在鄉下等著他接自己離開，哪知胡廣一等自己出頭後就斷了連繫。小清水大概是心中有怨，又嚮往胡廣一螢幕前的風光，便也義無返顧地進了演藝圈，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萬眾矚目，讓那些捨棄自己的青梅竹馬以及嫌惡自己的父親親戚都不敢再小看她。
二了姐是李總裁遠房表妹，一早就知道小清水是李總裁的私生女，但又不敢輕易拿這個身份做文章，就將人介紹給雪芙蘭，還私底下跟李總裁討了不少人情。
李總裁自知愧對女兒，一開始對她還是很照顧有佳的。但這陣子被他的老婆發現他花錢在捧小明星，大發雷霆，於是被迫縮減了大量的贊助費。
更詳細的內情雪芙蘭也不清楚，他能知道這些已是下了極大的功夫暗中調查的，前後不知找二了姐跟小清水套了幾次話，這個月還有一半的薪水折到偵信社手裡。
聽完雪芙蘭跟做國會諮詢一樣的報告，梁伍武暗想自己還沒寫過女演員當主角的戲，以後若是寫了，定要找小清水來主演以報答她提供這麼狗血的設定。
而在知道小清水沒有靠山了後，雪芙蘭提出要與小清水解除合作關係，卻被小清水威脅指控。
「小清水說她會作證石先生在跟她交往時腳踏兩條船。」
「老子才沒跟那女人交往！」
雪芙蘭白了石湜一眼：「罪證確鑿。」
「另一艄船是誰？」梁伍武問，但他馬上看到雪芙蘭把腦袋往自己的方向轉：「是我？」
石湜大方地道：「噢這個我可以承認。」
梁伍武用力地給了石湜一掌：「豬頭、你這麼想承認自己腳踏兩條船？」
石湜舉起雙手：「我要抗議。我從頭到尾都只被你一個人套牢，哪有機會偷吃。」
雪芙蘭道：「所以希望梁老師能夠提供幫助。」
「幫石湜把小清水追走？追到手後呢？被她爆料說其實我在跟石湜那白癡交往？那我不就成了嫉妒小清水、還千方百計想要把她趕走的壞男人？」
在梁伍武腦中，一個三角戀情已逐漸形成，他甚至都已經想好記者會這麼編寫這個故事了。
石湜摸著下巴：「這個不錯，我喜歡。」
梁伍武瞪著石湜：「是嗎，我只好聽你的建議現在就去約小清水吃飯約會再上床。」
「誰說你可以跟她上床了？」
「我跟我的女主角都會上床的，她也是我的女主角之一，我為什麼不可以跟他上床。」
「你這麼欲求不滿我現在就滿足你！」
「你是女主角嗎白癡？」
「誰說我當不了？」
「憑你那大胸肌，想演好女人？做夢。」
雪芙蘭輕咳。
「這世界上沒有我石湜演不來的角色！」
「那你給我演三歲小孩看看啊？」
「把逼要吃糖糖。」
雪芙蘭招手，但他的手指很快被石湜奶聲奶氣的石湜給嚇僵了。
「我沒你這麼大隻的兒子！」梁伍伍拍桌。
「你看不出來嗎？我演的是你女兒。」
「哈，小女孩要是長成你這樣，那我得先給她存整形基金。」
「長這麼大隻是為了現在就能當你的女主角。」
梁伍武捏住石湜的雙頰，嘴巴張得老大卻沒吐出半個字。
石湜瞇起彎彎的眼睛甜甜一笑：「你以後就只能跟我上床了唷，把逼。」
這太重口味了，雪芙蘭扶著額頭想。
他緩慢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摸進廚房找水喝。其實以他的個性，沒有事先跟主人打招呼就進廚房的事他是辦不到的。但是他懷疑自己再待在客廳的話，他的眼睛遲早會瞎、耳朵會聾。
在廚房晃了幾圈、喝了兩杯水、喀了一包餅乾後，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了。
雪芙蘭慢吞吞地晃回客廳，正巧瞄見梁伍武摸著發腫的嘴角，顯然是剛剛被『他女兒』給咬的。
梁伍武嘟嚷了幾聲：不太樂意地對雪芙蘭道：「那個誰……」
「胡廣一。」石湜得意地接口。
「嘖，就是那傢伙，不是準備要追小清水？你就大方點，把你藝人的女朋友讓給他吧。」
「小清水不是我女朋友。」
「難道我才是你女朋友嗎？」
石湜正想點頭稱是，就被梁伍武打斷：「我不想再跟你吵，要嘛你現在就滾，我們從此眼不見為淨；要嘛就給我閉嘴，繼續當好充氣娃娃。」
石湜反握住梁伍武的手：「……隨便你。」
雪芙蘭終於逮到插嘴的機會，連忙道：「梁先生不願意在未來的日子裡經營與石先生的感情？」
「我該怎麼回答你？」梁伍武笑了笑，「你又不是石湜。」
石湜坐在一旁不說話。
「我們需要談談。」雪芙蘭道。
「聽著。」梁伍武趁勢塞了根煙在嘴裡，深吸一口後再把濃濃的廢氣吐在雪芙蘭臉上：「他是你的藝人，卻不是我的，我不需要關心他的感情生活是否能盡如他意。」
「能決定石先生未來感情生活的就只有你。」
梁伍武用了與面對石湜不同的冷淡語氣道：「你就這麼希望石湜出櫃？」
「我個人願意尊重石先生的意願。」
「你就不怕你的金母雞摔死了？」
「石先生還飛得不夠高。」
「是的。」梁伍武換了隻手拿煙：「是的、他還沒鍍金呢。」
「明年的小金人一定是我的！」石湜插嘴，然後又被梁伍武的眼神給逼回角落。
「噢，我知道了。」梁伍武撣了撣煙灰：「拿不到小金人，你們就不回國了？紅牌經理人，我想你很清楚，獎項只是噱頭，老闆們關心的一向只有票房。要是石湜這隻雞被閹了，你認為他還能繼續當偶像？」
「……誠實，是最能感動人心的美德。」
梁伍武嘆了口氣：「跟你說話真累。」
石湜在角落用力點頭表示認同。
梁伍武道：「既然都不介意你的藝人跟男人搞在一起了，你還擔心小清水威脅你？」
雪芙蘭解釋道：「喜歡男人是性取向問題，腳踏兩條船是人品問題。」他頓了頓，又道：「我真的感到很抱歉，石先生對你的感情如此深厚，公司的立場卻無法同意他公開對你的態度，也希望他在這種時刻繼續與小清水來往，避免更多的不利消息傳出。」
「沒有證據誰會相信小清水的話？石湜喜歡男人……這他媽的太可笑了。」
雪芙蘭睜著大眼靜靜地看著梁伍武。
梁伍武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了，把視線轉向石湜。
石湜眨眨眼，又抓抓頭髮，想了老半天後道：「不是吧、那女人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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